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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胜男气得直喘粗气,她疑惑的看着魏良,魏良接触到她的目光,便肯定的点点头,示意稍安勿躁。
“哎呀,魏师爷,魏三少,我是李家沟的李承风,和你二哥是好朋友。”李承风因历史原因,早在胜男踢断凳子的时候便吓得失去了声音,此刻他只感觉腿脚发软,后脊梁直冒冷汗。他见魏良拉住胜男,便以为来了救星,忙断断续续的喊道,“那个,你一定劝劝胜姐儿,我们刚才是喝多了胡说的,对,我们胡说的!”
“胡说!”董绍文显然不理解李承风的行为,他皱着眉头说道,“五姐儿不请自入,而且行为粗鄙,我等皆是她的长辈,她却口出污言,简直比母大虫还要野蛮,哪里是胡说?!”
“哎呀,姐夫,你——”李承风恨得只想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他真是喝酒喝迷了心,居然去招惹李家的那个母夜叉,小时候自己比她壮都打不过,如今她学成武功,一脚就能踢断这么结实的凳子。咝!如果这脚踢到自己身上,不去半条命,也要弄个腿折胳膊断的呀。
“风弟,你不要怕,孟子曰‘威武不能屈’,我们不要被蛮力吓到。”董绍文自从和王二少结识后,大感以前的日子真是白混了,为了一个月二钱银子的薪水,整天抄抄写写的做些琐碎之事,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呀。
嗳,自打和王二少交上朋友后,县城最好的酒楼咱也去过了,有名的青楼咱也逛了,喝酒、吟诗、作对子,这才是才子们应有的风范嘛。
所以,有了王二少这样的朋友,他越看当捕头的岳父越粗俗,整天咋咋呼呼的靠武力解决问题,殊不知子曾经曰过:“知识便是力量!”
自己当捕头也就罢了,如今竟然道德沦丧,让一个女子去当差,嗳,真是牝鸡司晨、有违纲常呀。
“呵呵,没错没错,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魏良眼中一闪,见门口已经围过来一圈的人,大家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心想或许这是一个机会,便笑着把胜男拉到身后,然后对董绍文拱手道,“董书吏是读书人,学识渊博,在下有个问题想问你。”
“呃,魏师爷请讲。”董绍文虽然厌倦了当书吏,但是面前还要靠书吏的薪水养家糊口,再说,魏良现在俨然就是杨知县面前的红人,得罪了他不要说当差了,估计以后在梅水镇都无法立足。听到他的问话,连忙站起来拱手道。
“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吧,我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听王主簿说,你今天身体不适请了病假,怎么会在此饮酒呢?难道喝酒可以治病?”
“这个……”
“董绍文,刚才我听你子曰子曰的说了不少大道理,可你自己怎么却不按圣人的话去做呢。”魏良脸色一收,板着面孔说道:“你拿朝廷薪水却不为朝廷办事,此举乃不忠;受岳父恩惠却不思回报,却大谈什么和岳家脱离关系,此举乃不义;身为人子却不知奉养母亲,此举乃不孝;身为姐夫却散布妻妹的谣言,此举乃不悌,像你这等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无耻之人,有何面目大谈什么子曰诗云?恩?”
大家都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好脾气的魏三少也有如此犀利的时刻,只见他步步紧逼,直接把董绍文逼到了墙角。
“我,我怎么不义不孝了,魏良,你不要含血喷人!”
董绍文被他一顶一顶的大帽子砸下来,额头上顿时渗出冷汗。
“哦,你还不承认。”胜男也明白了魏良的意思,对这样的人必须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她大声的说道,“你的书吏一职难道不是我父亲给你谋的,他老人家给你工作,给了你饭碗,你还没得势呢就要和岳家划分界限,难道不是不义?你做书吏一个月的银子仅为二钱,可是你们家一个月的开销要三四两银子,如果要是靠你的薪水,你的老母早就饿死了,可怜你母亲养了你,你却连老母都养不起,难道不是不孝?”
“这,这,你们这是强词夺理!”
“哦,强词夺理?那请问您,您家里靠谁挣来的钱度日?”胜男逼近董绍文,她冷冷的说道:“哼,一个男人,一个号称读了圣贤书的男人,上不思忠君报国,下不能养家糊口,花着妻子的嫁妆银子吃喝嫖赌,我幸好是个女子,我要是个男人早就羞死了。可看看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董绍文突然发觉,他怎么无话反驳。
“还有,我是个女捕快,可是太祖皇帝也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当捕快吧。哼,牝鸡司晨,那你倒是个公鸡,你却连家都养不起,如何为国为民,恩?”
