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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裴勇、裴义一听这话,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他们听裴陵这意思是要孤注一掷。
「不要想太多。我只是听你们的劝告,早做准备而已,我不会因左三知连累裴家的。但道义所在,我还是要为左三知出力。所以,你们当心打点。」裴陵深吸了口气。他推推裴义、裴勇,示意两个人赶快去办事情。
裴勇、裴义别无他法,只得去刑部打点,而裴陵则是趁夜色出门,往城东南角的一个深宅大院而去。到了那宅院门口,他翻墙而入,不一会儿就寻到了主宅的书房。
隔着窗,裴陵能看到屋内有个人对烛读书。他上前叩门,便听到里面的人警觉地问:「是谁?」
「下官裴陵,求见李大人。」裴陵单膝跪地,躬身施礼。
听到裴陵的回答,门便打开,李振中诧异的表情出现在裴陵的面前。
「裴陵,你避过巡夜人来到我这里,这可不合礼法。」李振中捻须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大人,想必您也知道左三知的事情李大人,晚辈虽然入了官场,但很多事情依然不得要领,请大人指点一二,就就左三知吧。他的为人大人最清楚不过,沙场生死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能为了利益出卖皇上跟百姓?」裴陵推却了李振中的搀扶,跪在那里恳求道。
「果然是这个事情。」自从新皇登基,李振中就经常告病在家。他不愿卷入朝廷更换时期的斗争,便深居简出。
可毕竟是朝廷大员,左三知的事情发生,他就得到了线报,但没想到裴陵会深夜来访求救。
「大人,左三知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想个办法吧,您德高望重,皇上对您也十分尊重,您就救救他,替他说句好话吧。」裴陵看李振中沉默不语,急急用膝盖往前走了一步。
「裴陵啊我不是不救。」李振中再次搀扶裴陵,可裴陵就是跪在那里不动。他无奈,只好跟裴陵解释道:「老夫性好淡泊,所以不愿管这些闲事。但左三知好歹也是老夫欣赏的人,老夫在事情发生后便上了密折给皇上。」
「啊?那、那皇上说什么?」裴陵听了这话,就不再抗拒李振中的搀扶,高兴地站起来,拉住李振中的手,追问情况进展。
「皇上什么也没说。」李振中苦笑着摇头:「我的折子如同泥牛入海,毫无踪迹了。我托人去向皇上身边的太监打探,那些皇上的近身太监也不能猜道皇上的意思,指说皇上看完折子,就把我的折子放在一边。这话我不该说,但对你说也无妨。你知道这是谋逆的大势,皇上对这种事情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漏过的。」
「您您的意思是左三知就要这样冤死吗?」裴陵摇摇头,倒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不停起伏着,涌上了胸口、喉头,让他呼吸困难起来。
「目前看是这样,除非」李振中琢磨片刻,觉得希望很是渺茫,但却有一点不太大的曙光。
「除非什么,大人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马上就去办。救人如救火,他被大理寺那帮人折腾得快要」快要死了啊。裴陵深深吸了口气,把那后半句话吞在口中。
「除非有更高职位的人出来说项。」李振中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裴陵听:「这几日,我听说上书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还有几位素有官声的大人也上密折给皇上,保左三知是被定边王陷害的
我听说刘时英也给皇上上书,说左三知当初接受定边王的礼物是计谋,与他商议过,后来则把礼物折入军中的帐目,自己没有私留一分一毫。如果皇上坚信左三知谋反,他应该会驳回我的折子,也会驳斥诸位大人的折子,或者当着太监们的面表示不悦,但他没有。
这说明皇上也对此事有所怀疑,所以,皇上可能是不想杀左三知,但也不信任他,心里动摇。我们都是官员,保谁不保谁,可能让皇上怀疑我们结党营私,但如果是皇上非常信任的人来保左三知,那皇上的心意可能就会倾向我们想要的局面了,你觉得呢?」
「时英他上书了?」裴陵听到这个消息更是高兴。
他从刑部监牢出来的时候还在心底埋怨刘时英这个时候还明哲保身,不帮助左三知,没想到刘时英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也上书了。
「那您说谁是合适的人选呢?晚辈不知道皇上他皇上他信任谁。」裴陵知道孝皇为人喜猜忌,很难相信臣下,尤其继位后还有很多皇子间的内部争斗没有解决完。
