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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或许仁厚,皇太子却是个眼里不肯揉沙子的。”柳如是道:“老爷,这事该如何是好?”
钱谦益靠在椅背上,枕起头,道:“放出去。”
“放出去?”
“对,把咱们查来的数目放出去,看看朝廷如何处置。”钱谦益道。
柳如是觉得这种事差不离就是了,更多的关注点应该是看国库支出方面有什么问题。不过支出项目比较难查。军费肯定是查不到的,而教育方面则需要海量的人手进行全国调查,这是钱家财力所无法支撑的。
至于官员的收入倒是方便,因为新法要求官员从崇祯二十二年起申报财产收入,所以明年就能查到各地官员的薪俸了。
崇祯二十二年三月十二日的《江南士林报》上刊登了税收不实的报导。这篇报导在第一时间被浙江方面用飞鸽传书送往北京。因为飞鸽系统并不是正规的传递途径,所以也没人花力气去培育长途飞行的信鸽。这篇报导在中转了四五次之后,终于到了《皇明通报》总部,倒是比舟车都要快许多。
《皇明通报》转载了这篇报导。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户部自然颜面无光,国税总署司令吴彤香被姚桃叫去了职房。关起门单独谈话足足一个时辰。谁都不知道两个女官在里面说些什么,只知道吴彤香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比桃子还红还肿。
吴彤香回到署衙,如法炮制,将江南三省的清吏司主事唤去,字字句句都是咬着牙说的,训得几个老账房头都抬不起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吴彤香总结道:“你们召集人手。留几个在北京值守,其他人全都跟我去江南。我们兵分三路,安徽、江苏、浙江,哪里有问题就查哪里。地方税司行署若是不能称职的,当即革除。由总署属员担任。这事肯定直达天听了,都察院那伙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大的案子。下半辈子是安生在家养老,还是去辽东煎冰熬雪,就看这回了!”
听到都察院,众人骇然。
谁不知道那就是一伙嗅到腥气蜂拥而上的疯狗?
京中有好事之徒还在都察院大门前画过一幅画,画里有一官员独坐,胸前的补服却是一直豺狗,旁边写了血淋漓的五个大字:都察院狗官。
当然,这好事之徒已经不在北京了。他在茶馆喝茶的时候被警察带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都察院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无所不能。而且这个案子虽然影响极大,说到底却是下面税吏的问题,如果贸然去察,消耗的人力物力极大,还有可能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最妥当的办法其实是让国税总署自查,有了目标之后再动手比较好。
都察院在崇祯二十二年的工作计划里,重点仍旧是放在司法一线,发起对法官调查。现在各地刑事案件由都察院提起公诉,法官是否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御史们有最直观的感觉。
安徽、江苏、浙江三省都是江南士林控制的地区,尤其是安徽江苏,基本都是南京官员担任地方职位。他们知道自己是后妈养的孩子,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此番税务上又出了大问题,生怕给皇太子大清洗的口实,派了警察、巡检司和监察御史全程国税总署的调查组。
这回他们可是真的没来得及拿下面孝敬,若是被牵连进去,实在比窦娥还冤呢!
