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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妈妈。但是我没问题的啦!”
可能是女儿的回答让她稍微安心了吧!夫人什么也没说就下去了。
短暂的时间,我们两人都一直沉默着。我本来还在想由美是不是不知道我在他旁边,不过事实并非如此。证据就是她主动开口对我说话了。
“你喜欢海吗?”
霎时,我还无法意会这个问题是向着我来的。可是周围除了我之外应该也没有别的人了,于是我迟了一会儿之后回答道:“嗯,喜欢。”
“海很漂亮吧?”
“是呀!”我说:“虽然有人说日本的海很脏,不过还是很漂亮哦!但还是要看当下的心情啦!也有很多时候会觉得很恐怖。”
“恐怖?”
“没错。比方说去年的意外发生的时候,你也曾经觉得很恐怖吧?”
“……嗯。”
她低下头,双手的指尖交叉。我们之间的对话在此暂停了一会儿。
“那个……”她的嘴巴又不太顺畅地动了,“萩尾小姐……好可怜哦!”
我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因为我总感觉到从她嘴里吐出这样子的台词,有点不太自然。
“由美,”我一边注意着山森社长的方向,一边小声对她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呢?”
“咦……”
“对吧?”
短暂的沉默。接着她做了一次缓慢的深呼吸。“我不知道要跟谁说才好……而且也没有人来问我。”
原来如此,我暗自咒骂自己的愚蠢。我果然还是应该来问问看这个看不见的少女才对。
“你知道什么对吧?”我问道。
“不是,应该还算不上是知道什么。”少女就算一边在说,一边还是好像在犹豫什么似的。我莫名地觉得自己似乎能够了解她的心情。
“没关系,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大惊小怪,也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
由美轻轻地点了头,表情看起来稍微安心了一点。
“真的……可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像是要再次确认一般说:“只不过是我记得的事情跟大家说的有一点点不一样,所以我有些在意。”
“我想听听看。”我向她靠近。余光瞥向山森社长那边,不过他依旧沉默地掌着舵。
“其实是……志津子离开旅馆之后的事。”
“等一下,你说的志津子小姐离开旅馆的时候,就是她去勘察你能不能在那个步道散步的时候吗?”
“是的。”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嗯……在那之后。门开了两次。”
“两次?门?”
“玄关的门。虽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因为风有吹进来,所以我知道。就是两次没错。”
“暂停一下。”我拼了命地整理脑袋里面装的东西。我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这个意思是,除了志津子小姐出去那次之外,门还开了两次吗?”
“是的。”
“那在这两次之中,有一次是志津子小姐回来的时候吗?”
“不是的。志津子小姐出去之后,玄关的门开了两次,之后志津子小姐才回来的。”
“……”这么一来,就有两条线可以想。一是某个人出去又回来了,二是有两个人相继离开了旅馆。
“那个时侯由美的妈妈在由美身边吧?这样妈妈应该知道是谁打开了门啰!”
“不,那个……”由美语塞了。
“不是吗?”
“……那个时侯,我想妈妈大概不在我身边。”
“不在你身边?”
“是妈妈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生的事。”
“哦,原来如此啊!”
“妈妈不在的时候,玄关的门开了两次。”
“这样……”
我知道她所说的“自己记得的事情跟大家说的事情不一样”的涵义了。综合大家的说法的话,离开旅馆的人只有志津子小姐一个,哪怕她只离开一步也好。难怪和由美的印象不同。
“那两次的间隔大约是多久呢?感觉只有几秒钟吗?”
“不,”她微微偏了偏头,“我记得应该是听了投币式点唱机里的歌听了一半左右的时间。”
也就是说,隔了一到两分钟吗?……
“那两次有没有什么不同呢?比方说开门力道的差别等等。”
对于我的问题,她皱起了眉头思索着。我知道自己问了有点过分的问题——任谁都不会对门打开的状况有兴趣的。可是当我正想说“没关系,不用想了”的时候,她抬起头。
“这么说来,我记得第二次门打开的时候,有些微的香烟臭味。第一次开门的时候,没有那种味道。”
“香烟的臭味……”我握着由美纤细的手,这好像让她的身体有点紧绷。“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有帮助吗?”
