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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我真希望你是个女娃娃,这一回不能再让德妃娘娘来照顾你,不能像你哥哥那样得到最好的照顾,但是额娘会尽量守在你身边,你还没出生额娘就开始利用你,将来一定最最疼你,补偿你。”
章答应抚摸着自己还没见形的肚子,她已经和觉禅贵人商量好,也了告诉德妃娘娘,这个孩子要作为礼物送给那几位,哪一位收养还不知道,若是阿哥必然谁都想要,若是个公主,也聊胜于无,能把孩子都送出去,总是显得更有诚意。
这件事在紫禁城和畅春园热闹了一阵后,随着章答应回来安胎,突然就冷下来,畅春园再没有类似争宠的话传回来,而章答应在宫里也十分安静本分,渐渐就有人确定,必然是德妃善妒才惹出这么些事,现在让她嫉妒夺她宠爱的人离开了,自然就没矛盾了。
宫里人常说德妃狐媚皇帝,说她表面上温柔敦厚,暗地里却是个狐狸精,如今狐狸尾巴一点点露出来,不乏有人暗下高兴,都等着看德妃劣行败露的一天,甚至有人盼着太皇太后西归之后,看她还仗着谁撑腰。
这些事这些话,经太监宫女众口相传,零零碎碎也传进咸福宫里,如今温贵妃终日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绝食寻死,可整天发呆出神不与人说话,咸福宫里的人都明白,跟着贵妃,是没指望了。
十阿哥虽然没跟着去畅春园,可还是在宁寿宫待着,说贵妃身体不好不宜抚养,明着暗着是不会再把孩子还给她了。可贵妃对此无动于衷,在旁人看来十分冷酷无情,但冬云一直都知道,她家主子对小孩子向来没什么爱心,就是自己生的,也不过如此。
这天冬云病了,没在跟前伺候贵妃,其他宫女来顶替一天,晌午送粥来给贵妃用,立在一旁想说些话哄主子高兴,拿宫里头的传言说故事,贵妃听得说德妃与章答应反目,反而与觉禅贵人亲近的事,竟是连连点头“她们不信吗?那个觉禅氏早就和德妃勾搭上了,亏我还对她那么好,如今我这一切都是她们害的。”
那宫女吓了一跳,她并不想勾贵妃说这些怨怼的话,可贵妃却没完没了地说起来,说她将来一定要重整旗鼓为自己讨回公道,说她一定不会放过那对贱人
眼看着主子眼神发直,额头上青筋突起,宫女吓坏了跑去找冬云,冬云拖着病体赶来知道主子癔症又发作了,揉搓着身子唤醒她,可是好好的人突然牙关紧咬抽搐起来,这一下不找太医也不成了。
等太医匆匆赶来施针用药,好半天后贵妃才昏睡过去,太医再三叮嘱冬云“千万不要再让娘娘受刺激了。”
冬云含泪问“咱们娘娘这病,是真治不好了?”
转眼已在五月,端午前皇帝携太子去祭奠赫舍里皇后,要离开畅春园到节后才回来,太皇太后让岚琪把岚瑛接来玩两天,这日妹妹进园子,各处逛了一圈后才来瑞景轩,岚琪嗔她没规矩,岚瑛却说是太皇太后派人领她到处走走的,也已经在凝春堂磕过头。
“可我等你半天呢,园子里的风光要紧,还是见姐姐要紧?”岚琪笑着和妹妹撒娇,见她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便叫去洗把脸,现下天还没真正炎热,一会儿吹了风要着凉。
岚瑛也知道这里不比宫里规矩大,跑去洗了脸大大咧咧地就跑回来,温宪正在睡午觉,不然也轮不到她们俩好好说话,岚瑛将家里的事说了好些,突然想起来道“阿灵阿前日对我讲,贵妃娘娘的病不大好了,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我听力心里真难受,怎么就闹到这一步了?”
