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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废了你的武功呢?”
紧咬着牙关,冷汗顺着发际留下,脸色惨白的左近还是厉声道:“就算我下了十八层地狱化为厉鬼,也回杀了你的!”
望着左近被愤怒燃烧的精亮的黑眸,雷笑羽觉得体内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升起。
“好!我成全你!的确,生不如死或许更有趣……”一掌批在左近后颈,望着低下头陷入昏迷的左近,莫笑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狄鹤!”
“属下在!”
“前院的人怎么样了?”直到战事,莫笑羽才想起,还要责罚前院负责拦截的属下。什么“二十四凶徒”,一群饭桶!
“非死即伤,能动的只有主人及属下们了。”狄鹤也不禁暗暗心惊。历经恶战的两人,输的也并不冤枉。
“哦——”难得露出赞赏的笑容,却是对自己的敌人,“可惜啊……非我族类……”
第三章
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左近悠悠醒来,习惯性的翻身打算象往常一样赖床,耳边没有大师兄唠叨着早起,真有些不习惯,猛然间,肩膀处传来的剧痛令头皮一跳,刹那间清醒。
酒楼上的争执、天一分堂的恶战、小师弟的自尽、大师兄的惨死、恶魔般的微笑,一幕幕如涨潮般涌来,猛的睁眼,“腾”的坐起,牵动身上的伤口,喘息着皱眉,身上的冷汗涔涔而落,一切都是一场梦吧,一场噩梦吧。心中如此祈祷着,身体却在明显的感到空气中陌生的波动后而绷紧。
眼前乎得一亮,抬手挡住光,慢慢适应后的视线中清晰的映出白色的身影。桌上萌黄的烛火后,带着些许稚气的男子的脸庞,证实了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睡的可好?”温柔如水的声线,如果不是见过他藏在温文笑颜下的残杀大师兄的冷酷,真的以为是在朋友的家中做客,聆听友人殷勤的问候。
“如果你告诉我雷笑羽已经遭到报应的话,我会告诉你,我睡的很好!”虽有醒来后的喑哑,左近的声音还是很清冷。
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笑得微微眯了起来。
狄鹤轻笑出声:“你真的很有趣,这种处境下还可以开玩笑……不过,”略微停顿了一下,看到左近带有仇视的目光,才接下去,“以后这种机会可不多了……恩……忘了介绍一下,我是狄鹤,以后会常见面的,请多指教。”言罢,起身来到床前。
见左近反而扭过头去,狄鹤不禁挑了一下眉。还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很快就天亮了,我一直在等你醒过来,主上让我告诉你一声,你可以回武当了。那两个人的遗体,主上已差人先送往武当了。”
“你说什么?”乍一听到,左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雷笑羽居然肯放了自己?!
“你不用怀疑,你回武当这一路上,天一堂决不会找你麻烦的。”沉吟了一下,狄鹤又道:“其实,死了也许真是种解脱,惹到我们主上的人,从来都生不如死。你好自为知吧……”说罢,轻轻退出,无声无息,只带动那萌黄的烛火,飘飘摇摇。
离开天一分堂的时候,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只觉归心似箭的左近一路上餐风露宿,一心一意的想着赶回武当,已无法过多考虑了。
乍到山下,仰望着依旧巍峨的玄岳门,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一个月前,师兄弟三人奉师命下山,前往义和庄为钱老侠客贺寿,来到玄岳门时,三人还在嬉笑打闹,为着下山而兴奋不已。而今,昔日亲密无间的师兄弟却已是天人永隔,只剩自己孤身一人,这一趟山下之行,真好比地狱之行,恍若噩梦一场。此刻除了不断袭上心头的痛楚,就只剩下面见师父的渴望。
顺着宽阔的山道前行,沿路遇到值班的弟子,然而一种诡异的气氛却如阴云般时刻笼罩着。令左近的心中隐隐不安,逐渐的忐忑起来。
如果是往常,与众弟子相处融洽的自己,虽不会受到列队欢迎,却也是有不少人主动打个招呼,今天,众人却仿佛看到什么怪物,最先遇到的循山弟子甚至一见面就面色大变,象见到鬼一样飞奔着上山了。其他见面的弟子也是面色不善,要么切切私语,要么远远避开,更有甚者,按住配剑,如临大敌。
直到来到南天门,远远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一旁。快步上前,映入眼帘的人,一身灰色道袍,端正的脸旁上染满了忧虑之情,正是许久未见的六师弟。