“现在还不能明白地说,不过我想应该是有非常大的帮助哦!但是这些事情,希望你不要跟别人说。”
“我晓得了。”少女轻轻点头。
我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将视线移回一望无际的大海。从游艇后方滑出的白色泡泡扩散成扇形,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海里。我一边看着这个画面,一边在脑海中不停地反复思考由美的话。
玄关的门开合了两次——
那不是某一个人打开门到了外面去之后,又折回来。就像由美的证词所言,第一个出去的不是好抽烟的人,而第二个出去的则是会抽烟的人。这两个人在志津子小姐之后离开了旅馆。而且这两个人还是在志津子小姐之后回到旅馆的。
那么,是谁和谁呢?
每个人的话开始在我脑海中旋转了起来。
游艇在太阳高挂天空的时候靠岸了。从昨天开始脸上就一直带着倦容的人们,在踏上本州的土地之后,全都松了口气。
“那个……我就先告辞了。”拿了行李之后,我对山森社长说道。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意外。
“我们的车子就停在这里。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到市中心去吧?”
“不了,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办点事情。”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勉强你了。”
“真是不好意思。”
接着我去向其他人打招呼。大家的应答都客套得令人生疑,也让我觉得在知道我要先行离去后,大家心上的石头好像都落了地。
“那我就先走了。”
对大家轻轻点了头之后,我从他们身边离开了。虽然我一次也没回头,不过却隐隐约约察觉到他们投射在我背上的是什么样的视线。
当然,说有事是骗人的。我只是想要快点和他们分开罢了。
透过由美说的话,我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当这个结论还藏在我心中的时候,我连一秒都没有办法和他们待在一起。
这实在是一个太可怕,也太悲哀的结论。
第九章 什么也没发生
1
从海边回来过了一周之后的那个星期三,我去冬子家替她整理东西。
虽然对我来说已经算是起得非常早了,不过当我到的时候,她的姊姊和姊夫早已经在家里,开着吸尘器开始打扫了。我在丧礼上曾经和这对夫妇交谈过。两个人都伤心地歪着头,对于这种意外为什么会发生在冬子身上感到不解。不用说,我自己也没办法好好对他们解释。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的话,请说没关系。”冬子的姐姐一边将餐具收到纸箱里,一边说道。我之前也听过和这句话非常类似的台词——在打扫川津雅之的房间的时候。我那个时侯把他用旧了的行程表带回家了,然后在那里头发现了山森这个名字,我也开始了一连串的追查。
“好像有很多书的样子,里头有你需要的吗?”在整理书架的冬子的姊夫对我说。他的身材微胖,还有着一双非常温柔的眼睛,让我联想到绘本里的大象。
“不用,没关系。我要的书都已经向她借过了。”
“这样吗?”姐夫重新开始了将书本装箱的作业。
虽然我对这对夫妇这么回答,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对冬子的东西完全没兴趣。要说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确认她的所有物也不为过。我是为了寻找某个物件,某个打开事件谜团的重要“钥匙”而来的。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能和眼前这两个人分享的事。再怎么说,我也不敢确定那个物件是不是真的在这个家里。
冬子的姊姊整理餐具、姊夫整理书籍的时候,我则在整理衣橱。非常适合穿套装的她,拥有的衣服数量还真是令人乍舌。
当我这边的整理告一段落之后,我们便小憩片刻。冬子的姊姊替大家泡了红茶。
“你们和冬子好像很少见面的样子。”我向他们两人问道。
“嗯,因为妹妹好像总是很忙。”冬子的姊姊回答了。
“那最后一次见面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嗯……今年过年的时候吧!她只来露个脸向大家拜年。”
“每年都是这个样子吗?”
