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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啸桐一扭头,看见这玉家军和左腾,便只是说;
“要和我打的干脆些!不打的就滚回去作战!”
说完便抱起白玉鸾,在子桐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立了起来。
左腾一看那随着自己而来的都是瞬妃的死忠,便只是冷冷的说,“玉将军,不好意思,道不同——”
左腾抽出了自己的刀,当所有人都以为那刀刃会向着白玉鸾时,那锋利的刀却是划破了他身边三个天兵的喉咙,“不死不残在下是做不到了——”
愣住的玉家军片刻后是洪水般将那百十死士围住,这是他们中的很多人第一次动了杀念,那一刀刀决绝的刺下去,便是给老大的生机——
白玉鸾动了动嘴唇。
“如此一来,他们果真不再是我的人了。”微笑着说,“这个世界,玉家军只是个传说,请左腾将军您,收了他们吧——”
左腾故意背对着他们频频刺敌,没有应声,那强忍着悲痛的玉家军任由鲜血喷薄在自己脸上,忍住泪水。
从今以后,便不再有玉家军。
匆匆来迟的陈江,看到这一幕,便只是守在丛林口,看着那一端,龙啸桐抱着白玉鸾,和韩若生子桐一起朝丛林尽头走去。
那里是山崖边。
再没有退路。
没有人追去,所有人脸上,都是泪水和血水。
那四个人影就这么远了。
陈江默默说。
别了。玉家军。
别了。老大。
宁古塔,寺庙中。左腾慢慢喝了口茶,抬起头,说:
丛林里我带去的天兵和白玉鸾的玉家军激战,最后我还剩下不到百个人,追过去的时候,那丛林尽头是悬崖。
人不见踪影。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珍妃收回身子,慢慢的在棋盘上移动着那颗“将军”的棋子,梅妃也不语。
他们,究竟怎样了。
这大概是谁都无法解答的谜题。
皇后殿上,那带着白面具的嬷嬷正在教小公主六仪,孩子还小,那一个巴掌拍在红泥里印在画卷上,甚是可爱。
杜笙月回过神,笑了一笑。玉面嬷嬷便是直起腰,沙哑的声音响起,“娘娘,好久没见你笑过了。”
“每次看到这孩子,就想起她。”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那玉面嬷嬷,便是琉璃,现在她已经是皇后的贴身丫鬟,宫中行走的,都给她几分薄面,知道她先后伺候过前朝太子妃和名震一时的玉将军,仍是有些不怕死嚼舌根的人,会来八卦,那杜笙雪究竟是和谁通奸,那白玉鸾究竟是男是女——
琉璃知道很多,只是在面具的掩饰下,匆匆擦身而过。
琉璃不知道的只还有一样,他们,究竟怎样了。
此时那高高坐在位上的杜笙月,又何尝不是在想着这个问题。
“也许命运就是如此玩弄我们,让我们穷极此生,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如何了。只是,我宁愿相信,他们还在这世上某一个地方,幸福着。”
那是她无法企及的幸福。身在后宫,作为帝王的女人,她便永远不可能是唯一,也从来不是最爱。
她便只是皇后了。
还记得三年前那日收了琉璃的时候,那坚强的小婢女问她,为何还有勇气活在这世上,她只是回答:
因为佛祖对我最后的惩罚,不是同归于尽,却是深宫高墙。
死多么简单,而活着,才最是艰难。
活的高高在上,最是如此。
言犹在耳,那玉鸾公主仍在涂鸦,大殿里响起男人的脚步声,杜笙月移了移位子站了起来,看着那走向她的男人。
三年,他说的话越来越少了,不眠的夜越来越多了,开始有了白发。
东边的水灾,南方的蝗灾。史书开始编写,文人又在上书。
前朝不宁,后宫也未曾安静,纵使她不争不抢不问只做一如往昔,挡不住那各方势力的女子勇猛而来,成了眼线、成了喉舌、成了匕首。
他几乎夜夜失眠,只是在她的身边,能够小睡四五个钟头,便又要去上朝。
和太后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除了那日常的请安,再无交集。
杜笙月时常听太后抱怨,多了个天子,少了个儿子。
她又何尝不是多了个陛下,少了个夫君。
这一切,她从不评价,他慢慢移步前来,停下,看看玉鸾公主的满地涂鸦,终于能一笑,便又是一皱眉,杜笙月知道,他是在想他死去的那个儿子。
这一切,都是佛祖不可说的刑。
他还有三十年的刑。
她陪着他,一起。
龙啸桐抱着白玉鸾一路走着,不知为何,两个人都会想起那小镇上,两人夕阳中相逢,一黑一白,双目交汇,想起那屋顶上的追逐,梅子青时,人纷纷,想起那她回来时的一个仰面,无语凝噎,想起城门口他们紧紧的拥抱,融为一体。
前方便是没有了路。
他们还一路走着。
悬崖边,子桐气喘吁吁的问,“你确定是这边么?”