由于以入门先后立长幼之序,虽然左近才十八岁,但自幼被师父领养,年纪虽比很多弟子都小,却被许多人称为师兄。
“二师兄!”徐染已界而立之年,虽是带艺投师,却仍被现任掌门上清真人收为入门弟子,排行第六。徐染为人忠厚老实,细致认真,江湖经验老道,一般武当有什么事,很多时候都是徐染去办的。
“六师弟!”见到师弟,左近心中激动。但见一向沉稳的师弟心事重重,也不禁不安起来。
“二师兄……还是不要进去吧……”
一向爽朗的徐染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更令左近断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不能去见师父?”左近也提高了声音。
见徐染别过头并不回答,左近上前拉住徐染想问个究竟。一道尖细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师门败类有什么资格见师父啊?”瘦高的身形姗姗从南天门后转出来,双手抱胸而立,微微仰着头,斜睨着左近的目光闪烁着明显的鄙视与幸灾乐祸。正是上清真人师弟上静真人的弟子元真子,平素一向与左近不和。
“元真师兄!”徐染见元真子此话一出,左近立时白了脸,忙上前制止。
左近却早已一步上前扯住了元真胸前的道袍,“你说什么?谁是师门败类?”
看着面前脸色苍白被怒火烧红双眼的左近,元真干瘦的脸上却堆满了笑容,“就是你啊!左——近——”话未说完,左近已一拳打上了元真的脸。
“二师兄!”徐染赶忙上前拉下左近,格开两人。
“哈哈哈哈——”元真被打的左脸肿起,嘴角流血,却仿佛见了什么可笑之事,笑得不可自已。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左近!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你有胆子,就去见掌门师伯吧!”
用力甩开徐染的手,左近大踏步地向金殿走去。
远远望见金殿,已见两排弟子,皆执杖肃穆而立。
左近迈步上前,“喀”一声双杖相交,挡住了去路。
“是左近吗?”悠悠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不怒而威,虽未见人影,声音却飘在耳边。
听到异常熟悉的声音,左近只觉心底一颤,微微红了眼睛。
“师父!”一声师父叫出,更情不自禁有些哽咽。
遥遥见金殿中步出几人,为首一身道袍,白须飘飘,道骨仙风,正是当今武当掌门,左近的师父上清真人。
“孽障!你还有脸回武当!”上清真人身旁的红脸道人一见左近,立时上前斥责。
正是火暴脾气闻名武当的上虚道人。
“三师叔!”
“你不配叫我!武当怎么会有你这种人面兽心的弟子……”
“三师叔!”闻听此言,左近厉声打断。“左近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师叔如此看待?”
“哼!你还有理不成?我问你,安平和普岚与你一道下山,怎么你一个人回来?!”
“师兄他……”想到二人的死,左近一时哽咽。
“说不出了是不是!残——害——同——门——武当还没出过你这种孽障呢!”上虚越说越气,道袍真气鼓荡,飞身就欲出掌。
“三师叔!也要听二师兄解释一下啊!”身后的年轻道士拉住上虚的臂膀,涨红了脸。“您也是看着二师兄长大的,不会不了解二师兄的为人啊……”
“就是看着他长大,我才恨自己居然没看透他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左近听的真真切切,却是如坠雾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师叔的口气,分明是认定了自己害死了师兄和小师弟。
“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弟子有错,也要让弟子明白啊!”左近望向一直沉默的师父。一向鹤发童颜、神采熠熠的师父竟然苍老了许多。
“你还装傻?普岚那么好的孩子,一向最亲近你,你居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你是不是觊觎他很久了?逼的他咬舌自尽!安平一向最疼你,你居然还要杀人灭口!天一堂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如此丧心病狂!可惜苍天有眼啊!要不是刘少侠他们拼死赶来武当揭穿你!武当就落在你的手里了!左近啊左近,我上虚活了大半辈子,怎么就没看穿你呢……”
听着这惊心动魄的描述,左近完全明白了。
再没有任何时候比此时更为清醒了。
这就是雷笑羽会放过自己的原因,这就是他们的遗体已经被送回武当的原因。
一张恶毒的网已然紧紧的套住了自己。
本以为回到武当,噩梦就会结束,可又有谁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呢?
