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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嫔急了,推开宫女“你胡说什么,出去掌嘴。”
宜妃啧啧“这年头,只有奴才对自己好了,我们家桃红也是事事为我着想,僖嫔你有这么个好奴才,也是福气。不过我就不明白了,王氏一个低贱的常在,你怕她做什么?”
僖嫔一时红了眼圈,别过脸道“臣妾没有怕她。”
宜妃说话就爱戳人,嘻嘻一笑“早年你把她罚跪在启祥宫门外的事儿,宫里人可都知道呢,是不是从前虐待了她,如今怕她在皇上枕边吹风,把你从启祥宫的主位拉下来?”
“娘娘这话,臣妾就不懂了。”僖嫔眼里已含了泪,哽咽一声道,“臣妾只是想照顾好十五阿哥。”
荣妃劝她“凡事悠着点,你尽心皇上必然看在眼里,之前还听太后夸你不是?你别太紧张自己吓自己,王氏到底几斤几两,你还不明白?她不足为惧的。”
一旁宜妃却“要是真不足为惧,僖嫔何至于这么怕她?要说上回皇上给足了德妃姐姐面子,可转过身不是照样还对王氏恩宠有加?你们知道吗,年末江南贡上来的缎子,皇上悉数都送去启祥宫了,我们连根线都没瞧见。”她上来扯了僖嫔身上的衣衫说,“这缎子,是不是王氏分给你的?”
僖嫔无奈点了点头,宜妃便啐了一口“她什么东西,倒先过我们了。”
惠妃道“你在这里啐她有什么用,倒是像你德妃姐姐那样,也给她一个下马威试试?”
眼瞧着她们要吵起来,荣妃正不知怎么好,外头忽然听得哭声,不等众人出去,瞧见恪靖跑进来,把众位娘娘唬了一跳。金枝玉叶的公主,此刻发髻散了衣裳破了,脸颊上还有一道骇人的指甲印,撩起胳膊来,两排小牙印又深又红,缠着宜妃说“额娘,温宪和温宸打我,他们说我是贵人生的,不配和她们一起玩。”
母女俩出去,惠妃跟在后头与荣妃道“十六岁的大姑娘叫俩小妹妹打了,什么事儿,她家恪靖可一向刁钻蛮横的,我不信。”
可信不信,事实如此,上头三位姐姐嫁出去后,宫里统共剩下几个女孩子,她们玩在一起打起来,还能叫谁打了。乳母宫女赶去拉架时,就看到永和宫两位公主把恪靖公主摁在地上,扯头发撕脸颊,她们没哭,恪靖公主也没大声哭,吓得嚎啕大哭惊动众人的,是更小的温恪公主。
要说恪靖公主刁钻蛮横的脾气,都是随了宜妃的,自小就十分霸气,姐妹里头处处要争个头,渐渐明白自己其实是贵人生的,远不如其他姐妹出身高贵时,反而在人前变得更加骄傲,一点儿都不肯让步吃亏。
因是个女孩子,再如何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宫里人都无所谓,又有宜妃护着,平日里少有冲突,可今日闹得打起来,还被两个妹妹摁在地上打,也真是稀奇了。
彼时为了息事宁人,岚琪自然向宜妃赔不是,温宪和温宸也没敢当众跟额娘顶嘴,岚琪让她们赔礼道歉,都乖乖低头开了口。再有荣妃惠妃打圆场,岚琪不想让荣姐姐下不来台,当时忍下没计较,还是留在景阳宫等看罢了戏,才与众人一道散了。
回永和宫时,温宪鬼机灵地怂恿妹妹随她回皇祖母那儿,岚琪呵斥一声哪儿都不许去,把俩小丫头拎了回去。回家先是把她们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见什么厉害的伤痕,只有温宪胳膊上被抓了一道口子,当时就结了痂,也不需要怎么处理,便立时冷下脸,让环春拿来藤条,让她们俩站着回话。
小宸儿怕挨打,要跟额娘撒娇,被岚琪喝令站着不许动,温宪大义凛然地挡在妹妹身前说“额娘要罚就罚我好了,小宸儿是见我和四姐打起来了,怕我吃亏才咬她的。”
妹妹躲在姐姐身后,探出脑袋对岚琪娇滴滴地说“额娘,我下回不咬人了。”
岚琪还没来得及教训她们,环春乐呵呵跑进来,竟是对二位公主说“皇上来了,公主们快去给皇阿玛接驾呀。”
俩丫头如遇大赦,牵了手就跑出去,岚琪虎着脸瞪环春,环春无辜地说“皇上自己来的,奴婢可请不动圣驾。”
岚琪迎出去,见玄烨已蹲在庭院里,俩闺女一左一右,跟他亲昵地咬耳朵说话,玄烨不知说什么,逗得小宸儿咯咯大笑,她才走上前几步,小女儿就嚷嚷“额娘,皇阿玛说您是母老虎。”
584 太子妃瓜尔佳氏(三更到
玄烨哭笑不得,搂了女儿嗔怪“傻丫头,这话怎么能嚷嚷出来?”
