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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厚待,臣妾怎能不好好养育他,不仅仅是为皇上为皇家生儿育女,这是臣妾的孩子啊。”
玄烨略浮躁的心宁静下来,轻轻抚过她的背脊,瘦削的身体依旧让他心疼,岚琪如此坚决,他也多了几分信心,轻声道“那就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朕会好好宠爱他,好好宠爱我们的孩子。”
“就是这一年,臣妾又不能照顾您了。”岚琪微微笑着,却又道,“可是慈宁宫臣妾还想去,只要身体还不笨拙,臣妾想多陪陪太皇太后。”
玄烨颔首答应“什么都依你。”
说话时外头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便见胖乎乎的小粉团摇摇晃晃跑进来,玄烨见她一头要撞进母亲怀里,伸手把女儿拦住抱在膝上,温宪咯咯笑着喊阿玛额娘,缠着岚琪说“额娘去吃饭饭,皇阿玛一起去。”
后头公主的乳母跟来,笑着说“太后说怎么皇上来了也不回席上去,太不给她面子了,看来只有公主能请得动阿玛额娘,让公主来请皇上和娘娘回宁寿宫享宴。”
温宪虽养在宁寿宫,对岚琪却是认准了额娘的,每每见了都会撒娇,很是讨人喜欢。岚琪因对女儿不能时常照顾而诸多愧疚,所以反过来被女儿疼爱,更觉得对不起她,心里头对她的溺爱无形间更胜过从前对胤祚,又想女儿家不必太顾忌什么,很多事都和太后一样,对孩子十分纵容,好在女儿家家的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何况她还那么小。
“额娘吃饭饭。”温宪有些不耐烦了,拉着额娘的手不断地说,玄烨安抚她,“额娘要休息,阿玛带你去。”
温宪却瘪着嘴要哭,呜呜咽咽地说“我要额娘。”
岚琪实在不敢伸手抱她,如今头两个月很要紧的时候,只能忍耐下,对玄烨说“臣妾就不去了,去了难免尴尬,见了姐妹们说什么好呢?她们就算道一声恭喜,心里还要掂量到底能不能说,会不会反而让臣妾伤心,没得让大家为难,皇上带女儿回宁寿宫吧。”
玄烨知道这些道理,叮嘱她好好休息,抱了女儿走,温宪倒是闹了大半天,回到宁寿宫还在太后怀里哭闹为什么额娘不来,大人不会计较小孩子耍脾气,都盯着皇帝问德妃的事,玄烨满面春风意气风发,直看得底下人眼睛都绿了。
这边皇帝正与太皇太后欢喜地说话,下头妃嫔们个个脸上都不一样,偏偏今天平贵人挨着佟嫔坐,她本就浑身不自在,这会儿平贵人还缠着她说“佟姐姐怎么就没动静呢,按说皇上对佟姐姐可不薄啊,德妃娘娘真是厉害,都这样了还能生,是不是觉得身边没儿子不牢靠,上赶着要再生个儿子。”
佟嫔见她这话说的难听,自己本该斥责她小小一个贵人口无遮拦,可天生少了这股子气性,只有忍耐她酸溜溜的话,说着说着平贵人似乎看到随荣妃坐着的万琉哈氏,嘴里恨骂“若非那天被她占了便宜,哪有她这会儿的风光。”
万常在已有五六个月的身孕,荣妃把她当宝贝似的养在景阳宫里,从前喜欢和同届进宫的姐妹们往来,如今被荣妃看管着也不让多见面,说是万事以胎儿为重,想荣妃这么些年在宫里,有些事自然比谁都看得明白。
小心驶得万年船,便是此刻坐在佟嫔身边的平贵人,对万琉哈氏的肚子就虎视眈眈,谁晓得她哪天突然恶从心生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一个孕妇要是落单叫她欺负了,毫无还手之力。
今日温贵妃没有赴宴,她还有十几天就要生了,肚子大得动也不能动,又发胖不少脸上也变了模样,从前天天盼望皇帝能见她,如今却躲着不让看,说自己变得丑陋无比,怕皇帝见了更厌弃。而近来她们钮祜禄家又出了点事,不知是不是时疫所致,阿灵阿的妻子身体一直不见好,月初时香消玉殒,所以中秋家里也没人来看望她,明明是人月两团圆的好日子,温贵妃却孤零零地在咸福宫里。
宴席散了后,觉禅贵人带着十阿哥回来,本是贵妃让她领孩子去的,上头再怎么不喜欢自己,孩子总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再有觉禅氏在眼前晃晃,至少不叫人忘记了咸福宫的尊贵,可觉禅氏为人素来低调,今天不过是安安静静坐在席尾,十阿哥被太后领过去,没有她什么事。
“德妃又有了?”温贵妃听讲起今日宴席上的事,觉禅氏说到德妃娘娘又有了身孕,她眼睛瞪得大大地,一时气息也急促了,竟是含泪说,“她凭什么?”
