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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答应看了看岚琪隆起的肚子,轻声道“再把她关起来几个月就好,好让娘娘您平安临盆。”
岚琪低头看看肚子,笑道“我好好在永和宫,她犯不着我。”忽又想起方才的话,便叮嘱章答应,“回去对荣妃娘娘别提这些事,她每天为了六宫的事烦心,别再给她添堵了。”
这一句嘱咐,岚琪也不晓得有没有用,虽然人人都觉得章答应是永和宫出去的人,该跟她亲厚一些,可她这么多年在宫里,也只有布姐姐一个是能真正推心置腹的,想必章答应自己,也会有那么一个人,而岚琪觉得,自己并不是她的“布贵人”。
章答应走后,环春把热过的安胎药着人检查过后,才端来给岚琪服下,说起刚才与章答应的话,环春终于有机会提起主子和皇帝的事,劝她“娘娘不要再和皇上僵持下去了,一旦连别人也发现,不是让那些人看笑话么?”
岚琪却不耐烦地说“我没不高兴,不是挺好的?现在反而落得清静,这些日子你们没见我情绪低沉吧,我好好吃饭好好吃药了,一切都好好的,怎么还是不成呢?”
环春不敢多说惹急她,心里却苦笑,都这样说话了,还能算好好的?猜想多半还是为了二小姐和阿灵阿大人的婚事,那天她也没在跟前,不知道帝妃二人说了什么话,能一下子闹得这么生分,如今连章答应都察觉了,早晚六宫都能传开。最让环春觉得不值的是,主子这样闹变扭,二小姐还是得嫁呀。
说起乌雅岚瑛的婚事,已经拟定三月初五,说是宜嫁娶的大吉之日,两府都开始准备婚事,钮祜禄家似乎挺高兴的,乌雅家也没见多不情愿,反而是宫里两位都不乐意。但德妃在皇帝面前谢了恩,还是当着贵妃的面谢恩,一番话说得漂亮得体,把贵妃的坦白变成了无理取闹,贵妃不能如愿,而她说出的话不能收回,生生把自己给兜进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宫里头看似天下太平,皇帝在年末年初频繁翻章答应的牌子后,渐渐开始对六宫雨露均沾,虽然记档的事寥寥无几,皇帝似乎并没那份心思,但乾清宫几乎每晚都不缺相伴的人,就连平贵人、宜妃都去过两回,就是皇帝不入后宫,不管是低位分的妃嫔,还是哪一宫主位,都是来乾清宫陪伴。
至于永和宫,德妃大着肚子不陪伴皇帝很正常,但是时间一长,稍聪明些的也看出其中的蹊跷,皇帝和德妃关系有了些许变化,有一个人发现,就会有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转眼在二月末,宫外钮祜禄家和乌雅家的婚事就在眼前,宫里头也传遍了,永和宫德妃失宠的谣言。
对于钮祜禄家而言,他们迫切要知道德妃是否真的失宠,德妃当宠,娶乌雅家的女儿才是好事,若不然,他们要个娘家毫无背景的女人进门做什么?
这些道理,连荣妃都想到了,她早些日子就觉得皇帝和德妃不大正常,可没往心里去,这会儿宫里越传越热闹,便好心来过问,更告诉岚琪“你若在宫里不好了,他们才真要欺负你妹妹呢。”
岚琪却狠心地说“是她自己答应下的,将来好与不好自己去承受。”
荣妃便说她“那你为了什么事不高兴?你若真不在乎,这会儿发的什么脾气?”
