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诺言。北北看到满天繁星,她的眼泪是跌碎在他手掌心中的钻石。他的吻覆盖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眉。曾经,他让她相信美好,相信爱。
夜风攀爬上窗台,流水般湮没她的双脚。双脚冰凉,没有温度。
北北记得那个春末夏初的西湖边,一诺曾捧着她的双脚在手心里来回摩挲,“北北,他们真漂亮”那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提示下关注自己的身体。错综复杂的经脉血管遍布在白皙的皮肤纹理,青绿,暗红,蓝紫,颜色各异,粗细不均,五个脚趾温顺秩序的排列开来,紧密贴在一起,粉雕玉琢的样子,光滑,柔软,紧致。这是一双苍白瘦弱的脚,却笃定有力,带领她在动荡不安的尘世中颠簸前行。她的胸口有些沉闷的钝痛,时而又尖锐分明,突然她对它们心生怜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彻底清醒的意识到身体的美好和重要。它是属于她的完整的存在。
一直以来,她忽视它,破坏它,践踏它。不知所措的时候,她以折磨它为乐趣。她将所有无处释放的不安和愤懑都宣泄在它上面。她用刀片在洁白光滑的皮肤上一刀一刀的划下去,越来越用力。看着慢慢渗出血来的凌乱不堪的痕迹,她觉得快乐。不断涌出的细密血球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沿着她刻画出的线条凝聚成一颗颗巨大的血珠顺流而下。它们提醒着她的存在,却并不觉得疼痛。
有段时间身上的刀痕每天都会翻新,层出不穷。她能看的到的完整的皮肤都布满了刀痕,如同星罗密布的小溪流。她时常赤…裸的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和切口,手指触摸在冰冷的镜面上一遍遍的抚摩它们,心生安慰。它们加重了她的存在感。
一诺哭着祈求她:“北北,你放过自己,放过我吧。”
他无法主导彼此的走向。只能跟随着她一点点走向消亡。
大学毕业那年,北北找了一家单位实习,在西安的郊县。去的第一天晚上,一诺打来电话告诉她,那家深圳的知名电子产品企业录用了他。她哭着说,一诺,不要离开我。他为她放弃了好的工作,心甘情愿的待在西安。
就在他开始憧憬他们美好的未来时,她执意又去了温州,豫哲的家乡。那里有美丽的楠溪江,能看到大海。她喜欢台风登陆时那肆虐而过,席卷一切的杀伤力,那种被摧毁之后的满目疮痍。她会在狂风暴雨中兴奋的大喊大叫。
那个身处异乡的冬天,北北觉得格外冷。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下着缠绵不休的小雨。她的关节疼了一整个冬天。
她说,一诺,也许我会生活在这里。这里终年有潮湿的海风,带着腥臭味。一诺,豫哲说,他毕业之后打算和我结婚。可是我不能嫁给他。我爱你,深深的爱着你。她说,一诺,你会来看我吗?你愿意来这里生活吗?
当迎春花开满山野时,一诺背着背包,提着行李,出现在北北面前时,她高兴的又跳又笑,天真的像个孩子。
一诺说,北北,我已经在杭州找好了工作,赁下了房子。于是他们又辗转去了杭州。
谁是谁的沉沦(三十)
杭州不比温州那里的小镇,它是一个融合了一切现代化元素的走在全国前端的时尚大都市,每年都会有数以万计的人背井离乡去那里淘金,因此房地产被炒得过热,消费水平居高不下。那里的一切都是他们负担不起的。一诺赁下的房子位于城市的最边缘,距离市区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是最顶层的阁楼。七平米左右,高约一米五。进去之后除了躺在床上,似乎连个转身的距离也没有,站起身来必须弓腰驼背。屋内阴暗潮湿。北北不断的出着湿疹,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终于体力不支,发起了高烧。一诺背着她,连夜赶往距离最近的医院。
她伏在一诺背上,觉得浑身发烫,似乎整个人要燃烧起来,还要接受刺骨的夜风。她说,一诺,我想奶奶。
一诺守了她四天四夜。他说,北北,对不起,对不起。
北北想起刚到杭州时一诺带着她去灵隐寺,她曾求签说,不悔!
