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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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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唐成的猜想不错,心性恬淡却又不狂傲的孟浩然在书法上果然没选楷书及法度稍逊的隶书,而是用的一笔散淡飘逸的行书。

“《清溪泛舟》”,孟浩然边写,旁边看着的唐成边轻声吟诵道:

落景馀清辉,轻桡弄溪渚。

澄明爱水物,临泛何容与。

白首垂钓翁,新妆浣纱女。

相看似相识,脉脉不得语。

落日的夕阳洒下清凉的光辉,驾一叶扁舟在清溪小洲间荡漾。清澈的溪水中鱼虾自在畅游,临水泛游闲适自得的信步徜徉。溪边满头白发的老翁在悠闲垂钓,对岸新妆浣纱少女活泼靓丽的倒影于溪水中轻轻荡漾。偶然抬头似曾相识,两人一笑之间无言相望。

这是一首表现傍晚泛舟时散淡逸兴地七言。尤其是结尾两句地描写。蓑衣白头翁与新妆浣纱女对视之间落落大方。情纯意洁。脱尽凡俗之气。此诗语句虽然平淡。淡得几乎看不到作诗地痕迹。但诗味却极其醇厚。至于前面那几句写景虽无意求工而清超越俗。于清闲浅淡之中。透出泉流石上。风来松下之音。

“好一个相看似相识。脉脉不得语”。孟浩然写完。唐成吟完之后击节赞道:“少兄这首乘舟行吟之作洗削凡近。净澈情思与清淡语言恰与明秀诗境融为一体。由此表现出地山水之美更显自然纯净。好一首佳作。若我所料不差地话。今番文会三甲必有少兄一席”。

“唐兄过誉了。此诗当不得如此夸赞。”。孟浩然一笑拱手为谢。“不过唐兄所评到地这几点却是深得我心。人言知音难觅。某何其幸也!”。

两人相视一笑后。孟浩然很自然地问到唐成写了什么。

“我录下地这一首倒也不敢妄自菲薄”。好诗就是好诗。能经过一千三百多年时间检验地名作也实容不得唐成来菲薄。刻意地用“录”而不用“作”。这也算掩耳盗铃式地自我安慰吧。“少兄稍后自能听到”。

时俗里会文时。若是人少也还罢了。若是像今天这般参与地人多。则就只有荣登三甲地诗作才会被广而告之地念诵出来。唐成此话地意思就是其所录下地诗必能荣登三甲。

“好一个自信气度”,孟浩然闻言哈哈一笑,“某洗耳恭听”。

自信,唐成当然自信!这般一个小小文会,韦应物的名作还进不了前三甲?他不仅对自己录下的这首诗充满自信,且对孟浩然适才所写地《清溪泛舟》也同样是自信满满。

设想的很美好。但现实却是很残酷,在唐成想来进前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文会最终宣布地结果却是如此的不堪,他录的韦应物诗作和孟浩然的那首《清溪泛舟》别说前三甲没进,就连随后仅是点诗名褒扬的五篇里也没听见。

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把唐成搞愣了,以至于结果都诵读完后,他又愣着听了好一会儿后,才不敢相信的看着孟浩然道:“没有我们?”。

“是没有”,孟浩然也很失望。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却比唐成平静的多了。“此次文会第一地是何仲达,喏。就是亭子正中坐着的那个,他也是而今道城诗坛执牛耳者和今天文会的组办人;第二名就是他旁边坐着的王群玉;看那个正站在亭子中间的青矜士子,就是第三名”。

孟浩然说完之后,见唐成一脸讶色的站在那里,还以为他是失望过度,心情难复,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没什么、倒是唐兄你到底写的什么诗现在可以吟来听听了吧”。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唐成随口将韦应物这首经典名篇的《滁州西涧》给吟了出来。此时地他之所以脸色奇怪,倒不是因为失望,而是震惊。

我靠,这也太牛叉了,孟浩然那首且先不论,他录下的这首《滁州西涧》中唐大家韦苏州的典范代表作,自诗成之日便被历代学子口口传诵了一千三百年多的名作呀,这样的诗在一个山南东道的文会里竟然连三甲都进不了!