温宪则在一旁喊“糟了,额娘要发脾气了,皇阿玛我们快跑。”
岚琪立定不动,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可是小闺女一下扑过来,软软撞在怀里,搂着她的腰甜甜地说“额娘不生气,皇阿玛最喜欢额娘了,皇阿玛说天下最最好看的人就是额娘。”
岚琪忍不住露出笑容,玄烨领着温宪走来,冲她笑着“你信吗?”
“皇上把她们宠得没边儿了。”岚琪板起脸来说,“她们现在又打人又咬人的,旁人又不会说是皇上没管教好,可都冲着臣妾来呢。您今天可不能拦着了,非要她们知道藤条的厉害才行。”
小宸儿转身缠上玄烨说“皇阿玛把藤条收走,额娘老是吓唬我们。”
边上姐姐也说“十四说他不肯好好写字,额娘就把藤条放在桌上看着他,结果他吓得手抖更写不好,都是额娘不好。”
玄烨眼见俩丫头越说越离谱,倒是冷下脸训斥“你们做错事,活该受罚的,还敢告额娘的状,回自己屋子反省去,一会儿来问你们话。”
俩姑娘不敢与父亲顶嘴,乖乖行了礼跟乳母走,岚琪也有些不高兴,转身就往内殿去,玄烨一溜跟上来,轻声说“你太放肆了,朕在这里,你倒先走了?”
岚琪睨他一眼“母老虎这样的话,您都跟女儿们说,臣妾是她们的额娘,可不是让她们玩笑取乐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背过人皇帝立马甩开高高在上的架子,哄着她说“一年到头见不了孩子们几回,不哄着她们些,都不敢和我亲近了,自己的骨肉看到父亲却像老鼠见了猫,我心里很不好受。她们这样黏着我,我心里一高兴,说话就没了分寸,这你也要生气?朕还嫉妒你,天天和孩子们在一起。”
岚琪见玄烨一脸紧张,不免心疼他明明儿女成群却极少享受天伦,轻轻拿手指点了点他的唇说“那可不许有下回了。”
玄烨欣然,连声答应,偷着又在她脸上香了一口,但不贪于嬉闹,而是正与岚琪说“朕要给太子立太子妃,这件事,少不得又要你费心。”
突然就说这件事,岚琪的确惊讶,早些年宫里宫外还时不时要议论一下太子妃的人选,可是连着几年皇帝都没动静,大家的热情渐渐就淡了。
现如今,毓庆宫里侧福晋已是纳了两个,孩子也前后生了四个,虽然两个女儿没保准,但皇帝眼下统共两个皇孙,都是毓庆宫所处。皇嗣之上毓庆宫侧福晋功劳最大,一半儿的人觉得李佳氏将来就要扶正做太子妃,但另一半人却觉得她出身尚不够高贵,而放眼贵族世家的小姐,却也挑不出几个。
岚琪依稀记得皇帝心里是有了合适人选的,但他们没正谈过这件事,她自己不好奇,这事儿一直搁置,现在突然提起来,她倒觉得新鲜,随口便问“皇上是预备大选,还是已有了中意的?”
玄烨轻轻一叹“早年就选好了,只等那孩子长大,好容易年纪合适了,去年她阿玛却死了。”
岚琪歪着脑袋想去年哪家高门大户没了人,还未想起来,玄烨已道“三等伯爵文炳之女,瓜尔佳氏,过了年十三岁,到底还是小了点。”
自从鳌拜一党倒台后,瓜尔佳氏在朝廷的威名已大不如前,虽是上三旗贵族,但受皇帝后宫的影响,赫舍里氏、钮祜禄氏、佟佳氏还有纳兰氏才是这几年呼风唤雨的家族,后宫和皇室中几乎无一位举足轻重的女眷出自他们家。虽然同姓不同宗,总有些许牵连,可如今皇帝要立太子妃,且是早早就选定的人,竟然出自瓜尔佳氏一族。
岚琪心里想,这都康熙三十四年,朝廷的局势也是该改一改了,旧臣往往易居功自傲,对于皇帝来说,旧臣也好新臣也罢,谁听话谁好使唤,才是好臣子。如今阿哥们也渐渐长大,先后融入朝堂之中,与老少大臣们一道办差,这乾清门阶下议政的人,兴许是该换几张新鲜面孔了。
“你想什么?”玄烨见岚琪出神,拿手在她眼前一晃,岚琪莞尔一笑搪塞过去,“臣妾在算计,太子婚礼要耗费多少银子,不知道皇上预备几时举行婚礼?臣妾和荣姐姐要去铺张,算一算要花销多少,太子的婚礼当然不能省,不然礼部那些官员,又要翻白眼了。”
玄烨欣然笑“你也知道他们议论你吗?”
