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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随心所欲的人生里。
“你先去,我马上出来,和宛儿说几句话就好。”容若明白,他坚持下去,只会闹得所有人都难堪,反正沈宛怎么也不会高兴了,那他还是走的好。
少夫人欣喜万分,敦促他“你早些出来,我在轿子里等你,坐了大轿子来的,你累了别骑马,我们一起坐轿子回去。“
容若默默答应,少夫人别过沈宛就往外头走,只等她的身影消失,容若才问沈宛“怎么穿得这么素净?我从苏州给你捎回来的锦缎你怎么不拿来裁衣裳?”
沈宛却苦笑“我怎会稀罕苏州的锦缎丝绸,你不记得我是哪里人了,绫罗绸缎从来也没少穿过,我还以为,你会送些别的东西给我。”
容若一愣,忙道“笔墨纸砚吗?我带回来了。”
“还有新出的诗集杂文,还有”
“这些我都带回来了,我知道你喜欢。”容若笑着说,可转身想要吩咐下人拿来,才想起来自己只身过来,那些行李大概都被直接送回纳兰府了。
沈宛果然苦笑“莫说东西了,你自己不是也回不来?快走吧,少夫人在外头等你,再让她进来催一次,可就难堪了,我看了她一整天,厌倦得很。”
“宛儿”
“等你空了再来吧,你们家的人我惹不起,不然他们一生气,又要把孩子带走了。”沈宛面色沉郁,对容若不咸不淡地一笑,而后转身进去,她的儿子正在找亲娘。
容若立在原地怔了半晌,这是怎么了?可沈宛没再出来,外头也有小厮来婉转地问大爷几时走,他终究是苦涩地一笑,都说是在被束缚的人生里,又何来他能左右的事?便头也不回大步往门外来,屋子里沈宛听见动静,痛苦地紧紧咬了唇。
宅子外,少夫人等在轿子前,迎面而来的人扬尘带风满身怨气,她心里一沉,可还是努力露出笑容,欢欢喜喜地说“坐轿子吧,你这一路还没少骑马么?额娘让我坐大轿子来接你呢。”
容若本是满肚子的不悦,可看到妻子大方恬静的笑容,他那样脾气性子的人,又怎么会对妻子口出恶语,只是婉言拒绝说不想坐轿子,兀自骑了马便要走,少夫人赶紧坐回轿子里让跟上,对她来说,把丈夫顺利带回去,就是赢了。
他们走了好远,沈宛才独自到门前来,昏黄的天色里只看得到模糊的几点身影,她从未觉得容若离她那么遥远过,但即便今天曾面对面的伸手可及,她还是感觉自己和容若之间的沟壑越来越深越来越宽,他终究是那高贵的世界里的人,而她沈宛,永远也走不进那个世界。
一阵风过,天上开始飘雪,沈宛打了个哆嗦,身后有丫头拿来氅衣给她披着,更问道“就腊月了,姑娘今年还酿不酿酒了?”
沈宛没来由地脱口而出说“不酿了,酿了也没人喝啊。”
之后风越来越大,雪越来越大,似乎是怕惊扰皇帝圣驾回京,今年的暴雪一直憋到了腊月才下,终于紫禁城在一片白茫茫中进入了腊月,所有旅途疲倦的人酣睡一夜后起来,乍然瞧见银装素裹的世界,都精神为之一振。
进了腊月,就要忙过年的事,每一年都重复着同样的事,荣妃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开始筹划,幸好惠妃没有偷懒等她回来再料理,该准备的一切早些日子都已经铺张开,荣妃总算也不会太辛苦。
惠妃更为了在江宁校场大阿哥把三阿哥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事,特地到景阳宫登门致歉,毕竟十几年的情分,即便不再像从前那样亲近,也不想为了什么事彼此误会甚至交恶。
荣妃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当时就对岚琪说幸好不是三阿哥弄伤了大阿哥,对她来说,维系这一段关系不容易,况且荣妃背后没有任何靠山,虽然两宫的信任和经年的资历足以让她立足后宫,可若少了惠妃这条人脉,就少了一条知晓掌握宫内外事的渠道,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惠妃特意来道歉,她又怎会搭着架子。
彼此交代了宫里的事,便说起明年选秀,惠妃这边还没得到什么消息,唯有一件事很明确,便是赫舍里皇后的妹妹也到了入宫的年纪。
