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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总有一种人,他们缺乏一种眼光、一份耐心,见到不起眼的种子就鄙弃的丢在路边,直到别人辛苦育出娇艳的花朵,他们又被芳香吸引回头。才来感叹,为什么自己总与美好的东西无缘。
青珞仔细回想,印象中模糊的影子终于跟眼前的影像重叠在一起,他苦笑道:“你若是不说,我真是认不出来了。”
顿了顿,又道:“其实你也不用特别放在心上。我救你,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好的心肠,只是你那时倒在街头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自己。”
林子骢讶然:“你也曾经被人暗算么?”
青珞正想说话,忽然“吱呀”一声,门开了。
两个人一起抬头,只见一个蒙面人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碟馒头:“吃吧。”
青珞哼了一声:“手脚都被绑着,怎么吃?不如,你先把我们松开吧,哪怕只松开一只手也行。”
那人笑了笑,笑声很奇怪:“我若给你送了绑,你是不是又会像当年一样,一刀刺向我胸口啊?
青珞蓦的睁大了眼睛,叫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那人慢慢拉下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年轻、精悍的脸。一张让青珞永生难忘的脸孔。
“孟小侯爷!你是孟小侯爷!”
这世上有两种人永远也忘不掉,亲人,和仇人。
阿端和荆如风是亲人,青珞一辈子也不会忘。同样的,他也不会忘记孟小侯爷,那个当他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时候狠狠一棒将他打入地狱,打碎他所有希望的人。
孟小侯爷,孟云龙!每一次念到这个名字,青珞都是和着血和泪吞下。
林子骢还不明缘由,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孟云龙一把将青珞的头发抓起,拍拍他的脸,笑道:“认识,何止认识。说起来我还是青珞第一个男人呢,是不是呀?”
林子骢吃惊的看着他们两人。
青珞张开嘴,狠狠地向孟云龙手指咬过去,却被对方躲开了。
孟云龙哼了一声,将他摔到地上。“还是这么不识好歹!”
他向林子骢道:“他现在跟了你,是不是?嘿嘿,多年不见,勾引人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想当年还打着卖艺不卖身的名号,对谁都不假辞色呢。”
林子骢越发惊讶,他只当青珞天性放荡,为了银子什么都肯做,难道不是么?
孟云龙先前见青珞死命护住林子骢,只道他是青珞的情人。自从孟家获罪,孟云龙也算尝尽了人情冷暖。到京城四处疏通,非但没能为家族免罪,反倒连最后一点家财也散尽。回不去淞阳,只好在京城投奔父亲的旧交,换得一口饭吃。他自幼锦衣玉食、颐指气使,如今却要落到看人眼色吃饭,这其间的苦楚不问自知。这口怨气憋在心里,突然遇到了青珞──这个昔时饱受他欺凌之人,竟然已经成了富商的情人,看样子日子过得还不错,对比自身,这让他怎能不恨得发狂?打定了主意,非要在林子骢面前羞辱青珞,这才能平了心中的愤恨之气。
“他在床上的滋味不错吧?这副身体可是我开掘出来!想起那个滋味儿啊,我至今还很留恋呢!”
“你去死!”青珞挣扎起来,一头向孟云龙撞了过去。
孟云龙轻轻闪过,一手抓住青珞的衣领,将他提到跟前,另一手则捏住了他下巴:“这么久没见面,你的臭脾气可一点没改。当年吃过的苦头都忘了么?”
他低头看看青珞的腿,于是摇了摇头:“这双腿还能跳能走,难怪你都忘了。当年我不过要跟你春宵一度,你却发疯似的要刺杀我。你看看,我这伤疤可还留着呢。”他拉开衣襟,从耳根到锁骨之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青珞冷笑道:“我只恨刺得不够准,没将你刺死了!”
