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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庶三子出身罢了,即便他立有功勋又能怎么样?他上面可还有已经获封宋王的嫡长子李成器。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这大侄子李成器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转手之间就将太子之位给让了出去,当李隆基挟宫变之功登上东宫太子之位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曾经亲密合作的姑侄两人的关系彻底发生了变化。
李隆基不比李成器。雄心勃勃地他注定了不会甘受姑母地摆布。一个监国太子。一个辅政公主在前次宫变地硝烟尚未散尽时便已不可避免地开始了明争暗斗。虽然借助于宫变立功积攒起地威望与太子地身份使李隆基这段时间地实力发展很快。但越是如此越发引得太平公主地打压愈重。
两者实力差距太大。如今羽翼未丰地李隆基处于全面劣势。其中一个例证就是张亮信中列举到地诸多太子系官员最近不断被贬谪。甚至是流放。虽然没有明言。但字里行间流露出地忧虑之情却是溢于言表。情势既然如此。那对于唐成被远放龙门县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毕竟他也是在太平公主心中挂了号地。
拥有北都晋阳地河北道既是李唐地龙兴之地。同样也是大唐第一大道。若论其重要性比之江南地区地江南东西两道更有过之。这样地地方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太平公主重点关注地所在。太子一系能插上手地地方不多。唯一一个或许能给予唐成借力地幽州大都督府司马还是噤若寒蝉。唯恐暴露了自己地身份。
看完信地唐成正在思虑时。身边地郑凌意轻声问道:“谁来地书信?”。
“张亮张明之”。唐成随口答应着将手中地书信递了过去。
当日桐油生意时代表相王府前往扬州地就是张亮。郑凌意对他自不陌生。闻言边接过书信边欣喜道:“他这封信来地倒是时候”。
闻言唐成摇头一个苦笑,“四面楚歌!上面也正是泥菩萨过江的时候,这龙门之事现如今除了咱们自己是谁也指靠不上了,信中张明之虽没直接说,但意思已经清楚的很了”。
郑凌意闻言叹了口气,看完后摇了摇手中的书信,“若能从上边借力原是打开龙门局面最好的办法,哎,现在倒是一点希望也没了”。
“这一两年长安城内的日子不会太好过,本就没指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了”,看着窗外起伏的山丘,唐成拍了拍郑凌意的手,“一顺十顺,一难十难,世事多是如此,艰难的时候还就是自己才靠得住,放心吧,一个龙门县还憋不死我,总有找到办法的时候”。
“只要你不失望就好”,郑凌意轻轻点了点头后悄然偎进了唐成怀里。
一出龙门县城之后,崎岖的山道两边就益发荒凉起来,虽说唐成穿越过来的地方就是在山区,但跟山南东道比起来,这里的山竟然还要更多。
山南东道的山虽然既大又高,天天看着云雾缭绕的,但大山围绕之间好歹还有些坝子式的平地,其间水道连绵甚或还能整些产米的水田出来。这龙门可好,山虽说是不高也不陡峭,但实在架不T|断的一个连着一个,路两边都是下了这座山的同时就又上了另一座山的山坡,山山相连几乎就没个喘口气儿的平地。
平地既然少,那能保水保肥的好地自然就少,只能靠着坡地为生的话,老百姓之间的住家户隔的就远,往往就是走过一两面山坡才能看到三五间茅舍,一路所见,至少是山区中的龙门县真是瘠贫的很了。
原本草原上奚人的问题就让人心烦,打小在关中平原长大的郑凌意再看到山区里这山山连绵,三五里不见人烟的景象后,忍不住又是叹了一口气。
可怜夫君一腔热血却到了这样的鬼地方,拿它什么办法呀!
