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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佩反正他现在也用不上,”张老太爷说,“我也先替他保管啊!”
一顿乱后,那人安安稳稳躺在张富贵的床上,身无寸缕,昏迷不醒。
“别死啊,别死啊!你可不能死啊!”张富贵心里真是堵,“你要是死了,我可就什么都捞不回来了,老爹老娘下手太快,我可是一个子儿都没有拿到啊!”
***
煎了药,又服侍那人喝下去,张富贵忙出了一头白毛汗,不知不觉地就靠着床头睡过去。也不晓得睡了多久,突然被身边的动静惊醒。
原来那人喝了药,终于发出一身汗,此刻又浑身热了起来,正用手推着盖在身上的被子。
“喂喂,别介!捂出汗来才好。”张富贵连忙帮他拉好被子,“要捂汗!”
一双眼睛全无预兆地突然睁开,有那么一会儿,张富贵觉得自己被吸到一双漂亮的黑琉璃里头去,有反射的,折射的各种各样的光芒一并在那里头活泼泼的跳着——就像小的时候,他跟着他家老爷子去皇城琉璃厂那边看见的那只黑色的小琉璃猫,据说还是宫里头流出来的,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心,有那么一会儿全乱了路数地瞎跳起来。
“啊啊,你,你,你醒了?”问得有点心虚,富贵都觉得自己的口气像是又怕什么又喜欢什么着似的。
可是下一刻,那人又沉沉地闭上眼睛,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安睡了下去。
眨眼就从欢喜的心情变成了失落,但不讳言,富贵又觉得有些松了口气。不过看这家伙一头一脑的汗,心知他汗湿得难受,不由自主就站起来,走过去桌边的面桶里搓了一块汗巾子,又走过来给他细细地擦拭身上的汗。
其实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只觉得他那个伤心落寞的样子有些可怜,一大老爷们,怎么就能把自己弄得失魂落魄成这样?而后落河,救人,富贵也只是认为自己是厚道人,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吧,虽然是他自己要跳河的!
不过话说回来,拿了汗巾子一点点擦出这人的模样,还真叫人吓一跳。看这眉毛长得多眉毛,鼻子多鼻子,嘴巴,虽然发着白,但看那形状端是个菱形小嘴!
也就是说,这男人长得还真是不赖——不过当然!富贵又想,没我长得好!
眼睛不够我大,鼻子不够我挺,面相不够我富贵,最重要,富贵找到了!他不如咱有两漂亮酒窝。
这样一想,富贵就觉得很满足了,但还是要谦虚一下显示自己是厚道人,遂拍拍那人的脸,“你也算长得不错了!”
谁知道那张脸自动自发地蹭过来,在富贵厚实但因为才沾了水有些微凉的掌心蹭了蹭,富贵忍不住想笑,这人怎么跟个猫似的。不过从掌心的温度感觉得到,烧似乎降了些下来。
松一口气,烧降下来就好。伸手又给他掖掖被角,“别死啊,你可不能死啊!”咕哝了一阵,富贵又靠在床头闭上眼眯盹。
但他似乎放心得太早了。
没过小半个时辰,那人又闹起来,瑟瑟发抖,抖得整个炕都要晃起来。
“喂,又怎么了,怎么了?”富贵跳脚,这可是他的炕啊,他唯一的炕啊!晃塌了他还怎么过冬啊?!
怯怯的,不对!是带着些小孩子一样稚嫩的声音从被子里发出来,“冷……”
所有的被子,褥子,厚衣服,后来连薄衫子都翻出来地盖在他身上,那瑟瑟的声音还是不断发出来,“冷……”
“冷?你还冷,你还冷?!”富贵团团转,“祖宗!我的被子可全供给你了!你还冷?”一咬牙,“不管了,反正我们都是爷们儿,你不介意吧?”他问冷得半昏迷的人,“既然你不介意,我当然也不介意!”
三下五除二富贵脱光了衣服,钻进炕上被窝,一伸手把那浑身打摆子的人紧紧抱住,“祖宗!这回总热乎了吧?”
看他小模样的,富贵再紧紧胳膊,果然连个身子都细瘦纤弱得厉害。不过到底是南方人,身形是瘦了点,但皮肤好啊,摸在手里简直就跟生丝一样,那可比何小春那凶婆娘的皮肤细嫩多了……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怀里那家伙的颤抖也慢慢停下来,呼吸也稳了下来。再后来,富贵也睡着了。
02
“恭喜恭喜,恭贺大喜!”
“哎呀,张大少爷,祝你百子千孙,白头到老!”
