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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一步步朝着乾隆宴请的草甸上走去,越是走近,就越能听到似乎有另一支草笛,与之相应和着。一支低沉宁静,犹如波澜不惊的春水;而另一支则刚好相反,尖细轻快,跳跃着犹如水中泛起的层层涟漪。只闻得两支看似不搭界的音调,就这样混合着,胶着着,春水在,微波就在;波影荧荧,春水盈盈
我完全陶醉在这天造地设的笛声中了,等醒过神儿来,才发现,我们已经走进了宴会当中。
此时的宴会早已结束,诺大的一个草甸上,只剩下那个也在吹草笛的牧瑾!
两人同时停下笛声,都显得意犹未尽。
牧瑾抬眼看见皇后,皇后睁开双眼望着牧瑾,两人都显得有些惊愕,一时都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击掌,乾隆从未撤的大帐里走了出来,一边击掌一边大笑道:“好!真好!!看来是朕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两支草笛,应声而落,裂成四段。
我们大惊,忙上前行礼。皇后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只可惜她的眼神出卖了她。皇后深蹲着,不敢起身,她的眼里糅合着惊讶、敬畏、愧疚、甚至竟还有一丝的坦然!迎着荧荧的烛火,分外的明亮。
乾隆见状,心中先是震动,后是刺痛,他还是欠身上前虚
扶了一下皇后,冷冷地道:“皇后,你瞒得我好啊!”说完后,突然下手重重一推,皇后一个趔趄,险些倒地。
“启禀皇上,一切都是奴才的错”牧瑾在一旁不住的磕头。
“朕说你了吗?”乾隆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讹斥道。
乾隆转头凝视着站在一旁的皇后,仿佛想要看透她的心;而皇后竟没有一丝避讳的迎视着他,眼中除了惊讶,便是坦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乾隆失望至极、神色黯然、浑身竟有些轻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咬着牙关道重重地说道:“朕还有奏折要看,就不扫你们雅兴了,你们自便吧!”说完,拂袖而去。
☆、人情易给痴心难得,天下易得人心难服(上)
底下的事,已经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自己的住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心扑通扑通直跳。只觉着心中五味杂陈地堵在心口里,闷得让人透不过气,便肆无忌惮得大声哭泣,像是在驱赶心中的那个莫名的魔魇。
我什么也顾不上,嚎啕大哭了很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此时天色还不算太晚,大家伙儿都在前头伺候,帐中空无一人。
就在此时,几个太监掀帘而入。我一惊,连忙掏出手帕试泪,佯装镇静。
只见那敬事房的高玉,喜笑颜开地进来打千儿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皇上今晚翻了姑娘的牌子,请姑娘快些着准备吧!”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恭喜”噎的半天说不上话来,顿了一会儿,才勉强陪笑道:“公公别浑说,这会子您打趣我做什么!”
高玉更是两眼笑得就像是柳叶眉一样,弯成一条线了,赶着道:“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趣姑娘啊!奴才一早儿就看出姑娘是个非富即贵的大富大贵之命了,哪跟我们似的,做一辈子都是奴才命呢!兰姑娘,奴才真没骗您,您今儿个大喜啊!皇上要临幸您了!”
听到“临幸”两个字,我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可我我没有绿头牌,是不在册的啊!”我摇着头,往后退着,脑袋里拼命想着理由。
高玉更近一步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皇上临幸个宫女儿,不算什么大事儿,哪朝哪代没有啊?姑娘可是头一份儿恩典啊!敢情是”他眼珠子一转,话锋也硬了一层,道:“敢情是姑娘自己个儿不乐意?!想抗旨不成?”
“我我”我支支吾吾的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借口。
高玉凑到我耳边,尖着嗓子,要挟着对我说道:“别怪奴才没给姑娘提个醒儿!上次荷包的事儿,姑娘已经拒绝过一回了!怎么?这次您还想着让皇上吃这‘闭门羹’不成?”
我别无他法,只得诺诺低下头。
高玉很是得意,他乐得这份差,就像他自己要娶媳妇儿似的,摇着手,招呼着底下人道:“赶紧啊,麻利儿着点,上来伺候着啊!”
