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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的?”我冷笑:“我想要的恐怕你都给不起。”
王审视我的眼睛,目光冰冷:“清持,我的忍耐并非无限,你逼我到了尽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你会为了我干出什么事情来?”我并不为意:“拭杀本朝开国功臣?”
王笑了起来,仿似我说了令他开心的事情:“清持,你以为我不会?”
“你杀了他吧。”我说:“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我才不在乎,最好一拍两散,一了百了。
他若是从此消失,我便自由了。我不在乎,真的,生和死,生和死有什么分别?
王有点意外,他的眼里充满兴趣:“真是想不到,顶着一副痴情的脸孔却说出这样无情的话。司马燕玲若是听见了,大概会失望吧。”
“哼。”我不屑。
“清持,来让我见识一下。”王低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突然凌空把我抱起来:“你到底如何令那个昏君为你臣服,如此痴迷。”
我被放倒在床上,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直到今天,欲望才终于被燃烧起来。我一点也不恐慌,无论多少次,与多少个人,都一样。
门外的士兵早就把这里重重包围,无论是什么方法,都不可能逃得出去的,何必太认真,白白浪费一番力气。
历史象被施了咒,不断重演。我十分爽快地伸出双手,轻易地便拉开王端正的衣襟,反客为主。
清持,你总令人感到意外。王说。
你也令人感到意外。我笑,想不到平日高不仰视的人物到头来与他们一样,不过是只禽兽。
我开始得到宠幸。
在宫中,我仿佛重生了一次,回复所有权力。
满朝官员一看势色不对,兵分两路,一边阵营急于巴结,另一边阵营又急于声讨。
无论夜晚如何地淫靡放荡,每天的早朝王总不曾迟过。
生活得如此严谨,让人觉得没有意思。
那天清晨,我故意纠缠,不肯放开。王笑了,他知道我有意刁难。
“清持,不要胡闹。”他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内。
“不要去。”我说:“留在这里陪我。”
“不行。”王说。
“你胆敢出去,今天晚上就不要来见我。”我说。
王开心地大笑起来,他说:“清持,这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我生气,扯着他的衣服:“把袖子留下来。”
“为什么?”王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就不能象前人那样浪漫一点吗?那是因为你不够爱我。”
王有点哭笑不得,他说:“清持,若是你喜欢,我去叫人拿一箱衣服给你随意糟蹋,你想怎样就怎样。”
王推开我:“清持,我时间无多,不要再诱惑我。”
我留他不住,我的影响力变小了。
大部分的早朝我都不去,反正都是些无聊事。
我通常活动的时间是在日上三杆之后。在宫中我畅通无阻,根本没有人敢拦我。
再次遇上那位公主的时候,我已毫无惧意。身份不同往日,自不可同日而语。
“赵大人真是闲。”公主大概也从不同的地方收到风声,一见面就先声夺人,她怕镇我不住。
“彼此彼此。”我说,态度轻挑,对她不屑一顾。
公主讶异,不过是数日的事情,我已经变得如此明目张胆,与她作对。
公主毕竟是公主,生起气来也那样仪态万千。她说:
“赵大人,最近可是王身边的大红人呢。”
“承蒙公主礼让。”我说。
公主的笑意极不自然,她点一点头,身后的护卫和婢女马上退去,看来是有事不便在人前与我商讨。
闲杂人等全数消失,公主收起笑意,马上露出本来的面目。
“清持,我与大王婚期将近,不想横生枝节。”
“公主你怕的是什么?”我问。
“清持,你是何人大家心照不渲,在朝野之内你早就声名狼藉,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大概也有个知晓,这种关系根本不会长久,哪天大王厌倦了你,你的下场也不见得有所善终。”
不会长久。是的,我知道,谁又要天长地久了,我从来不会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象我这种人,哪天芳华逝去便是末日之期,根本就没有明天。何必去想。
我不要长久。我只贪图这一刻的快意。
“公主过虑了。”我说:“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历来我朝血统不容有染,与番邦公主结成联亲想来也不成风气,相信大王仍需考虑。”
公主被我说得惊恐起来:“赵清持,你在大王面前说了什么?”