贵妃发癔症的事四月里就已传到畅春园,可这样的事除了医治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或许将她放出来散散心,甚至接到园子里来疗养,都会对她有所助益,但她之前被一次次宽容,不仅没有归正她的心思,更让她变本加厉地算计人,岚琪再被说如何善良,是非正义还是分得清的。
再者贵妃的事,轮不到她一个妃子来插嘴,皇帝和太后都决意让她继续留在咸福宫养病,那就只有养病了。
“苦了咸福宫的人了。”岚瑛叹息着,“阿灵阿说冬云从跟着钮祜禄皇后起,二十多年忠心耿耿,虽然她帮着贵妃害了我,我也没十分憎恨她,这样的人太难得了,可惜贵妃不珍惜,如今她病得神志不清了,冬云对她也不离不弃。”
岚琪正经说道“对于你冬云是凶手之一,但对于钮祜禄家而言,冬云的确算是个恩人。兢兢业业为他们服侍了两位后妃,你站在家族的立场上看她,也是应该的。说句不敬的话,贵妃若长此下去只怕命不能久,真有那一天,我来做主,你们把冬云带走,让她后半辈子过得舒心些。”
岚瑛点点头“到时候我会来求姐姐,也算咱们姐妹做一件好事。”
此时环春奉点心上来,刚刚蒸好的牛乳鸡蛋羹,上头铺一层槐花蜜,晶莹透亮香气四溢,岚瑛说她们真会倒腾这些吃食,才要动勺子,只听得姐姐咳嗽几声,摆手皱眉地说“什么味道这么难闻,我气都透不过来了。”
岚瑛嘀咕着“这样香甜,怎么会不好闻。”说着舀起一大勺往嘴里塞,岚琪看她吃得井井有味,自己却胃里翻江倒海,直接伏在炕上就干呕起来,这才把众人吓住了。
“去请太医来。”岚琪平静下来后,直接吩咐环春,自己手指间算着日子,心里一阵阵紧张。
她一直记着初十那天在京城客栈与玄烨的**之情,盼着能再得上天赐福,可二月时她也没有来月信,所以四月没来不敢太张扬,现下算算有些日子了,宣太医来瞧,若是得了,一看就能看出来,若是没得,那一次便是错过了。
太医赶来后,小心翼翼为德妃娘娘诊脉,岚瑛和环春在边上气都不敢出,两人紧张得脸色都变了,岚琪不经意抬头瞧见,噗嗤笑出声,嗔怪道“就是有也要被你们吓跑了。”
岚瑛急了怪姐姐胡说八道,但此刻太医却已经笑眯眯的,退身伏在地上说“臣恭喜德妃娘娘,娘娘有喜了。”
方才还笑着的人,突然间热泪盈眶,岚琪心里很明白,这差不多该是她最后一次了,不说色衰恩驰的话,她自己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哪能真的一年年生下去,还要不要陪玄烨一辈子了?
可她心里还想有一个儿子,这个念头一直挥不去,她满心希望胤祚能再来找她做额娘,虽然这不切实际,可她没法儿说服自己面对现实,背过人时的悲伤从不曾减退,老天终究厚待她,那天她在城隍庙为胤祚祈求冥福,是不是感动了上苍?
环春喜不自禁,凑上来说“娘娘,让奴婢去凝春堂报喜吧,太皇太后一定高兴坏了。”
378 太皇太后心事
岚琪示意太医暂且退下,少时轻声道“宫里人,可都知道我在服避孕之药。”
环春果然忘记这件事,但问“娘娘的主意,难道瞒着这件事?”
岚琪且笑“瞒得了几个月,也瞒不住之后肚子大起来。皇上预备入秋后回宫,算算日子我要正月初才临盆,之后在宫里的日子,还不知会怎么样。毕竟大张旗鼓喝避孕药的是我,如今怀了孩子,明摆着之前的一切是做戏给她们看,她们本来就疑我用尽手段狐媚皇上,这下算是坐实了,往后更能大大方方地防着我了。”
“她们真是一个个都闲得慌。”岚瑛不耐烦地哼着,在边上坐下说,“自己的日子不好过,看着别人就好过了?这些人的脑筋里,都在想什么?”
环春苦笑,正要开口,又听二小姐说“照我看,姐姐也是多虑的,你吃不吃药都是自己的事,有没有孩子也与她们不相干,咱们越不在乎,她们才越着急,理她们做什么?”
“怪不得皇上总是夸你好,若非已将你嫁给阿灵阿,我真要吃醋了。”岚琪释然,示意环春给她准备衣衫要出门,笑悠悠拉了妹妹道,“这回姐姐就听你的,咱们照旧过咱们的日子,心里头事事明白就好。”
岚瑛得意洋洋“我如今可是当家主母,姐姐服气了吧?”