洁面、沐浴、更衣、上妆我像个木偶一样,任凭底下的人摆弄!入宫两年多来,我已经熟悉了近乎所有的服侍行当,只此一样是我不通的。这两年多来,我只服侍过皇后,两任皇后。上一任是等皇上,皇上不来;这一任是不希望皇上来
我悄悄问正给我梳头的一
位年长的姑姑:待会儿该如何服侍?
她笑着悄悄安慰我道:“宫女侍寝没有那么多规矩,柔顺就好!姑娘不用太紧张!”
“柔顺些柔顺些”我嘴里默默叨叨着。
☆、人情易给痴心难得,天下易得人心难服(下)
一切都收拾妥当,太监掌起宫灯,引我到御幄前,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小叶子,笑逐颜开地迎了上来。
“兰姑姑吉祥!”小叶子客气地上前打了个千儿道。
“皇上在里面?”我佯装镇静地问道。
“回兰姑姑的话,带着师父刚出去了,请姑姑进去等吧。”说完他掀开帘子,引我进去。
我裹着棉被,乖顺地躺在榻上,真真像个等待出嫁未见夫君的小媳妇,心里七上八下的,如坐针毡。
我什么也不敢再想,只有紧紧闭着双眼,吃力地喘着每一口气,初秋的夜晚,原是宁静而又和暖的,我却周身凉意。
正想着,只见帐帘大开,乾隆从外面疾步而入,夜越发冷了,他冲陈进忠一挥手,陈进忠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帐中徒剩我二人。
他似乎有些醉了,踉踉跄跄地走到奏案前,神色黯然,以手遮面,不住地揉着太阳穴,疲态尽显。
屋里一片死寂,我也不敢开口,也不敢噤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只见他周身酒气,胡乱脱了氅衣,爬上床来。
我紧张极了,下死力地裹着被单。
他闭着眼睛,不明就里,不问缘由,只一阵儿的乱亲乱摸。
我怕极了,本能地反抗着,胡乱推蹬哀求道:“皇上,别别这样皇上!”
片刻钟后,他渐渐不动了,我也喘着气稍稍平静下来。又过了一刻,我竟听见,乾隆的自喃声。
他贴在我耳边,悄声地道:“真的!这一切竟都是真的!不是朕猜错了我现在才明白,以前她在府里,虽然服侍的我很好,但总也对我淡淡的那种感觉说不上来那种愁怨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愁怨她偶尔的恍惚,偶尔的淡然究竟是为谁而生还有她面对我时的那种坦然现在想来,着实令人心寒”
躺在他身边的我,静静听着他的诉说,默默留着眼泪,我忍不住轻抚乾隆的发辫,悄声叹道:“即便您是皇上,整个天下都是您的。可在这个世上,也还有您征服不了的地方比方说人心”
乾隆闻言,竟突然恼了。见他猛地一下子抓起我身上穿的雪青色中衣最薄的那一层领襟,下死力一撕,断裂之声尖锐而刺耳!原本完好的中衣应声被撕成两半,露出内里青绿色的肚兜。
我顿时臊的满脸通红,连忙下意识地紧了紧棉被。
他粗暴地推开我的手,压着我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道:“你错了!朕今天就是要证明给你看,凡是朕想要的,就没有得不来的!不管是你的身,还是你的心!连汉人的花花江山,早就是朕的囊中之物!朕还怕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乾隆突然地松开了手,猛然地起了身,迅速地下了榻,一边随意从衣架上取下一件乌云豹的氅衣往身上披,一边对我道:“回去问你的主子,她‘到底是谁?’,再说明白一点儿,‘她到底是谁的女人!’。朕不管她究竟是在给谁守身如玉!只有一点,让她好好想想,她自己,她的族人朕不想做老汗王,也不愿做老汗王,让她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时间和耐心!”乾隆的语速极快,透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冷得犹如刀锋上舔血!
我忘了,他是个虚荣心极强的男人!
“来人,送她回去!”乾隆一面起身坐到奏案前,一面怒喊道。
高玉等人应声进屋,帮我穿戴好,赶着上前轻声请示道:“皇上,您看,留还是不留?”
这是侍寝之后的惯例。
乾隆撇了我一眼,用玩弄的目光瞧着我;就如同玩弄着他刚打来的猎物,得意地道:“不留,赏个官女子!”