“怎么没什么?这这”,眼前的结果实在太出唐成意料,极度震惊之下他甚至罕见的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少兄你不生气?对了,那名列三甲的诗作又写地是啥”。

孟浩然将刚刚听过地三甲诗作念了一遍后苦笑道:“结果已经宣布,气之何宜?”。

“这三首诗最多不过中规中矩罢了,就这也能得三甲?”,唐成嘴里说着,人已迈步就要往亭中冲去,只是他身子刚动,便被孟浩然从后面一把给拉住了,“唐兄,这是文会,万万莽撞不得”。

“我是去理论。不是打架。浩然你放开我”。

“理论什么呀?”,孟浩然绕身到了唐成身前堵住了他的去路,“那何仲达及王群玉都是五六十岁地老诗人,论辈分他们是师长辈,论身份他们是山南文坛执牛耳者,这又是文会。唐兄你这一去少不得就要落个不敬师长的名声,这于我辈士子而言就是一生也洗刷不掉的污点,异日的士林风评,礼部应试乃至授官升迁都必受影响。而以他两人在本道士林的影响力,只要批你两句,唐兄虽不至于身败,但众口铄金之下名裂却是一定的了。唐兄,去不得,去不得呀”。

“好。好,好”,虽然唐成现在心下真是气恼之极。但他却不是个莽撞人,听完孟浩然的利害分析之后,也就不再极力前冲,停住步子咬牙声道:“我不去,不去就是”。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沉默,而亭中地诗作品评也随风传来,此时正是那年过五旬的王群玉在摇头晃脑的品评何仲达之诗,唐成只是听了几句,已觉心中作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盖因王群玉品诗时所用的词大多是后世诗话里在论定杜甫、王维等人时才会用,才敢用到的词儿。

何仲达是谁?唐成不仅没听过他地诗,对这个名字也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山南东道诗坛领袖在整个唐诗发展史上连个三流诗人都算不上,要不然后世的古代文学史里也不会连他的名字提都不提。

“恶心,真他妈恶心”,听不几句。实在听不下去的唐成猛地一拉孟浩然,“走,免得污了耳朵”。

转过身来走了几步,许是那王群玉说的兴发,声音也越来越大,间中夹杂的还有许多学子的赞好附和之声。

至此唐成再也忍不住了,仰头哈哈大笑的长声道:“互相吹捧,恬不知耻!这就是何园文会?老子见过不要脸地,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三甲?哼哼。狗屁不通。莫非这比的是谁地脸皮更厚不成”。

唐成此言一出,当真是语惊四座。瞬时之间,刚才还是热闹非凡的亭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听闻身后的这种变化,脚步不停的唐成猛然一拉身侧的孟浩然,“别回头”,说完之后他就是又一阵儿更为肆意嘲讽的大笑。

几十年以来,何曾有人敢在文会上如唐成这般激切的指摘本道诗坛盟主?刚才宣布结果时是唐成懵了,而现在则是亭子里的人懵了,等他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时,始终没转过头来的唐成两人已绕过花径消失不见。

“不过是两个狂生尔”,亭子正中,刚才拈须闭目微笑地何仲达脸色微微一红,随即便恢复了那副高远的神情,“座中诸生可有谁识得这两个狂生的?”。

唐成两人都是刚到道城不多久,刚才大笑说话时又压根儿就没扭头,能有谁认识?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后,齐齐摇头。

“后辈少年锐气,好发狂言也是有的,文山,某便代他们向你赔罪了,还望莫要生气的好”,温颜向亭外环视了一周后,何仲达笑着接续对王群玉道:“莫因他们坏了本次雅集的兴致,文山,便请你继续为后辈做一品评如何?”。

“仲翁好气度,好心胸”,王群玉一赞之后,又是应者如潮,片刻之间亭子内外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模样。

许是文会开始的已久,来时守在门口的那几个下人也不知被抽调到那儿去了。

“唐兄还是太莽撞了,别让他们记下你才好,毕竟你现在已是道学学子了”,走出何园,孟浩然先是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唐成,随即展颜一笑道:“不过那几句话说的倒是深得我心”。

“莽撞?不”,唐成摇了摇头,“我是刻意为之的,这样的事儿只要不是当场抓着,随后他再说什么就有得扯了”,言至此处,唐成微微一顿后嘿嘿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想有这么个机会跟何、王两人好好扯扯”。

