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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越爱,越看越顺眼,于是涎笑道:“你和锦心是两种风情,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的话,青珞忽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打起一丝精神,勾着眼睛看“肉包子”,笑道:“郭老板,你不是对锦心一心不二么?不去找你的锦心,怎么有时间跟我闲话?”
“哎,锦心那里有客人,说过会儿才来陪我。”
青珞眼珠一转:“什么客人这样不得了?这锦心也太不知好歹,就凭郭老板你对他一番情义,怎么也该先来伺候你才是。”
这一句话正说道“肉包子”心里去了,叹道:“可不是,锦心这孩子,算我白疼了他!”他拉起青珞的手:“青珞呀,你可愿意陪陪我?”
青珞抿嘴一笑:“我这样子,就怕郭老板看着厌烦。”
“怎么会呢?”“肉包子”说着,把那双肉肉的手伸进青珞薄薄的春衫里。
青珞便软软的靠了上去,伸手揽住了肉包子的脖子。那一身肥肉摸得他一阵恶心,可同时又感到一阵踏实。这老头虽然下流猥琐,却是他从锦心的手上“抢”来的,想到这里,他又隐约感到一丝骄傲。
两人卿卿我我的一路走去,路上也遇到不少小官和嫖客。这些人在笑,“肉包子”在笑,青珞自己也在笑。不知从哪家院子里传来箫管丝竹的声音,喧喧扰扰,明明奏的是喜庆的调子,在这暗夜的嬉笑声中,却莫名其妙的让人感到几分落寞的悲凉。
十一
天将蒙蒙亮,青珞便从被窝里起来,不顾“肉包子”的加意挽留,匆匆离开──钱已到手,这“肉包子”自然就再没半点吸引他的地方。
他先回到自己的住处,没看见阿端,心想这孩子又不知道哪里玩去了,也不在意。忙着梳洗一番,除去昨晚欢爱的痕迹,又奔着暖音阁去了。哪想得到,暖音阁里也是空无一人。
反正林子骢平日总有很多应酬,不在的时候居多,每到这时,青珞便乐得清闲,回去补眠。他不许阿端睡懒觉,自己却是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
刚刚躺下,只听门外有人道:“青珞公子,可有衣服要洗?”
青珞眼睛一亮,披衣下床:“红姑,你回来了。”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青衣老妇,满脸褶皱,可是青珞知道,她今天也只是四十出头。老妇向他躬了躬身,笑容可掬地道:“是呀,青珞少爷。再不回来,园子的脏衣服可要堆成山,老爹非辞了我不可。”
“阿宽的病好了?”
红姑脸上的笑容发苦,叹道:“这痨病,哪有个好的时候?拖着吧,拖一天是一天。不说这个了,青珞少爷,可有衣服要洗?”
青珞愣了一愣,道:“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不一会儿,他拿出几件衣裳来:“里外一共四件衣裳,你清点清点。这个也给你。”往红姑手里塞了样东西。
红姑抬手一看,见是一锭银子,吓了一跳:“这银子我可不能收……”
青珞把她推让的手按了回去,凶巴巴地道:“这是给阿宽买糖吃的,又不是给你,推辞也轮不到你!”
红姑知道他决定的事,那是无论如何不会反悔的,叹了口气:“这些年总是要你来接济我,我心里实在……”
“你别这么说。”青珞赶忙打断她的话,“当年我年少不懂事,总被老爹责罚,多亏有你时常给我饭吃水喝,现下换我照顾你,又有什么不对?”
