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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房二层的主席会议室里,〃中央政治委员临时会议〃正在进行。与会的〃部长〃级干部们都苦叽着脸。陈公博神情沮丧地说:〃日本政府已宣布无条件投降,在华日本方面已由驻南京大使谷正之知会我。事已如此,政府自应宣告解散。〃
大树一倒,就换了季节,树上的枝叶旋即枯黄、凋零。在场的〃部长〃们相觑无语。见无异议,陈公博随之取出预先拟就的《国民政府解散宣言》,当场宣读,并煞有介事地慎重通过。宣言称:〃国民政府自汪主席领导以来,即努力于中国之独立完整,兹者其方法有所不同,然既已见和平之实现,故作为完成其使命者中民政府应予取消〃云云,最后又给了自己热辣辣的一记耳光。
至此,成立于1940年3月30日的南京傀儡政权,做了5年又4个多月的恶梦,终于死在梦中。
次日,南京的《中央日报》刊出要闻:〃陈公博先生为全国统一敬告同胞:一个政府,一个领袖,大家起来拥护蒋主席。〃当时有两种《中央日报》,重庆的为蒋介石抬轿子,南京的则为大日本吹喇叭。
数日后,陈公博逃往日本,后又自导了假自杀的闹剧。〃部长〃以上悉数被审判处决。陈公博亦被引渡回国判以死刑,丧命狱中。
在东北长春,另一个傀儡政权伪满洲国的巢穴,也是一副末日败象。闪耀在关东军总司令部大楼正面的菊花皇室纹章消失了;儿玉公园门口,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的儿玉大将的铜像,被砍掉了脑袋。伪满宫内府里烟火腾腾,在焚烧以往的光荣和劣迹。
8月13日,伪满皇帝溥仪捧着裕仁天皇赐他的三件〃神器〃…一象征〃天照大神〃的八版琼曲玉、铜镜、剑,带着他的金银珠宝、算命的什物和一部电影放映机,携皇后和〃内廷〃爬上御用专列〃展望车〃,凄凄惶惶地逃往通化的大栗子沟。路上一昼夜,溥仪只吃到一碗用啤酒瓶子擀的面片汤。
8月15日,当〃帝室御用挂〃吉冈对他说:〃天皇陛下宣布投降后,美国政府已表示对天皇的地位和安全给以保证〃时,这个贪生怕死、连苍蝇在嘴唇上落一下都要用酒精棉球擦半天的儿皇帝,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双膝跪下,向苍天大磕其头,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感谢上天保佑天皇陛下平安。〃吉冈见状也跪下来磕了一阵头。〃御用挂〃虽是日本人挂在儿皇帝身上的一把锁,但毕竟属〃内廷行走〃或〃皇室秘书〃之类含糊的差儿,须禀执宫内礼仪。
溥仪领着一群他称之为〃丧家犬〃的〃大臣〃和〃参议〃,面朝山青谷翠、鸟语花香的大栗子沟宣读了《退位诏书》。其事也工,其状也惨。
又一个历史长河中的水泡儿破灭了。
溥仪同他的〃臣室''于17日在沈阳机场欲逃往日本时被苏军拿获,押往苏联伯力战俘营。后被移交给中国,经过长期的监狱和劳教生活,蜕变为新人。
日本宣布投降之际,新四军的主力集结于苏南苏北一带,占领了距南京仅100多公里的宣城,对芜湖形成合围,直逼南京郊县六合。新四军华东纵队游击队迫近南京市郊,出没于南京的屏障汤山和钟山。南京市中心新街口随处可见新四军的传单。原汪伪首都警卫第三师跨江投共。这一切使蒋介石焦虑不安。为了抢夺地盘,蒋介石一边紧急调遣他的精锐之师新六军。一边不惜暴露其本相与日伪合流,忙不迭地委任包括大汉奸陈公博、周佛海在内的汉奸特务以各种头衔,指令其〃维持治安〃。
一夜之间,一批批大小汉奸和伪将领摇身一变为国军的〃先遣军总司令〃、〃总指挥〃、〃总队长〃;一批批在沦陷区卧底的特务纷纷以〃钦差大臣〃、〃特命全权大使〃的牌头出现。粗计仅〃先遣军〃总司令一级的就有八个之多。他们举着委任状和手令之类像无头的苍蝇乱撞乱闯。没准会叮在哪里吃一嘴,再拉泡屎。如同煮着一锅鸡头狗脑杂碎下水,翻腾滚沸臭气熏天。
最富有戏剧性的要数周镐这个人物的出现。他的表演把奸诈、灰暗、贪婪、混乱、狗犬之争咬等等揭示得颇为精彩。
周镐本系国民党军统特务机构派往南京的情报站长。1942年,周佛海曾通过军统潜伏特务程克祥向蒋介石〃悔过〃,由此与军统机关挂上了钩。周镐就于此时被军统派往南京,经周佛海委任,担任了伪军事委员会的联络参谋。日本投降之际,按照军统头子戴笠的旨意,周佛海在被蒋介石委任为上海市行动总指挥部总指挥后,即任命周镐为总指挥部下属南京指挥部指挥,指令伪中央税警团的800人归他调遣,并补充了200多支汉司登手枪。