孟浩然闻言,诧异的扭头过来看着唐成。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唐成也扭过头来,含笑道:“浩然,你许是不知道吧,对于我等这样的后进来说,跟他们这样所谓的前辈名家论战可是成名地一大捷径”。

“呃!”,孟浩然闻言。像喝水被呛住了一样地哽了一下,随后才哭笑不得道:“就有名也是恶名,若是别的行当倒也罢了,士林容不下这个”。

说完之后,孟浩然又沉吟了一会儿,猛然停住脚步正色看着唐成道:“唐兄,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见孟浩然一脸地郑重,唐成停住了步子,“朋友之间有啥不能说的。你说就是”。

“唐兄求名之心太切,余以为此实非好事。世间万事东流水,名利不可不求。却也不可求之太切,否则必将心智不稳,小则影响学业,大则迷坠心志,我兄不可不戒呀”。

唐成不防孟浩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再想想他的心性及诗风,复又觉得他说出这种话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话还就是孟浩然应该说地。

唐成并非为了哗众取宠而求名,他的目标很明确。在满足了基本的生存及生活要求后,如今正在为人生更高意义上的自我满足而奋斗,这种更高意义的满足就是理想。而当下求名就是为了追求理想的第一步,作为一个自我意识更强的穿越人,他并不觉得自己追求理想有什么不对,但作为朋友,唐成也同样感动于孟浩然的诤言。

诤友才是最值得结交与珍惜的朋友。

哎!求同存异吧,朋友相处之道大可“和而不同”,唐成笑着点了点头。没跟孟浩然争论,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道:“孟少兄,你刚才听到结果之后真不生气?”。

“当然生气,不过还是那句话,气之何益?”,尽了为友之道后,孟浩然欣慰地笑了笑,“诗坛大抵便是如此,唐兄见的多了也就自然习惯了”。

“诗坛就是如此?”。

“啊。对呀”。见唐成一脸讶色,孟浩然很温润的笑了笑。“唐兄以前很少参加文会吧?”。“这是第二次”。

奇“这就难怪你今日气怒如此了”,孟浩然笑着解释道:“其实文坛与别地行当也并无什么不同,声名越大随利也就越大,由是新进之人便极力想要出名,但前面那些已经出名之人却又不愿就此退下,如此以来说不得就有了矛盾,久而久之,文坛之内便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成名之路”。

书“嗯,有道理”,这话虽跟唐成设想的不一样,但他去不得不承认孟浩然所说的确是有道理,“那要按着这成名之路走的话,又是如何?”。

“譬如唐兄你现在已经进入道学,拥有道学学子的身份即会被道城文坛接纳,此时,唐兄你若是想成名的话,循着正路就该是多参加文会,先与何仲达这些宿老及其他人结交上,这是第一步,这个阶段万万急躁不得;待你与众人熟识之后,文会之中再听到他人的诗作时便该多言称赞,如此以博得众人好感,尤其是对那些宿老之诗就更是如此”。

孟浩然一边走一边侃侃接续言道:“当然,这还不够,唐兄你随后还需在宿老之中找到一个最合脾胃,或者是最欣赏你的人与之刻意结交。譬如他若要集诗付刊,那这校对及联系雕版社,诗集刊印后广而告之等杂事你就要主动承担下来,多跑多忙;再譬如宿老若设有蒙学,那你平日也该多留心去帮着授授课及联系蒙童等等。除了平日殷勤探看之外,逢年过节时,该备地随礼也疏忽简略不得。如此日复一日下来,那宿老自会对你青眼相待,再遇文会时便自会对你之诗作大加赞赏,与他人交往或是书信往还时也会刻意提及你的人品及才华,如此以来,你的名声自也会慢慢传播开去,若然能做到这一步,那你即算是从同侪中脱颖而出,成名不远了。至于最终能得多大名声,这却就要看你的才华了”。

“先混个脸熟,再给人抬轿子说好话,然后再找一个靠山侍候他舒服了。再然后才是由他提携着成名,这就是求名的正规路径,孟少兄,我总结的可对?”。

“轿子是何物?”,孟浩然不解的问了一句后,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当然,若是家势贵盛又或士林大家子弟出身,那就另当别论了”。

“若循此路以求成名,那得多长时间?”。

“这却要看你所找的宿老或是引荐者心性苛与不苛,若遇着那等心胸宽大爱提携后辈的就快,若然不是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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