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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知道,那个人在毫无机心和杀意时,一眯眼的笑容有多么蛊动人心。
绿色的人影动了一下,他脑中突然莫名的一紧,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被发现了?
不可能。心理作用吧。这里起码有一千多码远,超过人类目力所及。而他手里这副带了热能勘测的高倍眼镜,全世界也不超过二十副。
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他,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猿意马。难道真是因为小晴不在他身边?还是,察觉了他对小晴对自己态度的改变……
好像,他已经不仅仅只是他们所有。
眼界里绿色的人影走到了另一间房,侧肩,弯腰,手臂舒展……突然由上至下,在他视野中消失了。
他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揉着鼻子苦笑,这人,怎么这么冷的天还洗冷水澡……
只要想着他仰着头,冰冷的水花冲在赤裸的锁骨上——身体的某个部位立刻热起来。要命。受罪是自找的。男人把头靠回椅背,眼睛里闪过恍惚的光。
他当然熟悉这具身体。这么多年来,练习近身博击时,为他包扎伤口时,前后无数次小冲突时,他都记得他的皮肤,在黑暗里抚触上去,有种凉砂般分外微妙的触感。
象中国古老的丝缎,紧密而柔滑,还有些裂帛的危险。他一直很想知道,当这具身体蒙上情欲的热度时,该会有怎样的美妙?
还有他的声音,那像是冰样的客套冷凝的声音——不知道在床上呻吟起来,该是怎样的动人?
取下眼镜,他以一个仰望的姿式看着黑沉沉的夜空,胸膛里的那把火焰,慢慢的,热烈的,沸腾燃烧。
黑暗的想像——
更能引诱人的情欲。
连风也停了下来,夜很静,他听见自己紧促而单调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对面楼裙上的爬山虎,已经有几片叶子开始发黄,中间点缀着一星一点的紫花。
空气中似乎有声什么细微的动响,凝神听时,令人毛骨悚然——
枪支拉开保险的声音。
瞬间里他只来得及把头一偏——
“啪”。
轻而沉闷的声响,面前的玻璃瞬间龟裂并在下一刻飞炸开来。男人的脸迅速被几块碎片划出血痕。
他没有动。或者说,他不敢动。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人手里握了枪,动了怒,会有多么精准可怕。
“什么意思?”
顾惜朝站在几米外,注视着他,浓黑的眼眸沉静得几乎有一点冷漠。他并没有表情,只是在阐述事实,“黄金麟,你在跟踪我。”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啊。”短暂的惊愕后黄金麟脸上迅速浮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过,不是跟踪,”他举起手里的眼镜,笑得轻松而轻佻,“我是在偷窥你。”
顾惜朝愣了一下,有点疑惑的眯起眼,似乎没能反应过来。黝黑瞳孔微微闪烁,精美而危险的光。
只瞬间,那张优美沉郁的脸突然被暴戾的阴影笼罩。黄金麟只来及干笑半声,就被一股大力自车里狠狠扯了出来摔在地上,伤口瞬间被撕裂,内脏都痛得仿佛要从喉咙里吐出来。同时,又是一股力量毫不留情的踢向他小腹。
真发火了。匆忙中他脑中居然还有这个念头一闪,下意识地用手一挡,立刻手臂就是一阵剧痛,似乎骨头都碎了。
耳边是愤怒得轻喘的声音,他忍不住就咳笑起来,“朝,我说过,我愿意死在你手上。”
揪着他衣襟的手骤然松开,黄金麟伏在地上,剧烈的喘息。他想,多年后再次呼出这个汉字……真是……叫人怀念。
“别这样叫我,”顾惜朝静静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真会杀了你。”
“我知道……” 喃喃低语,黄金麟咳喘着慢慢爬坐起来,腹部的伤口裂开了,他有点伤情有点自嘲有点忍不住痛楚的抬起头。顾惜朝正站在阴影之中,太多的幽暗和与生俱来的孤寂,在他瞳孔深处里,倒映出一种沉湎的桀骜不驯。
他突然又笑了起来,这一笑牵动了伤口,感觉有液体忽拉拉地涌出来,他很奇怪自己在此时此刻,居然想起的是在北京学来的一句老戏文:
“骨如蝴蝶,魂似飞鸟……卿啊卿,你怎不叫人魂思梦想……”
脚步声。
沙沙的,像某种爬行动物磨擦过地面。
门外有人?