高玉很娴熟地按住我一个穴位
是了!他是皇帝,他有天下,有成千上万的女人!他不是爱人,更不是夫君!我算什么?什么也不算!他的宠幸是恩典,是荣耀,我们只能做的就是磕头谢恩;而我们是什么?哼!在他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泪水无声地滑过了脸颊,一滴滴湿了衾枕:对于我,这一夜太过漫长,漫长的要我用尽一生的力气,去理解、去接受、去相信
☆、诉肺腑点醒敏兰儿,敬水烟警语带双机(上)
那一夜之后,就再也没有了牧瑾的消息。
已是午夜时分,我照旧乘着二人小轿,被送回了自己的帐篷——皇帝宠幸宫女,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但也不见得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到了帐篷门口,专司侍寝的嬷嬷,还特意拉我到一边,悄声嘱咐了几句。大意不过是,姑娘是大富大贵之相,今后必能盛宠不倦云云。
我摸着黑进了帐中,感觉比往日要冷好一些。我弓着身子一点点往前挪,脚底一不留神似乎被什么给绊了一下!我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在了毡垫上,又似乎摸到了一个人的手——也和我一样,冰凉。
我心底一惊,从头到脚都是冷的,牙关也跟着打颤,想喊又喊不出,只得一边手底胡乱摸着,一边颤抖着、哑着声音问道:“谁!谁!”
好不容易摸到了蜡烛,从随身的燧囊里,翻出了火镰,打着火了,点了蜡烛,借着烛光一晃,坐在身边的竟是皇后,不禁失声一叫:“娘娘!”
“您怎么坐这儿啊!”我赶紧起了身,一面护着蜡烛,把它插到烛台上,一面又翻箱倒柜地拿出自己还算半新不旧的一套玉色红青酡绒的小夹袄给她披上。
皇后散着头发,抱膝而坐,面容镇静,冷若冰霜。
见到此景,我心中也是百般不是滋味,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娘娘,还是回凤幄里歇了吧,奴婢这里,哪是您呆的地儿啊!”
此时的皇后,就像是个拧了脾气的小孩,凭谁劝也不搭理。她望着我,眼眸间柔和似水,轻声道:“我把她们都打发了,这没别人儿,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我四下里看了看,她身上就穿了件雪青色千菊瓣的贴身小衣,乌黑的长发如水一般垂于两肩,两颊上还留着下午的残妆,眼窝处有泪痕,似乎哭过了,映着荧荧的烛火瞧去,虽无往日的雍容气度,却徒留几分清雅随性,越发的我见犹怜。
我又劝道:“这这哪成啊!怎么也得让他们拢上一盆炭,拿个手炉什么的来呀!多冷啊!”
我说着就要起身招呼。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摇了摇头,打断道:“你就坐吧,我坐得你就做不得了?别闹得人仰马翻的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这这”我没法,只得找了一床自己盖得棉被,给她贴身盖了;又找了几套别人的被子,一股脑的都搭在了她腿上,故意微嗔道:“不烤火,也得盖一盖呐,赶明儿要是冻坏了,奴婢可担不起!”
说完,我便和她拥衾
而坐。
“以前,我和牧瑾就是这样。你看,像这么好的夜晚,我们俩就会一起骑上马,驰骋在无尽的草甸上,迎着风,追着萤火虫玩儿;等着玩累了,我们就下来,席地而坐,吃着肉,喝着酒,吹着笛子,与风相和,与水同鸣你可能想不到秋天的草甸有多美,那草的颜色是黄黄的,坐上去是软软的,舒服的就像额娘亲手缝制的毡垫子”皇后抱膝轻吟,似乎脑海里满是二人的回忆。
“都这会子了,您还有闲心说这些个!”我听着心里竟有一丝心酸,不禁苦笑道。
她并不理我,只自顾自地接着道:“牧瑾家在旗,家道比我们要好一些;我们家族不过是纳喇氏下的一个小部落,不算是太显赫;当年阿玛默许我与他好,也是算准了我大约不会入选进宫的”“只是那年”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以还是小格格的身份入宫,陪着当时还是四阿哥的小皇上一起玩儿,有幸得到了太后的垂爱”
说到这里,她声音越来越低沉,渐渐地噤了声——空气里漂浮的都是些刺人心髓的伤痛。
我不忍再刺她痛处,于是劝道:“人各有命啊!您注定了是要大富大贵,母仪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