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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未免太自以为是、太任性了!”牛越说。
“是没错。但,她是马戏团里的大明星,当然不希望独自搭乘列车了,总会想要有人在身旁伺候吧!那位身材高大的韩国青年也全心全意照顾樱井。对了,樱井后来也告诉我,她独自一人没办法逃出帐篷。”
“原来如此。”
“在札幌,我们买了车站便当吃,樱井他们三人也是一样。”
“这么说,吕泰永也一直在第11班次列车上吗?也就是说,身材瘦小的哥哥并未在札幌下车?”牛越问。
“没下车,三个人一块吃便当。”柴町淡淡回答,“不久,瘦小的男人可能为了让两人单独相处吧?吃完便当后,立刻换到很远的门边座位,独自开始打盹了。”
“是来到距你们较近的座位?”
“不,是更远的另一边,不过,我们一直都能够见到他。”
“瘦小的男人是否有特别怪异的打扮?”
“怪异的打扮?你的意思是?”
“譬如穿华丽的衣服,或是脸部化妆?”
“不,是很平常的打扮,穿鼠灰色大衣、系围巾。”
“弟弟呢?”
“一样是鼠灰色大衣、黑色围巾,应该没戴帽子吧……”
“原来如此,兄弟俩是同样服装。”牛越感慨良多地说。
“是的,当时男人们的穿着相同,只是,当地人是不太会做那样的打扮。”
“你们在第11班次列车的同一车厢内一直看着吕氏兄弟和樱井佳子?”
“是的。”
“瘦小的哥哥也一直都在同一车厢内?”
“当然。”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呢?就这样默默看着他们抵达旭川?”
“我是认为这样就行了,但是荒正很无聊,他是急性子,讨厌静静等待,又喜欢惹烦,所以对我说该去向那女人打声招呼。”
“当时列车是到哪里?”
“我想是出了砂川车站后吧!我虽然讨庆惹麻烦,却也不明白樱井真正的心意,也想问清楚她既然要去找源田老板,为何还带着马戏团的两个男人,我怀疑她是否真的要去找源田老板。”
“原来如此。”
“还有一点,我们不想在旭川车站造成太大的骚乱,因为一旦被旭川的警察盯上,事情就很难做了,也会被当地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所以我并不太反对荒正的那种想法。
“不错。所以,你们走到吕泰明和樱井佳子的座位……”
“不,没有。”
“没有?”
“是的。我们站起来,沿着走道走向后方车门,打开,向面对我们的樱井招手。”
“是谁招手?”
“荒正,因为他曾和樱井见过一、两次面。我只是站在他身后。”
“樱井马上发觉?”
“不久就发觉了。发现樱井的态度有异,在一起的青年也转头望向这边。樱井对他说了些什么,然后独自走向我们,出了隔间门外,我们站在上下车出入口的洗手间旁交谈。”
“当时你是第一次在近距离看着樱井?”
“是的。”
“感觉如何?” ※棒槌学 堂の 精校E书※
“只有一句话,这女人实在太美了!”
“你们谈了些什么?”
“荒正先问:‘你是樱井佳子吧’,她颌首。荒正接着说:‘源田老板要我们来接你’,她似乎很惊讶,回答:‘我打算到了旭川后再打电话’。荒正又问:‘和你一起的男人是谁’,樱井回答:‘是朋友,我请他们送我到旭川’。”
“请他们送到旭川?”牛越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
“樱井又说‘到了旭川就和他们分手’。她的口气很不在乎,我记得当时觉得她简直就像女学生一般,事实上,她当时也很年轻。
“荒正问:‘在旭川若和他们分手,他们会怎么做’,樱井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应该会回马戏团吧?’。”
“樱井佳子是和吕泰明私奔逃离马戏团的,至少,吕泰明是这么认为,所以应已下定决心不回去了。”
“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是,樱井自己却似乎不当一回事。”
“嗯……结果呢?”
“接下来有什么样的对话呢……我已经忘记,但是,后来和樱井在一起的韩国青年过来了。”
“当时你们马上知道他是外国人?”