“话虽这么说,可你这两年也不宽裕……”
青珞笑道:“你这些日子不在,有所不知,如今我搭上了个有钱的客人,出手大方得紧。”
红姑道:“啊,我倒是听凤姨说了,那位客人还为了给你出气,收拾了古玩店的谢掌柜,是不是?他对你可真上心啊,青珞公子,你的福气到了。”
青珞撇撇嘴:“我到觉得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你知道么?他包下我这么久,都没碰过我的身子!”想起昨晚之事,他兀自恨得咬牙切齿。
红姑想了想,道:“我看未必,他的心若不在你身上,怎肯为你花下大把银子?怎肯为你出头?我也是从这风月场里出来的,这些嫖客爱你时什么都是好的,不爱你时,多一个铜子也吝啬得紧。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在的那个天香楼就有一个姐妹,也是接了位奇怪的客人,总找她说话聊天,却从来都不肯碰她……”
“后来呢?”
“后来呀,那人给她赎了身,娶回家里做了夫妻。她后来跟我说,原来那人不肯碰她,是因为太喜欢她了。”
青珞把一双凤目瞠得溜圆,道:“竟有这样的怪人!”
随即他笑了笑:“我这一辈子只会交霉运,这等好事哪就落到我头上了?哎,我还是踏踏实实的多存几个钱,为下半辈子打算吧。这锦春园啊,我看也呆不长了。”
十二
红姑的话对每一个青楼出身的人都无疑是一种绝大的诱惑。青珞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信,可心里却不觉得想起相识以来林子骢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说他有情,似乎不像;说他无情,又隐约的好象有些情意在里头。青珞也算阅人无数,可林子骢这样的人却是第一次见。他以前接触的男子们目的都很明显,无一例外贪图的是他的肉体与美色,如今他颜色渐去,这些人也便如冬天里的苍蝇一般消失了。林子骢显然是不一样的……
头一次,青珞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嫖客,心烦意乱,睡不安枕。
他忽然起身穿了衣裳,向着暖音阁的方向去了──明明知道林子骢不在,他就是想去看看,总觉得看看或许心里就踏实了。
穿过分隔前后院的月亮门时,他隐隐听见紫藤架下有些轻微的声响,被几棵树挡着,看不清,他问道:“什么人?”心想这大白天的,调情也不能调到这里来。
小心翼翼的凑近,忽然听到一声猫叫,这才哑然失笑:“哪来的野猫,躲到这里吓人!”迈步往前院去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那紫藤架下忽然传出一个声音:“他走了。”
那是林子骢的声音。
“吓死我了,险些被他看到。”这声音却是阿端的。
林子骢不以为然:“给他看到又如何?”
阿端低下头:“你是我哥哥的客人,给他看到我们私自在一起,总是不好。”
林子骢皱了皱眉:“你也说了,他为的不过是我的钱,哪有资格管我愿意和谁在一起?”
阿端还是觉得不妥:“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我哥哥恐怕就是去找你的,别让他走个空。”
“别走。”林子骢拉住阿端的手,“阿端,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一大早你就在我门口张望?是因为你哥哥昨晚没回去,你担心我跟他相好,是不是?”
阿端脸憋得通红,急道:“不是!”
“那你倒说说,为何无缘无故你到暖音阁来?”
“我……”阿端本就口拙,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出应对的话来。
见他一连窘困之色,林子骢的目光蓦的柔和起来,轻轻拉起他的双手,捧在胸前:“阿端,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我来这锦春园,不是来取乐的,也不是看中了你哥哥,我是为你而来!”
阿端目瞪口呆,他曾无数次幻想林子骢说出这样的话,真正听到了,却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那,那你为何要找我哥哥?”
“因为我找不到理由接近你呀!而且,我也想从他身上知道你的一些事。”
阿端看着林子骢满含深情的双眼,感觉仿佛真实了些,心头霎时涌上一阵狂喜,这狂喜几乎让他承受不住,险些昏倒。
他定了定神,抖声道:“你,你别胡说了。”转身出了紫藤架。
林子骢哪里肯放他走,一直追了出来:“阿端,你别躲我。”
两人正在纠缠,忽然见远处急急忙忙来了一个人影,连忙分开。
那人见了阿端就叫:“阿端,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走,你哥哥跟锦心打起来了,就在暖音阁外!”
阿端吃了一惊:“为什么打起来?”