“应该是吧。”韩若生寻着什么的样子,被她一拍后脑勺,“你别这个时侯掉链子!这可是四条人命啊!”
“是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白玉鸾和龙啸桐无奈相视,这一对,就算是走上绝路,也不肯停下片刻的拌嘴。
终于,在某个隐蔽的草丛里,韩若生摸到了一根粗大的桩子,便是一拉,那一条绳子,却是拉不起来。
“太沉了,直垂到下面,有马车在等。”韩若生看看这身负重伤的二人,“我背着死皇帝,子桐你背着老大,我们慢慢滑下去——”
“若是有人追来怎么办?”白玉鸾此时还是保持着清醒,“得有一对人留在这里守着。”
“你和子桐先下去,我和韩若生在这里顶住。”
“不——”
白玉鸾却是拉住子桐,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我们快走,不要贻误。”
子桐便是迅速把白玉鸾背起,那白玉鸾也是还有体力,肩膀虽然不能动弹,下半身还有力气,双腿抵在石壁上,帮着子桐一起向下而行。
这边龙啸桐和韩若生面面相觑,好久好久,龙啸桐才说:
你在我下面?
韩若生脸青的跟茄子一般,咳了好几声,“我又不是老大。”
龙啸桐也尴尬极了,便是敷衍的说,“我拉着绳子,你在我后面也行——”
两个大男人各自撇过头去。
这一段,两人极为有默契的没有和白玉鸾子桐提起。
白玉鸾和子桐顺利到了下面,才猛摇晃绳子,那边两个男人慢慢爬下来,两个女人看不到他们铁青的脸。
左腾和陈江赶来的时候,那龙啸桐和韩若生还有三十米的距离到达下面。
左腾蹲下来刚要割断绳子,陈江握住他的手腕,很有技巧的摇晃了一下绳子。
那正在顺着滑的龙啸桐和韩若生便都是紧紧趴在石壁上,白玉鸾和子桐紧张的向上看去。
金红色的夕阳恰是艳丽,映着那绳子摇摆,像是命运的绳索。
好久,韩若生露出欣喜的表情,“是玉家军。”随后便是摇了几下,那边陈江感应着韩若生的讯号,说:
“他们都安全。让我们半柱香后斩断绳子。”
“什么时候,成了我们了。”左腾哼了一声。
“既然老大把玉家军交给你了,你便是我们了。”
左腾回过头看着在树丛中埋伏留守以备天兵来袭的玉家军,“我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你回去后不是镇国大将军就是丞相,日子不好混了,有这么两三百个肯为你死的人保底,算是老大感谢你这一回。”
“那我还是做丞相好了——”左腾望天长叹,“可惜我的莺莺燕燕——”
陈江挠挠头,“我继续卸甲归田,如若有缘,我们以后再见吧。”
“君子之交淡如水。”
“你不是君子。”陈江还是依旧直白,“却也做不成小人。”
那边龙啸桐落地后,看见拿绳子悠悠的从上面抛了下来,感叹一声:
“原来最后帮了我的,居然是左腾这小子。”
那边马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惊栗的声音传来:
“臭小子,难道你不记得我这个亲娘么!”马车停住,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太太蹦了下来。
失踪很久的妖蛾子。
韩若生笑的抽紧,“陛下,一直没机会告诉您,我们本来是中途要劫囚车救出老大的,却接到了妖蛾子,哦,不,是太后老人家的信,安排了我们在关卡接应,包括这逃生路线——不过,那个坑是我们为了阻挡天兵挖的,没想到让您给踩到了,哈哈哈——”
龙啸桐阴沉着脸,“娘,我还在盘算怎么和你汇合。原来你一早出来拜佛,就是为了这个,您倒是盘算得早。”
妖蛾子老太后笑的得意,“那是,等你来救我,我都被瞬妃鞭尸了。”
“对了,那个子竹公主呢?皇帝哥哥你把她留给瞬妃了?”子桐这时突然问了一句。
龙啸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在回来的路上就提前派人送她回了上都,她今后,怕是会在宫中某个深宫冷院了此一生——
但他知道,姐姐,最不愿意的,就是让子桐这个女儿知道一切,而已经有些疯癫的她,如若和女儿生活在一起,怕不知是哪天,就会把真相说了出来。
也许这不是最好的安排,却是他能做到的最好。
妖蛾子太后看了看儿子,转移了话题,“上车上车,等着人来杀么!”
