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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陆凯头疼地摘下耳机,总算清静了,类似的闹剧六个月以来就经常在他的门口上演,首先是房东太太扭着肥胖的身驱气喘吁吁地爬到四楼,把爬楼的辛苦和着被欠债的愤怒一股脑儿地化做破口大骂和问候对门房客的十八代祖宗及其相关女性亲属,并且言称不介意对方的性别要和对方发生同性恋的关系(不然无法解释那个一般来说会发生在男女关系中的动词的反复出现)。
(在骂足一个小时并且把那扇可怜的门几乎拍散之后,带着余韵下楼而去,在陆凯还没有从绕梁三日的高调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对门的小夫妻又开始了激烈的对骂,声调之高,语言之恶毒丝毫不亚于房东太太的杀伤力,就算隔了两道门也照样顽固地钻入陆凯的耳朵里,迫使他不得不买了个耳机,并且把音乐声开到最大。)
在这样的简陋公寓里住久了,邻居之间芝麻大的小事都会知道,薄薄的墙壁很显然是不合格的劣品,哪怕隔壁掉了张纸在地上,陆凯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能听到,至于隐私那那种东西,是想也不要想了,基本上处于有一对在Zuo爱,左邻右舍都可以免费听活春宫的地步。
对门啊,住着一对小夫妻(这是陆凯比较正常的看法)和女方的弟弟,女人是在酒吧做小姐的,男人基本上什么都不干,除了打牌赌博喝酒之外,唯一比较正常的男孩子大概还不到十八岁吧,有时候陆凯去倒垃圾的时候可以看到,还不错的样子,瘦瘦小小,没有青春期的一脸劣气,就算有时穿着像流氓一样的大花衬衫,也生畜无害地笑得很开朗。
“我姐夫穿剩下的。”他有些害羞地向陆凯解释过,而陆凯只是礼貌地点点头,继续去倒他的垃圾。
对门的吵架最近有升级的趋势,陆凯这样想着,点着了一根烟,以前只是房东太太来收房租之后两人吵一吵,男的怨女的挣不到钱,女的怨男的赌博把钱输光了,隔天交上房租之后,两人照样亲密地同床,一个月相安无事,可是这半个月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吵,白天,夜里,陆凯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早晨醒来被耳机压住的耳朵要用冷水冲很久才会好受。
是不是搬家算了?陆凯自暴自弃地想着,揉揉眼睛,看着计算机萤幕上的股票走势,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这个贫民区,搬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除非去高级公寓,隔音好,有物业管理,价格也贵。
还是不要搬好了,好像对门已经欠了三个月的房租,这是房东太太的底线,如果他们再付不出来的话,估计警察或者黑社会很快就要上门了。
带着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陆凯走到厨房里去,打算给自己泡碗面,顺便等待对面夫妻之间的大吵,不过今天很奇怪唉,两个人似乎吵了几分钟就停了,难道他们终于也累了吗?
陆凯,男,三十五岁,无业人员,在西区租住一套单人公寓,靠上网炒股赚一点钱维持生活,三餐定时,作息正常,除抽烟外无不良嗜好,相貌端正,不爱洗澡。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一个人的生活,好坏都由着自己,所享受的,除了寂寞,还有自由,大概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总是要失去些什么的吧?每次看见别家情侣们亲密地搂抱亲吻的时候,陆凯都会这么想。
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大叫,他勉强地从床上翻起来,昨夜睡得特别不好,像是做梦打仗,轰隆隆一队队的坦克开过去,闹得现在脑子里还乱轰轰的。
迷迷糊糊地漱洗完之后,开门去买早餐,刚走出一步,脚底下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差点摔倒。
“吓!”他这才睁开半眯的眼睛,低头对上一双睡意朦胧的黑眸,这不是对门女人的弟弟吗?大清早的他坐在门口干什么?
