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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面而来,呛的我立刻清醒了,连忙打开床头灯,文然喝的似乎上头,醺醺的站在我面前,踉跄的走过来,倒在我床上。我埋怨,“怎么喝那么酒?”他带着笑意,口齿不清,“同学结婚,没留意就多喝了一点。。。。。”抓住我的手,慢慢的摩挲。
我按住他,“乖乖躺着,我给你泡杯茶去!”他喃喃自语,“我没和别的女人。。。。。是她们硬灌我的,我不喜欢她们。。。。我只喜欢你一个。。。。好久好久了,你都不知道。。。。。”略微有些吃惊,他继续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我以后哪都不去,只陪你一个。。。。可是你不说,我想你说你不说。。。。。可是现在我想你了。。。。。”然后轻微的鼾声响起,这个该死的男人,似乎不知道自己酒后都说了些什么东西,留下我一个人独自揣测,还得给他脱衣服盖被子的忙活。有些微微的笑意,看来以后要稍微管着他一点,就像风筝也是需要一线牵的。
元旦又是放假,和文然在家看电影,吃吃睡睡玩玩的也就过去了,算算日子,离放假也不远了,又可以回家了,爸爸妈妈这次也能回来——虽然每次总是不承认,其实自己还是很想他们的。
忽然,文然转过头来问,“宁清什么时候考试?”我楞了好半天,“。。。。。我也不知道。。。。”他“哦”了一声,“不知道也没关系,现在她怕是被家里管死了,就算是考试也会由范晨陪同的。”我丢了书,躺在沙发上,“协和医大呀,貌似很难考的样子,现在宁清这样的状态——”
文然摸摸我的头,“放心了,她没问题的,就是赌一口气她爬也爬去了!”
果然,宁清被管的很严,自九号被范公子押运到北京,一直处在软禁状态,除了看医学综合就是看英语政治,没日没夜的,根本来不及纪念她死去的爱情。而文然和范晨似乎合计好了,把我拖到最后一天才准见宁清。站在教学楼前,当大门一打开,人群立刻蜂拥攒动,远远看见一个俏丽的身影,只是——似乎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好似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样子,快风干的样子。她把手上的文具一抛,一旁范公子很有默契的接住了,她就这么站在我面前,笑,嘴角勉强的往上扬形成一个自嘲的弧度,“当我不知道用什么表情的时候,只有微笑好了,但是其实我很想哭,我很累,累的要死!”说着,立刻倒在我身上,自言自语,“我是不是不会哭了,明明那么难受,却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我原来以为一定是我为了考试内分泌失调,可是考完了,我仍然哭不出来。”
心里阵阵酸涩,只好柔声安慰她,“别想那么多,先去吃饭?”她摇摇头,“去范晨家,我要睡觉,睡上三天三夜,以前我一闭眼睛就是该死的那个男人,只好拼命的睁眼,现在好累,累的我只看见跳动的英语单词和马原之类的,说起来那道题到底选什么呀,我选了A又改成C。。。。。”到了范晨家,似乎刚经过南北战争似的,一片狼藉,走两步是一本政治大纲,三步就被厚厚的考研单词手册绊倒,宁清极熟练的绕绕绕,进了卧室,在柜子里翻翻翻,拿出一个小瓶子丢了两颗药在嘴里,立马倒在床上,果真,没五分钟她就睡死了。拿起那瓶药一看,DIAZEPAM TABLETS,文然凑过来看,噗哧一下笑出来,去捅范晨,“正有你家宁清的,安眠药都被她搞来了,你应该庆幸她没一口吃一瓶!”范晨大惊,“我以为是维生素片,她居然骗我!”我示意他们都出去说话,把房门关好,宁清睡的香甜,实在是安定的功效。
文然坐在沙发上给我剥橙子,问到,“你们俩现在打算怎么办?”范晨无奈,“能怎么办?走一步是一步咯,我是没法子了,你知道我家那群人的,宁清鬼主意多,我都巴望着她睡醒了能有什么好主意呢。。。。”我笑起来,“其实说真的,你们俩还真是挺那个的!”文然也很诚恳的点点头。
范公子郁闷了,“别提了,别提了!我跟她真是冤家,我遇上她之后没有一天日子过的舒坦的!”忽然他转向我,“宁老太爷让我转告你,寒假务必回家,他有事找你!”脸有些不由自主的抽搐,“知道了!”晚上,宁清还没有醒过来,只是翻了几下又睡过去,只好留了饭菜在范晨家,嘱咐千万别饿着了她,范晨无奈,“改明个我要好好查查她还有什么违禁药品,一并把扔了,省得我睡觉都不踏实!”