“还在嘴硬!既然你忘了,我就让你好好回忆回忆。还记得你的腿是怎么断的么?棍子打在上面很疼吧?你想洁身自爱,我就让那些男人们一个个地上你。羊入狼群的滋味不好受吧?你那时候叫得可惨了。抛在大街上没人理没人问的滋味不好受吧?这些苦你都忘了么?还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告诉你,当年你的命运掌握在我手上,现在还是一样!我一样有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低下头去,狠狠地吻住了青珞。
林子骢抖声道:“住手!”
话音还没落,只见孟云龙忽然把青珞推开,狠狠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贱人!”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却是激吻之时,被青珞咬伤了舌头。
青珞满口是血,却哈哈大笑:“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这混账再碰我!”
孟云龙怒火中烧,骂道:“你还真自己是锦春园里小清官儿,随随便便跳支舞,就有千万个男人来追捧么?你早就给人玩烂了,还装什么清高?”
青珞冷笑道:“就算我在被一千个人一万个人玩弄过,也轮不到你!你若再敢过来,我就咬舌自尽,看你怎向你家主子交待!”
“你!”孟云龙气急,有心上去教训青珞,却怕他真的咬舌自尽,自己不好交代。转念一想,反正等账本到了手,这两人就没用了,到时候还不是随自己处置?他咬牙道,“算你狠!早晚有一天,叫你重新落在我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狠狠地把门一撞,气冲冲的出去了。
“青珞,你没事吧?”
林子骢轻声叫着。他看见青珞把头伏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动,不禁有些担心。
可青珞还是不应声,林子骢挨到他身边:“青珞?你怎么不说话?你受伤了么?”
青珞忽然抬起头来,林子骢见了,不由吃了一惊:刚刚还那么倔强刚强的青珞,此时竟已满脸泪痕,看得人里一阵揪痛。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混帐还没死?为什么他还没有死!”
低沈的嘶吼,却是从心肺里撕扯出的声音,比任何惊天动地的喊叫还要让感到惊心动魄。积攒在青珞心中的恨意有多深、怨意有多深,可想而知。
林子骢看这满面流泪的少年,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一阵难过。
眼前这个少年,他厌恶他的一身污秽,厌恶他的市侩庸俗,总以为他是天性如此、自甘堕落。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在堕入泥沼之前,他何曾没有过一番挣扎?而且还挣扎的如此惨烈,伤痕累累!
如果当初有人拉他一把,如果他当初遇到的不是孟小侯爷这样的恶棍,也许他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吧?
为什么自己从前只看他迎来送往的生活,却看不到这迎来送往背后的无奈辛酸?
为什么自己从前只知道厌恶他涂满脂粉的虚假笑脸,却从不曾留心去看看卸却脂粉后的泪痕?
为什么自己从前只会厌恶他的一身污秽,却从没想过,他一路走来的艰难。
对这个少年,除了愧疚,最多的就是心痛!
想伸出手去拍拍青珞的肩头,告诉他:不要哭。可是胳膊一动才想起来,双手还被紧紧地绑在身后。
也不知过了多久,借着微弱的光影,林子骢偷偷打量青珞。看他已经停止了哭泣,神色漠然地倚在墙角边。忍不住轻轻叫道:“青珞,好些了么?”
青珞看了他一眼,惊讶于他脸上的关怀之色,不由扯开一丝笑容:“已经没事了。你要是觉得我可怜,想来安慰我,那就算了。肉麻的话,我听着不习惯。”
林子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过了半晌,低声道:“你说我让你想起自己,就是指那时被人打断腿,抛在街上?”
青珞点点头。一阵一阵剧痛的腿,仿佛被烈火灼烧一样的全身,干渴的喉咙……想叫叫不出,想死死不掉,那样的滋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林子骢心里一阵恻然,低声问道:“后来呢?是谁救了你?”
青珞笑了笑:“老爹。”
林子骢一呆,锦春园的鸨儿?那种唯利是图的人,怎能甘冒被小侯爷责怪的危险去救一个濒死的小官?