几个人上了马车,看到几件干净的平民衣服。“到了方便的地方,包扎好伤口,换上衣服,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娘,这是要去哪里”
“我常年拜佛的深山。”
“那里不是很危险?”
“安了,你放心,瞬妃那女人我最清楚,我去拜佛的地方,她是绝不会来的。我们的佛祖,从不是一个。”
妖蛾子说的风轻云淡。
白玉鸾这还是第一次以真实身份和女儿身见婆婆,一直缄默,这时溜进一句话,“深山里面,人少,心静,倒是安身的好地方。”
太后看了她一眼,说,“不热闹啊不热闹,没什么事好做,你们多生几个孩子出来玩玩。”
白玉鸾和龙啸桐相视无言,韩若生和子桐各自看窗外风景。
逃亡,也可以欢乐。
只是,怎么糊口。
这一年半载,他们都无法抛头露面,就算耕田偷菜,也要有点钱置办家用,龙啸桐看看白玉鸾,“你那面具没带来吧——”
“怎的,你去做苦力?”白玉鸾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真的能放下皇帝架子,为了未来的那个小家去出卖劳力。
想到这里,却是心里一甜。
“哎呦,这种粗活让韩若生去么,在宁水他小铁匠做的挺好。”
“你是我谁啊你就使唤我!”韩若生脸红了,子桐一推他,差点把他推下车,那妖蛾子终于一锤定音。
“这几年拜佛,我运了不少宫里的东西过去,早就等着这么一天了。”妖蛾子笑的欠抽,“孽缘要来,任凭谁也挡不住——可是,老子躲得起。”
车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当然,只是暂时的。
车轮子像历史,轰隆隆向前转动。
转过了龙啸桐这一页。
莫要难过,也不要留恋。
他们不过是从一本正史,活到了另一个故事而已。
【尾声】
夜色已经黑了,丞相的车辇从宁古塔归来,沿着小路往回走,听到路边小孩唱着诗,便是叫停。
侧耳倾听,那微风阵阵的夜里。
小孩念得欢快。
我叫白玉鸾,身强志又坚;身为女儿身,走在男儿间
一朝错入宫,从此半升仙;勾心又斗角,做戏在人前
最是百花会,一夜碎红颜;愤而出红墙,恩仇两相忘
闲适宁水湾,尤忆旧时光;决然再入宫,一朝成归璇
群魔八仙会,无语望青天;巧心弄六仪,国士无双篇
最是出征急,情谊放两边;巾帼冲上阵,敢为天下先
一朝成底牌,战场成无间;视死如归兮,坚守是情缘
与子同袍战,携手逃生天;只记此心中,鸳鸯不羡仙
左腾拦下小孩子,问道,这打油诗谁教的?
那小孩子摇摇头,侍卫厉声道,“大胆,你可知这是当朝丞相——”
小孩子只是诺诺的说,教我的婆婆说,我要是告诉了别人,就会变成和她一样的妖蛾子
妖蛾子啊
左腾露出会心微笑。
那小孩子跑远了。
天黑了,然后明天,又会亮了。
(END)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啊。。。。。。
四个月啊。。。。。。
感谢大家。
因为还有营造欢乐祥和的气氛写有爱的番外,恕鹅子不煽情了。
预告一下番外:
94 韩若生和子桐的恶搞番外
95 如果小玉玉真的是男的。。。
96 豆包幸福的不举人生
97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