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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哈五。”秦珍说道:“他虽然是章军老兄弟,可他是皇叔,有皇家血脉,这不,我听说,旗人们成立了一个团结党,专门为旗人说话,这个党应该也推出一个候选人,那哈五是最好的人选。”
“秦姑娘的话,说对了一半。”崔玉贵说道:“团结党的确是推出了一位候选人,不过,不是那哈五。”
“是谁?”静尘急忙问道。
“请秦姑娘再猜上一猜。”
赖传武不耐烦起来:“老崔,你他娘的吃饱了撑的,猜个屁,就是端郡王载漪的儿子溥儁。”
“溥儁!”秦珍和静尘都是大吃一惊。
静尘喝道:“都说八旗子弟一代不如一代,秦姐姐,你瞧瞧,他们竟然推出个溥儁来,这还用选吗,我看他直接退出选举算了,别到时候得了个零票,丢人现眼!”
崔玉贵说道:“可不是吗,两位姑娘,我旗人子弟,当真是人才不济啊。他们也是没办法,实在是推不出人来了。两位姑娘,本来,团结党有两个人选,第一个,就是那哈五,可人家那哈五打死也不干,他说他不跟大哥争天下!没奈何,大家就去请皇上出山。”
“皇上?”
“就是你哥哥!”崔玉贵拱了拱手:“奴才失礼了,就是载湉!当初,皇上被太后老佛爷囚禁在瀛台,眼看朝不保夕,后来袁世凯进城,又把皇上请回了紫禁城,可好日子不长,周宪章的人马来了,皇上只好宣布退位,又回到了颐和园。皇上的心态倒也平和,整日听曲,不闻窗外事。大家去园子里求他竞选总统,皇上也是坚决不干,他说他要好好享受人生了。”
秦珍叹道:“皇上糊涂了一辈子,退位后,倒是做了一件聪明事。大清国早就完了,皇上也应该歇歇了。”
崔玉贵继续说道:“两位姑娘,那哈五不干、皇上不干,荣禄、刚毅那些人更不敢干,倒是端郡王自告奋勇,要推他的儿子,溥儁本来也不想干,可端郡王非逼着溥儁出马,团结党找不到其他人选,也就只好推溥儁了。”
秦珍叹道:“这个端郡王啊,实在是蠢得可爱!当初,太后老佛爷怎么偏偏就喜欢他!”
“是啊,”崔玉贵说道:“这不,第一轮投票,溥儁就大败亏输,五个候选人,周宪章的票第一,袁世凯第二,孙文第三,黄遵宪第四,溥儁第五,他的票数,连第四名黄遵宪的零头都没有!丢人啊!”
秦珍暗暗摇头。大清国灭亡后,周宪章实行了民族和解政策,对旗人一律给予公平的国民待遇,而且,准许旗人结社组党,以维护自身权益。可是,八旗子弟整天就知道遛鸟听曲,半点政治头脑都没有,按理说,他们应该老老实实做人,竟然还想着当总统,想想也就罢了,推谁不好,却推出个溥儁来,让天下人笑掉大牙,枉费了周宪章的一番好意。
“这么说,周宪章选上了?”静尘急忙问道。
赖传武说道:“哪有那么容易。第一轮投下来,五个候选人,谁都没有过半数,按规矩,得票数前三位的,就是周宪章、袁世凯、孙文三个,要进行第二轮投票。”
静尘说道:“结果还不是一样,袁世凯和孙文,哪里选得过周宪章!”静尘话语间,完全偏向了周宪章。秦珍暗笑,这位前护国和硕格格,身上穿着僧衣,心却是早就飞到了北京。
敏绣好动,当了几年的尼姑,貌似安静了不少,其实,骨子里的脾气,一点也没变。她没出家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西洋玩意,现在,周宪章在北京大搞西洋镜,整什么议会、搞什么总统普选,敏绣心里早就发痒,恨不能马上跑回北京去看热闹。
赖传武翁声嗡气地说道:“我看悬!”
“怎么会呢?”静尘喝道:“推翻大清国朝廷,那是周宪章的功劳,袁世凯那点人马,不过是临阵倒戈,说起来,他就是个墙头草!要是周宪章落败,他一定会跟着太后老佛爷向周宪章发难!孙文就更别提了,他躲在海外,遥控国内几个革命党小打小闹,照他那样闹法,就是闹一百年,大清国也倒不了!我就不信了,老百姓会把票投给他们!凭什么!”