「刘时英那个人平日谨慎,但关键时候没有一次不出手的。真汉子啊罢了,不说这个,若说人选,老夫心中倒真有一个。」李振中蹙眉道:「老夫本想明日去拜望他。虽然平日没有往来,但他应该卖我一个老脸,至少见我一面。」
「那人难道是六王爷?」裴陵想遍了朝野,终于找出个人。
「队。」李振中慢慢道:「诸位皇子中,唯他是皇上的同母弟弟,曾带兵打仗,和刘时英关系不错,也深得皇上的宠爱。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出面。」
「李大人,请您一试。」裴陵暗骂自己蠢笨,怎么把这样一号人物给忘了。六王爷周慈政是朝野中有名的清闲王爷,但人缘极好。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他出面,可能影响皇上决定,说不准左三知就逃过一劫。
「嗯,要不这样吧。明日早晨你跟我一道去王府。你这次也在边关,参与了这个事情,知道前后经过,你可以把事情原委讲给六王爷听。」
李振中搀住裴陵的手道:「进来说吧,我等下让下人来送宵夜,你气色不好,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日见到六王爷才不会太失礼。」
裴陵哪里有心思吃饭,但想到要见六王爷,还是跟着李振中进了书房,跟李振中讨论营救事宜,直到早朝时分。
上了早朝,裴陵便再次返回李振中的府邸,跟随李振中素衣打扮,乘着小轿,不引人注目地往六王爷的王府去了。
到了王府门口,李振中将拜帖递上。那门丁一溜烟跑进去通禀,不一会儿便迎出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那人见到李振中倒很恭敬,请李振中和裴陵进去小坐片刻。
「你是说王爷出城打猎了?」李振中听那管家的意思是让自己和裴陵等待,心里便觉得不对劲,毕竟这么早出城打猎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一般而言,这些皇家子弟都是午后阳光最足的时候去的,哪里有这阴冷时分去的?
「那我们等等?」裴陵不见到六王爷不能心安,但还得听李振中的意见。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和裴大人进去等候王爷,叨扰了。」李振中点点头。既然来了,也不好就这么回去,不管六王爷是真打猎还是假打猎,总得等等看。
他和裴陵跟着那管家进了里面的厅堂,枯坐在那里一个多时辰,才又从府里出来个人招呼。
「两位大人好。我们家王爷出去了,怠慢二位,请二位不要见怪。」那人穿着普通文士的衣袍,长得几分秀气,自称是王府的幕僚。但王府的管家对他十分地恭敬,俨然把他当成半个主人一样。
「呵呵,段公子客气了。王府这茶是上好的贡品,如果不是等待王爷回来,老夫和裴大人恐怕还无缘一尝呢。」李振中端起手里的茶盏,点头客气着。听说过六王爷身边有个关系密切的幕僚姓段,原本以为是靠个容貌博宠的家伙,没料到对方倒是一身儒雅之气。
「段公子,不知道王爷他何时回来,下官和李大人有要事求见。」裴陵算算时间,就快要到结案期限了。越靠近那时,左三知越危险,那些审案的人为了口供,即使不打死他,也得把他打残,只留半条命。
「王爷他生性洒脱,做什么事情不尽兴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在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府。要是两位还有别的急事,在下可以代为转告。」那姓段的公子微笑着坐在两人的对面,示意管家再换上新茶。
「裴陵。」李振中听这话,觉得六王爷八成是见不到了。他冲裴陵努嘴,裴陵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昨夜两人商讨事情时也猜测过可能见不到六王爷,于是裴陵便执笔写了封书信,把他在边关所见到的定边王的事情前前后后写了一遍,并说明左三知不可能是有谋反心思的,希望王爷能够出面,为皇上,为边关拯救这一代良将云云。
裴陵把怀中书信递给面前的段公子。段公子接过去放入怀中,便端茶送客,让管家把李振中和裴陵送出王府。
「李大人,你说这」出了王府,裴陵觉得不妥帖,想问问李振中接下来怎么办好。
「没办法,等吧。如果他都不出面,估计只能看最后的审案结果了。」李振中摇摇头,也没有办法,他安慰了裴陵几句,就自己先走了,留裴陵一个人在王府门前呆立。
裴陵也不知道自己在王府门前站了多久,但好像是天黑了,也没有看到王府外有六王爷回来的迹象。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往裴府走,觉得心里的石头更沉了。
怎么办呢?如今能想的几乎都想了,听李振中话中的意思,也不仅仅是一个大员上书。可皇上还是没有任何表示。这说明什么?是不是皇上有杀左三知的意思,但案子没结,所以不好定论便没有驳斥那些人?