“师父!弟子没有做过这些事!从来都没有!”左近紧握住拦在身前的刑杖,朗声说道,灌注了真力的声音直传入众人耳中,清朗的声音如冰棱相击,无比沉静,无比凛然。
山风袭来,吹起左近的白衣翻飞,苍白的面容却衬出清澈澄净的眼眸,
此时,每个人都可以感到,世间却有浩然之正气。
眼见上清冰冷的眼神渐渐回暖,一直紧盯上清的上静道人忽然开口道:
“掌门师兄!事实俱在,铁证如山,也不能仅凭左近矢口否认就认为左近无错,不论如何,左近与安平和普岚之死都脱不了干系。若要让众弟子服气,左近先要穿过这刑杖阵。苍天有眼,如果他是冤枉的,老天都会庇佑,自可安然到师兄面前来解释。”
说罢,不及上清开口,已朗声问道:“左近,你可有胆量过这刑杖阵来解释!”
左近微微皱眉,上静一系素来与师父等不和,不知这一次又在打什么主意。
左近犹豫间,身后传来刺耳的冷笑。
“左师兄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也是,万一老天爷显灵,死在这刑仗之下可亏大了,还是这儿比较安全……”
“住口!我的事不用你多嘴!”扭头扫了一下已赶来的元真子,左近冷冷的目光恨不得立时可以冻上这个人。
冷笑着闪在一旁,元真子并不回嘴,只是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双手微一用力,格开相交的刑杖,直视着上静闪着寒光的双眼,左近一步步向金殿走去。
不知从谁开始,刑仗起落间,仿佛织成了一张网,绊住了左近的身体。
“唔!”落在后背上的第一杖令左近发出一声闷哼。紧握住双拳,仍旧一步步向前走去。
其后的每一杖,或轻或重,左近都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有杖击肉体的声音在一片静寂的山顶上显得格外刺耳。
徐染等左近的师弟见状,纷纷握紧拳,扭头不敢望向场中。
在一条刑杖起落的路上,白色的身影执著的前行着,击落在腿弯处的一杖,立时跪倒了身体,挣扎着起身,却被紧跟着的一杖打倒,咳嗽着吐出一口血,仍是撑起身体,蹒跚着一步步挪动,任血渗出衣衫,染红了白衣,任血沿着嘴角流下,滴落在走过的路上。
只是直视着前方,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没有丝毫的迷蒙,清澈、明亮而深邃,如同雨后的晴空。
渐渐的,杖影稀疏,越来越多的只是做样子般的轻轻一击,更有的只是挥出后一沾衣衫便撤回。
不知过了多久,左近终于来到了上清的面前。
“师父!”双膝跪地,左近伏地拜倒。憋了许久的真气一散,立时眼前一黑,身体向一旁倒去。
“先将左近关入地牢,待他苏醒后再做询问……”上清抑制住扶起左近的冲动,尽力使语气比较冷淡,吩咐左右弟子。
左右弟子上前搀起左近,带往后殿。
“掌门师兄!”上静意欲再言。
“不必多言!”上清真人冷冷吩咐,甩袖离开金殿。
“是!”上静低首,嘴角却悄悄露出一丝笑,稍纵即逝。
第四章
黑暗,一丝光线都穿不透的黑暗!
左近的眼前是无尽的黑暗,纵然拼命的奔跑,仍然跑不出那一片无比无际的黑暗,而就在精疲力尽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点亮光!
他冲向那一点亮光,是一扇门!打开门,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光明……
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青翠以及绚烂盛开的山花,一团团一簇簇压满枝头,温暖的山风拂过面颊,带来山间特有的草木的芬芳和泥土的气味,依稀间传来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童音,嬉笑着,吵嚷着……
眼前的情景如此的熟悉,悠闲的步行在山间,寻找着似曾相识的感觉。转过一道弯,看到了笑声的来源。
远远可见,前面的一片平地上,一群少年在放纸鸢。飞在半空的几只纸鸢式样都很简单,只在上面画了些花花绿绿的图案,少年们却放的甚是开心,叫喊着,打闹着,跳着嚷着自己的飞的最高,笑声不断的传来,那股发自内心的愉悦令人看着都觉的开心,然而除了笑声,却什么也听不到,面目也是模糊不清,无论怎么走近,都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忽然,有人吵嚷起来,似乎少年们有了争执,原来是飞的最高的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