“嗯,最近都是这样。”
“我的双亲也都不在了,所以家里的人其实不太在意这种事情了吧!”冬子姊夫的话里隐约带着一点自我辩解的意味。
“冬子和亲戚们的往来状况如何呢?在丧礼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几个亲戚那边的人。”
“不怎么好。”冬子的姊姊说:“应该可说是几乎没有交集吧!冬子开始工作的时候,他们老是很频繁地跟她说些相亲的事情。那孩子因为讨厌这样,所以好像就不再出席亲戚们聚集的场合了。”
“冬子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耶!有吗……”她和丈夫对看之后摇摇头,“当她拒绝相亲的时候,用的理由都是‘现在我沉迷在工作里’呀!我们还想问问你呢!那孩子有表现出‘我身边出现了不错的男人’的样子吗?”
有吗?她看着我。我漾起客套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
冬子的姊姊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点点头。
接着我们东聊西聊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开始整理的工作。由于衣橱那边已经整理完毕了,我便开始整理壁橱。壁橱里头收纳着取暖设备和冬天的衣服、网球拍,以及滑雪靴。拿出小型电暖炉之后,我发觉里头还放了一个小箱子——一个木制的珠宝箱。不过对于收藏真正的珠宝来说,这个箱子又显得太幼稚了。好像是国中还是高中的时候,冬子在学校美术课上自己拿着雕刻刀刻出来的代用品。
我伸手拿出那个箱子之后,试着把盖子打开。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发条没上,还是器材生锈了,应该镶嵌在内部的机心竟然没有发出音乐声。
取而代之引起我注意的,是放在里头的一团纸。珠宝箱里完全没有放置任何首饰类的东西,只有这个完全贴近珠宝箱内部大小的纸团。
我有某种预感。
“咦,那是什么呀?”这个时侯正巧来到我身边的,是冬子的姊姊。她看着我的手。“好像吸油面纸哦!是什么东西包裹得这么密不透风啊?”
“不知道耶……”我一面压抑着急的情绪,一面慢慢地打开了纸团。从纸团中出现的,正是我要找的东西。
“哇,那个孩子这么宝贝这种东西呀!”冬子的姊姊心平气和地说道。
我表面上也故作平静,心里则是完全相反。“请问一下,这个可以给我吗?”
对于我的要求,冬子的姊姊感到有些惊讶。
“这个?反正要什么 都可以拿走,为什么不挑一些更好的东西呢?”
“不用了,这个就好。可以给我吗?”
“可以啊!没关系。可是你为什么要这种东西……”
“这个就好了。”我回答:“冬子大概也是希望我能把这个东西带走的。”
2
八月已经要结束了——我在名古屋车站,刚从“HIKARU号”下车。
看了时钟,确认一下现在的时间离约定时刻还绰绰有余之后,我迈出步伐,打算从这里搭乘地铁。我一边看着头顶上的指示标志一边走着,没想到新干线的搭车处离地铁还得步行一大段距离。
地铁人潮众多。地铁站这种地方,好像不管走到哪里都很拥挤。电车经过了我完全不知道名字的车站。我单手抓着便条纸,侧耳倾听电车里的广播声。
到达目的地的车站之后,我拦了辆计程车。虽然这里也有公车,不过还是搭乘计程车比较快,而且目的地也比较好形容。的确,在陌生的地方搭乘公车,是会令我感到不安的。
计程车行驶了约莫五分钟之后停了下来。我爬上了一个很陡的斜坡之后,来到了一个比周围高出很多的区域。旁边紧邻着群山,正前方盖着一栋让人联想到武术家宅邸的豪宅。话虽这么说,不过这栋房子倒也不是单纯的老旧而已。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有一些地方已经细心地修复过了。
就是这家了吧!我马上这么觉得。看了门牌之后,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无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下门牌下方的对讲机按钮。
“是!”我听到的是一个十分年长的声音,和在电话里面听到的并不一样。可能是清洁妇还是什么人吧!
我报上姓名,告诉对方我是从东京来的。在对方说完“请稍候一下”之后没多久,玄关那儿就传来了开门声。
出现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性。她围着围裙,给人一种个子很矮小的印象。她带着我进入宅邸。
我穿过了一个天花板高得吓死人的客厅,里头放着年代久远的沙发,以及感觉起来更加古老的桌子。墙壁上挂着某个我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