“不,当然不知道,是后来听樱井说的。身材高大的是弟弟吧?他来了,问樱井‘怎么回事’。我至今仍记得当时他脸上和善的笑容,而且每次想起来就心痛。他是稍微有点娃娃脸的青年,大概以为我们是樱井的朋友或什么吧!”
“樱井怎么回答?”
“她说:‘我现在要和这两个人一起走,再见’。”
“唔……”
“青年怔怔站在隔间门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樱井冷冷说道:‘很简单,就是要分手了,你把我的行李拿过来’。青年还是呆然若失,于是樱井格格笑了,说:‘你以为我真的要和你私奔吗’。
“‘你骗我’青年问。这时,荒正边说‘你呆站那边,里面的人会冷吧’,边抓往青年衣领,把他拉到这边来,然后用力关上隔间门。这时,我心想对方的哥哥可能会看到,就隔着玻璃窗望过去,但,他还是低头打盹。
“即使这样,青年眼里似仍没有我们的存在,面对樱井再问一遍‘你骗我’,也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当时他的神情非常沮丧,连我看了都觉得可怜。”
“那么,樱井佳子如何?”
“她只是冷冷说:‘我本来就不曾喜欢过你’,于是,青年冲向她,想抓往她。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很同情那位青年的,可是当时却认为,樱井既然是老板的女人,我就必须保护她。于是我和荒正马上阻止他,而我前面也讲过,荒正是急性子,又喜欢惹事打架,当然很快揍了青年几拳,这么一来,形成了一场乱斗。我虽不希望使用暴力,可是青年身材高大,体力又好,荒正再加上我都打不过他。荒正大叫‘把厕所门打开’,我开门,三个人倒进厕所,正当我觉得闹成这样可不行,其他乘客听到声音会跑过来看时,青年忽然不动了。”
“那是?”
“我一看,青年胸口插着刀柄,是荒正刺杀的。青年痛苦呻吟,最后只叫了一声‘佳子’,就咽气了。我心想,他一定很迷恋樱井吧!但,同时内心也慌了,知道这下子事情严重了。”
“后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心想,这样已无法搭乘到终点站的旭川了。荒正问我‘喂,怎么办’,我回答‘只好跳车了’。列车出了砂川,正迅速朝拢川,也就是说朝这个城市接近,可是如果在拢川车站下车,一定有人目击,唯有在拢川之前跳车,逃进这儿——这个家当时就已存在了。
“己没有时间再犹豫不决,所以我回车厢去拿了樱井的行李,荒正则拿了我们的行李。乘客很少,又是在列车行进之中,没有人注意我们。樱井的行李置于网架上,我望了青年的哥哥一眼,发现他似仍在打盹,就拿着行李匆匆回到厕所前。”
“吕泰明的尸体在洗手间内?”
“是的。”
“你们从外面把洗手间门锁上吗?”
“我们根本没有多徐的心思考虑及此。我打开出入口的车门,要樱井‘跳下去’,她回答‘不要,会受伤’,于是我只好强迫她往下跳。当时积雪很厚,又是在草地上,所以她并没有受伤。我也跟着跳。大概在拢川车站约莫一公里前方吧!在跳车之前,荒正又进入厕所里,摸索青年的口袋,并拭掉刀柄上的指纹。
“我扶樱井站起来,拾好行李,和她慢慢往车站走,一面等着荒正,可是荒正并未跳车。列车远离后,我又沿着铁轨寻找,还是找不到他,直到翌晨看了报导,才知道他已被射杀。”
“嗯……”牛越沉吟,“也就是……”
“我认为是青年的哥哥醒来,走过来看情形,知道弟弟死亡,就开枪射杀在尸体旁的荒正。”
“应该是这样吧!”
“是的。”
“这么说,洗手间不仅是荒正命案的现场,也是吕泰明遇害的现场了?”
“是的。”
“但是,并未检测出吕泰明的血迹。”
“依我见到的情形,几乎没流血。”
“原来如此。但,吕泰明的尸体后来到哪里去了呢?”牛越喃喃自语。如果札沼线的北龙和碧水之间的樱树下所发现的尸体确实是吕泰明,这……
“跳车后,你怎么做?”