岚琪睁大了眼睛,她又不与外臣接触,哪儿能知道外头人说什么,可却十分好奇,摇头问“臣妾怎么能知道,皇上说的他们是谁,他们说臣妾什么了?”
“也不是指名说你,就是说朕的后宫人越来越多,却不见花销没边儿地往上涨,都赞朕有贤内助。”玄烨笑着说,“那些递上来称颂盛世溜须拍马的折子,提起来的不少。”
岚琪心里竟有几分欢喜,不论留不留名,她实实在在为玄烨当好这个家了,高兴着赶紧转回正题“既然那孩子身上有重孝,现下成婚合适吗?”
玄烨道“说是一年之内成婚便无碍,若是过了一年,则要持孝期满方可办喜事,可你也知道,这种规矩都是人定的,人怎么说就怎么来,如今朕要他们成亲,怎么都成了。”
岚琪笑道“可皇上既然说她年纪太小,为何不等一等,两三年后也才十五六岁。”
玄烨摇头,眉头泛起淡淡隐忧,慢声道“朕原本是不急于现在,还一心想先培养人才。石文炳几调任,历任杭州、福州皆有建树,去年终于让他回京继补正白旗汉军都统,想从今往后把他留在京城委以重用,可惜却在上京途中病故。朕痛心失去人才,更不得不加紧把她女儿给太子娶进门,这才要扶起来的一派势力,可不能半途而废。”
岚琪怔怔地望着玄烨,抿着嘴不发声,刚刚皇帝寥寥百字,说得讲得可都是朝政,虽然岚琪现在越来越习惯玄烨偶尔不意地跟她提几句,可她自己不能失了分寸,皇帝讲的时候多嘴谦辞一句,是本分。况且刚才不意挑起这个话题,就是她自己,已错在前头了。
而玄烨见她神情略紧张,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便笑着猴上身来说“听过便是了,你那么笨,也记不住的。”
“是,笨得记不住。”岚琪娇然一笑,但还是认真讲,“皇上先告诉臣妾给太子办婚礼的日子,其他的和臣妾不相干。”
“拟定五六月里,具体日子,钦天监会到宁寿宫与太后一道挑选,那时候你就不必前去,权当避嫌。”玄烨心里已有了算计,一一吩咐岚琪如何做,让她等圣旨下,由太后指派手这件事的人后,再和荣妃忙活不迟。早年纳侧福晋都是裕亲王福晋帮忙,这次是正立太子妃,必然要由太后出面,岚琪她们也不过是给太后打打下手。
岚琪都是多心说“皇上改天去景阳宫坐坐,亲自告诉荣姐姐吧,每回都是臣妾传话过去,荣姐姐心里难免有想法,上回您也说了,荣姐姐劳苦功高。”
玄烨答应下,又因许多事要等做起来了才能商量,现下没什么可说的,正好环春过来禀告,说公主们让她来问问皇阿玛,反省好了能不能出来玩了,当爹的立时心软,赶紧把心肝宝贝们叫来,哄着她们向额娘赔不是。温宪年纪大些有架子了,小宸儿则黏得玄烨爱不释手。
岚琪问温宪为何与姐姐打架,温宪起先不肯说,她又问小女儿,宸儿却望着姐姐,憋了半天躲在阿玛怀里娇滴滴地讲“姐姐不让说。”
玄烨怕岚琪生气,温和地问大闺女“有什么不能说的,阿玛也在这里,难道怕额娘发脾气揍你?”
温宪笑着摇头,反而贴心地跟岚琪靠近些,但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因为四皇姐欺负温恪,我和妹妹根本没说她是什么贵人的女儿,不配和我们玩的话,这些话是她骂温恪妹妹的。因为妹妹弄坏了她喜欢的钗子,她就骂人了,我听不下去和她争辩几句,然后就打、打起来,额娘,是我错,的确是我先动手的。”
小宸儿在玄烨怀里对岚琪说“四皇姐打姐姐,我才咬她的,额娘我以后不咬人了。”
岚琪哭笑不得,对玄烨道“乳母说,她们俩骑着恪靖撕打,恪靖到底是做姐姐的,虽然打起来了大概也不会对她们动手,这俩小丫头了不得,皇上您没看见恪靖狼狈的模样,旁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