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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平在忙着收拾房间,好在现在的家里他经常收拾,陆凯也自觉地不给他捣乱,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擦个地板都得花一下午了,轻松地这边擦擦,那边收拾下,就干干净净,像个家一样地温馨整洁。
“喂,小鬼,你别忙来忙去了,像只老鼠一样,什么时候都安静不下来。好容易休息一天,就安分坐着吧,”陆凯把电视报丢给他,“想看什么?对了,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去租碟子看吧?”
“不要啦大哥,有电视看就好了,租碟子又要花钱,对了,中午你想吃什么来着,刚才你说的?”
陆凯想了想,居然自己也忘记了,只好含糊了过去:“啊,现在肚子里有东西垫底,暂时想不起来了,有什么就做什么吧。”
卫平答应一声,走进厨房,陆凯刚又很舒服地倒回沙发上去,就听见楼梯上有人的脚步声,而且还不是一两个人,很乱,脚步声最后在自己这层停下了,有人在说话,什么“就是这家吗?”之类的。
他呼地一声跳了起来,早知道自己就装个猫眼了,现在连外面是谁都不知道。
卫平也紧张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脸色发白,求救地看着他,嘴巴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没敢出,陆凯看了就心疼,急忙走过去护住他,小声说:“别怕。”
不由自主地紧抓住他的衣襟,卫平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极低地问:“大哥……会不会是房东太太来要房租的?听说她认识黑社会的人……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住在这里了?”
“不会的,再说,是有怎么样?把房租还给她不就完了,你又不是没钱,总共三个月,不过一千二而已,她还能为这点钱要了你的命啊?别乱想了,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大哥……我怕……”卫平软软地说着,像只迷路的小猫一样无助地抓紧他,陆凯没办法只好把他半拖半抱地弄进卧室,自己走出来,深呼吸一下调节好心情,若无其事地打开了门。
窄小的楼梯间挤了好几个人,正在说着什么,其中一个人看见陆凯急忙笑着凑过来,看了一眼门上的名牌热乎地招呼道:“陆先生是吧?哎呀吵到你了,我是韩太的女婿,带几个人来打扫房子,有人要租这间了。”说着指指对面的房门。
原来是这样,陆凯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搔搔头说,“这样啊,终于要租出去了吗?”想到身后的小松鼠,心里一动,开口说,“嗯,有什么还能用你们又不要的东西就留给我吧,省得去买了。”说不定那对夫妻走的时候比较匆忙,有什么小松鼠的东西没来的及带走,正好给他拣回来。
“好说,等他们打扫完之后,你尽管过来挑就好了。”女婿大人满脸堆笑地说,“我岳母经常说起陆先生啊,真是有信用的好人,租房子六年多了,从来都没有过迟交房租的,不像某些人,不交房租就跑了。”
陆凯正想回去,闻言也只好敷衍他两句,“韩太身体还好吧?很久没见她了。”
其实房东太太不住在这里,这栋楼只是她名下产业之一,每月房租也是房客按时汇进她户头的,基本上除了有人逃租,她根本不上这里来,安心在家里算帐打麻将过日子。
“噢,我岳母身体不好,住院了。”他打着哈哈说,“陆先生,失陪了啊,你们几个,今天给我搞好,晚上我要过来验收的。”
他把钥匙交给几个工人,自己下楼去了,陆凯漫不经心地倚在门上,看着他们把门打开,里面虽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还是挺干净的,大概也是小松鼠持家有方吧。
“喂,那位先生啊,”为首的一个工人说,“等我们收拾好了,会叫你过来看的,到时候需要什么你再拿走好不好?”
陆凯点点头,知道这些收拾出来的东西应该都是他们的外快了,自己进来横插一杠子他们肯定不高兴,但为了小松鼠,也只有这样了。
另外一个人则是好奇地看着他,撇嘴说:“哎呀,真有胆子大的,这里的东西他敢用噢。”
陆凯有些吃惊,站住脚问:“怎么了?”
“我说先生,你天天住对门,就没发现什么异常的?”