第36章 料理家务事
“王二少爷,您要去哪里呀?”
胜男发飙了,魏良的头脑却清醒着,他见酒馆外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便开始想办法趁机帮胜男摆脱谣言困扰。
这时,受到惊吓的王二少,见大家的注意都放在李、董二人身上,没有人关注他,便想趁机溜走。只见他贴着墙角,缩着脖子蹑手蹑脚的向门口摸去。
“呃,没什么,嘿嘿!”
王二少被魏良大声的点了名,忙站直身子,腆着脸赔笑道。
“呵呵,我还以为你要畏罪潜逃呢。”魏良坐在雅间内唯一一个完好的凳子上,用力的一拍茶杯,“王仲武,你可知罪!”
“知罪?魏师爷,这话从何说起呀。”王二少被问得一愣,呆呆的问道。
“你不知道?好,那我问你,刚才是你在说什么李胜男当捕快是‘牝鸡司晨’吧,还口出秽言,说她是什么母大虫?”
“……这,这又如何?”
切,不就骂个人吗,还能犯了死罪不成?!
“如何?”魏良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厉声说道:“你可知道李胜男是捕快,是公门之人,更是朝廷的官吏?恩?你一个无功名的白丁居然敢污蔑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魏良有点拉大旗作虎皮,污蔑朝廷命官是有罪的,可捕快并不是命官,吏部都没有存档。整个县衙只有两位大人是有官执的,一个是县令杨威,一个是县丞张备,就是王主簿都续不上品级,更不用说小小的捕快了。
“李捕快,你熟读大明律,告诉王二少,诽谤命官该当何罪?”
胜男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大声说道:“回魏师爷,凡骂人者,笞一十;骂六品以上官员者,杖一百,六品以下官员者,减三等。”
“嗯,那就是说,王二少爷至少要杖二十咯?!”
王二少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分不清是真是假,再说魏师爷一副凛然的样子,根本不像唬人的呀。杖二十?想到这里,他冷汗直冒。
“哼,捕快官职虽小,却是朝廷的执法人员,代表的是县衙,是朝廷。可是你,一个无功名、无官职、无爵位的白丁小子,却肆意侮辱李捕快,你说你眼里还有县衙,还有朝廷吗?”
“还有,杨知县对李捕快的身份非常了解,但却准许她继续当捕快,便是认可了女人可以当捕快。尔等却在此大放厥词,说什么有违纲常,我问你们,你们这么说是不是也在嘲讽知县大人不知三纲五常呢?”
“另外,李胜男当了捕快后,勤恳办案,刚上任不满一个月便协助捕头侦破山匪案,连知县大人都在大堂之上夸赞李捕快‘很不错’,难道你比知县还厉害,敢否认知县夸赞的人?”
“……没有,没有,魏师爷,事情不是这样的……”
王二少满是油光的脸上,此刻变得煞白,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没有?”魏良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我看你很有胆子,居然敢公然在酒席之上把堂堂朝廷青衣捕快当做玩笑的谈资,简直就是无视县衙的威严,践踏衙役们的尊严。你说,你如此胆大妄为,处处针对维护县城治安、百姓安全的捕快,究竟有何居心?”
“没有,魏师爷,我冤枉呀。”王二少见魏良越扯越远,再让他攀扯下去,估计都会直接说他和南山的匪患有联系,便连忙大声喊道,“李胜男的谣言不是我说的,呜呜,是、是他们说的!”
他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指向了被胜男逼到墙角的李承风和董绍文。
“你,王仲武,你胡说!”
“……王、王二少爷,你怎么能,当初你是怎么和我们说的?”
李承风和董绍文见王二少把一切脏水都泼到了自己身上,气得浑身直哆嗦。
“哦,是你们说的?”
魏良闻言看向墙角的两个混蛋,冷冷的问道。
“是你们散步的谣言?”