咔嗒……
咦?脚步声——好像是进了他的房间。
嘎!怎么可能?门锁得好好的,谁会进了他的家?
………不对,明明清楚地知道,现在还没有开始做梦……他奋力要睁开眼睛——不行,眼皮很重,头很晕,整个人像被靥住了一般。
沙沙的脚步声,停在床前,然后柔软的床铺陷下来,仿佛有什么爬上了床,就躺在他身边——
霎那间他毛骨悚然,惊恐到几乎嘶声狂呼。手足猛地一挣,突然脱出了禁锢。
夜,很黑。
他的人就像一条脱了水的鱼,惊恐的瞪着天花板,急促地喘息。
半晌,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慢慢把头转过去——没有。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地毯和墙壁都在月光下散发着安静的气息。
房间窄而高,浴室里的龙头好像坏了,响亮地滴着水,吧嗒吧嗒地拍碎在空空的水池里。他慢慢吐了一口气,聆听——
走廊里一丝声音也没有,所有的门都紧闭着。
床头上的荧光表显示着时间。二点四十分。表针的微光抖动着,加上滴滴答答的声音,要命,大概就是这样,才让人感到好像有什么在向床边走近。
睡吧睡吧,拜托快入睡吧……妈的,附近哪有卖强力安眠药的啊。
天闷着,亚热带的气候把周围的空气都变成稠稠的油膏,吸一口就能把肺堵住。顾惜朝觉得呼吸不畅,有点恶心。他看过去仍是漂亮的男人,有点沉思地走在路上,指间银质的打火机,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喷吐出桔色的火焰。
空气仍然甜腻得温败。
快下雨了吧。
右手尾指有点痛,刚才太用力了。
在性观念开放的欧洲,同性恋根本不算什么,这么多年来黄金麟的那点心思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只是今晚,他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样的愤怒,尔后思维混乱不停错综层叠。
一切都不对劲。自从到了香港,不管是黄金麟还是他自己,都在不停地越界,甚至做出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
连续不断的焦虑,那股子噪动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根深蒂固起来,挪不走,也甩不开。直到连手也会随着神经的跳动而此起彼伏地颤抖着,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已经很难控制住身体。
比如冥冥的痛,比如埋在深处的凉,比如通透而清晰的月光,张扬开的,却是让人难以捕捉的凌乱和苍白。
这个都市,这种陌生感,让他焦虑得无所适从。就像此刻,霓虹灯热闹的影子跌在地上,变得寂静冰凉。僻静的小巷里两个男人正纠缠拥吻,身体隔着裤子用力揩擦,发出呻吟。
他怔怔地看着,突然脸上一红,手指就是一紧。
没提孩前方一个男人跌撞地冲过来,险些撞在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一皱眉,退开几步,醉鬼的衣角擦过他的风衣,依稀哭得狂妄。
“边儿……为什么是你……等我……边儿……”
那个哭声好像被什么东西呛住了,咳嗽都卡在喉咙里。顾惜朝脑中突然晕了一下,某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全身都在尖叫。
为什么他会这样莫名地厌恶一个陌生人?不是杀意,只是极度地讨厌,说不清原因,仿佛这个人,做过什么让他极为憎恨的事情。
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猛地回头,急追了几步,那男人的身影却像一只倦鸟,扑进了沉沉夜色里……
他又闻到了空气中冰凉的气味,里面还有黄沙的颗粒。
好吧,好容易睡着了,梦又来了。
真它妈烦。他在梦里有点发苦有点想笑,还有点,说不出的期待和黯淡——上次是春梦,这次又是什么?
突然间一股悲愤就充满了胸臆——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箭光。
宽厚古剑,带着盘古开天地的力量。横扫。
精湛,准确,优美,豪情万丈。
风沙中冉现了一张女子的脸。锦衣华服,芙蓉姿色。
她的峨眉似一弯残月,唇边的笑,却冷落成一片没有月光的黄沙。
他恍然而失惊地想,红泪,红泪,原来你也在我梦里……
可是,红泪,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三分恨,三分怨,三分毒,一分悔。
她身边站了个衣白如雪的贵介公子,他不认识他,他原该不认识他的。可他听到自己从喉咙里发出半声嘶哑的暗鸣。
“小妖,红泪……连你们也来逼我?!”