“带着樱井到这里,然后打电话给在旭川的源田老板。”
“然后呢?”
“老板吩咐我送樱井至拢川的旅馆,他会亲自来接她,所以我依言行动,先送樱井至车站后的富士屋旅馆,再把旅馆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告诉源田老板,自己就回这里往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回旭川。”
“原来如此。”
“接下来因荒正死亡,组里乱成一团,我也被刑事问了很多事,等过了约莫一个月,风声渐止时,组织却宣告解散,大半人员都随老板前往东京,但是我因为继承家业,就回到拢川来。”
“樱井呢?”
“我想是随老板去了东京,不过以后的事我完全不知道。”
“嗯……”牛越交抱双臂。当时的经过情形终于明白了,但,他仍有些不敢置信。 ※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屏风那边的电话铃响了。柴町站起,走至屏风后,小声讲着什么,不久就叫着:“牛越先生。”
牛越慌忙站起,走过去。
“你的电话,旭川警局的三田先生打来的。”
牛越接听时,三田说:“吉敷刚刚从新十津川来过电话。”
“什么时候?”
“差不多一分钟前。”
牛越心想,原来吉敷目前在新十津川吗?
“他说想和你连络,所以我给他你这边的电话号码和地址,他可能很快会与你连络吧!”三田说。
“太好了,谢谢。”牛越挂上话筒。
之后,牛越抱着等待吉敷电话的心情,回到柴町面前,问道:“你对樱井佳子的印象如何?”
“当时她很年轻,感觉上似是涉世未深的女孩,也有些任性骄纵。”
“嗯……”
“可是真的很漂亮,也难怪老板会着迷,好像女明星一般哩!”
“她不喜欢吕泰明?”
“好像是。当时她仿佛一心一意的想离开马戏团,所以,也许只是利用那位青年。”
“我想也是。”牛越用力点点头。
但,内心却很难堪,毕竟,吕泰明是牺牲性命都在所不惜的认真。
“她是很任性的女人吧!”牛越喃喃说道。
柴町低头,颌首,脸上浮现似是苦笑的表情:“年轻女人或许都是这样的吧!譬如,在拢川车站前跳车后,一起步行至我家时,她沿路上不停地发牢骚,说什么很冷啦,跳下车时脚扭到很痛啦等等,最后终于要我背她。但,她从未想到一切原因却是自己带着男人同行,只抱怨事情不如想象顺利。而且,她未再提过死亡的马戏团青年,好像毫无兴趣!”
牛越苦笑了。但,并不是每个年轻女性都是那样吧?而是樱井佳子比较特别。
他正想这么说时,屏风外有人叫着他的名字,是熟悉的声音,并非当地人的口音。
牛越急忙站起,走到屏风旁望向外面,立刻口瞪口呆了:“吉敷!”
吉敷竹史面带微笑站在门口,然后,他缓步进入。
“吉敷,你来拢川了吗?我一直以为你在新十津川的……”
“我是去过新十津川。”
“这么说是从十津川来的?怎么这样快?”
“步行。”
“步行?”
“牛越,我终于明白一切了。这个拢川车站和新十津川车站相距只有两公里。”
“什么?”
“函馆本线和札沼线的拢川车站与新十津川车站是最接近的两点,也是步行可达的距离。”
牛越也怔往了:“我住在北海道,居然会不知道这件事。”
“任谁都想不到在日本境内,同样国铁的路线间,彼此会有如此近距离相接的车站!这是盲点,我应该更早就查日本地图的。由于只看列车时刻表的索引图,反而未能发现。”
吉敷说着慢慢走近牛越。
牛越茫然若失,连向吉敷介绍柴町都忘了。
漫长旅途的尽头
行川郁夫,也就是说吕泰永,单独坐在樱田门警视厅三楼的拘留所内,即使吉敷进入,他也不看一眼。
等吉敷把携带来的钢管椅放下,发出声音,他才神经质地抬起脸来。
由于不许携带口琴进来,瘦小的老人看起来显得很无聊。
吉敷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