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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训缓缓摸到了腰间的一柄横刀,他带了两把。
汤晁仁又问道:“那小娘是谁啊?我认得不?”
“你认不得。”薛崇训看着前方的铁甲群。
汤晁仁道:“后来那小娘和你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后面一个声音爆喝:“长兄,我还做你的右翼!”
薛崇训等人回头时,只见是武家的二郎武崇行,五大三粗的二郎宽脸上满面虬须,胡子多了显老,他其实比薛崇训还小几岁。
武二郎提着一柄陌刀,身上还穿着紫色大团花绫罗,显得不伦不类,大约是在外朝上值来着,听到风声就赶来了。
“好!咱们兄弟俩再打一场马球赛。”薛崇训哈哈笑道。
这时薛崇训看到承天门城楼上一个身穿白衣犹如嫦娥一般的女人,不是自己的母亲是谁?武二郎拍马上来:“咱们的母亲大人也刚刚过来,就在上面。”
“看见了。”
薛崇训“唰”地一声把横刀骤然拔|出,策马横着奔了几步,向城楼上扬起长刀,高喊道:“我为大唐的公主而战!”
众军立刻高呼。武二郎听罢嘿嘿笑起来,差点没笑出眼泪,记得上次那次马球赛,长兄也是这么喊的。
李隆基那边的第一波骑兵已经举起长兵器,组成品字队列启动了马蹄。薛崇训随即便喊道:“左旅旅帅张五郎,随我出击!”
“末将得令!”
“鲍诚,右旅中旅随后跟进!”
“得令!”
左旅一百人整,十火人组成两列横队,纷纷拔出了兵器。夕阳西下,他们身上的斗笠和竹片灰黑灰黑的,和地上拉长的黑影相互呼应。
薛崇训回顾左右,大声道:“诸位保重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说罢抬起长刀,平指前方:“击溃敌军!”
城楼上的一个宦官见状,小声在太平公主身边说道:“殿下的两个儿子都冲前面,武二郎没穿盔甲啊”
太平公主面无表情,默然不语。她的脖子挺得笔直,依旧保持着宫廷贵妇常见的高贵仪态,一动不动地盯着城下的情形,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见城楼下面的飞虎团分作三波队形,已经对冲过去,现在一切都晚了。
薛崇训率领的第一波攻击出击之后随即娴熟地变换队形,两队人马形成了双竖型,犹如一支利箭直|插过去。
五十步,空中的箭羽犹如蝗虫一般飞舞。身穿竹甲的飞虎团几乎完全对弓箭没有防御,但狭长的队形有效地降低了威胁,伤亡不大。
接敌前奏,众军爆发出一声呐喊,汤晁仁高喊道:“换!”
瞬息之间,双竖型队形就像一把纸扇一般向两边展开,以薛崇训诸将为中心形成了左右两道扇形。
那不是扇,是两道刀光!
“砰砰砰!”两边的人马就像两群疯牛一般对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喊杀震天。
说是迟那是快,地下瞬间留下了一片尸体,薛崇训部直接洞|穿了东宫卫队的前锋,将其抛诸身后,后面飞虎团中旅随即迎上了他们失去冲力的前锋。
李隆基等人就在他们的前锋队后面,见飞虎团第一波骤然穿破前锋迎面冲来,李隆基本人也是大惊失色。他不像薛崇训练武,根本不会武功,也不会打仗,只会布局和搞政|治,见到这雷电一样的场面,已经忘记了优劣对比,慌神道:“快,挡住他们!”
薛崇训的爆喝如在耳际:“穿黄衣服那个是李三,斩其首者封千户侯!”
李隆基的第二波卫队已迎面冲来,这时薛崇训的左旅前锋已经损失了几十人,剩下的人兵力单薄。但他明白,斩杀李隆基才是最终目的,其他都是浮云。
出其不意地穿|插过来,战机就在眼前!千钧一发之际,谁顾得上敌众我寡?
“杀!”
“二郎,右翼!汤团练,左翼!掩护张五郎,冲过去!张五郎,看你的箭法了!”薛崇训提刀便冲。
张五郎道:“八十步!射不中李三郎我把箭头吃了!”
