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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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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

    “空水车就是被河水冲着转的东西;齿轮和轴承是用来带着磨盘动的。”

    “真要像你说的”阿得从凳子上回过头来“那你可是咱们村里的大恩人了。你是从哪儿学来这些东西的?”

    “我……”这真是一个难以解释的问题啊“以前在画上看到过。不过现在自己动手才发现,纸上得来终觉浅,一切都比我想象中麻烦得多……”

    “麻烦就麻烦,我都跟村里人说好了,到时候找几个男人来帮忙,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麦子让村里婆姨帮收两天……这东西要真像你说的,往后这田里活可就省事多了。”

    “阿得,你先不要抱这么大希望好不好,我还不知道能不能造出来呢,万一是个失败品怎么办……”

    “不会的。我觉得你能成。”

    “唉……”夏轻尘握着炭条低下头去,无奈笑叹“压力比考试还大……”

    ******************

    数天中,阿得与村里几个有力气的男子都暂时歇了地里的活,在夏轻尘的指挥下,用浸过水的竹片围造水车,用木头拼合齿轮。

    空水车完工的那一天,全村的老少都跑来观看。只见巨大的水车轮立在河边的木架上,随着河流缓缓转动,扬起漫天的水花,连着石磨的木轴缓缓转动,带动石磨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

    “太好了,这真的可以动啊!”

    “那以后咱们磨面就不用牲口了……”

    “这可真是神了……”

    “快,快拿麦子来,咱们先磨磨看……”阿得兴奋地叫着,从一旁独轮车上拿下早已预备好的一簸箕麦子打好的麦子,添进磨口里。不一会儿,|乳白色的面粉就从石磨的缝里,下雪一般地掉下来。

    正当众人欢呼称奇之时,随着嘎吱的声音,只听啪啪几声裂断,石磨也跟着停止了转动。

    “轻,轻尘,这是……”

    “呃!”夏轻尘一眨眼睛,头皮一凉,弯腰一看,果然是镶着齿轮的木轴断了“木轴不堪重负,看来得弄两根铁的才行了。”

    “村中没有铁匠,我们明日去县城,定做两根。”

    “嗯,先把那根断的拆下来吧,明天带着去,也好做个样子。”

    阿得跟几个青年弯下腰去,将那两根断裂的木轴卸下来。

    “好了,大伙儿先回去打麦子吧,等铁轴做好了再来看。这磨先放这儿,徐叔,你先给搭个棚子吧……”

    阿得像个领导一样地一项一项指挥着,众人也听从他的指挥慢慢地散了。夏轻尘拖起那些断裂的木条,放在歪倒一旁的独轮车上。阿得看见了,连忙上前抢来。

    “轻尘,我来……”

    “没事儿,我一个人推车回去就行,你也去打麦子吧。”

    “你怎么了,愁眉不展的。”

    “一直祈祷千万别出问题,结果还是失败了。”夏轻尘摸摸自己的眉头。

    “这又不是打仗,什么失败不失败的,”阿得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呀,就是想得多。你看看这田里,大伙种了多少年的麦子,可这麦子的收成,哪一年好哪一年坏,谁能一开始就料得准?更何况你造的是谁都没见过的东西。”

    “阿得……”夏轻尘看着他那深深的五官,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这样鼓励过他了?他一直在小心翼翼中紧绷着,留意着每一个举动,避免着每一个可能的错误,以免被骂被厌恶,这么久以来忘记了谁都会犯错。阿得小麦色的脸上爽朗地笑着,那坦然而无保留的友好,那平常而友好的一笑,为夏轻尘脆裂的心填充上了粘合的胶水。

    “走吧,别难受了。明日到城里铁匠铺做两根铁的,回来换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么?来,你坐上来,我送你回去。”说着推起独轮车。

    “我自己能回去,你去打麦子吧。”

    “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你自己回去,一会儿再像上回那样连人带车栽到田里可怎么好。你都好几天没好好歇过了,明日还要出门,千万别累着,赶紧给我坐到车上去。”

    “唉”夏轻尘坐到独轮车的木板上“你一天不让我练习独轮车,我就一天不会推。”

    “你不用会,我会就行”阿得推着独轮车在田埂上娴熟地走着“只要咱俩在一块儿一天,我就推你一天。”

    夏轻尘听后笑道:“要是咱们一直这么住着,你还能推我一辈子不成?”