“早啊。”小人儿很习惯地对他打招呼。
陆凯僵硬地动动脖子点了点头:“早。”
“你要去买早餐吗?我知道对街新开了一家豆浆店,里面的咸豆浆很好喝噢,加了虾皮紫菜的,有兴趣去试试看吧。”小人儿很热心地推荐着,目光逐渐地灵动起来,左顾右盼,像在寻找着什么。
“好,我就去试试。”陆凯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往楼下走,拐弯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瘦小的身影仍然坐在那里,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
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麻烦还不够多吗?还要往家里招?!陆凯转身大步地走下楼去。
他放弃了平时的油条白粥,真的绕到对街,找到了小人儿说的那家豆浆店,很热闹的样子,磨蹭了一会儿,买了豆浆油条包子,慢慢地走回来。
要不是他不习惯在外面吃饭,他是很想吃完了再回来的,走上楼的时候,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孩子还坐在那里,本来一脸茫然的,听见他的脚步声就振作了起来,露出开朗的笑容:“早!”
“早。”陆凯掏出钥匙开门,看着他的小脑袋在以为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又垂了下去,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你要不要进来坐?”
“啊?!”他好像不明白的样子,抬起头,忽闪着长长的睫毛。
真是不乖的小孩,陆凯再次叹了口气:“我是问你,要不要进来坐?”
犹豫,明显的犹豫,像只流浪小猫般的眼神,想亲近人,又不敢过来,陆凯耐心地等着,打算再过一分钟就再也不管了。
到大约第五十八秒的时候,小人儿一声不出地站了起来,飞快地从他身边溜了过去,一头钻进门里,几乎是同时,楼梯上响起了房东太太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
在房东太太发现欠了她三个月房租的房客连同行李一起不翼而飞从而暴跳如雷的时候,陆凯正在招待那条漏网的小鱼吃早餐。
“你姐姐姐夫都走了吧?”他一针见血地说,满意地看着少年脸上的笑容暗淡下去,低下头,露出白细的脖颈,低不可闻地说:“嗯。”
“真是不容易的人生啊。”陆凯发着感慨说,“我还以为你起码会抱怨两句,比如说,是这个世界特别残酷,还是只对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我满十八岁了。”少年微弱地抗议着。
陆凯耸耸肩:“难怪你姐姐能这么放心扔下你,原来你已经十八岁了啊,喝吧,你不是说这个很好喝?”
少年垂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陆凯倒给他的豆浆,好像是房东太太非常勇猛地踢了门泄愤,巨大的响声把他吓得一哆嗦,差点把碗摔掉。
陆凯点着一根烟,一手抓起一个包子大口咬着,不时斜眼看一看他,在房东太太对逃租者的未来作出种种可怕的猜测和诅咒的时候,他发现小人儿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终于,房东太太的声音逐渐远去,大概是去干一些比站在这里骂街更有现实意义的事了,陆凯恰好也抽完了一根烟,吃掉了三个包子,看看表,是开工的时候了,于是站起来向计算机那边走去,边伸着懒腰说:“快点吃,吃完了就走吧。”
“那个!大哥!”少年忽然叫了起来。
“不要叫我大哥!听上去怪怪的。”陆凯断然拒绝了这个称呼。
“那……我……我叫卫平。”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地介绍着自己,然后忽然有了精神地说,“你是一个人住吧?怪不得!房间里乱乱的,衣服到处都是,啊!这杯面已经放了很多天了吧?里面都长毛了!啊呀呀呀!计算机上都落了一层灰!”
对于他突然的袭击,陆凯在最初的一分钟内目瞪口呆,很快就恢复过来,大喝一声,“喂!我请你进来是我好心!不是为了让你挑我的毛病的!把我的裤子放下来!你到底想干嘛?!”
被他最后一句大喊给吓了一跳的卫平僵住了,两人互相瞪着眼睛看了半天,他才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想……你可不可以先收留我住一段时间?我帮你做家务好了。”
“不行!!”陆凯想都不想地一口拒绝,开什么玩笑!他只不过是可怜这个小家伙才留他吃顿早饭,难道这样就代表着对他有责任了吗?他已经受够了!一个人的生活多好,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自由空间里再塞一个陌生的小子进来?