“没有啊?到底怎么了?”陆凯觉得不对劲,追问着。
那几个工人却又不说话了,挤眉弄眼的,互相打着眼色,陆凯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十几块钱递给他们:“买包烟抽吧,别嫌少了。”
为首的那个立刻眉开眼笑,接了过来,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你不知道?这房子闹鬼!”
陆凯差点笑出声来,对面的房子闹不闹鬼,他居然不知道,还要这几个第一次来的工人说?无趣地摇摇头,“乱说的吧。”
“是真的!”那个人看他不信,拍胸脯跟他保证,“你知道韩太为什么病了!就是给鬼吓的!”
“别开玩笑了。”陆凯压根不相信,开玩笑地问,“怎么个被鬼吓?难道是鬼讨债了?”
“啧!”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一脸神秘地说,“不是鬼讨债,是鬼还债!你知道这房子的房客是欠租逃走的吧?偏偏从两个月前开始,有人按月往韩太的账户里汇款!就恰好是这个房子的租金!而且留言栏里也写的是补交房租!”
陆凯讶然地看着他,脑子里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知道小松鼠为什么还是没饯了!这个可爱又善良的小家伙啊!叫他拿他怎么办?!
见他不说话,那个人以为他还是不信,进一步地说,“可是啊,那对欠租的男女也欠了高利贷!跑了没到半个月就被黑帮斩死了!新闻上都没报!警察都不知道!可是下面都已经传开了,啧啧,大概是坏事做得升不了天,死了也要把欠的钱交上才行吧?韩太吓得花钱做了两场法事,这不听说,马上又到交房租的日子了,她受不了才进了医院……”
陆凯已经惊呆了,小松鼠的姐姐姐夫已经死了?!他就在房间里……有没有听到什么?
陆凯胡乱地对工人交代了一声要他们别扔掉杂物,就心急火燎地推开身后的门,一头钻进去,开门,锁死,随后他转身,看见了站在卧室门口的卫平,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混合了震惊,不信,悲伤的表情。
似乎是被他关门的动静给吓了一跳,卫平茫然地抬起眼睛来,黑眸里浓浓的哀痛几乎让陆凯承受不住,他咬紧牙,一把拖过卫平,半抱半扶地把他往卧室里拉去,顺手把门再度关上,然后两人一起进了浴室,在关上最后一道屏障的时候,他温柔而强势地把卫平的脸按贴在自己胸前,低声说:“哭吧。”
仿佛是接到了命令,卫平压抑的哭声从他怀里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慢慢的,肩膀开始抽搐般地抖动着,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像风中一片无依无靠的叶子,绝望地抓紧了陆凯的衣服,整个人却无力地向下滑去,陆凯不得不伸手抱住他的腰,支撑着他不滑到地上去。
“大哥……”卫平的哭泣声低不可闻,那悲伤却是实实在在的,“我以为……姐姐和姐夫是走了……我没想到他们会死……呜呜呜……如果他们不死,是不是就会回来接我了……我还怨过他们,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走了……原来是这样的……呜呜呜呜……我姐姐是不想我也出事才不带我走的……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他把脸埋在陆凯胸前,哭泣着,不自觉地用牙齿撕咬着陆凯的衣服,双手死死抓住面前这个男人,仿佛他是唯一的依靠。
感觉到小松鼠的泪水迅速地湿透自己的前胸,陆凯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和男人身体接触过了,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推开卫平,手刚动了动又放了下来,算了,就这么让他抱着哭一场吧,可怜的孩子,他也知道所有的亲人都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默默地就这么抱着卫平,放纵他在自己怀里哭得天昏地暗,陆凯无言地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心里有点可惜,这样以来,就会好久看不到卫平的笑脸了吧?毕竟对他来说,这是个相当大的打击了,虽然这个世界上悲惨的事情每秒钟都在发生,可是如此真切地感到失去亲人的痛苦,还是第一次。
记忆中的那个人,就曾经在半醉的时候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说:“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自始至终痛苦的人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而已!”