胜男背着身子,狠狠的踢了董绍文一脚。
“……那个,小五,咱们都是一家人。”董绍文没想到王仲武居然是个翻脸无情的人,根本就靠不住,想起家中的娘子是眼前这个母夜叉的亲姐,便扯出一抹笑对胜男说道。
“对,对。”李承风也反应过来,他是李胜男的堂哥,如果撇开胜男的身份,做哥哥的骂妹妹几句,也是人之常情,便忙对魏良说道:“魏师爷,我是胜男的哥哥,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嗯,也对。”魏良心里暗笑,他绕了这一圈等得就是王二少的翻脸和李、董二人的这句话,便转头对胜男说:“李捕快,既然是你们的家务事,那魏某就不好插手了。李承风是你堂哥,董绍文是你姐夫,两位都是你的长辈,你还是把这事交给李捕头处理吧!”
明白!胜男心里对魏良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前他老爹不好出手,就是担心这两个混蛋说什么他们一心为正纲常,大义灭亲,就算是爹爹也不敢用家法处置他们。
如今,他们自愿跳下魏良挖的坑,主动承认这起风波不过是家事,那么老爹怎么收拾都不为过。
她暗暗对魏良翘起大拇指,然后怏怏的说道:“好,既然魏师爷这么说,胜男也不好追究,风哥,三姐夫,咱们回‘家’吧?”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胜男带着两个垂头丧气的男人回到家,把事情的经过和李正义说了说。闻言,李正义心里暗爽,脸上却不动声色,把堂侄和姑爷揪进西侧书房,家法伺候。
至于李家的家法是什么,胜男不知道,她正委屈的趴在苏氏的怀里无声的流眼泪。
“哎呀,我可怜的五姐儿。”苏氏被女儿哗哗的眼泪,烫得心疼,忙拿着帕子给胜男擦眼泪,“这两个杀千刀的,对外人乖的跟孙子似的,怎么偏偏朝家里人下手呢。五姐儿别难过,你爹绕不了他们!”
“……”胜男抽搭了两下鼻子,然后囔囔的说:“娘,我不是气他们骂我,而是气姐夫,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姐姐的隐私之事呢,还把姐姐和青楼女子相提并论。”
“什么?这个畜生是怎么说的,你都告诉我!”
苏氏一听,眉毛立马挑起来。自己生了五个女儿,只有三女儿留姐儿最让她揪心,嫁人已经五年了,却连接生了两个女儿,在婆家大气都不敢喘。即使和娘家住在同一个县城里,也不敢轻易回娘家,整天战战兢兢的伺候婆婆和男人。难道这么做还不够,他们姓董的不要欺人太甚!
胜男便把在酒馆里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对苏氏说,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嵌着玛瑙珠儿的梅花银簪子,“娘,这是我在‘永昌当铺’赎回来的,人家当铺的人说,这是死当!”
“我看看。”苏氏见簪子眼熟,便伸手拿了过来,仔细的端详着,果然在镶嵌玛瑙珠的银花瓣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李”字,“这,这是你姐姐的嫁妆?”
胜男点点头,“这只是其中一个,当铺的伙计说,董绍文经常拿着一些精巧的首饰来当铺,呜呜,估计您给姐姐的嫁妆都要被他当光了。”
“这个畜生,还有那个老虔婆,他们怎么能这么待留姐儿?呜呜,我可怜的三姐儿呀!”
苏氏心里一酸,眼泪下来了。
“娘,我就是气不过,他拿着变卖姐姐嫁妆的银子去吃喝嫖赌,这才骂他的,呜呜,这次他在咱们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回去再对三姐……娘,三姐怎么办呀?”
这也是胜男担心的事,她骂董绍文的时候很爽,老爹估计也不会轻饶了他,但,姐姐还是董绍文的老婆,现在不是前世能离婚,董绍文在岳家受了一肚子的气,回去肯定把火气都撒在三姐身上。如果连累三姐挨打,她便是好心办坏事了。
“怎么办?”苏氏眼中开始凌厉起来,之前她想帮三姐儿,可是董家的老虔婆满嘴的大道理,她干心疼却帮不了女儿,如今,董绍文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李苏氏不客气了。
“小五,你别担心,娘嫁给你爹也三十年了,别的手段没学会,但是对付一个败家子和老虔婆还是绰绰有余的。哼,姓董的,你这么糟蹋我家三姐儿,当真以为我们李家怕了你不成?”
“娘,您要亲自去?”
“嗯,你就别管了,娘断不会让自个儿的女儿受委屈!”
苏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具体的细节却不肯对胜男说——五姐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