戴笠的本意是要周镐临时维持南京的治安,等待大军来接手。但周镐并无此老道和复杂,既然领得头衔,便甩开膀子过把瘾。
周镐倒也能干。16日晚,他把〃京沪行动总队南京司令部〃的牌子往新街口伪中央储备银行的大门口一挂,即乒乒乓乓地干开了:接管伪《中央日报》;封存伪中央储备银行金库;在电台发表广播讲话,宣读由他起草的给冈村宁次的受降书。与此同时,他还下令封锁交通路口和车站码头,命令伪军、警、宪、政界的负责人到指挥部报到,并先后将伪司法行政部长吴颂皋、宣传部长赵尊岳、南京市长周学昌等47名汉奸要员逮捕,关押在储备银行的地下室里。伪陆军部长萧叔宣拒捕被打成重伤,不治而亡,此举在汉奸高层中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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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戏谢幕后谁来登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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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子捅大后,不仅威胁到蒋介石受降、接收的如意算盘,使得蒋介石和戴笠怒火中烧,而且也把大汉奸陈公博逼得气恨交加,起而对抗。
陈公博对周佛海瞒着自己与重庆暗中联络,早已察知并心存不满,且早已认为周镐是周佛海的亲信。如今周镐这么一折腾,陈公博便料定是得之于周佛海的指使。陈公博一是担忧自己的性命,一是咽不下这口气,便暗中策动在伪中央军校任教育长的亲信何炳贤带领学生反击。
以步枪、重机枪和野战炮武装起来的伪中央军校的学生兵分两路,一路在颐和路设置岗哨,封锁路口,保卫陈公博公馆;一路往新街口及西流湾等处,严密包围了储备银行和周佛海住宅。周镐一方亦堆筑起沙袋工事,准备角力。
周佛海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怕累及自身,一边想法制止周镐,一边打电话给陈公博要求沟通。陈公博怒气冲冲地说:〃你可以到我这里来,向集合在这里的一千多名军校学生说清楚周镐行动的真相!〃末了又补充说:〃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于是乎所谓〃上海市行动总指挥部总指挥〃向刚卸职的伪〃政府主席〃,或者说一个大汉奸向另一个大汉奸登门谢罪去了。
周镐于18日被冈村宁次的参谋小笠原中佐抓捕,南京指挥部亦被取缔。周镐后被转交戴笠关押审查。
周镐身陷囹圄,自忖何罪之有?由此对军统和国民党心怀怨恨,经中共地下党员徐楚光引导弃暗投明,后在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中光荣献身。这已经是题外话了。
周镐之后,由一个叫任援道的以〃先遣军司令〃的名义维持南京〃治安〃。此公原身兼伪第一集团军总司令、苏浙皖绥靖主任及海军部长等重职。这次摇身一变亦有蒋介石侍从室〃奉谕特派任援道为南京先遣司令,负责京苏一带治安〃的密电。然而当今井武夫在芷江洽降时问起此人,得到的回答却是:〃任道援虽曾申请担任南京地区先遣军总司令,但未予批准。〃
南京还是日本人的天下。街头巷尾到处可见日军《移让手续未完毕前日军仍然维持治安》的布告:
一、禁止提灯游行,及其他一切团体之运动;
二、禁止不必要之广播、出版物,以及其他一切言行;
三、除规定之国庆日外,不得悬挂国旗。
如有敢违上列各项者,决依军法严惩不贷,仰各凛遵,切切此布。
大日本皇军南京防卫司令部
25日,新六军一部空运抵宁。
27日,冷欣率前进指挥所200余人乘7架美军运输机在南京大校场机场着陆。冷欣走下飞机,恭候多时的今井手执冈村宁次的名片迎上前来。如约定的那样,从机场到招待所,处处是相背而立的日军。轿车由日军装甲中队护卫,武装摩托车先导,小笠原身披绶带端坐在摩托车斗内指挥,警笛尖啸。冷欣绷紧的神经慢慢松弛了下来。
次日的《中央日报》刊出特大号黑体字新闻标题:
〃英勇战士天外来,冷欣中将昨抵京〃。
