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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夜话-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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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惇妃匆匆还礼,又对皇后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忘请娘娘饶恕来迟之罪!” 
  皇后不接话,也不看她,仍跟愉嫔聊着闲话道:“你家五阿哥永琪,昨天到我这来请安,我见着他仿佛又高了些似的,学问也长进了不少,皇上也没少夸他吧?” 
  愉嫔看了一眼惇妃,应和着答道:“承蒙皇上和皇后的教导,这孩子也还算是知点礼数,没长歪。” 
  底下站着的惇妃,身上穿了一件玉兰蝴蝶纹夹的氅衣,天青色素缎上绣着折枝的玉兰和蝴蝶,衣襟袖端上还镶着粉红色的缎绣边,透着她的皮肤也越发的白皙自然。此时的,惇妃也听出了这话中的弦外之音,可又不敢搭腔。 
  愉嫔见状连忙打圆场道:“昨晚天儿热,姐姐怕是没睡好吧?” 
  惇妃胡乱应承地道:“是,不是” 
  “想必是了,这早上的日头虽不算毒热,但也有点意思了”愉嫔一边用帕子假装拭汗,一边说道。 
  “热吗?本宫觉得倒也好!”皇后接过话头,淡淡地道。又转过头对跪在地上的惇妃道:“没睡好吗?我看她倒是红光满面的可人呢!起来说话吧。” 
  惇妃自行起身,太监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她也不敢坐,尴尬地站在那里。 此时,汀兰已经回来了,我跟她悄悄换了班,退了回去。 
  路过下房的时候,见惇妃的两个丫头,墨画和红菱,在屋里说话。
  只听红菱故意高声说:“昨天晚上,皇上本来是在我们娘娘的屋里的,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走了!” 
  墨画胡乱迎合道:“可能是皇上临时有事,回养心殿批折子
  了好姐姐,您轻声些吧,娘娘们可都在前面呢。” 
  红菱不以为然,又高声答道:“我就要高声说给长春宫这帮奴才听听,别以为跟了皇后娘娘,就以为捡着高枝而了,想着能飞黄腾达,颠颠儿地跑到跟前,妖‘言’惑主,‘进言献策’去了!”
  听到这里,我心底大惊,竟然还有如此大胆的丫头,跟她主子一般不识规矩。正想掀帘子进去跟她理论,被路过琴儿拉住,对我说道:“别进去找不自在了,如今她主子正盛宠,每次来都明里暗里的给了我们不少话,你且听着罢了!” 
  见如此说,我也只好压下火来,且听她放低了声音又说:“话又说回来了,皇上原本是好端端地在我们翊坤宫跟咱娘娘喝酒赏月的,不知有多开心了,那养心殿里是到底有个什么样的人,使出浑身解数递了一份怎么样的折子,把皇上从咱这里给勾引过去了?墨画,你可知道?” 
  我听到这里,心中一如怒火中烧,推门而入,对着红菱怒道:“你这个狗仗人势的小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勇气,上前揪住红菱,跟她厮打起来。
  墨画想是吓呆了,本来想上前拉架,没想到身上反而重重地挨了几下。 
  长春宫的宫女都围在屋外看,其中还有几个在为我鼓劲道:“兰儿,使劲打,让她尝尝咱长春宫的厉害!” 
  正打着,不知是谁,去前面通知了皇后,只听得一声:“都给我住手!”威严的不容质疑。 
  我俩方才停了手,抬起头一看,皇后、惇妃、愉嫔,都站在那里看着我们。 
  皇后训斥道:“都闹成一锅粥了,像话吗?说,怎么回事!” 
  红菱先发制人,指着我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好好的和墨画在下房说话,是她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奴婢打了一顿!” 
  我也不甘示弱,对她道:“那你敢不敢把刚才在这里对墨画说的那段话,原原本本的再说一遍?”
  红菱自知理亏,沉默不语。
  皇后看着一旁的墨画道:“墨画,你说!”
  一时间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墨画身上。 
  墨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地道:“回皇后娘娘,刚才刚才红菱她说您说您” 
  “说我什么
  ?”皇后不耐烦地打断她道。 
  “他说您”墨画咽了口唾沫,乍着胆子道:“奴婢不敢欺瞒皇后,红菱说您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皇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纷纷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面无表情地盯着红菱问道:“是这样吗?” 