崔玉贵叹道:“格格静尘师父,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事情还真没那么简单。”
“发生什么事了?”秦珍问道,她也是满腹疑惑,以周宪章的威望和战功,别的不说,从日本人手里夺回台湾,从法国人手里夺回西贡,从德国人手里夺回青岛,把俄国势力彻底驱逐出朝鲜,就凭这些战功,袁世凯和孙文就没法跟他比。
崔玉贵说道:“呐,按照总统选举的规矩,每一位候选人都要向百姓宣传自己的施政纲领,争取老百姓的选票。所以呀,前些日子,全国热闹极了,每个候选人都派出自己的人马,在全国各大城市搞宣传,什么贴海报、拉横幅、上报纸、接受记者采访,还有,三个候选人到全国各地巡回演讲。大家都向百姓许愿,呐,比如说,袁世凯就说,如果他当了总统,两年之内,让大家的收入翻一番,孙文向国人保证,要废除大清国与西洋列强签订的所有不平等条约”
“吹牛!”静尘斥道:“没有周宪章的枪杆子,一百个孙文也废除不了不平等条约!”
“总之,候选人都是使出浑身解数,争取民意,这个,全国普选总统嘛,每一个人的选票都很重要。”
“周宪章在军事上,打败日本和德国,在经济建设上,台湾和朝鲜经济腾飞,在教育上,他恩师那晋当校长的台北大学,今年排名仅次于牛津大学,排名世界第五,这民意,还用得着说吗?”秦珍说道。
“可不是嘛。”崔玉贵说道:“本来,周宪章的民意遥遥领先,可是,这些天,他被人抓到了小辫子,民意一落千丈。最新民意调查显示,他的支持率,从百分之七十,狂降到了百分之二十!形势极为险峻!”
第260章 出走
“什么辫子?周宪章不是已经剪了辫子了吗?”静尘问道。
“小辫子是民间说法,就是说,他被人拿住了短处。”秦珍笑道。
静尘喝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周宪章就是有什么过错,可他立了那么多功劳,老百姓岂能因为他有一点小过,就揪着不放。”静尘很是为周宪章打抱不平。
秦珍也觉疑惑,问道:“崔先生,难道周宪章大节上有亏?”
“其实,也不是别的什么大节。就是他有四个老婆!”崔玉贵说道。
“他有四个老婆?”秦珍皱眉:“有问题吗?”
在大清国,王公大臣都是妻妾成群,以周宪章的地位和威望,娶四个老婆,根本就不算多。
崔玉贵说道:“袁世凯、孙文他们在功劳上争不过周宪章,就想着法找周宪章的短处。结果,有一个名秋瑾的革命党新女性,在《申报》上爆料,说周宪章家里有四个老婆,犯了重婚罪,而且,周宪章奴役妇女,与世界妇女解放的大势背道而行,是开历史倒车。秋瑾这一爆料,同盟会和袁世凯的人如获珍宝,借题发挥,到处宣扬,说周宪章压迫妇女,搞封建割据,是个大军阀,他要是当了总统,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妇女要遭殃,还有人说,周宪章要是当了总统,第一件事就是全国选秀,家里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都要被周宪章抢走。这一下不得了了,北京城里,家里有女孩子的,害怕周宪章当了总统来抢人,都在急着嫁人,这几天,北京城里热闹啊!”
“血口喷人!”这一次,秦珍坐不住了:“周宪章不是那样的人!”
“秦姑娘,你说没用,我说也没用。凡事经不得大家起哄,大家都这么说,由不得老百姓不相信。”崔玉贵说道:“这不,前些日子,周宪章在菜市口发表竞选演说,刚以开口,同盟会的潇湘三女侠,秋瑾、葛芸好、唐群英,带着一帮新女性,向周宪章扔了一身的臭鸡蛋,还高呼口号,‘打到奴役妇女的花花公子周宪章’!硬生生把周宪章赶下了台。”
“活该!”静尘喝道:“这个周宪章,原先就是个贼眼,现在遭报应了!”静尘听说周宪章被扔了一身臭鸡蛋,心头大为解气。当初,她被周宪章占了便宜,这口气,直到现在也没出顺了。
秦珍也是暗暗发笑,堂堂民国临时总统,被一群女人赶下了台,满身还是臭鸡蛋,那可是千古奇观。
静尘转念一想:“不过,那个什么潇湘三女侠,也太过分了,我看她们就是一群泼妇。要教训周宪章,也轮不到她们出手。”
“对,对!”崔玉贵慌忙说道:“要教训这个周宪章,应该是格格和娘娘亲自出手才对!”