荣妃感慨“当年还是个奶娃娃吧,一眨眼的功夫就要入宫了。”想到曾经赫舍里皇后善待她们,荣妃更是道,“不论怎样,皇后娘娘对我们那么好,年轻的妹妹入了宫,咱们该照顾她些才是。”
惠妃亦是曾得皇后照顾,那时候一切都那么简单,除了昭妃清高孤傲,其他人之间真真如姐般的情分,但说起进来的位份,她掰着手指说“要么就放在贵妃位,要么就和佟嫔一样,可她毕竟是皇后的亲妹妹,小钮祜禄氏一进门就是妃位,皇上不会厚此薄彼吧,但是那么年轻直接放在贵妃位上,又说不过去。”
荣妃心里想,难道你还惦记着那个空着的贵妃位不成?但面上只是说“佟嫔那会儿咱们都没猜准,这一次也不定怎么样,且看看吧。”
几日后,选秀的事渐渐在宫内传开,终于在腊八那天皇帝下旨,八旗贵族选送适龄秀女,明年二月由太皇太后和太后挑选留在宫中。
腊八这日岚琪在慈宁宫支应着,应付了送往迎来的人,下午才在太皇太后身边歇口气,老人家自在地教胤祚下棋,这孩子天天活蹦乱跳,屁股上长针似的坐不住,倒是下棋迷住了他,像模像样地跟着太祖母安静了一整天。
傍晚皇帝过来,儿子得意地炫耀说他会下棋了,之后撒娇要去等四哥下学,玄烨没拦着,让梁公公几人好生跟在后头,这边将儿子剩下的棋子数了数和祖母继续,岚琪端茶来,笑着说“太皇太后被胤祚缠了一天了,皇上也不心疼,说让皇祖母歇歇?”
太皇太后却笑“你是心疼皇帝累了吧?我在这里有人捏背捶腿,累什么?”
说起玩笑话,就不下棋了,祖孙三人还是圣驾回京以来头次聚在一起,玄烨终于有机会把岚琪一路上的大小乌龙事告诉祖母听,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嬷嬷都笑得合不拢嘴,岚琪又羞又急,可见老人家高兴,也乐得哄她们笑笑。
但玄烨也不只记得岚琪闹笑话的事,还说她在外头如何端庄大气,如何让那些酸溜溜自以为是的江南读书人佩服不已,又说起曲阜孔子庙的释奠礼,玄烨是头一回当面夸奖岚琪,也很好奇地问她“你怎么懂这里头的事?”
岚琪这才洋洋得意起来,很是自信地说“皇上不记得了?从前您欺负人的时候,弄些深奥难懂的书给臣妾看,皇上给的书,臣妾可没放着积灰,虽然日子长了些慢了些,都一本一本好好地读完了。这次出巡前知道要去曲阜行释奠礼,出门前就做了功课,再有四阿哥一路上总爱听臣妾讲故事,路上闲着的时候,臣妾看了不少书。”
“我的岚琪就是能干。”太皇太后很欢喜,连声夸赞她有心又聪明,但说起微服私访的事,还真叮嘱玄烨,“再有机会出门,千万别把她一个人往人堆里放,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到时候就来不及后悔了。”
玄烨这才晓得岚琪没骗她,皇祖母果然有这些叮嘱,但能不能寻花问柳的事,玄烨还不至于有胆子向祖母确认,岚琪也是吃准了皇帝不会问太皇太后这种事,才敢在那天随口编出一道懿旨来。
等玄烨和岚琪都离了,太皇太后私下才对苏麻喇嬷嬷说“从前皇贵妃那般恨她折磨她,如今反被她降服了,就那释奠礼的事,皇贵妃心里还不得写个服字?我总是想她当初怎么能狠心把四阿哥送去承乾宫,现在觉得,大概是命中注定,老天指引着她吧。”
问起皇帝这几日在何处安歇,得知咸福宫去过一趟,好好的没发生什么不高兴的事,都说温贵妃真的变了个模样,可太皇太后却叮嘱嬷嬷“还是要留心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夜渐深,咸福宫的灯火已熄灭了不少,觉禅贵人的配殿早早就暗下,她似乎还没缓过旅途疲惫,这几天都很少出门,温贵妃无暇顾及她,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皇帝会来,但今天忙碌一天空等一晚,圣驾还是去了永和宫。
冬云本以为主子又该失落绝望,可温贵妃却云淡风轻地吩咐“关上宫门,该歇的去歇着。”
之后洗漱更衣,冬云收拾好要熄灭烛火时,却见主子穿着寝衣爬到炕上,打开带了锁的匣子,层层叠叠拆开一只纸包,纸包里头又散着许多更小的纸包,冬云掌着蜡烛过来,瞧见温贵妃揭开一个,摊开是细腻的似珍珠粉般的东西。
“娘娘,这是什么?”
