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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这个问题的答案,杨小丽其实是早就预备在那里了,连说话时该有的语气,神态,也都在脑子里过了几十遍了,这会子还真是时候,刚赶上才将这一哭一闹,脸上 的眼泪水还没干,顺带出来的气恼伤心也并不是假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低得似乎是在乞求了,“你以为我不想把人带回来给你们看,让你们也替我欢喜欢喜,可 咱们这个家……咱们这个家,这个样儿,怎么好把人带回来,万一……要是……”
杨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工厂里做过女工,还差点提拨成妇女主任,只可惜,生下来的一儿一女,性格都不象她,“我们家怎么给你丢脸了,我们老杨家清清白白,一不偷,二不抢,怎么给你丢脸了。”
这一次出来解围的人,倒真是出乎意料,陈菲菲一屁股在小丽身边坐下,插得一句,,“小丽的担心,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咱们老杨家清白是不错,可清白有什 么用,能置出一份嫁妆不成……妈,您就别提那两玉镯子了,实说了吧,真是又怎样,那款式,死沉死沉,如今的小姑娘,谁稀罕,送到当铺里也当不了几个钱,更 何况您那个,还是假的……”
“假的!”杨老太太这一下可受惊非浅,当即把教训女儿的事全忘在了脑后,两只手拼命地推着轮椅要去查个究竟,偏偏这新式的电动轮椅,并不是用力就可以走 得快的,得轻轻向上拉那个手柄。杨大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算帮忙,却被杨老太太一掌推开,“滚,滚你媳妇那边去,不要你管,你让我死好了……”这个死字 一出口,杨老太太顿时伤心起来,抹起了眼泪,“我怎么还不死啊,我要是死了,就不会拖累你们,老头子啊,你死的时候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留下我孤零零一个 人,想死都死不了,这可怎么办啊……”杨老太太是哭惯了的,慢慢地,除了有固定的词,连调都有了。杨小丽分明听到,隔壁邻居家开始有动静了。
杨小丽这才上前,温言劝解老太太,“妈,看您这说的都是什么话,那玉镯子卖了是不错,可当年不是您住院,等钱急用吗?不管怎么说,拿那一对玉镯子换来您一条命,说来说去,终归是我们老杨家赚了不是。”
杨老太太望望女儿,她是心疼那对玉镯子不错,但两下里比较,更为女儿伤心,“小丽,是妈对不住你,拖累了你,这可怎么是好,怎么得了啊……你什么嫁妆也没有了……”
“妈,没事。”杨小丽打断老太太,“你女儿如今找的这个男朋友,条件很好,对我也很好,其实……他送我回过家的,家里的情况,他多少也知道一点,只是,他家里人那边,还要点时间。”
“真的?”杨小丽的一套话下来,滴水不漏,成天呆在屋里,最多也就是在小院里转悠的杨老太太,哪有不相信的道理,“那……什么时候能带回家来,这……总得有个时间吧。”
“过两天吧,过两天了我再去问他。再说了,我现在正有事求着他呢,这事得一件一件来。”杨小丽又搬出另外一桩杀手锏。
“什么事,你有什么事要求着他?”杨大年是最听不得求人办事的。
“工作上的事,干部病房那边有了个空缺,那边既清闲,薪水也高。我在大病房做了十几年,论资历,论工作经验,调到那边去,原是没话说的,难就难在管那边的方副院长,大哥那一次把人得罪精光了……”
杨大年听这话,满肚子不服气,脖子一挺,头一抬,“那能怪我吗?那老小子不是东西,一把年纪了,还对你动手动脚的。”
杨小丽忙说,“哥,我也没说你打他不对,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我的事都捏在他手里。成不成,都是他一句话。”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那破地方,咱们老杨家的人,不稀罕!”杨大年的混劲上来了。
“大年――”陈菲菲看不下去了,“话不是这么说,小丽啊,你说说,这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你那男朋友,真帮得上忙?”