  红菱战战兢兢硬着头皮申辩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奴婢是在跟墨画瞎聊,哪句是哪句的奴婢也记不清了或许,说了奴婢家里的事,墨画听话听岔了还请娘娘恕罪。 
  惇妃听闻,也慌了神,连忙道:“启禀皇后娘娘,红菱哪有那个胆子说您啊?昨天晚上,皇上是来了可又走了,这也是皇上他自己意愿啊,红菱她也是无心的,您就看在”  “
  够了!”皇后愤怒地打断道。
  众人一震,面面相觑。 
  皇后对着红菱怒叱道:“无心都这样了,有心还了得!啊,你说得这些话,倒真的让我开了不少眼界啊!是谁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当这宫里没了王法的,由得你胡来吗?你以为你是谁?皇上晚上要去哪个宫,要宠幸谁,中途又去了哪里,难道还要向报备不成?这后宫如今有多少大小风波,不是你挑唆的?一直没发落你,是看在你主子的份儿上!今天竟然在本宫宫里放肆,是非罚不可了!” 
  红菱跪在地上,吓得浑身是汗,磕头如蒜捣,一个劲哀求道:“奴婢灌了迷魂汤,说出这般天打雷劈的话,奴婢罪该万死,求皇后开恩,求皇后开恩!”
  一旁的惇妃,沉不住气,起身开口道:“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我的丫头我会管,是您的人先动的手!您要是罚红菱,就是就是跟我过不去!跟我过不去,就是跟” 
  “你说什么?”皇后打断道,“跟你过不去,就怎么了?说啊!” 
  惇妃见皇后如此动怒,硬生生地将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皇后接着训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那这红菱在长春宫叫嚣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这句话了呢?”
  惇妃被噎得无言以对,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愉嫔在一边看不下去,陪笑打圆场道:“皇后娘娘和姐姐都别动怒,原都是两个小蹄子打架的事儿,谁罚不都是一样的?不值得为了宫女,而伤了身子啊!”随后,又暗自扯了一下惇妃
  的衣襟,示意她给皇后赔个罪。
  谁知惇妃竟哭的更凶了道:“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了,你还有个儿子可以依靠,而我这里就只有一个公主,还不知将来会怎样!先下你们看见,我有了皇上可以依靠,你们就嫉妒我,千方百计的把我爱的人,从我身边夺走!红菱说得对,谁勾引了皇上,谁自己个儿心里有数!” 
  愉嫔听闻,一脸愕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皇后。
  皇后又惊又气,脸都白了道:“说了半天,还真是冲着我来的!好,好,愉嫔,你有儿子;惇妃,你有女儿!说到底,这宫中,只本宫一人,是无儿无女之人了!” 
  说到这里,皇后红了眼眶,连双手都不自觉地颤抖,梅香赶紧上前按住她的手劝道:“娘娘,您消消气,消消气!”
  惇妃见状,下意识地掩口道:“皇后娘娘请您原谅我我一向都不太会说话”
  “罢了!”皇后横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转而疾言厉色地对着红菱道:“红菱,你可知罪!” 
  红菱吓得语无伦次,只有不断磕头道:“奴婢该死,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 
  皇后斥道:“照你这般煽风点火、造谣生事的恶毒心肠,就该毒哑之后,发配到辛者库去,一辈子在那做工反省。”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一震。 
  “但看在你主子的面上”沉默半晌,皇后冷冷地说道:“姑且饶了你这一回!你且到掌事儿姑姑那里,领40下手板子,以后要是在再敢在背后挑三窝四的,决不轻饶!”


☆、银烛朝天忆往事,画屏斜倚念君郎(下)

    听到皇后如此发落,红菱也只能怯怯地答道:“奴婢遵命”。 
  此时的惇妃也是又羞又气,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愉嫔一边抚着她的胸口,一边安慰着。 
  只听惇妃大声哭喊着对皇后道:“我心里知道!整个后宫,原本就是你富察氏的天下,而皇上也只是你一个人的皇上。而如今,你见皇上喜欢我了,我碍着你了,就把我当成眼中钉!先除掉我的人,再除掉我!可你不要忘了,皇上不但只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的丈夫,是我心里人!” 惇妃说完之后,也不行礼告退,看也不看皇后,便掩面疾走而去,墨画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皇后长长叹了口气,转头对愉嫔道:“你且先回吧,我也乏了。”
  愉嫔行礼而出。
  眼见这一番折腾,我早已懵在那里。膝盖跪的酸疼,才使我回过劲儿来道:“奴婢该死!奴婢一时沉不住气,惹得主子为奴婢争吵,奴婢该死!” 