岚琪无言以对,心中一片乱,想起那日对章答应说的话,依稀记得曾经的荣贵人、惠贵人也都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一眨眼她已经开始教导新人,再看如今自己和玄烨的矛盾,是不是时日再长一些,她也将要变成荣妃、惠妃那样?可见后宫的女人,不论曾经如何风光,都会趋于平淡,经不住岁月冲刷情感,大家的命运到头来都是一样的。
而今宫中的新鲜人,虽还没有一个成气候的,可比起岚琪、布贵人她们那会儿,要精明活泼得多,且因见着过好的了,心气也比她们曾经要来得高。岚琪并没有生出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悲哀,虽然为了妹妹的婚事和玄烨解不开这个结,但有一件事让她自己也觉得意外,之前迷茫的心态渐渐明朗,她似乎知道在岔路口,该往哪儿走了。
同是这日,钟粹宫戴贵人请了旨,带着万常在和章答应来阿哥所,七阿哥胤祐就快要上书房,做额娘来给他添置一些东西,万常在也顺道来看看他的十二阿哥,她们几人位份虽低,福气却不差,膝下都有个儿子,比起宫里许多人要来得好。
自阿哥所离开后,姐妹几个说说笑笑往回走,说起章答应之前频频出入乾清宫,两人要她小心些身体,毕竟是床笫间的私密,章答应难免要害羞。身边的小宫女们也凑热闹打趣,一时闹起来前后追逐,玩得疯了,章答应身边的宫女小雨随手抓了地上早就干涸的雪球往前扔,也不晓得手里怎么有那么大的劲儿,干涸的雪球硬得石头一般,那一下飞出去,路口那边正好有三四个人拐进来,雪球实打实地砸在其中一人脑袋上,一声吃痛的尖叫下,有人惊呼“是平贵人。”
325 虐打
众人定神看,只见平贵人捂着额头,身边几个宫女也吓得不知所措,她慢慢蹲了下去,虽不至于晕厥,可这一下实在不算轻,有宫女稍稍挪开她的手,旋即就惊叫“血,贵人流血了。”
之后便是乱作一团,能留在平贵人身边的宫女,果然和她家主子一个模样,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直嚷嚷着请太医,甚至有人狗仗人势地跑来冲戴贵人几位吆喝“是哪个扔的石头,贵人、常在们可别姑息了,咱们主子还要追究呢。”
章答应的小雨吓得浑身发抖,她哪儿知道那雪球硬的石头一般,能在平贵人脑袋上一砸就是一个窟窿,跟着几位一起到了平贵人的住处,这边大动干戈地请太医医治,好半天太医说没伤着要害处,出血也不过是擦破了皮,没想象得那么严重,不过是看起来肿了老大一个包,却是挺难看的。可是平贵人不依不饶,身边的宫女也一再纠缠,太医才算给了个看起来很要紧的说法,再三叮嘱旁人一定不要激怒贵人,让她好好休息之类。
罪魁祸首是章答应的宫女小雨,便是戴贵人她们想姑息,这件事也总要推一个人出来,更何况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便是平贵人身边的,也有瞧清楚的,她们不能隐瞒。这会儿小丫头跪在院子里,戴贵人三位陪着站在边上,若说万常在和章答应比平贵人稍低那么一些,戴贵人至少平起平坐还是七阿哥的生母,可平贵人把她一样当底下的看待,进门好些功夫了,也没有人来客气一下,若非戴贵人生性温和,谁还在这里受委屈。
等太医离开后,才有宫女来请三位进门,果然见平贵人歪在炕上,头上层层叠叠裹着纱布装腔作势,万常在和章答应行了礼,她便哎哟了一声说“太医说再偏一些,我这命都未必在了,这是哪位姐姐身边的人,可是我平日有什么做的不好,要这样怂恿奴才来害我?”
戴贵人急忙解释“平贵人想错了,并不知道你从转角过来,那宫女原是与身边的人嬉闹,是没规矩了一些,回去我一定让章答应好好教训她。”
平贵人没好气地剜了一眼戴贵人,似乎不满意她和自己一样高低,方才已听身边宫女说这几位是打从阿哥所回来,心里就恨她们显摆自己有儿子,再看万琉哈氏在跟前,一想到她的十二阿哥怎么来的,就更恨得咬牙切齿,心里算计着要把万琉哈氏也卷进去,一道折腾一番才好。
章答应倏然跪下了,为了小雨求情道“是臣妾没管教好身边的人,还请娘娘宽宏大量,臣妾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再不敢有这样的事了。”
平贵人冷笑“你自己不做宫女才多久,能调教好身边的人吗?还不如我替你来管教,免得你到时候禁不住她们撒个娇,又心慈手软。这可要不得,我大度砸伤了我也没什么,你换一个小气的人试试?又或者砸伤了什么娘娘甚至是皇上,那就是杀头的罪,到时候你也冲在前头,叫人家宽宏大量?”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皇上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自鸣得意翘尾巴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平贵人冷声呵斥,一面就捂着头哎哟喊疼,她边上的宫女忙冲三位道,“太医说了,不能激怒我家贵人,恐怕要有大症候,各位贵人常在行行好,别气我家主子了。”