我点点头,“你好好看着她,别让她一个人跑去什么北海之类的,想不开就呼啦一声下去了!”
范公子哀嚎,“那我还不如把她送南京去了呢,那长江大桥。。。。。不知道跳过多少人!”
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可能她那还有兴奋剂之类的,天哪!我要赶快回去看看!”挥挥手,一溜烟的消失了。我和文然无限感慨,这二位的前途实在是堪忧呀!眨眼半个学期就过去了,考试也是颇为顺利,老师学生一起混混好过年,文然比我早考完试,但是他被老板拖去监考,他跟我描述,偌大的一个教室,我就跟一只母鸡一样跺来跺去,收卷子的时候就跟下了蛋似的欢喜,真悲哀!冷冷的风忽然刮过我的脸颊,一下子清醒了,睁眼一看车已经到了长江二桥的收费站了,文然笑嘻嘻的说,“小猪,上车就睡,睡到现在,马上就到家了!”手机震动,掏出来看看——江苏省南京市欢迎你!立刻来了精神,“文然,去瑞金路的金润发,然后再去我家,晚上把他们——韩天源、范晨、宁清都叫过来吃饭吧!”他点点头,我扒着窗户看,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旁边坐着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风景,就是看遍几世都不会厌倦。
百年秘密
韩天源最后一个到,他解释,“我迷路了!”他倚在厨房的门上,懒散的站着,我忙着切肉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知道,你是路痴!”
他恍然大悟,“原来你也是呀!怪不得的!咦,你家地段好好呀!龙凤玫瑰园,旁边就是省中医院,走走就到新街口,多方便——你家这套小高层什么时候买的?”努力回想了一下,“三年前的春节时候吧,怎么了?”他啧啧,“你不知道现在小高层八千多一平米,三年前估计六千多,你家真不简单!”
把一碗海鲜日本豆腐端给他,笑道,“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势利了?做室内装潢的开始关心地产问题了?”他边走边嘀咕,“你家绝对不输于范晨家,那个老山香的檀香木匣子我识得的!”
微微的笑起来——树大招风,这个我也是识得的!宁清刚考完试,明天还有一门,不过她现在完全是无所谓的姿态,风姿像极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范公子知道她郁闷,退避三舍不敢与其正面冲突,倒是韩天源挺喜欢她的,完全不似初次见面的尴尬。韩天源总结,“主要我跟你品味太像了,宁清投我的性情!”我把他拉到一边,神秘的说,“告诉你,她是腐女!”瞬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韩天源的脸变了又变,文然在一旁配音,“梦里面,空气开始冒烟,腐女宁清,慢慢地出现。。。。。”我和文然笑到不行,韩天源独自蹲墙角。第二天去见老爷子,文然开车送我去,原来他打算去送了我之后去高淳买点土特产的,结果车还没开进院子,就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招呼我们,摇下车窗,他笑道,“师傅让哥哥和姐姐一起进去。”我和文然对视,觉得奇怪,仍然乖乖停车,一起去书房见老爷子。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悠闲自得的样子,指指旁边的木雕椅子,示意我们坐。三个人都不说话,倒是爷爷一直盯着文然,摸摸胡子,点点头,“宁言,眼光不错,这个小伙子我很中意!”