哈哈哈哈,哈哈~~~~张富贵的嘴咧到最大,雪白的牙齿连粉色的牙肉也露出来,一面笑得傻兮兮的,一面拱手,“同喜同喜,里面请里面请!”
噼里啪啦,鞭炮整天介响,所有人都笑呵呵的,除了阴暗角落里一双充满嫉妒的眼睛。不过,张富贵注意到了。
想了想,想了又想,想了还想,富贵走过去,“小春啊……”他成亲了,他是大人了,富贵很有责任地考虑事情,“我呢,很感谢你那么多年对我的这一份心意,不过怎么说呢?!我当你妹子多过当老婆啊。”呐呐!这时候就要有成了亲的负责任的大老爷们的样子了,富贵深沉道:“小春妹子,多谢你那么多年来对我的好,你放心,当哥哥的记住这份情了,但凡以后只要有小春妹子你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哥哥我绝不推辞!”
“我也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何小春恶狠狠怨毒毒地看着他,看得他只觉得背脊直冒凉气儿,“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的新娘子到底哪里比我好了,你说得出来我就再不来纠缠你。”
“嘿!”张富贵乐了,“我的新娘子哪里比你好,她哪里都比你好啊……”说完了自己却开始犯嘀咕,对啊!自己的新娘子是谁啊?长什么模样,哪里好了?为什么自己张口就是什么都好呢?
似乎就是一转眼的时间,刚刚还面对着何小春那张凶脸的张富贵就入洞房了。
现在就能知道新娘子长什么模样,哪里好了!张富贵充满信心,她一定比何小春那婆娘好一千倍一万倍,其他都不用说了,只看吧!她可是他张富贵的媳妇儿诶!
可是,什么时候揭的红盖头,什么时候放下的鸳鸯帐,什么都记不起来,就连媳妇儿的模样都像云山雾罩似的,好像心里头知道但说却怎么都说不上来。
但那些都可以忽略,张富贵心满意足地搂着新娘子纤细柔韧的腰身,感觉着手上那比生丝还要柔滑的触感,什么都可以忽略,他想,什么都可以忽略!只有抱在自己怀里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但是,然而……
那杵在自己腿上的滚烫的棒状物体是什么?
嗯,滚烫的,棒状的,物体——张富贵好笑地想,这话说得怎么跟说那活儿似的?才这样想着,眼睛赫然睁开、瞠圆、欲裂!
呀呀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他的新娘子是个男人?!
***
“张富贵你还是不是人啊?那人都病得要死了,你还把人家当自己媳妇儿乱摸!”
“啪”一个耳光自己扇在自己脸上,张富贵对自己很有点失望。原本总还认为自己虽然只是肉店老板的儿子,可怎么着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儿好男儿,但是今天早上的经历让他很生了自己一通气。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不能掩盖他是厚道人的事实,一大早起床,还是请了顺德堂的老郎中过来给人看病。大夫看过后,确定这人烧是退下去了,但因为伤了元气,只怕还要多昏睡些日子才能醒过来。
惠了诊金,抓了药,张富贵又坐在厨房里开始煎药。而煎着药的当口,不免就要反省自己的过失——当年学堂里的先生有教过,圣人每天要反省三次,那么推算下来,厚道人差不多是三天反省一次,张富贵觉得很对。
于是反省——
“张富贵你还是不是人啊?就因为人家的皮肤好,腰肢细,你就当人家是你老婆?好说人还昏迷着,否则还不大耳刮子往死里打你?下次可不能这样!”
反省结束,药也好了,张富贵端了药进去继续当厚道人。
但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的厚道人都是那么好当的,可是关于这个至理,张富贵似乎懂得晚了一些。
三天后,那双很像琉璃的眼眸又一次睁开,而且这一次似乎更加清澈了些,只不过,那人开口的第一句却是:“这是哪里?我是谁?”
“啪!”药碗从张富贵的手里滑下去,他张大的嘴巴里足够塞下一颗鸡蛋,“祸,祸事啦!”
****
“跑!你还跑,你还跑?我抽不死你,你跑!”张家老太爷气喘吁吁地挥着手里的掸子,双目中射出熊熊怒火地瞪着他今生的最大仇敌——他的儿子,脚步虽然已经蹒跚,但火气还是撑着他继续努力地追杀,“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一旦活回来,怎么能不对咱感恩戴德?啊?!”老爷子怒吼,“拿上万两的银子来谢人!啊?我叫你胡说八道,满嘴瞎贫!”