朱慈烺在这个问题上至始自终没有说话。他越是沉默,下面的人也就越是提心吊胆。吴彤香坐镇江宁府,只要有所查获就发在当地报纸上,指望上传天听。而皇太子却仍旧不发一言,任由官员自己处理。
别人以为这是帝王心术,对于朱慈烺而言却是个检验行政、司法体系能否自行运转的机会。即便是他这样的工作狂,面对如此庞大的帝国,也不可能有时间精力亲自处理每一桩具体事务。
尤其是随着嫡子朱和圭逐渐长大,已经到了牙牙学语的时候,朱慈烺的精力更是得分到他头上许多,在很多非正式的朝礼活动中,朱慈烺都带着这个步履蹒跚,时不时要啃大拇指的儿子出席。
崇祯二十二年四月,宋弘业完成了辽东情报系统的交接工作,彻底结束了自己的卧底生涯,回到京师。数月没有剃头,他头上已经长出了一层三寸长短的短发,鬓脚也不再是光秃秃的青皮,戴了官帽之后倒也不为人所知。
朱慈烺就是抱着朱和圭在文华殿的偏殿接见了宋弘业。
“振华,得闻你全身而退,我总算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朱慈烺笑眯眯地以表字称呼宋弘业:“我军能够合理分配兵力,适时打击东虏,你功不可没。若是没有你,恐怕收复神京都还需要个三五年。”
“托殿下洪福。”宋弘业躬身道。
“都回来了,就不用那些虚套了。”朱慈烺笑道:“我没有忘,当初许你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只是如今徐惇做得似乎也不错。而且你也知道,蒙古那边的布线都在他手里,贸然换人有些不妥。”
“殿下,卑职不敢贪功,不过这些年来夙夜不安,实在是硬着头皮才熬下来的。”宋弘业由衷对秘密战失去了兴趣。如果真的让他动辄易容,出入敌境,他还不如留在京师当个小警察呢。
“卑职惟愿回五城兵马司供职,职家数代立身于此,也于此道略有所知。”宋弘业道。
“现在已经没有五城兵马司了。”朱慈烺笑道:“从京师到州县,都改了警察系统维持日常治安,归于刑部统领。你若是想做实务,可以去顺天府警察局。若是想坐堂,可以去刑部担任个侍郎。”
“谢殿下,臣请刑部。”宋弘业并非真的愿意将生命献给大明的治安工作,显然刑部侍郎的头衔更来得气派啊!
“你现在还可以做一件事。”朱慈烺道:“把自己卧底的故事写下来,等东虏彻底覆灭之后,情报解禁,你这故事就可以刊行出版了,说不定还能大卖。”
“是,殿下。”宋弘业应道。
“到时候签上名字送我一套。”朱慈烺按着儿子圆溜溜的脑袋,将他正在吐口水的胖脸推开,因问道:“你这几年可娶了妻妾?”
宋弘业道:“卑职早年丧偶,至今没有续弦。”在遇到皇太子之前是娶不到合适的,遇到皇太子之后又不合适娶妻纳妾。如今没有子嗣已经成了宋弘业的头等大事,正好在京中好生寻摸一个。
“这样,封赏的事等锦衣卫议来再说,你且莫急。”朱慈烺道:“我私人送你一个侍妾,也好有个照顾,等会出宫的时候一并带走。”
宋弘业忍不住一乐:“多谢主殿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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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三 牒书走报州与县(6)
“汪主事,这是新任刑部左侍郎的档案资料,不过有些奇怪”
年轻的书吏敲开上官的门,将薄薄一个大信封放在桌上。他十六岁中的生员,选入河南行政学院学习,毕业之后被分到了吏部担任书吏,如今正是见到女人就会面红耳赤的年纪。
这位汪主事正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女官,年纪轻轻已经做到了吏部主事,难免让人惊叹。
更令人惊叹的是她的妆扮,有时候一如其他众多女官,发辫裙衫,一副大姑娘模样。有时候却是盘头比甲,仿佛出嫁的妇人。
她在吏部的工作很清闲,主要是规整官员档案,却不见她与其他人往来。
此时汪主事正斜靠在职房窗口下的软榻上,蜷曲双腿,一双玉足在靛青纱裙下隐约可见。她将手里的书轻轻往下放了放,对书吏报以微笑。
年轻的书吏登时血涌上头,以为自己偷看被抓了个正着,连忙垂下头去。
“奇怪什么?”汪主事坐正身子放下了双腿,飞快地趿入绣鞋之中。
“这人年纪不小,却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半点记录。”书吏道。
汪主事上前取了轻飘飘仿佛空着的信封,坐回主座,取出一张宣纸,上面果然只有此人的名号年龄,家庭成员,以及申报的财产,再无其他履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汪主事将宣纸放回信封,在封皮上提笔写了编号,转身放到档案柜里。
年轻的书吏行礼告退,临走时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回头窥视的念头。
汪主事回到座位上,看着桌上的纸墨笔砚,想了良久还是没有提笔。
宋弘业回到北京之后。发现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个从小生长的地方了。
非但大街小巷上打上了街名牌号,而且随处可见垃圾篓,一个红色,一个绿色,分别装不同的垃圾。比之满州人在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因为满洲人的洗劫,京中许多屋舍成了空房。顺天府出钱置换了几处房产。将半空的街坊填满。全空出来的街坊并没有出售,只是直接拆掉扩建道路,或是改成城中树林。在林中还有石径长椅,花亭池塘,颇为雅致。
宋弘业原本的宅子就变成了这样一处城中园林,只有一座假山还留在原地。他现在住的地方离长安街不远,虽然只有两进三间,但住着却十分惬意。
不知为什么,宋弘业在下了班之后。仍旧会忍不住到原来的住址晃荡一圈,在眼熟的假山前闲坐休息。他总能回想起自己在清廷的日日夜夜,好像只有回到这里才能找到安全感。
不知道那张大床去了哪里,以前只要一钻进床里,就似乎回到了人间。
宋弘业坐在一张长椅上,盯着假山怔怔出神。
“来一个?奶酪酥。”一个散发着香甜气味的小零食蓦然地探到了宋弘业的鼻尖底下。
宋弘业猛地抬头,顺着一双玉臂望去,却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同事。
在瞬息的惊诧之后。宋弘业已经伸手接过奶酪酥,道:“你还好吧?”