“那是当然”静尘说道,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崔玉贵,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玉贵望了一眼赖传武,赖传武却是鼻子一哼,没搭理崔玉贵。
崔玉贵咧了咧嘴,吞吞吐吐:“这个,呐,其实吧,也没别的意思”
秦珍猛然警觉起来:“崔玉贵,赖传武,你们两个今天来,究竟有什么事?莫非,你向外人透露了我的行踪?”
“没有,绝对没有!”崔玉贵说道:“我对天发誓,我要是透露了秦姑娘的行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究竟想干什么?”秦珍问道。
崔玉贵看着赖传武,说道:“老赖,这件事,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那是你自己的事,干我屁事!”赖传武说道。
“崔玉贵,说!”静尘跳了起来,终于露出了护国和硕格格的本来面目:“不要把本格格逼急了!”
崔玉贵向着静尘和秦珍,躬身说道:“秦姑娘,静尘师父,这件事,还是和周宪章有关。不瞒两位,年前,周宪章进了北京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章军弟兄,去颐和轩八角琉璃井前祭拜珍妃娘娘。宫里的人都说,是我把娘娘推下井的,周宪章就跑人到处抓我,说要把我碎尸万段,为珍妃娘娘报仇,这几个月来,我是东躲西藏,好几次,和周宪章的人擦肩而过,幸亏我手脚乖巧,跑得快,否则,早就没命了!”
秦珍轻轻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心头一阵颤抖,周宪章没有忘了她!而她的夫君,那个曾经在紫禁城里号令天下的皇帝,现在在颐和园里颐养天年的退位君主,早就把她忘到了九天云外。
“崔先生,您受委屈了。”秦珍叹道。她不愿也不能见周宪章,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活着,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了珍妃娘娘,只有一个民间女子秦珍!如果,天下人知道她还活着,那她只能回到颐和园里,和那个寡恩少义的男人过一辈子,毕竟,他才是她的合法夫君!这还不如在白云寺里过一辈子,还能乐的清闲。
崔玉贵躬身说道:“其实,我受点委屈倒也没啥,只要秦姑娘平安就好。三天前,我在门头沟迎头撞见了周宪章的副官姚喜,他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章军士兵,包围了门头沟,挨家挨户搜查,说是要抓土匪,我心里明白,他要抓的是我。门头沟是我最后的藏身之地,周宪章一定是探查到了消息。我看不是个头,趁人不备,逃出了村子,跑到后山,找到了藏在山洞里的赖传武。”
“你找他干什么?”秦珍问道。
崔玉贵叹道:“秦姑娘,你是知道的,以前,我在太后老佛爷身边当差,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恨我的人多了去了,天下之大,除了门头沟,再也容不下我了。这天底下,我就只剩下老赖这一个朋友,我不去找他,又能去找谁呢。”
赖传武说道:“我还不是和你一样,都是丧家犬!”
“你不一样,你对周宪章有恩。”崔玉贵说道:“我是想着,老赖曾经救过周宪章的大老婆赵巧儿,如果老赖能出面替我说几句话,也许他能饶我一命。”
“老子从来不求人!更不求周宪章!从打朝鲜起,老子就没向周宪章低过头!”赖传武喝道:“况且,珍妃的事,老子就是出面,也没用,人家是要给珍妃报仇,老子要是落到周宪章手里,和你一样,都是死路一条!除非,你我二人吐出秦姑娘的下落。”
“怎么?你们打算出卖我了?”秦珍说道。
“不是不是。”崔玉贵慌忙说道:“我们俩来,是和秦姑娘商量。呐,秦姑娘,你看,我和老赖,就这么东躲西藏,终归不是个办法,不定哪一天,就会让周宪章给逮住,到时候,我和老赖,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说出珍妃娘娘的下落,要么人头落地!”
“你们的意思是什么?”秦珍问道。
“呐,我们是这么想的,珍妃娘娘肯定是不在人世间了,秦姑娘却是平安无事,只要秦姑娘和周宪章见上一面,呐,这件事就此了结。周宪章理解秦姑娘的苦衷,自然也不会对外泄露,秦姑娘依然可以超然世外。我和赖传武,也用不着东躲西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