后来一诺所在的外贸公司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终因债务纠纷申请破产。最贫穷的时候,他们天天吃泡面,偶尔在路边的馆子里买三块钱一碗的菠菜面。他把青菜都留给她吃。那个寒冷的冬天,为了省一块钱的公交费,北北每天徒步走四站路去上班。两个人的一切生活开支暂时只能靠北北一个人的微薄薪水担负,走到一个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不敢轻易辞职,只好忍受着上司的性扰。
失业的困扰,生活的压力,找工作的艰难,面对现实的无能为力,他们的争吵变的激烈而频繁。北北会深夜独自跑出去,她让他找不到她,凌晨再回来,她就是要他着急,要他重视她。她会爬上窗台企图往下跳,会在胳膊上咬下一排排清晰整齐的牙印,身上的刀痕也渐次分明。会吞下许多不知名的药丸,会揪住自己的头发发出歇斯底里的呼叫。而他象一只训练有素的警犬,敏锐警觉,随时保持清醒和迅捷以应付她突然崩溃的发狂。
她象一座不稳定的火山,随时喷薄而出的岩浆灼伤着他,却不能自控。感情在无尽的折磨和伤害中成为负累。他曾努力挽救她,甚至跪下来苦苦哀求她不要伤害自己,却不知道种在她心中的魔障如此根深蒂固,让他无能为力。他觉得失败,开始怀疑自己,他给予她的爱到底有没有价值。她是这样的怨恨他,指责他,他却无能为力,现实让他有种被挖空的虚无感。
平静的时候她温顺乖巧的象个孩子。很多发生过的事情她是记不得的,她的记忆具备的这种自动删除功能得以延续她的生命,让她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再那么自责和愧疚。只是偶尔看到身上的伤疤时才能回忆起某些片段,支离破碎的样子。她向一诺道歉,她不该把自己的不安和压力转嫁给他。他是无辜的,那么坚定的爱她。
她常常在幻觉和真实中游走。她有些筋疲力尽。属于她的时间似乎漫长虚无又觉得短促急迫。她的希望在真实中幻灭,又在幻觉中燃起。
那一天深夜,月色皎洁如霜,夜色透过百叶窗照在一诺熟睡的脸上,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一诺的脸庞。她曾答应他为他生一个象她一样漂亮的女儿。他是这样美好的男子,温厚淳良。曾经自由自在,她却用负累一样沉重的爱束缚他。她觉得自己不可宽恕,无法原谅。她吻他,在他耳边说:“我爱你,很深很深,我爱你,很久很久。”他似醒非醒的问她说了什么。她却突然伸出手去扼制住他的脖子试图杀死他。一诺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她,极力反抗,他想要喊,可却感觉一点点的窒息。她说:“别怕,我们一起走,你不会孤单,我们永远在一起。”
北北终于没能得逞,因为虚脱无力渐渐睡去。一诺惊魂未定的看着她,觉得陌生。她随时让他惊恐万状。他不仅不能挽救她,甚至让她越陷越深,她的抑郁不断加重。他终于觉得累了,她的绝望和不安几乎也吞噬了他。他想也许他该离开,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再来解决这一切。现实,已经让他无能为力,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方向。
他说,北北,你回家吧。也许我们该结束这一切。
父亲是在北北最彷徨不安,孤苦无助的时候自杀的。她和一诺的感情走到崩溃的边缘。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滚打至悬崖的边缘,企图你死我亡。她收到父亲自杀的消息。
她从杭州赶回西安的时候,父亲已经火化。母亲和哥哥都没有眼泪,她亦没有。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亲人,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母亲早已经在父亲离开她的那些年里将眼泪流干流尽,对这个男人的离去无动于衷,麻木至此。那张遗像是父亲生前的证件照放大后制成的。很年轻,和叔叔差不多的年纪。面容平静,肃穆凝重,不苟言笑。这些年,北北在这个家里只看到过沉默的父亲,没有话语,没有微笑,没有眼泪。也许没有人能懂得父亲的悲哀。他这短暂的一生,少年离家,远离父母,维持着一场毫无感情的婚姻,有一个无能的债主似的的儿子,以及不知来历的女儿。经历过铭心刻骨的婚外情,开车将人当场撞死,有过被囚禁的牢狱之灾,最终逃脱法律制裁,额外捡回一条命,也许他曾极力反抗过,试图突破命运给予的阴影,但最终还是选择亲手葬送自己。