打了半天打不到那个腿脚活络的猴子,老爷子更怒,“我的钱啊,看病的银子,抓药的银子,你还把我那支长白山的老参都拿出来……那是我藏了多少年的心头宝贝啊?你就这样给我乱用?我叫你良心大发当菩萨救人!”
“喂!喂!”张富贵冤枉啊,“当初我把人收留下来,去叫郎中的时候,你们可都说我聪明啊!”
“聪明个屁!”张老太爷气得手都颤了,“你要是聪明你去把他家里人找出来啊!啊?我们老张家可白养不起这样一尊大菩萨!”
“我说富贵啊……”张氏也说,“你救人是好事,不过也要看自个儿家里头适不适合救人!你看着这一病秧子的,难道我们还白养了他送他终老了不成?如今可不比往年了!”
“那我怎么知道他会把自个儿姓甚名谁忘个一干二净?又不是我让他发烧烧坏了脑子的?!”富贵越想是越气,“我只当自己拽回来一财神爷,哪知道是散财童子啊?”
“不行!”张老太爷一听见“散财童子”顿时又想起自己家为那家伙看病施诊花的银子,一时间心疼到不行,手里的掸子一扔,“可不能再让他糟蹋家里的钱了!”转身就往富贵屋里头去,“我把他剁了,好歹也有百多斤肉。”
张富贵听得脚软,“老爹,你不是吧?吃人肉要被天打雷劈的!”
张老太爷怒,“乱花钱才被天打雷劈!”
张氏也从旁规劝,“老爷啊,我们是厚道人可不能这样做——何况你也糊涂,这肉能多少钱一斤啊?百来斤的肉卖出去也不值我们花在他身上的银子啊。”
张老太爷一听,诶,这好像有理,“那么你说呢?”
“我说啊!”张氏想一想,“有了!我看这小子模样长得挺不赖,虽然年纪好像有些偏大了,不过细皮嫩肉的,想必小倌院还是挺愿意收下的……”
“……”张富贵忍无可忍,“不是吧,啊,你们不会吧?一个要把人当猪杀,一个要把人当鸡卖!好歹我们老张家还是人家吧,怎么一个个昧着良心说胡话呢?!”
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发那么大火,张老太爷夫妇也瑟缩一下,但仔细一思忖,不对啊!
“谁昧着良心了,谁啊?!”张老太爷吼,“你要救人就救人,但那么多银子撒下去,就算是扔到水里也得听个响声,现在那人傻了!你也跟着傻啊?明天还要一大把银子扔下去请大夫,抓药……唉我说,你老爷子我病了也不见你这样孝顺啊!”
张富贵一下子蔫掉,“那我想,救人救到底,送佛还不是得送到西!”猛一抬头,“何况,何况明天再给他一下子,没准身子骨就好了,身子骨好了,这脑子也会好了不是,倒时候不就想起他自己是谁了吗?”
“对啊,想起来啊,噢?然后就是上万两银子来酬谢,还送花不溜丢大姑娘过来给你成亲哦?!”
张富贵忍不住就要笑,“那也不是不行……”
“我打死你这个白日做梦的傻子!”
“妈喂!救命啊!”张富贵一路惨呼。
而这时候,早就被从张富贵房间里那张火热的大炕上抬出来的楚云,瑟瑟发抖地躺在柴房柴垛上,听着门外张家好不掩饰的打骂吵闹,浑浑噩噩里似乎有些明白,似乎又有些不明白,而最大的感受却还是莫过于——
这天,好冷!
03
大约是过了午夜,楚云不自禁地缩成一团,身子已经僵了,冻得似乎已经连冷的感觉都麻木了,只是迷迷糊糊间心底里头却明白,今天大概就要交待在这里。
没来由的有些难受,但似乎又是解脱的,想不清楚为什么,却心酸酸地松了口气。
“咯”一声响,不断漏进风来柴房房门被人推开,顿时翻进来一堆雪,楚云连睁眼都懒了。他一个将死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
“喂!还活着么?”那声音略有些焦虑,“我总算等到老子娘都睡下了才过来……你还活着吧?”
楚云闭着眼睛,也不想答理人,结果富贵半天等不到人回应心急地就跳过来,“喂!”温暖的怀抱把人整个搂到自己怀里,手指颤巍巍地往人鼻子底下一碰,半晌松口气,“昏啦?!”
再一摸手脚,冻得冰棍一样紧忙手忙脚乱地一顿搓。
楚云被他又摸又搓的,虽然人还在病中依旧满身汗毛一根根倒竖起来,“放,放开……”
“咦,没昏啊?哎唷……别动!”张富贵被他的乱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