杨小丽点头,“他是公务员,认识的人多,路子也宽,他说了,方副院长反正是靠不上,方副院长上面不是还有人吗?他去找上面的人了。”
杨小丽提到方副院长上面的人,这杨家人是相信的,本来也是,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事,本来就该是正理。官大一级压死人,小丽被方副院长压得好几年不得翻身,自然也会有更厉害的人来压着方副院长,这叫因果循环。
杨小丽连骗带哄,好容易哄得杨老太太进屋睡下了,从屋里出来,被那过堂风一吹,寒噤噤的,这才发现,后背全湿透了。闹腾了这一晚,她已全没了瞌睡,想洗 个澡清爽清爽,又怕动静惊动了老太太,遂只怕湿透了内衣换下来,在床上躺了一阵,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起身来,披了件衣服,出了屋子,在小院落里站 住,呆呆地出了一回神,长长地一口气,就这么叹了出来。
“小丽你也睡不着吧。”一个人影从黑暗里窜出来,吓了小丽一跳,等定了神,这才看清是陈菲菲。
“嫂子不也没睡。”小丽笑着回了一句。今儿晚上,她是有些感激陈菲菲的,要不是她把那假玉镯子的事戳穿了闹腾一阵,妈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放过了她。
“我睡不着,是想看你睡着了没有,我料的果然没错,你今儿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的。”陈菲菲笑着说。
杨小丽听她这话里还有话。老太太那边已经相信了自己,况且这些年来,她是从来不怕这个嫂子的,当下心一横,“我睡不睡得着关嫂子什么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你既有那个心,还是多关心关心大哥吧。”
“我操得心再多,又怎比得上你,小丽你说是不是,”小丽听得这话,越发不是滋味,眉毛一扬,正要上火,却听得陈菲菲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那男人的事,很难搞吧?”她一愣,不明白这陈菲菲到底是什么意思,当下也不说话,只是拿眼望着她。
陈菲菲一笑,低声说,“你放心,咱们都是女人,又是一家人,再怎么吵怎么有意见,也不至于要拆你的台。今儿李婶子过来,跟妈两人在房里嘀嘀咕咕好半天, 出来妈就脸色不对了,我就知道这事要糟,就赶在李婶子走之前,把她那闺女怎么在酒店里送上门傍大款,人家大款甩都不甩她的事说了一遍,你没看见李婶子当时 那张脸,都气得冒青筋了。”陈菲菲大抵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格格乱笑,腰也弯下去了。
杨小丽见这情形,也不由得陪着笑了几声,心里却是明白过来了,刚才那假玉镯的事,陈菲菲还真是有意帮她解围的。陈菲菲什么时候转性了,变得这么好心来? 这么看来,这个嫂子,是巴不得她早日从这个家里滚出来,管她是正经嫁人,还是当二奶做婊子。杨小丽想到这层,才刚有了点暖意的心,立马又凉得通通透透。
杨小丽冷笑着说,“这么说来,我还真得要好好谢谢你了。”
陈菲菲一摆手,“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只有一句,你这个人,脑子不会转弯,我怕你在外面吃亏上当。你这个岁数,谈个恋爱也不容易, 那样好条件的男人,抓得住当然好,万一抓不住人,抓住了钱,也是好的。有了钱,以后再找个可心意的男人,也不是不可以。”
杨小丽的脾气上来了,颤声说,“嫂子,这是一家子说的话的,你还真以为我在外面当婊子不成!”