面前成群结队的重甲侍卫,看上去就像一堵钢铁墙壁。明晃晃的光芒,铛铛作响的金属磨|蹭声,让薛崇训有种鸡蛋撞石头的快|感。瞬息之间,他脑子里浮现出了用牙齿咬核桃壳的场面。
“哐!”一刀劈在对面一个甲士的肩膀上,刀锋一滑,力透战甲,那人脖子上的鲜血彪了出来,捂住脖子栽下马去。薛崇训数人第一时间冲进了敌群。
“哐哐哐!”眼中只有铁和血,铁在闪光,血在乱飞。有人在喊,有人在哭,有人在嚎,这里是人间地狱。
橙光与红光中,薛崇训的汗水飞溅在空中。惊鸿一瞥,看见过来的这几十飞虎团猛士已挂掉大半。只见一个走单了的飞虎团骑兵被一群人围着,全身都是箭,就像刺猬一般,好像还没死,坐在马上仍在甩动着手里横刀。“咵!”这时一柄大陌刀扫过,那刺猬的脑袋飞走了。
“嗖!”忽然一支箭飞过,薛崇训的脖子左边一凉,随即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一把的血。
“薛郎!”
“没事,蚊子咬的,再冲几步!”
身后一声爆喝,卖艺耍大刀的鲍诚提着一把大刀,一身是血策马跟上来了。后面的东宫前锋已全部阵亡,飞虎团中旅右旅纷纷踏着尸体而来,那些地上的尸体的血还没流完,一马掌踏上去,血就像水线一样飞溅。
这时众军后面的李隆基已调转马头,高力士道:“王毛仲,顶住!”喊罢李隆基身边的百骑跟着转身护着他便走。
“李三要跑!”薛崇训喊道,一面挥舞着横刀一面继续往前冲。这时陷入敌群的飞虎团死伤殆尽,被分割成零星,中间薛崇训这边只剩下四人!
薛崇训在中,武二郎在右,汤团练在坐,张五郎在后。开战没一会,他们全都多处挂彩。
其中薛崇训位于中间,身份特殊,是弓箭手的重点照顾对象,背上插着好几支箭,幸好穿着盔甲。张五郎身上也有箭羽,他仍旧一直在重复几个动作,从箭壶抽箭,搭弦,拉,放箭,例无虚发。
“啊!”突然听得一声惨叫,一柄陌刀扫过,汤晁仁的左臂飞了出去。片刻之后,另一骑迎面冲来,陌刀对着汤晁仁的胸口。
“张五郎!”薛崇训救援已来不及了,头也不回地大喝一声。
张五郎满头都是血和汗,伸手到箭壶一摸,忽然抓了个空,箭壶已空!眼看敌骑已近,张五郎直接伸手抓住插在自己作膀子上的一根箭,一咬牙拔了下来,搭箭上弓,“嗖!”正中那敌骑的右眼,那人直接从马上仰头栽了下去,手中的陌刀擦着汤晁仁的马镫掉下。
张五郎呼出一口气,忽见又一骑抬起长枪,正要投向汤晁仁!张五郎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第十六章 那箭
那柄对准汤晁仁的长枪黑漆漆的,薛崇训等人都瞪大了眼,呼吸几乎都停止了。汤晁仁的左臂被砍,流血如注,差不多要昏过去了,右手抓着的横刀在颤|抖,发出“嗡嗡”的细响,已然无法作出任何抵挡。
长枪枪头泛着冰冷的光泽,已经飞将过来。此刻薛崇训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听觉在一瞬间失去,天地之间的哀嚎一下子安静下来但转瞬之后,“哄”地一声吵闹又回到了耳际,他总算有了知觉,立刻将手里的横刀向那骑兵使劲扔了过去,“哐”地一声打在胸甲上,没起到作用。
“噗!”汤晁仁的胸口顿时被长枪当胸穿过,他随即栽下马去。
儿时的伙伴,兄长一般的好友,汤团练就这样阵亡?薛崇训心里一阵剧痛。
这时薛崇训忽然感觉到危险,寒光闪过,他顾不得多想,向侧面一躲,一柄陌刀擦着他的盔甲扫过,金属摩|擦的怪响听得人牙酸。
突然大幅度躲闪身体失衡,薛崇训一个没坐稳,从马上摔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他看见空中两个黑影对着自己的脑袋呼啸而下,那是战马的铁蹄!
“薛郎!”
薛崇训急忙一滚,同时从怀里抽出了另一把横刀,一刀就向上面的马腹捅了上去。“嘶!”马上的哀鸣震得人耳膜发|痒。他浑身是血,连滚带爬十分狼狈地从马腹下滚出来,刚想爬起来,突然头盔上“哐”地一声巨响,不知什么东西打在了铁盔上,头盔飞走了。他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耳边“嗡嗡”地震响。
“霍!”一声爆喝,眼前一个模糊的黑影飞驰而来,人在哪里,攻来的兵器在哪里?薛崇训一时发昏,竟然看不清楚。
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哪里,恍惚之间,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儿时的故乡可以穿越回去吗?回家了
忽然脸上一热,一片黏糊的东西淋将下来,这倒把他淋醒了,忙伸手在脸上一抹,睁眼一看,右翼武二郎正斜冲过来,陌刀扫处,人仰马翻无人能挡。
“长兄!你没事吧?”