我笑,我会说什么?她怕我离间她与大王的恩情,令她无法成其好事。
“大王又不是三岁孩童,婚娶之事自有主张,旁人无法干涉。”我说:“难道公主是怕自己风彩不及王身边宠幸三千,或会名落孙山?”
公主自小被教导得知书识礼,与人辩驳看来还棋差一着。
她被气得花容失色,十分委屈。
这位漂亮的公主,她错不在为和亲牺牲自己的婚姻,她错在动了真情。她喜欢那个年轻的王者,再也明显不过。而且按她担忧的神色看来,婚事其实仍未进入商讨阶段,不然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刻意提起,欲盖弥彰。
节外生枝。她不知应该如何来处理我这多出来的枝节,尤其这枝节份外刺人。
年轻的公主,年轻的憧憬,无法实现。不必伤心,天底下能实现梦想的人大抵最后都会抱怨,他们都嫌得到的不够多。然后一个憧憬后面又是另一个憧憬,永无休止,恶性循环,全部都无法实现,结局大同小异,一样罢了。
留下僵在原地的公主,我独自离去。
见到大王的时候也刚好看见了司马。
“相国大人,最近总不见你在宫中行走,别来无恙?”我上前笑问。
司马燕玲心情马上大打折扣,他视我为不祥的标志,看见我他保准遇上倒霉的事情。
“赵大人真是好兴致,最近早朝都不见踪影,是该我来问你别来无恙吧。”司马燕玲冷冷地说。
“多谢关心。”我笑得暧昧:“我好得很。”
“臣告退了。”司马燕玲并不屑与我说话,向王深深地作了个揖,转身离去,急不及待。
“相国大人总是行色匆匆。”我说。
大王转过头来,正色地看着我:“清持,我本来与司马相谈正事,你一来他就走掉了。”
“关我什么事?”我说:“司马燕玲对大王无礼,大王自然可定他目无纲纪的大罪,不必纵容。”
“目无纲纪?”王一脸笑意:“是谁每天都妄顾早朝大事,是谁目无纲纪?”
“今天春色满庭,风光无限,我们不要谈扫兴的事。”我转移话题。
我每日就是这般清闲,过得自由自在。无论有没有人陪伴,我都不会寂寞。
林间飞过不知名的雀鸟,我指着其中一只鸟问:
“猜,那是什么鸟?”
王笑,他说:“那是喜鹊。”
“那只呢?”
“是画眉。”
“你知道得还真多。”我很佩服。
“是你常识不够。”王嘲笑我。
我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鸟儿,双双对对,旖旎缠绵。
除了一只。
“那又是什么鸟?”我问。
“那是莺。”王说。
“为何那样孤单?”
“因为莺是鸟中最专情的,假若所爱的死去,终此一生,都不会再寻新欢。”
“真是动人的故事。”可惜不知是真是假。
“清持,若是可以随你选择,来生你愿化作何物?”
我想了想:“花蝶虫鱼,飞禽鸟兽。”
“那即是什么?”王问。
“选择太多,一时无法决定。”我说。
王又笑了,他说:“清持,那是因为你太善变。”
大概是。反正我不会思考超出三天以外的事情。
来生太遥远,我说:不如想一想现在如何作乐更实际。
我不知道自己想化作什么,此生早已耗尽所有精力,死去活来。
来生?