其实他是懂的,就像现在,小松鼠在怀里哭泣的时候,他也能明白地感到,那一种失落空荡,椎心泣血的痛……
哭声渐渐地小下去,只剩下抽噎,身体还在痉挛般地颤抖着,陆凯默默地又把卫平向上抱了抱,情不自禁地把头低下去,靠在覆盖了柔软黑发的小脑袋上,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安慰。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陆凯的肚子都开始咕咕乱叫了,他实在忍受不了,打算劝说卫平一番然后再对他进行有关挫折和成长的教育,结果小心翼翼地叫了两声也没回音,抬起卫平的小脸一看,居然带着满脸泪水睡着了!
睡了啊……陆凯实在很想抓抓自己的头发的,但是腾不出手,没有办法,只好就着自己抱住卫平的姿势把他横抱了起来,走出浴室,放在床上,给他脱了鞋袜,拉过被子来盖盖好,然后坐在床边发呆。
小松鼠……抱起来很舒服……瘦瘦的,没有很多肉,却又不是摸得到骨头的那种,是少年还没有发育完全的青涩身体,不像女人那么柔软,韧性很大,如果在床上……
陆凯你这个流氓!他毫不留情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对人家孩子无条件地信任你,你就这么想?再欲求不满也不能这样吧?
回头又看看哭得睡着了的卫平,轻轻用手指擦去验上的泪痕,触摸到那光滑洁净的皮肤时,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跳起来深深呼吸了两三次,看着卫平安详沈静浑然不知的睡脸,咬了咬牙,往外面走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第五章
暮色降临,外面的声音渐渐吵杂了起来,每扇窗户后面的灯都亮了,映出各式各样的人影,城市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戏剧,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在别人演戏的时候自己可以冷眼旁观,可是终究有一天发现自己也陷了进去无法自拔,呵呵,还真是讽刺啊。
陆凯并没有开灯,在计算机前敲击着键盘,嘴上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不时停下来抓抓头发,然后继续,后面的门开了,他头都没回地说:“好点啦?那就吃饭吧,给你留在冰箱里了。”
轻轻的脚步声传向这边,他仍旧没有回头,卫平像只小松鼠一般溜过房间,一直来到他身后,弯下腰,抱住了他的脖子,不说话,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陆凯竭力保持自己嘴上的香烟不掉下来,身体稍微有些僵硬,不过下午他自己解决了两次,现在应该是处于不应期了,对于卫平的触碰也顶多是心里跳几下吧?
该死的心,跳得还真快!
“大哥……”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真是个好人。”
“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不要说啦。”陆凯站了起来,趁势也摆脱了他的手臂,揉揉他的头发,“中午没吃,饿了吧?我叫了外卖,有牛肉面和卤菜,你快去吃吧。”
“嗯。”卫平低下头,小声地答应了一声,走进厨房,不一会儿探出头来问:“大哥你要一起吃吗?还剩下好多呢。”
“我刚吃过,你自己吃吧。”陆凯重新坐回计算机前,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纸牌,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后面的卫平拿出碗筷,摆上桌子,稀里呼噜地往嘴里吸着面条。
很沉默,平时吃饭时他总是说个没完的,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闷头吃着面条,甚至连菜都很少往嘴里放。
很快卫平就吃完了,然后是洗碗声,厨房整理完之后啊又探头出来说了一句:“大哥你要喝点什么吗?”
“啊,不用了,我今天大概是看计算机多了,眼睛累得很,想睡了。”陆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灯光下卫平被泪水浸湿的黑眸温润地看着他,让他心里又是一阵乱跳,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指了指沙发上放着的被子:“我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现在天也凉了,晚上盖毯子肯定会冷,盖这个吧。”
卫平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子,刚套好蓝色碎花被套,看上去软软的,盖起来一定很舒服,他迟疑地过去摸了摸,小声说:“其实我盖毯子就可以了,也不是很冷的,再说我还年轻,大哥你不用特地给我买……”
“啰——啰嗦!谁说是特地给你买的啊?一直放在柜子里我忘记拿出来了而已。”陆凯一面想起来家里就那么大点地方卫平也不是没开过柜子怎么会不知道有没有这床被子,一面死鸭子嘴硬地说,挥着手往自己卧室里走去。
在最后关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