    “有何不可?”阿得瞪着大眼,十二分认真地说道。

    “哈”夏轻尘伸了个懒腰躺倒栽板车上,仰面朝天,举起袖子遮着头顶刺眼的太阳“说你年纪比我大,怎么到了这个年纪还对结婚没有概念。他日你若娶了媳妇,还能跟我一起住着?”

    “怎么不能?你要是不喜欢啊,我就一辈子不娶媳妇。”

    “快二十的古人说出这种小白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装清纯吗?”夏轻尘倒着脑袋看着他憋红的脸。

    “我不说了……到时候我老了还没娶媳妇,你别问我为什么……”

    阿得撅着嘴嘟哝着转过脸去,看着田里被风翻起的麦浪,边走边静静地出神。

    

第一卷: 落 魄 江 湖 第七章

    独轮车停在简陋的茅屋前,夏轻尘从车上爬下来。

    “这的东西你都别管,赶紧进屋去,能躺就躺一会儿。”

    “是——”

    “饭等着我回来做,别总找活儿干,这几天打麦子,地里谷壳扬得漫天都是,你可千万别来送饭,听到了没有?”

    “嗯。你也别太累了,明天还要出门呢。”

    “哎。”阿得答应着,在屋前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光,横过肩上的衣服擦了擦嘴就匆匆走了。

    夏轻尘用袖子遮着太阳,看着他远远消失在小路上。

    阿得的屋前屋后堆满了割下的麦子,门前架子上还用簸箕盛着去壳的麦粒。夏轻尘拉下袖子抖了抖衣服,走到架子前开始给麦子翻面。刚翻了两下,忽听得屋后“啪嗒”一声,只道是竹竿被风吹倒在地上,于是放下簸箕转到屋后。弯腰捡起竹竿重新立好,转身要走之际,脚下不由一滞,只见地上点点滴滴,竟是鲜红的血迹。

    夏轻尘心里一抽,倒吸一口冷气,余光瞟那血迹,一路零星顺路面蔓延到屋后的麦垛里。于是慢慢抓过手边耙草的铁叉,哆哆嗦嗦地抄在手里,猛地指着那麦垛:

    “谁,谁……出来……”

    见那麦堆没有动静,夏轻尘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慢慢朝着那堆麦子伸过铁叉去。

    突然,只闻“嗖”地一声风啸,寒光逼眼一瞬,夏轻尘虎口一麻,手中的铁叉应声落地,麦穗飞扬中,他脱口而出的一声轻呼被凌厉的剑锋卡在了嗓子里。面前之人血染半身,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手中宝剑却依旧精准无误指着夏轻尘的咽喉。

    夏轻尘大气不敢喘一下;层层麦秆下那人一双猎鹰一般的眼睛,同样惊诧地看着夏轻尘。

    “你……”

    “啊……你是……”那人沉声开口的一瞬,夏轻尘的心猛地漏了一拍。不料那剑尖向前一寸,冰凉的触感点上他的喉头。

    “休得出声!”

    不是他吗?他怎会不认得他?那剑尖轻轻陷入他的咽喉,划出一滴血珠子来。

    “别……别杀我……”顶着一阵阵的眩晕,夏轻尘强撑着几欲昏倒的身体。

    那人一声不响用剑指着他,隔着一层麦秆,两双眼睛无语地对视,彼此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动。忽然,那人的双眼缓缓地合了起来,身体顺着麦垛滑了下去,手中宝剑应声落地,整个人昏了过去。

    “啊……”夏轻尘瘫软在地,摸着淌血的咽喉,颤抖不止。半天了,才偷眼去看一旁昏迷的男人。

    “喂……”一脚踢开地上宝剑,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推推他的手臂。见他不再动弹,于是大着胆子过去,扒开盖在他身上的麦秆,只见他左肩头一处伤口血流不止。夏轻尘犹豫数秒,伸手将他从麦子堆里拖了出来,一路艰难地拖到屋里。

    “嘿……呀……”

    艰难地将那昏迷的男子放到床上,夏轻尘便动手去解他的衣服,无奈那衣结繁琐,浸了血之后更加难解。于是只好用剪刀来剪开了他的上衣,取出自己干净的里衣撕碎了,按在他的伤口上。那道伤口穿透肩膀,仿佛是血窟窿一般,即使用力压迫,前后仍不断渗出血来。