就是有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狗奴才,才能让平贵人这样的人张牙舞爪气焰嚣张,不说平日劝着主子向善,只会火上浇油煽风点火,想想那个被平贵人逼得自尽的宫女,再看看这几位的嘴脸,果然物以类聚,这世上天生就是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平贵人连带她身边这些能留下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宫女哼笑着“主子,照奴婢看,把那宫女送去慎刑司得了,里头的太监嬷嬷会好好招呼她的皮肉,章答应管不着也就不会说这些气人的话了。”
章答应神情紧绷,听见“慎刑司”三个字已吓得不行,她到紫禁城虽不久,可在永和宫环春没少教她规矩,在景阳宫荣妃也什么都告诉她了,照规矩把小雨送去慎刑司也没什么不对,可凡事有个商量,惩罚的轻重都在个人手里,平贵人若网开一面完全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她若要往死里折磨小雨,自己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这边几人里,只有戴贵人还算有资格开口,被“慎刑司”三个字吓得变了脸色,赶紧劝“慎刑司未免太严重,那宫女生得纤弱,只怕有去无回,平贵人饶过她吧。”
平贵人冷冷看她,唇边是恶毒狰狞的笑容,幽幽应着“我这不就是因为心善,不想她去慎刑司送命么,正好章答应自己规矩觉得不上不下,就当着她的面,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宫女,让章答应也一并长长记性。”她说着手指头一勾,吩咐身边人,“去把那个小贱人拖进来。”
可怜的宫女被这边的人带进来时,身上已被她们又掐又打,大家都是做宫女的,本该互相体谅互相帮助,可她们为了讨好自己的主子,根本没这丁点儿善心,也不想想唇亡齿寒的悲哀,下狠劲地折磨小雨,以求博得主子的欢心。
小雨被扔在地上,这孩子吓得只会哭,边上两个宫女见她这样,一脚就踹上来骂道“哭什么呢,我家主子还没把你怎么样呢,你这是给谁嚎丧呢?。”
平贵人抬眼瞧见戴贵人几个对这宫女都十分怜惜,那“慈善”的面容看得她心里直冒火,合着她们都是好人,就她是恶人了?立时便呵斥宫女“先掌嘴,让她知道对着主子,该不该随便掉眼泪。”
章答应猛然回身看,平贵人的笑容十分吓人,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以虐待他人取乐?可容不得她多想,噼噼啪啪的拍打声就吓得她心都碎了,小雨被摁着打,毫无还手之力,稍稍挣扎一下,边上几个宫女就拳打脚踢,好好一张脸眼瞧着红肿起来,身上也被又掐又打,甚至有个宫女因为小雨的挣扎手上被抓了一下,竟气得跑出去不知哪儿拿来的鸡毛掸子,不等平贵人吩咐,抡圆了往小雨身上抽。
“不要打她,别打她了”章答应快急疯了,她在瀛台时经常挨打,什么鸡毛掸子木棒甚至是鞭子,知道这每一下都是要人命的疼痛,小雨才是个孩子,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磨,一时冲动,扑上来拉开宫女用身体挡着,可另一个宫女手里没收住劲道,一掸子抽在章答应的身上,她浑身一抽搐,抱着小雨只觉得眼前发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身子软软地就跌下去。
“装什么死?”这一切平贵人都看在眼里,她竟直接从炕上窜起来,指着软绵绵的章答应问她装什么死,可章答应晕厥了毫无反应,戴贵人和万常在来喊她也没动静,平贵人满心认定她是装死,见万常在也跟着装腔作势,一时气得,一脚踢在万常在身上,又一脚往平贵人身上踹,恨得骂道“起开些,你再装死,这小贱婢就别想活了。”
“血杏儿你流血了。”戴贵人突然惊叫,倒把众人唬住,只见章答应裙下沁出嫣红的血迹,戴贵人生怕平贵人看不清,伸手抹了一把,满手的鲜红,这下倒把她们怔住了,戴贵人有过产育的经验,女人家这里见红若不是在好日子里,那就是有了身孕,一时底气足了,硬起身板要带人走,却不知反而把平贵人激怒。
平贵人最恨这些低贱出身的女人得皇帝宠爱,万琉哈氏抢了她的好运气,现下这个更低贱的章答应也要有孩子了吗?这一刻她恶毒的心里只想到不能留下这个种,虽然伤害皇嗣是要命的罪过,可她眼下头脑发热急怒攻心,除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也想不到了。
“太医还没走远呢,你们把章答应拖起来,有病看病,这个宫女给我继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