9月8日中午12时左右,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上将乘坐〃美龄〃号专机,在9架战斗机的护卫下到达明故宫机场。中外记者蜂拥到机旁,各界代表和群众挥舞着旗子大声欢呼。两位女学生代表南京市民向何应钦献上鲜花和一幅绣着〃日月重光〃的锦旗。另一位女学生则代表国民党南京特别市党部献上一幅写有〃党国干城〃的锦旗。
当晚,何应钦在陆军总司令部礼堂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何应钦无比感慨地说:〃记得(民国)26年11月26日,我们离开首都的那天,我们都有一个沉痛的决心和坚强的信念,我们一定要奋斗到底,获得最后的胜利〃
…
伤感的〃三九良辰〃(1)
…
1937年12月,30万中国人的鲜血,洗去了六朝粉都的秀色,南京沦为一座鬼城。如同陈旧破损的黑白影片一样,街道两侧的树和稀疏的行人就像影子,在没有光色的岁月里匆匆走过。而今这座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城池复活了。主要街道上到处搭起翠绿的牌楼,到处点缀着〃和平〃、〃胜利〃的金色字眼和〃V〃字标记。黄埔路两旁,每隔50米都竖着一根三色旗杆,联合国的旗帜在晴空飘拂。人群和爆竹四处流溢。在这纷繁的喜庆气象中,有一条红布横幅占据了中心的位置。横幅上的大字为:
〃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字典礼〃
9月9日9时,中国的政治家们根据星相家的感受,选定〃三九良辰〃举行受降典礼。
会场设在中央军校礼堂。这里的布置同样隆重而热烈。星罗棋布的宪兵警卫闪烁着蓝光的钢盔和冲锋枪,往这高扬的气氛中打进了冰冷的楔子。
礼堂内受降席的两侧和二楼的观礼席上,400余名中外官员和记者已经到位。
礼堂顶部的水银灯忽地全部打开,整个大厅光芒四射。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一级上将率领四名受降官走进大厅。全场来宾肃立致意。
1935年5月,担任天津驻屯军司令官的梅津美治郎蓄意滋事,派人指使日本租界内的青红帮刺杀了伪满《振报》社长白逾桓和《国权报》社长胡恩溥,反污称为国民党特务所杀,借此提出一个《何梅协定》,时任国民党军政部长兼北平军分会委员长的何应钦承诺了这个协定,使得日军不费一枪一弹便占领了平津一带的战略要地,为两年后制造〃七·七〃事变、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埋下了祸根。抗战八年中何应钦与日寇也没少勾搭。此时的他难免心虚气短。
何应钦总司令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受降席中间的位置坐下,挺直腰杆,压平目光,用力摆出一尊刚柔相济、胸揽八极的风范,但怎么也摆脱不了一幅慵懦无能、奸柔取巧的〃贰臣〃模样。
他的右边是陆军二级上将顾祝同,陆军中将萧毅肃;左边是海军上将陈绍宽,空军上校张廷孟。翻译王武上校立于何应钦身后。
8点58分,在中国陆军中将王俊的引导下,冈村宁次领着陆军少将今井武夫等6名投降代表进入会场。
日本皇族朝香宫鸠彦到南京传达天皇的《终战诏书》时,曾不无疑惧地对冈村宁次说:〃我在东京听说这里的陆海军态度最为强硬,我有被扣留的危险。阁下会扣留我吗?〃由此足见冈村宁次作为死硬派是出了名的了。
冈村宁次陆军大将视投降典礼是绝大的耻辱,好在受降主官是何应钦,这为他多少排遣了一点邪火。冈村宁次在日记里写道:〃何应钦是我中国好友之一。这次他来使我想起1935年秋同他相见的情形。那时我任参谋本部第二部长,曾出差南京,正值排日运动高潮,很难与中国要人见面。因此,我和须磨总领事在旅舍接见了来访的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的中国军官们后,即拟回国。但突然接到何应钦(当时可能是总参谋长)电话,约我吃晚饭,并约定不谈一切政治问题。我大喜之下前往欢谈。他就是这样一个亲日派。如今向这位亲密友人何应钦投降,这是一段微妙的奇缘。〃
这段〃奇缘〃在目今情境下是否还靠得住呢?冈村宁次要考验考验,他违反无条件投降的规定,派人向何应钦索阅投降书,这本是断然不能允许的,但一向手面小的何应钦竟然于9月8日晚秘密派员送达了冈村宁次。这段〃奇缘〃到底还是块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