看出他的疑惑,青珞笑了笑:“他本不想救我,是阿端去求他的。”
那时的阿端才刚到他身边不久,年纪幼小,全无主见。他只认得一个老爹,就只能去求他了。
“阿爹怎么会听阿端的?”林子骢还是不信。根据他对那鸨儿的了解,绝不会一时心软就作出亏本生意。
青珞悠悠地道:“因为那傻孩子说,只要老爹肯救我,让他做什么都行。哎,真是个傻孩子,其实我对他也不好,成天呼来喝去的,他却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到处求人救我。”虽然阿端什么也帮不了他,可是知道有个人还关心你、还在意你的生死的感觉真好,从那时起,他就决心把阿端当作自己的亲人了。
林子骢想起阿端,心里一阵甜蜜,一阵苦涩。但他随即一转念,顿时明白了老爹的意图。
其实老爹的想法不难明白。青珞是他的摇钱树,如今被整得半死不活,这人就算废了,以后他这锦春园凭什么招揽客人?阿端相貌秀美,假以时日好好调教,迟早又是一棵摇钱树。而且阿端秉性柔弱,可比青珞好控制多了。现在救下青珞虽然没什么好处,长远来看,这生意却做得值。
林子骢想明白这点,冷汗涔涔而下,道:“阿端……阿端他……”
青珞白他一眼:“你放心,阿端是不是清清白白,你跟他那么久,还不清楚么?”
“那鸨儿怎能罢休?”
青珞淡淡地道:“祸是我闯的,银子我是治病欠下的,我这个人虽然少情寡义,但还不至于让阿端替我收拾这个烂摊子。反正那时候孟家已经倒了,我也不怕露面。”
“可是你的腿……”
“不能跳舞了,我还能做别的。锦春园又不是歌舞坊。”青珞苦笑了一下,“反正这身子已经脏了,再怎么清高都没有用。”
林子骢听他淡淡道来,平静的语音之下掩藏却是声声血泪,竟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半晌,才道:“其实你宁愿阿端从没去求过老爹,自己就那么死了吧?”
青珞怔了怔,笑道:“这话真不象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偏过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这个最看不起自己的人此时却说出一句最了解自己的话,简直如幻境一般不可思议。
他在哭!林子骢很奇怪自己竟然知道这一点。一天之中,他知道了青珞不为人知的辛酸过往,看到了他的善良,看到了他的刚强,也看到了他的脆弱。这短短的一天,竟比他以往的半年多对青珞的了解还要深。
看到青珞背对着他无声的饮泣,他心里竟然也跟着一阵难过。
青珞何曾不愿有气节的死去?他为了这份骨气被打断了腿,弄得一身残破不堪,他又怎会再吝惜这一条命?可是为了阿端,他却又强迫自己活下来,辗转风尘,一次一次任自己的尊严被踩在脚下!
有什么资格责怪青珞对阿端不好?有什么资格嫌弃青珞的出身?
没有青珞,自己还能看到现在的阿端么?林子骢忽然不敢去想。
半晌,林子骢道:“多谢你,为了阿端。”
青珞愣了一下,许久,道:“谁要你来谢,我是阿端的哥哥呀。”
林子骢自己也觉得话说得不妥,脸上一红。说也奇怪,他是个生意人,头脑冷静,很少感情用事,可是现在他却有一种冲动,忍不住就想为青珞做些什么,哪怕牺牲了性命也甘愿。
于是他大声道:“你放心,只要咱们能活着从这里出去,我一定向官府秉明实情,为如风脱罪。”
青珞原本暗淡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真的?”
林子骢苦笑道:“我不顾手足之情陷害如风,本是出于梁大人的授意。如今他连我都要杀,我还能为他卖命么?”
“如风有救了!”青珞欢喜地想跳起来,这一动,才想起手脚都被绑着,不禁泄了气。“可是咱们现在这样,怎么有机会出去喊冤?”
林子骢安慰道:“你莫急,总会有办法的。”
青珞喃喃地道:“可是我等不及了。”
他突然高声叫道:“来人,来人呢!”
“叫什么叫?”房门打开,进来的却不是孟云龙,想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