但愿不再有来生。
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天清晨我的心情实在好。
醒来的时候还很早。而所谓的早,当然是以我的时辰来计算。
早朝应该已经结束。我让仕女为我更衣梳洗,然后我打算亲自到正殿去邀请我的王去游玩。
走进大殿时我有点意外。大部份官员已退朝离去,惟独司马燕玲还留在那里与王不知在商议着什么。
王已看见了我,因为他笑了。于是,司马燕玲转过头来,也看见了我。
我目不斜视,径直向前走去,越过司马燕玲,登上殿前的台阶。
王并没有阻止我,我依附在王的身边,似笑非笑地欣赏着堂下司马燕玲变幻莫测的表情。
司马燕玲回过神来,向我深深地作了个礼:“见过赵大人。”
生平也没有受过司马燕玲这种大礼,因为有背后的那个人,他才会对我另眼相看。我不怀好意,对他娇声娇气地说:“司马卿家请平身。”
司马燕玲瞪着我,因为我的言词超越了身份以外。但我正玩得高兴,继续对他说:
“司马卿家可知早朝已过?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大王相议,速速报上来。”
司马燕玲气在当场,却又不能发作,十分有趣。
见他迟迟不作反应,于是我说:“司马大人似乎还未准备周全,不如这样吧,一切顺延,今日先尚且到此为止。”
“大王,此事不能轻率决定,”司马燕玲不理我,转头过头去看着大王说:“请王收回成命。”
似乎真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我暗暗地想,看来我不过是数星期没来参加朝政,一切都变得不同。
“本王也曾仔细思量,想来想去都只觉司马卿你是最佳的人选。”王说。
我听得莫名其妙,我问:“大王,你要司马大人去征战?”
王听了我的话笑得开心,他说:“不是,我不过是把西朝商城的公主指配给司马卿家而矣。”
西朝商城?那个异域公主?我皱起眉头。
王说:“公主既是花样年华,娉婷玉貌,我国与其又有邦交之亲,此次他国修书提议的和亲本王也深感荣幸,司马卿贵为一国之相,文武兼备,一表人才,除了司马卿家,本王实在已想不出不辱公主名节的人选。”
司马燕玲并不作声。我也沉默起来。
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了司马燕玲正看着我,我也只能无言地看着他。
“清持,你觉得呢?”王打断我的思绪。
我转过头去看着王,平时巧言善辩的赵清持也遇上了词穷的时候。我只得讷讷地说:
“大王早就心意已决,清持要说什么才好?”
王点头:“那事情就如此决定了,司马卿也不必太担忧,所有细节本王自会命人为卿家你安排妥当。”
根本不容选择。司马燕玲只得低下头去,接过恩典。
回到行宫的时候我不发一言。
王问:“清持,你今天来寻本王是为何事?”
“并没有何事,本就是为着一时无聊。”我说,目光游离在窗外心不在焉。
“清持,你心情欠佳,又是为了何人?”
“并不为何人,清持心情欠佳是因为天色暗淡,不好去观花赏鱼。”
王拉我过去,细细的打量我的眼睛:“清持,你可知道,司马燕玲迎娶公主势在必行。”
我知道。不用再说。
清持,我这样做,为的是断了你的思念。王说。
我一呆,正色看着他。
我笑了起来:何必花这不必要的心思,白白抬举了那个人。
司马燕玲算什么,你以为我会为了他怎么样。
王叹气。我被抱在怀中,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在这世间上,将不会再有人包容我至此,我应该感到满足。
心是空的,留下一副躯壳到处招摇。不必担心哪天会得枯萎,根本不曾盛放,没有后顾之忧。
断了就断了。无需怀念。
天祭大奠已到。
祭奠前七日被定为斋戒之期,神司在此期间必需清心寡欲以确保毫无杂念。
我被安排在独立的行宫,终于要得收心养性起来。
开始的时候我感到极不习惯,但想想也不过是七日,瞬间即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七日之内,不会有任何闲人闯进禁地,那是对神莫大的不敬,虽然住在里面的人本就已是对神大大的不敬。
神司的礼服早在多月以前就已准备好。我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那一袭白得刺眼的服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每一晚,我都看得见,当日被放置河上的少年。
他的声嘶力竭,他的谩骂和诅咒。
窗外传来一下的声响,我惊吓得跳起来,忙问:
“外面的是谁?”
门被风吹开,根本没有人。
我失笑,亏心的事干得太多,以至草木皆兵。
除了早午晚有专门的仆童送来膳食,平时这里可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闻。为此,王曾调侃地对我说:清持,本王实在担心,七日之后,你是否依然能活着从行宫里走出来。
他太小看我。因为我平时总是极尽奢华之能事,把人呼来唤去。王不相信没有了下人服侍的我会过得完好无缺。
但他并不知道,在遇见某人之前,我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要一人活下去的话,会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好。
不过没有人会相信吧。是,这种日子过惯了,这种大话就连我自己都已经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