“考虑一下嘛大哥,”卫平几乎是谄媚地笑着,“我很有经验的噢,以前在家里姐姐姐夫都不做家务,都是我在做啊,我很能干的!打扫啦整理啦交给我都没错,也绝对不会妨碍你的!如果你有朋友要来,提前说一声我就会出去!真的!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陆凯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指着门说:“出去。”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真的……”卫平固执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强撑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慢慢地垮下去,瘦小的身体发着颤,看着陆凯的眼睛里充满了乞求和恐惧。
陆凯皱了皱眉头,这个细小的动作被卫平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了,飞快地说:“我吃得不多,也不挑食!一天两顿就可以!睡沙发也可以!睡地上也可以!你要是嫌我吵我就一声不出!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是在便利店上班,一个月之后拿到薪水我就会走的!到时候我也会付你房租水电食宿费用……一个月,只要一个月就好了!好不好?好不好?”
为什么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自己还是不能狠下心来呢?陆凯苦恼地想着,顺手抓了抓自己鸡窝似的头发,确定道:“一个月?”
“嗯!一个月!”卫平的眼睛发亮,再次肯定地说。
“奸吧,你就留下来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好偷的了,陆凯这样想。
“哇啊啊!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一搬来就知道!”卫平欢呼着。似乎要扑过来的样子,被陆凯一个坚决的手势拒绝掉了,仿佛怕自己反悔一样,一口气地说:“你睡客厅沙发,没事别乱动我的东西!绝对不许碰我的计算机!吃饭什么的我会解决,一个月一到,立刻走人!”
“明白!”卫平努力点头。
“还有,把我的内裤放下!”
“咦?可我是想帮你洗……”
“我说放下!”
在确认了可以住下之后,卫平立刻像只活泼的小松鼠一样开始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不是白吃白住的,只见他飞快地把所有能收集到的衣服拢做一团,丢进那台古旧单筒洗衣机里,翻找了半天没有看见洗衣粉又巴巴地跑过来问陆凯,结果陆凯也不知道,他只好把半块肥皂弄碎了扔进去,在洗衣机轰鸣起来的同时,他开始收拾地上的垃圾,不到一小时的时候就收集了满满两大袋子。
陆凯竭力想忽略他的存在,一动不动地看着计算机屏幕,直到卫平满头大汗地爬到他身子底下气喘吁吁地说:“麻烦抬下脚。”的时候,他才火大地跳起来,瞪视着他。
“怎么了吗?”卫平无辜地看着他。
“没什么。”在这个时候把他赶出去不太好吧?毕竟已经说了他可以住下,只是……这小子都不知道什么叫个人隐私的吗?这可是他的家唉!他就什么也不问地开始打扫,虽然现在好像,似乎是干净顺眼一点了,可是原来脏脏的也不错啊!
“你还挺能干的啊,小子。”他扯扯脸皮,露出一抹笑。
“啊,我在家经常干嘛。”卫平笑着继续爬在地上用力地擦根本看不出原色的地板,“姐姐上班很忙,姐夫是男人又不干这些的。”
啧啧!你不是男人噢?还不是干得顺手。陆凯想着,在地上跳了一下,避开卫平的双腿,裹在裤子里的腿匀称修长,还有因为趴着而翘起的小屁股,这么看还真是不错咧。
骂了自己一句禽兽,陆凯抓抓头皮,决定制止他的行为:“好啦,你表现够了,我不习惯家里太干净,这样就可以了,摆那么整齐手没处放脚没处摆的,快起来!”
他轻轻踢了卫平的小腿一下,看看表,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呶,中午了,去楼下老张那里买两份盒饭,我要排骨加三个素菜的,你喜欢什么自己点。”
卫平把手在裤子上抹了抹,答应着接过钱,重复了一遍:“排骨加三份素菜?”顺手抓起两个大垃圾袋飞快地跑了出去。
那台不停轰鸣如搅拌机的洗衣机也终于停下来了,陆凯非常放松地靠在之前被杂物堆满,现在才空出来的沙发上,翘起双腿,再一次地想,自己收留这个孩子会不会有什么后患呢?自己还是太好心了,不要再像上次一样……
他还没有想完,卫平已经回来了,砰砰地敲门,手上端着两份饭盒和附赠的汤,好高的一迭很惊险地竖着,冲他笑笑:“人好多!我插了队才买到。这是找回来的钱。”
陆凯瞥了一眼被他攥在手里揉得皱巴巴的钱,平淡地说:“你什么都没带过来,拿着去买点东西吧,我这里也不是什么都有的。”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