人对命运的彻底绝望,企图逃避。在跌宕起伏的命运面前始终被困扰,裹足不前,企图扼杀自己,交出破损之心,内心的软弱暴露的一览无余。人,最大的敌人是自我。所谓失败,其实到底是被自我打败。我们不过都是命运之手里的一颗棋子,事先已经被决定好了未来的走向。它推进每个人不断向前,走向灭亡。
据说,父亲的尸体从河里捞出来的时候,已经肿胀的变了形。家里并没有多余的钱拿出来给他化妆,让他体体面面的去另一个世界。这一世已然这样潦倒,下一世兴许再也不会选择转世为人。
父亲是无牵无挂的走了,却留下很大一笔债务。北北成了妈妈眼中最大的筹码。不停的安排各种有钱人让她相亲。
也许,她还能为一诺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手放开。这是她给他最后的疼爱。
谁是谁的沉沦(三一)
她说,也许我可以在西安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北北拒绝一诺再次跟随她从杭州回到西安。彼此的相处似乎一直处在试图穿越一段黑暗封闭的原始森林,周围都是高大浓郁的树木,遮天蔽日,无路可循。黑暗中北北固执的牵着一诺的手走在前面,她却没有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本领,逐渐引导彼此走向消亡。也许他们确实需要对彼此收手。这是一场过于血腥残酷的杀戮之情。
“无论如何,我会守着你!”她听到从电话里传来呼啸而过的大风。一诺的家乡,在一个终年大风扬沙的城市,最北的北方,冬季极其严寒。北北从杭州回到西安不久,一诺的母亲生了场大病,他也不得不辗转从杭州回到了家乡。那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他拍了草原的雪景发给她。那是一个广袤辽阔的世界。静谧安宁,美到一种极致,有让人心甘情愿迷失其中的欲望。 耀眼的素白,没有丝毫杂质,如同他们彼此交付出去的完整的一颗心。
他们彼此伤害,却又企图纠缠。
北北陷在那些纠葛不断的回忆里,丝丝缕缕,缠缠绕绕,纷至沓来。六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都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相聚和别离。
思念如此沉重,涨潮一般扑面而来,淹没势单力薄的她。也许她对他的爱恋丝毫没有因为时间而减损,只是路途走入一个绝境,如何坦然相对。窗外的空气十分清冷,北北扶着窗户,站起来,望下去。一诺明媚的笑似乎离她越来越近,仿佛映在水中的月亮,触手可及。她的内心渐渐失去平衡,随时都有下坠的冲动。
突然电话响了,划破凌晨四点的夜。一诺打来的。
他似乎喝醉了,一直沉默,只有他断续呜咽的哭声。很久,很久,她听到风声。一诺说,北北,北北,也许我要死了。我快死了是不是?你救救我,救救我。北北,我爱你,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不在乎你爱他还是爱我,我只要你在,你在就好电话突然断线了,耳边留下一片忙音。
她说,一诺,对不起。
她说,一诺,我爱你。
其实,很多时候,一段感情的开始,并不是都要有明确的尘埃落定的日程,也可以无疾而终
奶奶说,北北,不要相欠。
她为他绣过一个十字绣,图案是一个奔跑在草原上的女童。她曾经许下诺言要为他生一个女儿。一个叫宋予嫒(赐予爱女)的女儿。
她不断摧毁自己,走向绝路。天空渐渐发白,夜色一点点消逝,有薄薄的清冷的雾气。整个城市渐渐苏醒,来自尘世的喧嚣与沸腾。那些熟悉的声音,气息不断从地下冒出来,随着薄雾袅袅升腾。都说失眠的人会在别人的梦里。那么,仕诚有没有梦到她?
放在手边的那杯水,热气蒸腾,不断挥发,冷却,消散,最终被冰冷的空气吞噬,溶解,以至无迹可寻。有些爱,没来由的在心里播下种子,却始终不能生根发芽,注定埋在最隐秘的地方逐渐发霉,腐烂。因为不能被给予充足的阳光孕育这颗爱的种子,黑暗使它快速变质,加剧消亡。最终变成一种无法释放的力量,持久潜伏,动荡不安!
他们相识还不到一个月。她爱他,甘之若饴。他激发她内里所有的好,性格中的阴暗面似乎在他的蛊惑之下,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