当天中午,唐成一行就着自备的干粮在马车上解决了吃饭的问题,晚上就近投宿在一家农户,山民淳朴,见来了客人虽然欢喜,但那负责炊饭的媳妇儿却是犯了愁。见状不太好问的唐成向郑凌意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丫头打问清楚后回来禀说那主妇之所以犯难是因为家中备炊乏盐。
住在这山里粮食虽能糊口,山中的野味肉食也备的有些,但吃盐是个大问题,一则山多路远购盐实在是不太方便;二则龙门并不产盐,地方又远,从南边过来的盐价格实在是高,坡地瘠薄,山民们拼死拼活打出的粮食缴完朝廷的租庸调赋税之后也剩不下多少,并不敢拿出太多的去换咸盐,今个儿这家断咸盐都有好几天了,全仗着微微有些发臭的咸菜下饭,只是这东西怎么好待客,更别说唐成等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一时借都接借不到,那媳妇儿真是为难的没法子了。
听完这话,唐成看看身穿着破旧衣裳殷勤招呼他们的男主人,看看他那未老先衰的长相及柴耙子似的手,心里实觉心酸,一则是油然想起了穿越之初自己一家人的艰难生活,另一方面也觉惭愧,虽然他上任的时间短,但他如今毕竟是名正言顺的龙门县令,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看着治下百姓日子过的如此凄惶,他也好受不了。
“去,把我们带来的咸肉脯给灶房送去”,吩咐完后,唐成把那忙出忙进却又不知道该忙些什么的男主人叫了过来,随口攀谈起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来,种地多少,收成如何,地力如何,用的什么农具,种的什么作物等等,桩桩件件问的十分仔细。
唐成自己是种过地的,对此并不陌生,问也能问到点子上,原本拘束坐在唐成对面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男主人一提及庄稼活儿时顿时整个人都活泛起来。
及至唐成听到他们的每年所要缴纳的税赋额度后,脸色微微一变,正在说话的男庄户没注意到异常,不过却没逃过郑凌意的眼睛。
待那庄户汉子稍后起身到了灶间时,郑凌意轻声问道:“怎么了?”。
“此地瘠薄,但租庸调三项赋税倒比金州还高”,唐成黑着脸沉声道:“我算了算,三项合总下来,这税赋都快接近十税四了,近乎是户部规定的两倍”。
“每五税二,这的确是高,妾身记得先太宗皇帝贞观中曾下过十二税一的诏旨”。
“此去贞观已经数十年,那是老黄历了。每五税一已是不轻,龙门县竟然还翻了一倍,,难怪生在承平年月的百姓连咸盐都吃不起”,沉吟了一会儿后唐成嘿然一声道:“是了,龙门县总人口中唐人及奚人几乎是各占一半,若我所料不差的话,这肯定是把奚人的那份税赋给加到这些人身上了。”
“嗯”,郑凌意闻言点了点头,“户部是按人头核算地方税赋,夫君料想的极有可能”。
“昏聩!还好龙门县地广人稀,百姓们多受些苦多开些荒总还有饭吃,这要是换在中原一些人口密集的州县,遇上灾年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了”,说话之间唐成的手指急促的在膝盖上叩击不停,“归根结底还是奚人的问题,这些人不仅目无法纪,简直就成了毒瘤蛀虫”。
“是啊,这下来一看才知道,龙门县中奚人的问题竟比咱们预想的还要严重”。
奚人的问题迫切要解决,否则此前设想的一切根本无从谈起,明知道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在哪里,却又苦于找不到的合适的解决办法,唐成心中的憋闷就别提了,因是心中有事,当晚的饭就吃的甚是了了,吃过饭后天色已经黑定,这么一个穷庄户人家儿别说蜡烛,就连普通的油灯都用不起,屋里用做照明的松明子光线不仅暗淡,又一直闪烁的跳个不停,且在燃烧的过程中有大量的黑烟絮飘出,这样的环境里唐成也没多坐,与男庄户又攀谈了一会儿问完想问的问题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刚刚鸡鸣三声,就听得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响,被吵醒的唐成睡不住的起身看时,外间的男主人已经收拾停当,扛好农具准备出门上坡了,而此时门外天际也仅是晨曦初露而已。
坚拒了主人留吃早饭的提议,唐成让郑凌意悄悄留下十贯钱的飞票后便出了门,这些唐人庄户如此勤劳却连咸盐都吃不起,如此现实实在让唐成轻松不起来,整个龙门县中唐人两万余,不下四千户,未必他能家家都给十贯钱不成?就是他给的起,这十贯钱用完了又当如何?
这就如同后世里关于扶贫的一个观念,输血不如造血,总要想个法子从根本上改变这些庄户们的生活境遇才行,只是面对着此地山山连绵的恶劣耕作环境,又有什么办法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呢?