比不得宫里其他几位亲姐妹共事一夫,哪怕心意相通,总有些膈应,岚琪却没有这些烦恼,如今想玄烨将妹妹嫁入高门,也是给了她能时常出入宫廷的机会,若是真嫁给清清白白的人家虽也是好事,但身份低微,出入宫闱总不大方便,果然玄烨若为她考虑,必然事事无一不周到。
一行人逶迤至凝春堂,太后正陪着太皇太后挑首饰,见了岚琪姐妹便笑“皇额娘说难得你妹妹来了,哄你回瑞景轩呆一天,和我把首饰拿出来晒一晒,要是落在你眼里,又不知哪几件要换主子了。你真真是富贵命,这就又赶上了。”
太皇太后呵呵笑着,让岚瑛在身边坐下,问她们好好的怎么又过来了,姐妹俩说会儿悄悄话才是,岚瑛笑道“来给您道喜呢,太皇太后赶紧赏娘娘也坐吧。”
“道喜?”太皇太后和太后异口同声。
岚琪双颊微红,虽已是数个孩子的母亲,到底是私密的事儿,长辈面前难免羞赧,轻声笑道“方才请太医瞧了,托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福,上苍眷顾,臣妾又有了身孕。”
屋子里静一静,太后旋即诧异地问“你不是一直在吃避孕药。”
一旁太皇太后则已满面欣喜,与儿媳妇笑道“那是骗人的幌子,她从前怀着孩子都让人下迷药,胤祚没了,不用猜都晓得她还会想要个儿子,防着那些人惦记她呢。”
太后合十念佛,嗔怪岚琪“做什么连我也瞒着,我心里还为你不值呢,想想皇额娘都不说你,我提了也没用。好孩子,年轻轻的吃那东西干什么,你的福气在后头。”
岚琪颔首笑道“臣妾记着了,下回一定不瞒着您。”
“可怜我们岚瑛。”太皇太后却突然搂着岚瑛,皱了眉头安抚她,“见着你姐姐好,你心里难受了吧,不害怕,宫里头有的是有本事的太医,一定帮你调养好。”
岚瑛天性喜滋滋的,哪儿会触景伤情,只管笑着“太皇太后是不是该派人去给万岁爷报喜?皇上一定高兴极了。”
这的确是正事,苏麻喇嬷嬷寻来可靠的人往昌瑞山行宫去,一面又请来数位太医再给德妃请脉,太皇太后问了许多话,知道岚琪要在明年正月里临盆,之后早早打发岚琪回去歇着,头几个月要紧,不许她再来跟前伺候。
是日夜深,苏麻喇嬷嬷来瞧瞧太后是否入眠,一面要吹灭烛台上的蜡烛,忽听太皇太后唤她“苏麻喇,是你吗?”
“主子,是奴婢,您还没睡着?”苏麻喇嬷嬷再将蜡烛点燃,过来支起帐子,细心地问道,“是不是屋子里闷热?”
太皇太后摇头道“往后夜里的事让底下宫女来做,你年纪也大了,也该让别人伺候你了,好好保养身子。”
“奴婢硬朗着呢。”嬷嬷笑,拿大枕头给太皇太后垫点着,好让靠着舒服一些,又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太皇太后摇头道“是心里不踏实,我这身子一天天的自己知道,还有些日子。”
嬷嬷笑道“如今都好好的,您为了什么烦恼,德妃娘娘也又有喜了,奴婢觉着这一次,能得个小阿哥呢。”
“你说真得了小阿哥,是好事还是坏事?”太皇太后微微一叹,却又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不该多烦心,这是她自己后半辈子的事,我也看不到,操心做什么。”
“您担心什么?”苏麻喇嬷嬷不明白。
太皇太后苍老的眼中满满都是忧虑,昏暗的烛光下,早见不着她年轻时叱咤风云的魄力,只看得一个长辈对子孙的疼惜,沉甸甸地说“胤礽若无福长寿,将来毓庆宫的位子,这些个阿哥们还不得争破头?福全常宁我都交代了,可太多的人,我已叮嘱不过来了,又总觉得会有那一天,心里怎么能踏实。”
苏麻喇嬷嬷静静地听着,好半天才问“主子恕奴婢不敬,多嘴问一句,若是将来太子真无福,您和皇上心中,可有属意之人?”
太皇太后缓缓阖目,极轻微地摇了摇头,轻声道“皇室传承,不能寄托在一人身上,若不然,为何还要三宫六院来为皇家开枝散叶?”
那一晚年迈的主仆俩说了许多话,可是这些话不会传到第三人耳朵里,凝春堂不过是轻悄悄又安宁地度过了一夜,谁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至于皇室传承这样的话,更容不得平常人来议论。
隔天,因德妃有孕的好消息散开,园子里热闹起来,跟来的妃嫔本都是与永和宫相好的,这一天都聚在瑞景轩看望她,而向来不大与人交往的觉禅贵人也稀有地一起来凑热闹,丝毫不掩饰与德妃的亲和,端嫔看在眼里,心里头掂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