冬云问着,温贵妃却不回答,张嘴舔了一些吃下去,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舒服,渐渐的冬云便见她脸越来越红,双眼迷蒙柔情四溢,身子也柔软得有些坐不住了。
“娘娘,您?”冬云吓得大声喊她,温贵妃一个激灵回过神,忙收拾好那些东西,扑到窗棂上推开窗户,寒冷的风夹着雪粒子灌进来,终于让她发热的身体冷静了一些。
“主子?”
“别问了。”温贵妃吹着冷风,黑暗中看不见她脸上什么神情,只听得见说,“吃不死人的。”
277 恶果的种子
寒风吹冷了身子,也吹冷了心,贵妃的神思越发清醒,终于合上窗户,将冻得已经哆嗦的身体蜷缩起来,冬云赶紧送来手炉端来热茶,都被她伸手推开,只是再打开那匣子,看着那些纸包直愣愣地发呆。
冬云捧着手炉犹豫半天,终于问“主子,这是什么药?您的身体才好些,吃坏了可怎么好。要不让太医来瞧瞧,看看是不是能吃的东西。”
“混账。”温贵妃冷然呵斥她,昏暗摇曳的烛光下,那双眼睛寒森森很吓人,“太医来了,我可就没命活了,你想我死吗?”
“奴婢不敢,可是”
温贵妃痴痴地笑“你放心,不会害了我的身子,不是给我吃的,多半是要给他吃的,他吃了这个就会喜欢常常来咸福宫。可若是真有用,两个都吃我也愿意。”
冬云大骇,她日夜跟着贵妃,却不知咸福宫里还有这东西,晓得那个“他”是指皇帝,这才是真真要命的事,苦苦劝道“主子要三思啊,一旦被发现可怎么得了?”
“发现什么,皇上会到处去跟人说,他贪恋我的卧榻?”温贵妃很不屑,脸上的笑容几乎狰狞扭曲,纤纤手指摩挲着那些纸包,慢慢说道,“他那样喜欢德妃,对宜妃啊皇贵妃啊也都很好,我猜想她们到底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可你看宜妃又怀着孩子,至少这床笫间的温存是有的,既然床下的我没法儿让他喜欢,那么但凡他来,床上的那个我,要好好讨他欢心才是。”
冬云越听越不安,再听她说这药是今天腊八家里来人探望时带进来的,说是一般催情的药物,服用后男女皆会动情求爱,照她们的话说不会伤人身体,家中女眷私底下也用这东西,府中妻妾成群,女人们为了拢住丈夫的心,都劲浑身解数,要弄这些东西,并不难。
“可您要怎么把这些东西弄给皇上吃,娘娘,万一被皇上发现”
“我们现在就来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做才万无一失。”温贵妃很兴奋,丝毫不在乎这可能带来的恶果,对她来说仿佛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皇帝能常常来看她,哪怕只是贪恋她床上的温柔,她也满足了。而她也一直明白,床上的自己始终不大能放得开,可男人哪有不喜欢女人在床上热情的?
这一晚,贵妃折腾着试了很多种方法,怎么才能让皇帝顺利服食到这些珍珠粉似的东西,而她的折腾也算没有白费一番功夫,两日后皇帝驾临咸福宫,原本那天只是想坐坐就走并不留宿,可突然决定住下了,之后隔两日又来咸福宫,再之后往来频繁胜过从前任何日子,整个腊月里,咸福宫温贵妃,俨然成了宠妃一般。
宫里的人都想,皇贵妃、德妃一并佟嫔和几位之前讨皇帝喜欢的常在贵人们,都经历了两个月旅途疲惫,皇帝或许只是想让她们都好好歇歇,而温贵妃这两个月里脱胎换骨光彩照人,身份又尊贵,皇帝常常去咸福宫,也不是不寻常的事。
即便连连有记档之事,皇帝正当盛年,床笫之事频繁也不为过,于是在所有都看似正常的情况下,温贵妃的连连得宠,并没有在宫里掀起什么风浪,这让她更加胆大更加贪恋玄烨的宠爱,腊八那日才送来的东西,很快就用完了。
腊月眨眼而过,除夕元旦后,宫里很长一段日子都在节日的喜庆中,皇帝自南巡归来,对江南园林念念不忘,便与诸大臣商议,在前明京都第一名园清华园残存的水脉山石之上,仿江南山水营建畅春园,将来作为皇帝避暑听政的郊外离宫。
这日做下决定后,玄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