文然倒不好意思了,一向口齿伶俐的他居然有些口讷,一会小徒弟端茶上点心,我拿起桂花糯,咬了一口,“爷爷,我想知道香港许家的事情!”显然我的问题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点头,“也是应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关于宁家秦家和许家的故事。”秦家五小姐秦仲英是二太太所出,也是浙江秦老爷最疼爱的女儿,秦老爷世代经营丝绸生意,富甲一方。秦小姐十七岁的时候去德国念书,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其中一个哥哥丧生于英德海战中,秦老爷急诏其回国,于是在海轮上邂逅了许家的大少爷许端方。如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婚事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没想到秦家小姐隐瞒了自己的出身和家世,便是为试探许少爷的真心,没想到许家嫌贫爱富,许少爷也是一个软弱的人,纵使自己如何舍不得秦家小姐,为继承许家家业便和上海一位富豪家小姐迅速订婚。
订婚宴上,秦仲英挽着秦老爷款款而至,美貌风度气质风华绝代,立刻俘获了宁家三少爷宁逸涵的心。但是此时许家知道真相已经太迟了,之后秦仲英发誓,不出五年,一定让许家后悔莫及。
秦家小姐是个铁腕娘子,几个哥哥也是人物,果真五年后,许家在香港当时最大商行的股份全部由秦家收购,许家的几间丝绸商行也落入秦家之手,许家地位岌岌可危,但是这时候,秦家却收手了。当时追求秦小姐的人几乎是踏破门槛,宁家三少爷为了秦家小姐,从上海追到浙江,到北平,再到香港,偏偏宁少爷又是个风流才子,文理双全,不用说祖父是满清时候的大书法家,自己便是被政府送去哈佛的留学生——海归派,家底殷实,家产便是由黄金计算,但是宁少爷为人相当低调,也不在意经商赚钱之事,人生除了追求秦小姐就是做学问。秦仲英后来答应了宁逸涵的求婚,很多年后她说,“不是为感动,是因为自己觉得这样的感情才是爱。宁逸涵是个坚定可信的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个时代,站在风浪间上是逼不得已,若能有男人为你遮挡,谈何不能放下一切和他隐居山林之间呢?”抗日战争,浙江秦家损失巨大,秦小姐却在之前把自己那份遗产一半存入瑞士银行,另一半便是买了当时香港某家商行百分之十的股份,宁家却是在上海便是得以保存完好,后来,他们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国共战争时期,宁家开始分家,大儿子早在抗日时期已经是抗大的第一期学员,后来是上海市某个区的区长,二儿子跑去日本,三儿子和秦小姐由上海迁到南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老四跑去国民党一派,做了军官,后来留在台湾——宁家从此四分五裂。文革时期,虽然二人遭到批斗,但是在秦家小姐的哥哥的庇佑下,宁家老宅完好无损。秦家小姐在几年前去世,留下自己遗产,所有的金钱三个孩子平分,而商行的股份却都给了老大的女儿——宁言,也就是宁家三小姐。像是听了一个冗长的故事一样,仍然沉迷在纸醉金迷的旧上海的风情中,巧笑嫣然的秦家小姐,一见倾心的宁家少爷,以及哀怨后悔的许家大少,看似简单的家族纠葛,再简单不过的民国爱恨和报复,原本应该随着他们的渐渐老去而消亡,最后残留一丝遗憾和惆怅在风中回荡,而如今,全部浮上了水面。若是一个人到了老年还是对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对别人的故事念念不忘,这个人,不是长情就是不懂得遗忘,或许一切烙的太深太痛了,让他没有办法遗忘。当年许家少爷,便是后悔了?还是觉悟了?如今秦家小姐去世几年有余,年近古稀的老人,他是想报复还是想作个了断。但是当我们执着的东西,在瞬间灰飞烟灭,永无复生,这样的固执是否有意义?茉莉花茶入口,本是清香,我却品出了苦楚。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得到的信息,只是呆呆的坐着,老头子狡猾的笑,指指我坐的椅子,“那个是红木椅,现在市场都没的卖的!”然后指指一旁的箱子,“喏,这个和你小时候抱走的匣子是一套的,一共六件,全部是老山香的檀香木,你奶奶的陪嫁。”一脸的不可置信,嗫嚅到,“你骗人。。。。”老头子鄙视我,“你十岁生日我送你的项链,人人都说是镀银仿钻的,其实那是我故意没说真话,那件是你奶奶的结婚时候带的,从英国拍卖行用二百万英镑拍下来的,白金,梨形大钻和碎钻石总共97。9卡,不信自己拿去鉴定去!”几乎是震惊,一旁的文然却是神色平常,我摸摸脑袋,“先出去,我一时间还接受不了!”拉着文然出去,在院子里面站了好一会,深呼吸一下,转身踏上二楼的楼梯。奶奶的书房还是如她去世前一样的一尘不染,尤其是桃木的相框,也许被爷爷摩挲的都显得锃亮光滑,文然看了好一会,轻轻的说,“你长的很像你奶奶!”我轻笑,“其实我不是奶奶养大的,我从小在外婆家长的,但是对奶奶感情不减于外婆。”
走到红木书架边,从柜子里面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