裴陵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几天,也不知道那封信六王爷能否看到,而看到后是否会上殿保左三知。
晃晃悠悠回到裴府门口。失魂落魄的裴陵见到裴勇、裴义两人正在门口苦候。那两人看裴陵一夜一日未归,担心出了什么事情,见到裴陵安然无恙才放心,过来搀住一身疲倦的裴陵,告诉他刑部大牢那边打点好了,可以在今夜偷偷探望左三知。
「办妥就好。」裴陵想了想,吩咐裴义准备好了一小水囊的水,还有一些内服外用的药。见东西都齐全了,便换了夜行衣,把那些揣在身上,捱到午夜时分,救出了门。
借着夜色的掩护,裴陵靠在街巷的墙旁快速奔跑。他躲过了几拨巡夜的兵士和敲帮子的更夫,来到了刑部大牢的后门。那里早有一个狱卒等待,见他身着夜行衣、蒙了面,也不多问,只是伸手要暗号牌。裴陵递上那作为暗号的半块碎玉,那人对上,便躬身引裴陵进去。
「这位爷,别人的饭菜里我下了蒙汗药,所以他们一时半会儿不能醒来。但您要快些,小的也还要命。」狱卒接过裴陵给的银票,心花怒放,他跟裴义约定好:裴义先付一部分,裴陵进来的时候付一部分,平安出去再付最后一部分。
裴陵点头,表示明白。他在狱卒的指引下穿过关押普通囚犯的牢房,来到了重犯单独的牢狱。
在这里,为了避免囚犯彼此串供,牢房都是单间厚壁的,各自一间,门上都是铁栅栏和厚重的锁链。最里面的关押的是定边王和张坤,而前面的则是定边王的一些家眷,左三知的牢房则中间偏后一些。
狱卒打开了锁链,裴陵慢慢走进了那间牢房。
牢房无窗,只有昏黄的油灯微弱地闪动。
如果不是从夜色中走进来,裴陵甚至看不清牢房里的景象。忍住扑鼻而来的腐臭气息,他走近牢房角落草垫上的人,那人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头发乱成一团,跟草混在一起,脸上也是青紫遍布,血口横生。
「左三知?」裴陵蹲下去,半蹲半跪在那人的面前,小声唤着左三知的名字。
「」那人听到裴陵的声音,浑身一震,他缓缓抬头,对上裴陵焦急的眼眸。
「左三知!」看到那人的眼睛,裴陵肯定他就是左三知。心里一颤,他伸手要抓住左三知的肩膀,可伸到半路又收了回来。快速地从衣服里掏出伤药和水,他把那些递到左三知的嘴边:「这是药,快喝进去。」
「」左三知没有喝,他看着裴陵的脸,从青肿发紫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你怎么不在家陪你那嫁不出去的妹妹,来这里做什么?夜里孤寂,需要男人弄你?」
「你尽管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被你气走。」裴陵强按住左三知的下巴,把药和水灌了进去后才又问道:「你招认跟定边王一起谋反没有?」
「我要是招认,就不会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幸亏他们还想多审我几天,不然我这双腿今天就得废在夹棍下面。」左三知被裴陵硬逼着灌了药,不怒反笑。他伸出手掌,用满是裂口的手抚摸裴陵的脸颊,满眼的温柔。
「那他们有什么证据,你又有什么证据?」裴陵被左三知那双手碰到,眼眶都红了,他握住左三知的手,又看了看左三知的腿,马上把眼睛别开,不忍再看。
「他们没有证据,但可以捏造证据咳咳刘时英在边关替我说情,但他和那些人的权力范围不同,不能插手这个事情。我临走的时候他送我,我告诉他绝对不能替我上书。皇上性好猜忌,很忌讳边关武将功高镇主,也忌讳武将间彼此关系密切,导致反心滋生。咳咳咳咳咳咳。」左三知说着说着,剧烈咳嗽起来。
「骨头断了?」裴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