“不知道,好像是说青珞抢了锦心的客人。你快去劝劝吧,我还要去找老爹!”那人说着,急匆匆的走了。
阿端是个没主意的人,听见打架,又惊又怕,跺脚道:“怎么好端端的打了起来?”
林子骢连忙上前安慰:“别急,别急,说不定只是些口角,那人夸大了。你也知道,你哥哥那人就像一只支着翎子的斗鸡,随时随地都能跟人口角起来。”
阿端听他形容青珞形容得又是贴切又是好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别这样说我哥哥,咱们快去瞧瞧,别出了事。”
两人连忙赶往暖音阁,还未进门,就见院子里已然聚了不少人。有三人正厮打在一起,任旁人怎么拉也拉不开。
那三人里,一方自然是青珞,另一方则是锦心和他的小厮紫棠。青珞以一敌二,不免落于下风,衣服也撕扯坏了,嘴角也裂开了。不过那对主仆也没好多少就是了。
阿端关心兄长,连忙央求林子骢:“林公子,我说话不管用,你去劝劝好不好?让他们别打了,都收手吧。”
林子骢笑道:“你哥哥平素待你如此刻薄,如今是他遭报应了,咱们只管看戏就好,何苦趟这趟浑水?”他看得出来,似锦心、青珞之流,都是弱质之躯,那拳脚上气力有限,顶多就是皮肉之伤。
阿端急道:“不是的,我哥哥没有刻薄我,你快去帮他吧!”说着,把他往前轻轻一推。
林子骢见阿端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才知道他对青珞是衷心敬爱,叹道:“你呀,就是心肠太好。”迈步走到场中。
众人都忙着拉架,谁也没主意到他。只听锦心边打边骂:“你个不要脸的老骚狐狸!自己已经被人包下来了,还背着主顾勾引我的客人!我今天打死你!”
昨晚郭老板跟青珞离开,不少人都看见了,早有人跑到锦心那里搬弄。那锦心打定主意,在林子骢面前告上青珞一状,好让青珞鸡飞蛋打,不料却和他狭路相逢。两人言语间你来我往,终于发展到大打出手。
青珞被他抓了一把,脸上留下一道红痕,一脚踢了回去,口中也不甘示弱的回骂:“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怪得了谁呀?郭老板昨晚还跟我说,你叫床就跟猫叫春一样,难听死了。”
“你……”
林子骢听他两人对话,多少把事情听了个明白,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他本就对青珞心存厌恶,这时听说昨晚他引诱自己不成,又去勾引别的男人,当真是寡鲜廉耻到了极点!他心中的恶感无以复加,有心让青珞多吃些苦头,于是抱了手臂,准备作壁上观。
阿端把希望寄托在林子骢身上,却见他没有插手的意思,眼见那拳脚不断落在兄长身上,他又急又气,过去拉着林子骢的手臂:“你倒是快帮帮他呀。”
眼见林子骢口中虽然曼声答应,却仍是一脸看戏的神情,心知他不愿出手,一咬牙,自己冲了上去。
“好了,我去就是。”林子骢哪舍得他去冒险?连忙将他拉了回来,自己挤上前。
“住手!”
随着这一声高喝,锦心打向青珞的拳头被一只大手握住,轻轻一推,他便摔倒在地。接着,林子骢伸出一只脚,绊倒了抢攻上前的紫棠。
青珞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笑道:“打得好。”凑上去在锦心身上踢了两脚。
“行了,你也住手。”林子骢攥紧青珞的手腕,轻轻一带,将他带到自己身边。
锦心嘶声喊道:“你还替这个老骚货出头,你知不知道,他背着你又勾搭别的男人去了!”
林子骢淡淡地道:“你何尝不曾引诱过我?哪有资格说别人?”
锦心怒道:“你还护着他,这骚货值得么?”
“值不值得轮不到你来说。还有,请你嘴里放干净一些。要论货色,你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哎,你们本是一路上的人,何苦斗得你死我活?”
锦心苦笑道:“真不知他有什么好,让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