风沙像一张逼仄的网,刮得人的眼都睁不开。他透过漫天风尘,一个一个,看过周围一张张熟悉而又影影绰绰的脸。
“原来京师的各大势力都到了……哼,铁手,老八,你们也来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风中暗哑,胸中郁痛难言,“我已经说过,今生和他远避塞外,再不入中原………你们,何必苦苦相逼……”
为什么要这样看他?那些眼睛,怜怋的,痛苦的,嘲讽的,狠辣的……
寒铁在他手中嗡鸣,他脑中如被千军万马碾过,混乱一片。
颤抖的手突然被另一双掌握住。
他低头看着,一双单薄削瘦的手,与他轻轻相握。气息交错,叹息时隐时现。
本是凤鸟,待龙而舞。
胸中一痛,再不犹豫,“我带你杀出去。”
剑迎着风,在漫天沙尘中,化作一道灿耀的虹——
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戚少商想,我在哪里?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厮杀?
血与火,刀与光。
突然一丝切密的痛从背心直嵌入胸口,很快就扩散到了四肢百骇。
我死了?
惊而不甘心,痛而茫茫然。
我死了!
黑暗像隆冬的飞雪扑面而来,他直视着前方,那里有一双冷咧而伤情的眼晴,青衣瑟瑟,如同呜咽……
我死了!
我死了!!!
我死了!!!!!!
谁 杀 了 我?
16、
“叮铃铃~~~”
犹如远古无垠的空旷中遽然震荡的召唤和惊觉——
戚少商一个激灵,眯缝着眼睛胡乱地伸手在床头木几上摸了半天,找到闹钟恨恨地按了下去。
一片漆黑中,铃声没停,仍在继续——DIU!搞什么!揉了揉额角辛苦地睁开眼睛,脑子清醒了一点,才发现响的不是闹钟,是家里的电话。
整夜被可怕诡异的梦境侵袭,头疼欲裂,晕沉沉地爬下床挪到电话旁,戚少商一边拎起话筒一边朝窗外看了看:天还紫黑紫黑的,根本是凌晨时间,这会是谁,难道是警署又出了咩事?
想到这里,他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顺带打了个明明白白的冷颤,才发现自己在方才的梦境中早已汗湿全身。
那个梦……那个自己被杀的梦……!
好像是……真的死了吧?那是不是代表,这个该死的奇怪的梦可以结束了?
迟疑了一下,他有点失神地将话筒放到耳边:“喂——”
“戚Sri,一个小时前在兰桂坊发生了命案,死者手机里最后储存着拨出给你的几个电话,想请你马上回来协助调查——”
戚少商的心痉挛般扭在了一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和电话那端传过来的名字,几乎是同时地升上了他的大脑:死者雷卷
…卷哥…
眼前黑了一黑,虚脱般的无力令他几乎无法站稳身子,于是电话那端后面的话他几乎一个字也再没有听清楚。
机械地、缓缓地转头望向就放在客厅中央的桌子上,临睡前忘记盖好盖子的药瓶,和边上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戚少商的目光逐渐由痛绝变得空洞……
好冷,好冷……
“死亡原因……有检验结果了么。”戚少商点燃一支烟,紧闭双眼重重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语调冰凉得有如刀锋。
“法医部那边刚有初步的结果,基本排除外伤致死和疾病诱发的可能,死者皮肤在三小时后已经呈粉红色,且尸斑呈出,怀疑是氢氧化钠中毒致死,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检验。”
——阮明正看了他一眼,尽量简短地把情况对他说了一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在尸体胃部发现了那么大剂量的NaOH……想到那具眼眶破裂、五官溢血的尸体,她就有点想作呕,但她的心更因眼前这个男人实近崩溃却又强作镇定的样子而一抽一抽地疼。
戚少商沉默着。
烟雾缭绕中,握紧的拳头,苍白的骨节铮铮尽现,青得可怕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下巴上凌乱的胡茬看起来如此突兀。
阮明正有一阵的恍神,顿了一顿,继续补充:“现场是在兰桂坊的横街,行人不多,但仍有目击者。”
“带回来了吗?”戚少商几乎是跳了起来。
阮明正点了点头。
“是你?!”
戚少商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震惊、深疑,看到证人的那一刹那,大概已没有什么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是你……”只是一个瞬间,他的语气重又变的悲哀和无望,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沉郁的情绪转眼无边地覆盖了他的心。
房间里静坐的人,迅速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惊诧过后,一种复杂的神情一闪而逝,淹没在低垂的眼睫下。聚光灯下,他用手支着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