薛崇训披头散发犹如乞丐,转头大吼道:“张五郎!冲不过去了,现在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张五郎目测了一下前方李隆基正在后撤的队伍,他们在渐行渐远,此时距离至少一百二十步!距离还是次要,关键是众军环绕,障碍物太多!
“护住我左右!”张五郎喊了一声。
武崇行提着陌刀在右翼来回横扫,敌军半步也无法靠近;薛崇训徒步提刀,横劈竖砍,苦战支撑。还好飞虎团第二波的冲锋队形、中旅将士越来越近,接应过来只在瞬息之间。
张五郎从自己身上又拔下一支箭来,忽然一跳,双足跳到了马背上。坐骑在来回走动,十分不稳,他深吸一口气,身体随着坐骑的晃动而摇晃,努力保持着平衡,逐渐站了起来。
此刻此刻,厮杀仿佛都远去了,张五郎菱角分明的脸平静得就像修行的僧侣,繁华落尽,喧嚣已逝他盯着前方,右手的箭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搭箭上弦,拉弓犹如满月!
夕阳已经下山了,天边最后的光彩从云里泄漏出来,华丽而美妙。张五郎高高站立的身躯在一瞬间犹如一尊上古雕像,诠释着力量的艺术含义。
此刻,他不为封侯,更不为富贵。只是,并肩作战的好友付出了鲜血与生命,那么,全力以赴吧,勿负今日同袍!
“砰!”一声弦响,一支满载希望与死亡的箭破空而去。转眼之间,穿黄衣服的李隆基从马上摔了下去,百名铁甲侍卫都没能护住他。
“中了!”张五郎一泄气分神,身体已扑将下来,在空中大喊一声。
就在这时,飞虎团中旅接敌,杀声震天,围攻薛崇训等人的这股兵力立见败绩。
“死了没有?”薛崇训抓住张五郎。
张五郎不知道。他说道:“我看见大股人马从立政门那个方向过来了。”
这时阻击飞虎团中旅的东宫卫队被击溃,正跟着向武德殿那边逃奔。薛崇训喊道:“停止追击,撤往承天门!”
他喊罢丢下摔得七荤八素的张五郎,又奔到了汤晁仁面前。只见汤晁仁满脸都是血,眼睛还睁着,有点动静,还没死透
“汤团练”薛崇训急忙抓住他的手,见他的肚子上穿着一根长|枪,地上一片血泊。
汤团练的嘴皮子动了动,薛崇训急忙附身过去,只听得他说道:“先前薛郎说的梦里那河东小娘后来和你怎么样了?”
不是河东小娘现在?未来?她应该早就嫁人了吧,或许儿女都能打酱油了。
但薛崇训却笑道:“还等着我呢,忙完这阵,我就回去娶她,生一大堆儿女。”他笑出了泪花。
好多年没有过眼泪了,如今的泪却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流。
汤团练听罢嘴里露出一丝笑意,微微一转头看着左边。薛崇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是一棵杏树,已是满树杏花,在微风中婀娜放姿。
汤团练带着笑喃喃说道:“非常漂亮一切都很好”
“汤团练!”薛崇训跪倒在地,将其抱在怀里。周围的诸将都跟着俯身跪倒,眼中伤感。张五郎怔怔地看着那颗杏树说道:“汤团练以前闲聊,好像说他有个女儿叫杏什么的名字。”
岐王、薛王率左右万骑数千骑兵横穿内廷,夺立政门而出,赶到了武德殿,已然列阵备战。
而羽林卫大将军常元楷等人也动员了羽林军出营,行到承天门太平公主这边布阵。双方全骑兵部队,铁甲如林,黑压压的两片人马。宫廷,不再是歌舞美酒的地方,完全变成了战场。
承天门城楼里,宰相、大将军等文武众臣分列两边,共襄大计。上位者自是太平公主,不过薛崇训也坐在她的身边。
“现在最关键的是李隆基死了没有!”窦怀贞回顾众人道。
萧至忠也点头称是:“如果他死了,羽林军只能听殿下的,我们尚可一战,且胜算很大;如果没死,境况危也!”
太平公主好像没听大臣们说话一样,自顾自地看着血污满身的薛崇训道:“把盔甲脱了,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