一路走,一路看着两边连绵不断的山,已经完全进入县令角色的唐成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
这一日唐成的轩车正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时,两山夹持的山谷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回响,听这马蹄声来的急促,随行的郑五探头向来路看去,片刻之后,车厢内的唐成就听到外边郑七欣喜的声音道:“来福,是来福回来了”。
一路数千里同行,郑五三人与来福结下了不浅的交情,郑家三兄弟中尤以最小的郑七与来福最为投缘,看清楚马上来人后,他当先催马迎了上去。
闻听是来福回来了,唐成遂也下了马车边活动着手脚边等着他来。
自打来福主动要求到唐成身边做长随以来,不管是在金州、道城还是前往长安,他都是跟着唐成一起,说起来眼下这十多天倒是两人分开最长的一次,到了唐成面前
看着着实有几分激动。
唐成现在心情不好,也没心思跟他多说闲话,问了几句路途辛苦后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回大官人,小的这些日子先是在州城待了几天,随后又去了牛祖德此前任职的地方,随后又到天成军驻地走了走,现下是从锁阳关往龙门县一路追过来的”。
“嗯”,看了看脸色风尘仆仆的来福,唐成点了点头,“赶路这么急,想必你是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了,说说”。
“那牛祖德虽然有怪癣,但在地方上官声倒还不错,不管是在州城还是他以前任职的文德县和永兴县都没打问出什么贪渎的劣迹来,不过我倒打探到牛祖德正在做商贾贸易之事,且是做的极大”。
“商贾贸易之事!”,听到这个唐成有些失望,这实在不是个什么大问题,虽然朝廷有官员不得经商的明令,但规避这条禁令的方法实在太多,就连他自己都在干这个,更别说身为一州刺史的牛祖德了!不过有总胜于无,唐成也不愿太打击来福的积极性,遂顺口问道:“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你且细说说”。
“牛祖德不仅掌握着州最大的牲口及皮毛交易,而且举凡从州输往草原奚人部落的大宗丝缎、瓷器及盐铁等交易都掌握在他手里,那些来往于州及草原的商队头领里十个有八个是他的远亲”,跟着唐成时间久了,来福也知道朝廷有官员不得经商的禁令,如今牛祖德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做着这么大的生意,那把柄岂不是好抓的很?因是想着这一点,来福说着这些时很有些亢奋。
作为中原地区农耕经济与草原畜牧经济的分割线与交汇处,长城互通有无的功效自不待言,而辖区紧邻着饶乐奚人草原的州天然的成为了这种互通有无的桥头堡,作为一个经济意识较强,且有过公司经历的穿越人,唐成根本不用多想就已明白掌握着这一资源究竟意味着多大的利润,难怪前面听说牛祖德在州刺史任上都干了八年还不愿意走,原本还有些漫不在意的唐成听到这一信息后精神一震,“这消息可靠吗?”。
“小的反复核实过”,见唐成神情郑重,来福也是神情振奋的重重点了点头,“小的花重金结交了几个商队的头领,此外又在刺史府内的下人及几家大货栈处都核实过,绝对可靠”。
“嗯,做得好”,虽然唐成现在还没仔细想这个消息该怎么用,但他却清楚的知道这个消息会很有用,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拍了拍来福的肩膀问道:“可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满脸仆仆风尘的来福笑的很高兴,找郑七要过装水的皮囊仰头猛灌了一气儿后,嘴也没抹的继续道:“还有一个消息也跟这个有关,就因为商贾贸易的事情,牛祖德跟驻扎在白阳镇的广边军折冲都尉贾子兴关系闹的很僵”。
“广边军?”,听到这个时,唐成心里一跳,“锁阳关就是他们负责镇守的吧?”。
“是,白阳镇就在锁阳关西边不远处的长城根儿下,以河北及河东两道的道界为界限,州西边的长城隘口归驻扎在河东道云州的天成军管辖,州境内直到本道檀州的长城关隘都归广边军管,其中锁阳关就是最大的一个。
广边军跟檀州的镇远军同属幽州大都督府辖下”,因是前边儿打探的工作做的足,来福回答起来时信口拈来,毫无迟滞,口中边说,手上边捡了一根枯枝在地上划着地形图。
唐成低头用心的看着来福所画的简陋地形图,“牛祖德跟贾子兴为什么闹僵的?”。
“牛祖德钱赚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