而皇帝对德妃的恩宠不止于此,隔天太后下旨说德妃头几个月要安胎,不许妃嫔去永和宫打扰,免了送往迎来的事,岚琪也落得清静。下午哄着因为哭闹不休而被送来的温宪睡觉,岚琪看着闺女又想起胤祚,不免偷偷地掉眼泪。
环春进来瞧见,哄着道“主子又伤心了,您瞧瞧谁来了?”
岚琪擦去眼泪,正嘀咕不是不见客吗,却见她母亲从门前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她才十三岁的妹妹岚瑛。
岚琪一见母亲就掉眼泪,乌雅夫人也是泪眼婆娑,被环春搀扶起来后到了女儿面前,母女俩是抱头大哭,环春赶紧让乳母把熟睡的小公主抱走。
六阿哥没了后,皇帝就想让岚琪的家人进宫,到如今能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更是赶不及要她们来,一早就让李公公去传旨,乌雅夫人带着小女儿下午就来了。
岚琪在母亲怀里哭一场,夫人渐渐平静劝她不要太伤心,小心保护腹中的孩子,岚琪则放下所有包袱,毫不顾忌地伏在母亲怀里,那样哭哭啼啼小半天才好,即便如今又有了孩子,胤祚的死对她的伤害依旧很深,只因日子要过下去,才不得不让自己坚强振作。
“娘娘要保重身体,心情开朗些,腹中的胎儿才好。”乌雅夫人温柔地哄着岚琪,“妾身在怀娘娘和您妹妹的时候,您阿玛他每天都逗妾身高兴,才生出您和妹妹这样水灵的闺女啊。”
岚琪听了微微笑,虽然不愿额娘对自己用敬语,但既然这样她自在,也就不强求了,招手让妹妹坐到身边,她们姐妹长得并不像,似乎一个像阿玛一个像额娘,岚琪觉得妹妹比自己更好看,这丫头平时是活泼开朗大大咧咧的,倒是今天看到姐姐那么伤心,话都不敢说了。
姐妹俩虽然亲厚,可长久不相见,难免有些陌生,不久后温宪醒了,岚瑛陪着公主玩耍,听她小姨小姨地喊着,也渐渐活泼起来。
外头琳琅笑声不断传进来,岚琪靠在窗前看,感慨着“永和宫里好久没听见笑声了。”
那边环春奉茶来,乌雅夫人谢过,接着女儿的话说“笑声总会有的,娘娘要看开些。”
岚琪点头,也不愿母亲太担忧,说起妹妹,笑道“瑛儿不必入宫了是吗?”
夫人称是“托娘娘的福,得了皇上的恩旨,瑛儿不必入宫了。过几年也该嫁人,可您阿玛说,如今女婿难选,生怕给您添麻烦,上门提亲的人已经不少,可是都不大合适。”
234 我也输得起
“瑛儿还小,让阿玛慢慢挑选,毕竟大女婿是皇帝,小女婿马虎不得。”平静下来,岚琪还能说句玩笑,回眸又看外头和温宪玩得很开心的妹妹,欣慰地笑着,“不管门楣高低,只要瑛儿嫁得幸福就好。”
当年进宫时,妹妹还是襁褓里的奶娃娃,那会儿就想十年后自己年满离宫,妹妹却又要入宫,乌雅家的女孩子总逃不过这个命。没想到自己能有今天,妹妹因自己的荫蔽,可以不用再做宫女,也算是她为家里做的最大的贡献。
“她阿玛的意思,是想找一家清清白白的人家,哪怕家里光景不好也不要紧,就是不想亲家家里沾亲带故的,给娘娘添麻烦。”乌雅夫人温柔地说着,“娘娘在宫里不容易,咱们一家子托您的福如今日子越发好过,更要惜福才是。”
岚琪又靠在额娘身上撒娇似的说“额娘别总说这样的话,怪生分的,这会子我只是您的闺女,什么娘娘不娘娘的。”
乌雅夫人却道“那年您在宫里挨打的事,至今梗在妾身心里,伴君如伴虎,越是看您风风光光,心里就越不安,您阿玛说妾身没出息,他哪儿知道,这是做娘的心。”
岚琪安抚母亲“额娘,我没事的,皇上对我很好。”
乌雅夫人皱了皱眉眉头,欲言又止,母女俩静了会儿,岚琪问额娘是不是有话想说,乌雅夫人点了点头,瞧瞧四下没什么人,对女儿轻声说“听您阿玛说,六阿哥的事恐怕是误伤,可有一就有二,下回不晓得又冲着哪位阿哥去,娘娘可一定要小心。”
岚琪的神情倏然黯淡,沉重地应“女儿知道。”