“很好。”女子自己又从纸袋里摸出一个奶酪酥。问道:“家被拆掉了呀。”
宋弘业笑了笑,道:“新家也不错。”
“就是没这儿大。”
“家不在大小,在于有什么人。”宋弘业感慨一声:“你走了之后,我欸,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姓汪,汪华真。”
“好名字。”宋弘业随口赞了一声。迟疑问道:“你还在还在做那个?”
“呵呵,”汪华真笑了起来,“现在我是抓那个的。”
宋弘业一愣,旋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汪华真和他以前都是卧底,现在大家都在朝廷里做事。肯定不会“做那个”。
“还是锦衣卫?”宋弘业觉得自己不该问,但忍不住就问出了口。
“东厂。”汪华真道:“现在在吏部主事,主要就是抓一些私通番夷的官员。”
“还有人私通番夷?”宋弘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想到自己的交通员也有被满清策反的,所以又能理解了。
“有的人是贪心,有的人是蠢。”汪华真道:“北面的蒙古人,东面的朝鲜人,南面的泰西诸夷,都有意无意地在打探咱们大明的虚实。”
“哦,那你还挺忙的吧?”
“也不忙。”汪华真笑道:“到了我这个层面,主要是归纳分析,给上头一个建议。下面办事也好,上面决策也罢,都轮不到我头上。”
“你跟我说这些没关系吧?”宋弘业觉得有些不妥。
“你会去乱说么?”汪华真似笑非笑道:“我‘死’后你续弦了么?”
“没,”宋弘业老实道,“你走之后没几天就跟着去了辽东。多尔衮倒是给了几个侍妾,但我哪敢真当侍妾看?”
“就是啊,万一说梦话呢。”汪华真不知怎的,自己心情好了许多。
“哈哈哈,”宋弘业大笑道,“你竟然不知道,哈,我真是死里逃生。”
“怎么?”汪华真大奇,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侍妾是不能跟家主过夜的,她们服侍好了之后就得回自己屋里去。”宋弘业笑道:“你这话若是早说出来,岂不惹人疑心?”
汪华真脸上一红,啐道:“谁知道还有这等作践人的规矩!欸,听说前几日殿下还赏了个侍妾给你,也是不能留夜的么?”
宋弘业有些不自在,分明辩解道:“尊者赐,焉敢辞?只是虚应故事罢了。”
“别呀,”汪华真紧追不放,“那女子以前可也是秦淮名妓呦,曾是抚宁侯的爱妾呢。”
“这你都知道”宋弘业转而想起汪华真东厂的身份。心下恍然大悟。
“寇白门。”汪华真轻笑道:“殿下专门花了五十两银子从教坊司赎买来的,你若是虚应故事,岂不是让殿下的一番好意喂了狗?”
“你以前言辞没有这般犀利啊”宋弘业颇为受伤,又道:“难怪她见了我不冷不热,怕是之前会错了意吧。”
汪华真冷笑一声道:“什么样的贱胚,也配承幸殿下的恩泽?敢对老爷您不冷不热。就不怕被卖了么?”
“你还别说,前日真有个掮客不知受谁人的托付来我这儿打听虚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