    夏轻尘手边没有任何止血的药物,先前自己受伤卧床时也只是擦些跌打药酒,哪里见过这般骇人景象。

    “香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夏轻尘强忍着呕吐与晕倒的感觉,努力思索着止血的方法。猛然间脑中一闪念,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叙述,当下也来不及想这方子是正是误,急急奔到屋外灶上,往灶膛里扒拉出炉灰来。

    香灰也是草木灰。眼下秋收季节,每家都用打下的麦秆当柴,夏轻尘捧了一把炉灰在手里,进了屋来,铺撒在他前后的伤口上,然后笨拙地用布条绕过他的腋下和脖颈,将那伤口层层扎紧。正当他手忙脚乱地端着脸盆要出门去打水时,却迎面撞上了回家的阿得。

    “啊!”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夏轻尘手中一松,木盆掉在了地上。

    “我就知道你不安分,所以回来先把饭做上……”阿得看着他手上和身上的鲜血,睁着大眼扑上去,抓过他的胳膊,撩起衣袖仔细得查看“怎么了?怎么回事!”

    “没事,不是我的血……”夏轻尘声音发颤得说道。

    “那是……”阿得愣了一愣,猛地扭头进屋,冲至床前,托过那男子昏迷的脸看了一眼。然后动作利落地解开他肩头的纱布,手指在他的伤口上戳了几下,重新扎上绷带,走到门口一把将夏轻尘给拉进屋中,关起门来问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

    “那你把他弄到家里来干什么!”

    “他……他就倒在屋子后面……”

    “你……”阿得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自己捡起脸盆到屋外打了水来“你先把自己洗干净,换了这身衣服。”

    说完迈出门去,捡起地上的血衣出去,扔进灶膛里烧了。然后来到屋后,捡起地上的宝剑看了一眼,随后拿过铁锹在墙根掘出一条沟来,将那剑埋了进去,然后双脚在地上的泥沙里来回踢蹭,掩去地上血迹。随后又将沾了血的麦子捡出来扔进灶膛,把屋后的麦子重新堆成原来的样子。这才转身回了屋子,一把抱起那受伤之人就往外走。

    “阿得,你要带他去哪里?”

    “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我把他抬到后山上扔了。”

    “不行,他会死的!”

    “就是要他死。”

    “你疯了!”夏轻尘拉住他“我不准!”

    “你认识他?”阿得睁着大眼瞪着他

    “我……不知道……”

    “那你平白揽这么个麻烦!这人明显是被人追杀到此!你可知道,他肩头的伤口是被弓箭射穿的。弓箭,只有朝廷专属的锻冶坊可以炼制,寻常市井禁止买卖,只有护城驻军和州府以上的官兵才可以配备。此人是被官兵追杀的,那就是逃犯啊!我不将他丢出去,万一官兵搜来,我们都得杀头啊!”

    “阿得,别扔掉他。我求你了,等他醒过来,再问清他的身份。”

    “等他醒来,你就死了!”阿得扛着那人,一把纠过夏轻尘的脖子来,盯着他颈上干涸的血痂“这伤口是不是他用剑刺的?”

    “是……”

    “我活埋了他!”阿得大力得将夏轻尘往床上一推,扛着那人大步地出了门。

    “阿得,阿得……”

    夏轻尘追了出去,待出得门来,又恐叫声惊动街坊,只能疾步紧追而去。

    

    最近特别懒,打完就不想检查,大家看的时候顺便帮抓抓虫。

    

第一卷: 落 魄 江 湖 第八章

    深秋的旷野,一望无际的麦子沉睡在藏蓝的天空下。阿得的叹息,就像是入夜的晾风中翻飞刮过地面的麦草。

    “啊……”床上之人挣扎地晃着脑袋,两道入鬓的剑眉颤动地纠结着。

    “唔……”夏轻尘在他身边的炕上醒来,睁开发困的眼皮,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刚要一咕噜爬起来,就被阿得抓着手臂面对面地压回了枕头上。四目相对,阿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接着睡,我来管他。”

    于是起身探了那人伤势,下床打凉水,绞了布巾冷敷。

    “他发烧了。”

    “什么是发烧?”

    “就是额头很烫。”

    “受伤便是如此,他挨得过就活,挨不过就死!别指望我给他请大夫买药”阿得坐在炕头“咱们的钱是留着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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