这话若是从前,两姑嫂早吵起来了,今儿的陈菲菲却是毫不在意,仍然保持着笑脸,“小丽你急什么,你是什么样的人,这左邻右舍的谁不清楚,谁敢说你不正 经,反倒是你,这些天也不知跟谁着急上火,动不动就是婊子婊子的,连你大哥那么老实的人都快听不下去了,要是让李婶子那样嘴里刻薄又喜欢乱猜的人听了,什 么样的新鲜戏文编不出来,传到妈这里,只怕是我也帮不了你。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以后别总挂在嘴边。”
杨小丽不出声,心里却是咯嗒一声,沉到了底――婊子这样的字眼,她从前是绝口不提的,原来这世上,做出此地无银傻事的人,一半是傻子,还剩有一半,却是心虚。
陈菲菲又说道,“今儿傍晚,你们院那个方副院长来电话了,幸亏你哥不在家,我接的电话。要真让他接了,还不得吵翻天。说是他老婆的病,多亏你照应,已经 出院了,要请你吃顿饭,好好谢谢你,日子地点由你定。看样子,准是你那个男人在上面找了人压了下来,要不,那老东西能低声下气主动打电话来。人家都给了台 阶了,你呀,就好声好气回个电话,不要老记着当年的事。这工作的事,可是大事,真要弄好了,万一现在这个男人没谈成,再找去,怎么也比过去强。”
第 13 章
杨小丽心里不由得暗骂方建军那个老不死的,色就色吧,还急成这样,赶着投胎也没有他这样的。但骂归骂,心里却跟在油锅里煎滚没两样。天完全地黑下去了,远处的灯光,也许是寂寞吧,又或许是得意,却是越发地亮堂起来,这黑夜里的世界,已经繁华得不想再有天亮,或是明天。
第二天一上班,杨小丽就急急找了刘亚玲,问马连晋那里有没有消息。刘亚玲失笑,“大罗神仙也不是这么个快法。”刘亚玲正在换工作服,干部病房的制服是粉 色的,船形的护士帽用卡子在头上别得稍稍有那么一点点歪,带出了女人的俏皮和可爱。杨小丽再看自己这一身,老式的白色,泛着陈旧的黄,帽子也是同样颜色倒 也罢了,那个式样,兜头兜脑地整个脑门罩下来,怎么看,都象是被人打破了头用白纱布包了一圈的样子。也有人特地为了这个事跟领导们闹过,领导们在这事上 面,俏皮劲全来了,说是大病房的护士都跟医生戴一个款式的帽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闹腾的人又说,医生跟护士怎么一个样,再说,医生那工作服的质量,可 是比护士服好太多了。领导们脸一板:都知道医生跟护士不是一个样,还闹!这事,闹腾的结果是不了了之,不过,带头闹腾的人,当年搞什么优化组合的时候,被 排到最末一名,自动淘汰下岗了。
杨小丽自然不是闹腾的人,也是最没资本闹腾的,她不得不把心里那股闹腾劲,生生地压了下来,泛上来的苦味,一个人慢慢地咀嚼。
杨小丽细细地把鬓角的头发收到帽子里去,刘亚玲凑上前来,低声问道,“调动的事,弄得怎么了?”杨小丽摇头。刘亚玲又问,“老色鬼有没有动静?”“给我家打过电话了?”“怎么给你家打电话?”刘亚玲一语未毕,就已经醒悟过来,“你没让他知道你手机号?”杨小丽点头。
刘亚玲一副恨铁不成钢,“做人哪有你这么傻的,你倒是说说,到底是电话打到你家里麻烦大,还是你一个人接手机方便。”
这个理,杨小丽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她心里,不仅有几分害怕着方建军,更是顾忌着马连晋。有一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马连晋很是满意着她,说是跟 她在一起的时候,她那手机,一次也没响过,最是清静不过。不象刘亚玲,弄得跟公用电话一样。当然,这样的话,自然不便跟刘亚玲提起,只得把这个话题撇过一 边,直接想法子。
“亚玲,要是老色鬼要来真的,你说,到底是应还是不应?”这事,杨小丽在心里掂量许久,终是拿不定主意。又或许,她心里也隐隐明了,这样的主意,倘若不是她自己拿的,是别人劝说的,甚至,在后面那样的,哪怕是极轻微极轻微地推上一把,她就已然是有了理由为自己开脱了。
刘亚玲瞪了她一眼,“都到了这个接骨眼了,你还想打退堂鼓,你当方建军是什么人,都把他招来了,说声不愿意挥挥手就能打发掉?实说了吧,这事到了这份 上,你牙一咬,忍忍过了,那家伙得了好处自然会放手。真惹恼了他,在这院里放出话来,说你勾引他。我知道你名声好,可女人的名声,再怎么好,也抵不过一个 无赖男人混说。人家就是不信,心里也会觉得你没事跟这种人牵扯不清,也清白不到哪里去。到时候,调动办不成还是小事,只怕你里外不是人。”
杨小丽叹得一口气,不情愿之外,心里的主意,却是踏实了,“我就是怕这老鬼,占了好处又临时反悔。”
刘亚玲说,“这我可教不了你,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马连晋的欢心你都讨得去,这方建军,更不值什么了。”
再过得两个星期就是五一长假了,杨小丽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