乌雅夫人又道“这些话,您阿玛本不许说,可妾身实在担心娘娘,说句大不敬的话,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这次又大病一场,若有一日西归瑶池,娘娘往后在宫里,可就失去了依靠,即便皇上疼爱您,也怕别人暗中”
岚琪伸手捂住了额娘的嘴,母亲虽不是宫里人,可家族里也好,父亲同僚朋友之间也罢,妇人们往来,家长里短说宫里的闲话,宫闱斗争不过那些事,她们怎能不懂。岚琪这十年的路走来,虽然家世清白门楣低微,可慈宁宫是她最强大的靠山,因为太皇太后的偏爱,才让她得以顺风顺水,这一点她比谁都明白。
“额娘不要多虑,我进宫时不过是个宫女,大不了打回原形,就是输,我也输得起。”岚琪淡定地看着母亲,微微一笑,“四阿哥在皇贵妃膝下,温宪有太后庇佑,便是我腹中这孩子,若是我将来真的不济,也不怕没有人照顾他。要说担心,唯一担心就是牵连阿玛额娘,不然的话,我没什么可怕的。”
乌雅夫人赶紧呸了几声,搂着女儿说“百无禁忌,娘娘怎么说这些?”
岚琪笑道“还不是额娘提起来的?额娘不要担心,您闺女不傻,太皇太后就怕我将来没了依靠,把什么都教给我了,无论何时无论何事,只要我永远站在皇上这一边,就差不到哪儿去。只不过”
话说一半,她垂下眼帘,露出无奈的神情继续道“只不过并非所有的事,我都能和皇上一条心,难免要违背自己的心愿,可是宫里就这样,就是皇上他自己,也不能事事随心,他都如此,我还强求什么呢?”
乌雅夫人知道女儿必然会有委屈,何况这些年宫里也没少有新人来,再往后十年,皇帝年富力盛,女儿却要过了最美好的年华,到时候若有新人换旧人,便是她最大的委屈了。
此时温宪跑进来,甜甜地喊着额娘,爬到母亲怀里,岚琪给她擦满头的汗,小公主娇滴滴地说“额娘,让小姨留在宫里陪我玩。”
岚瑛跟进来,笑眯眯地站在一旁,乌雅夫人嗔怪她发髻都散了,环春便领二小姐去梳头,小公主又腻歪进姥姥的怀里,咿咿呀呀地不知说些什么话,乌雅夫人哄着孩子欢喜得不行,岚琪在边上看着,好好的又想起胤祚从前跟姥姥撒娇的模样,心里头又是一阵酸楚。
岚瑛梳了头回来,瞧见额娘在喂温宪吃东西,姐姐坐在一旁看,神情却暗沉消极,猜想她是想起六阿哥,便悄悄坐到姐姐身旁,拉了岚琪的手说“姐姐在宫里要好好的,我会好好在家照顾阿玛额娘,您不用担心。”
岚琪欣慰,搂了妹妹说“有瑛儿在家里,姐姐什么都不担心。”
说话时,门口匆匆有人来,说圣驾快到了,乌雅夫人唬得紧张起来,赶紧离了炕整理衣衫,又把女儿好好整理一番,叮嘱她许多规矩更不许随便开口,岚琪笑母亲太紧张,她不过还是身上的常衣,很自然地领着母亲和妹妹出来。
皇帝进了门,搀了她不叫行礼,又对乌雅夫人说“早该让你们进宫的,不如住两日,多陪陪德妃也好。”
乌雅夫人怎敢住在宫里,连连推脱说不能,又说到了该出宫的时辰,不能再久留,玄烨反而愧疚道“早知道朕来了你们不自在,就不过来了。”
反是岚琪不以为意,说宫里宫外不是天涯海角,再见容易,便与母亲妹妹说了几句话,让宫人送她们出去。
回屋子时,见温宪正和阿玛嬉闹,她才想上来说女儿太疯了,却听温宪问父亲“阿玛,大姐姐说六哥去好远的地方了,六哥几时回来呀?”
玄烨愣住,抬眼见岚琪就在眼前,更加心疼,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女儿,还是做额娘的过来坐在身边,温柔地对女儿解释“六哥去了天上,再也不会回来,可他会一直看着妹妹,保护妹妹。”
太后不许宫里人吓着小公主,所以温宪一直以为,只是六哥不去找她玩耍了,昨晚中秋宴兄弟姐妹在一起也不见六阿哥,大孩子们都不会提伤心事,温宪问起来时,纯禧解释说六阿哥出远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