  皇后扶着梅香做在炕沿上,揉着太阳穴,缓声开口道:“宫女打架,是宫里的大罪,本该重罚的。想你这丫头,倒是挺护主的,也就当功过相抵了。如今便罚你,下月初二不准与家人相见,你就留在宫里,好好思过吧!” 
  按照宫中惯例,每个月的初二,是宫女与家人相见的日子,这件喜事要各宫轮着来,有些进宫两三年了的宫女,也未必能轮上一次。看来,今年我是见不着爹娘了。
  值此这样,我也是很感激皇后的,便直起身子答道:“奴婢多谢娘娘开恩!” 
  “闹了一上午,本宫头都疼了!”皇后站起了身,对外面的宫女道“你们且都散了吧,秋荷,扶本宫回去歇歇!” 
  午后,我正忙着在后殿挑水。
  梅香带着汀兰过来道:“娘娘下了恩典,让你专司打帘宫女一职,先下遣汀兰来教导你,你每天做完这些活儿后,要虚心学习才是!” 
  进宫才刚两个月,就能分到差事,这对于一个小宫女来说,已经是一件能颇为炫耀的谈资。更何况,打帘宫女虽说不是在娘娘面前贴身伺候,却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此消息一经传开,一时间小姐妹之间也热闹起来,见过的没见过,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来奔走道喜。我想,此时的莺儿,大约是嫉妒死我了。 
  随即汀兰与我进了下房,她坐在八仙桌旁,我则站在下房的当中,躬身低头,垂手
  侍立。
  汀兰慢慢地摩挲着茶盖,徐徐开口道:“打帘子这件差事,看似简单,可干起来却并非想象中那般容易。你可看仔细了,用心学着!” 
  说完此番话,她便起身示范道:“这打帘子,大体上分春夏和秋冬两季。春夏的时候,你站在竹帘子的外面当差,不能直挺挺的干站着,要时刻留心里屋的动静。娘娘说话的声音,下地走路的声音,乃至娘娘呼吸的声音,你都要给我立着寒毛,仔细听好了。心里要约莫着时间,掀早了容易进蚊虫,掀晚了碍着娘娘走路,这些都是你担不起的!”她一边说,一边在门外给我演示着。无论我决定什么时候出门,她总能适时的给我打起帘子来,时机准,动作也灵巧。 
  “秋冬的时候,看似比春夏要容易一些”她自己掀了帘子进来,继续说道,“冬天在棉帘子里,能看见娘娘的动作,可还是要注意时机。掀早了,屋里的花香、果香跑了味儿不说,倘若让那冷风嗖着娘娘,你挨罚砍头不要紧,还要连累我跟你挨竹板子!你可都记住了?” 
  我微微抬头,只见汀兰早已收起往常玩笑的表情,疾言厉色地对我说着。我登时吓得两头发软,跪倒在地连连说道:“我都听清了,都记住了,请姐姐放心,我绝不给姐姐丢脸!”
  汀兰看来很满意,她将我扶起,又恢复了往日轻松地神情,对我道:“还是我那天的话儿,不用紧张,今天下午,就跟着我当差去,机灵着点儿就成!” 
  吃过午饭后,我便跟着汀兰去当差。午后的日头很毒,再也没有比站在屋檐下当差舒服的了。
  只是,娘娘歇了中觉后,就再没出门,我一下午也没找到机会练习,心里暗暗地有些着急。 
  傍晚的时候,乾隆坐着轻步舆,带着陈进忠和小叶子等人,由16个太监抬着,浩浩荡荡地来了。
  我们马上屈膝行礼道:“皇上吉祥”,其实是为里面报信儿。我起身后,乾隆正好下了舆,迈上了最后一个台阶,汀兰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连忙将竹帘子掀起,乾隆带着陈进忠和小叶子便走了进去。时机掐得刚刚好,我得意地看了汀兰一眼,汀兰轻轻摇头,又朝里屋努了努嘴,示意我仔细当差。 
  正当我以为能放松心性的时候,汀兰轻咳了一下,我会意,连忙掀帘子,陈进忠正巧从屋里迈出来。看了我一眼,对汀兰轻声道:“新来的丫头?”汀兰点了下头,他随后又打量着我说道:“技术还是
  不到家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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