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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葛离就陪他妈回了趟老家,根本就不告诉薛涩琪一声。
薛涩琪烦躁地等了两天,他才回来,而且马上就要回部队去。这次他想得很清楚,于是见面便问薛涩琪,“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然后又分手了,你还能再把我当朋友看吗?”
薛涩琪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不悦地说:“当然不能。”
“那现在呢?还来得及改变这个结局吗?”
薛涩琪因他坚定的语气而受挫,十分气馁地回道:“来得及,我还没对你说OK呢!”
葛离一笑,伸手在她额头上揉了下,就像对待自己的妹妹那样。薛涩琪略带伤感地垂下眼,默默盯着他的鞋子看,心里如针扎一般疼痛,她也许还不怎么喜欢葛离,但是从她开始对葛离怀有期望的那一刻,她终于觉得自己并不孤单,终于觉得自己也有一种感悟,是可以通过和别人互动来获取的。只是现在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了,大块头的葛离终究不太稀罕和她之间这份稀薄离奇的缘分。
第四十六章
有个热心学姐知道傅剑玲和男朋友分手,正处在精神颓废期,就主动来找她参加社办活动,是由一个有钱人匿名赞助的公益活动,主题是城市美化。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好很有意义的事情,参与人员分为若干小组,每周提交一个美化构思,你可以去给那些旧式的房子翻新墙面或者在上面涂鸦,也可以通过创意花卉或雕塑等方式进行,总之提倡的是人文关怀,家园共享。傅剑玲十分感兴趣,马上就加入了小组活动。
那时候是二零零一年,开春之后,天气回暖,她的小组提出到武汉的老建筑群附近进行墙面及路面涂鸦,借以宣传古老建筑的历史。这想法是好,但必须得到区政府和委员会以及房屋主人的许可,而不是他们找块地找堵墙,就可以随便画。傅剑玲一直到高中都在上美术班,所以功底还不错,最起码涂个鸦还是可以的。跃跃欲试之余却没想到她们小组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巴公房子社区,外婆生前住的地方,同时也是韦宗泽以前的家。
当傅剑玲站在社区门口,看到苏丽家的副食店还在营业,不禁感慨万千。
因事先取得了许可,她们便迅速圈定好涂鸦的范围,主要是在老房舍的路面上进行创作。这是一栋建成于1910年的老建筑,在兰陵路与洞庭街路口'交'汇处,是以前的大汉口俄国租借地,也是当年的豪华公寓,时至今日风雨飘摇九十年,已经变得老态龙钟,里里外外都很破旧了,还有不少违建的部分。
傅剑玲和小组其他成员都很感念历史,各自抱着颜料桶,一心一意在地上涂鸦,有人画了当年的邮票,有人画了个三套车来影射其建造者是俄罗斯人,傅剑玲则画了一颗倒着的巨大绿树,树根延伸到巴公房子脚下,寓意历史也是拥有生命的。
她们的活动起初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久而久之,大家见怪不怪,又纷纷开始抱怨她们有碍路面通畅,随地涂鸦毫无意义等等,还有路人十分粗心,直接从她们正在创作的画上走过。
其实那时候,韦宗泽和历洋就在附近,两个人站在马路对面一直瞧着,历洋还调侃他道:“你的女朋友是一个很诗意,同时又很拘谨的人。”韦宗泽但笑不语,在他看来,自己和傅剑玲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别人的信任度。剑玲是那种宁可先相信别人,直到别人打破她的信任为止,而他则是宁可先不相信任何人,直到别人取得他的信任为止。
其实历洋对他和傅剑玲的关系并不太看好。在他看来,聪明的男人不会选择一个对自己影响太大的女人共度一生,关心则乱,过犹不及。更何况他也绝不相信,在当今这个平淡无为,缺乏考验的年代,谁还能真正做到永坠爱河,矢志不渝的。不是早就有专家说过,爱情只是一种多巴胺嘛。
但他也乐得支持,且看韦宗泽以后若得到了这个姑娘,还会不会继续纠缠不清。
至少现在,韦宗泽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不去骚扰她,每天拼命地找事做,学校的课一样不少,还免费帮他做营销设计,最近他爸爸米源要正式再婚,他还帮着他爸爸装修新房,噢,就是这个巴公房子。
“反正你要折磨自己也可以,不过千万别太过火,你现在住我家,要是把身体搞坏了,我女朋友可不会来照顾你。”说句真心话,韦宗泽虽然没什么工作经验,但他帮他做的营销设计在大方向上却挺有见解,这也颇让历洋另眼相看。
偏他好话不灵坏话灵,当天晚上天上一个响雷,韦宗泽突然倒在书桌上,历洋喊他吃饭他也不理,还以为他睡着了,走过去推开他一看,高烧烫手。
历洋叉着腰站在桌边,叹息道:“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傅剑玲,让她过来照顾你。”
韦宗泽都已烧得有些糊涂,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历洋真怕他出什么坏事,连忙背他到附近的医院去看,医生却说没什么大碍,就是病毒感染,吃点药,降个烧就行,又叮嘱历洋,说他明天也许还会烧高。历洋想到自己第二天要上班,实在没办法,只好给傅剑玲打电话,总不能真的叫他自己的女朋友来照顾别的男人吧。
好在他在电话里一说,傅剑玲就同意过来看看。历洋心想,她还真是很容易相信别人。
第二天外面下着小雨,韦宗泽睡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动一下。历洋偶尔还怕他是不是死掉了,没事就拿不求人戳戳他,只要他肯动一两下就好。傅剑玲七点半准时敲响了他家的门,手里还提着热乎乎的菜粥,说真的,当他打开门看到垂着头的她,红唇紧闭,刘海上挂着雨滴时,当真也有一瞬心动的感觉。男人大抵如此,食色性也,无关爱情。
历洋侧身让她进去,又在她身后说明:“他在左边那个房间躺着。医生说可能是太累了。”
傅剑玲点头表示了解,放了一份早点在餐桌上,“这个是给你带的。”话毕便径自去看韦宗泽。
韦宗泽烧了一晚上,此刻正脸色苍白,唯独嘴唇比平时鲜艳很多,是一种病态的表现。傅剑玲站在床边瞧了一会儿,于心不忍,默默推他几下,没想到他睁开眼看她一会儿,又稀里糊涂睡去了,直到肚子饿才幽然转醒。
醒来时看到傅剑玲坐在床边,正在看书。
“我饿了。”
傅剑玲吓一跳,抬头发现他已经半坐起来,一个劲朝她笑。
傅剑玲起身给他端来菜粥,“喏,发烧吃这个。”
韦宗泽顿觉温暖无比,试着小声询问:“你还没原谅我吗?”
傅剑玲只摇摇头,他一声叹息,“不要紧,多久我都等着。”
傅剑玲却还是那个态度:“随便你。”
吃完粥韦宗泽又睡了,睡得浑身出汗,傅剑玲怕他着凉,只得坐在一边,不断帮他擦拭。她第一次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照顾他,可惜竟是在分手之后。
韦宗泽一觉醒来,已经恢复不少,然而这房间里明明还残留着傅剑玲的气息,她本人却已不知所踪。但她给他做好了饭菜,搁在客厅的桌子上,还留了一张字条:我已经开始习惯和你分开的日子,等到你也习惯了,我们就可以做回普通朋友。
韦宗泽且不动声色,把纸条揉作一团,握入手心。
傅剑玲第二次参加社团活动,她所在的小组决定去昙华林,在那里她碰见了自己班上的同学朱俊,朱俊喜欢摄影,有一台专业的单反相机,便十分热心地带着相机为他们跟拍。大概出于仰慕之情,朱俊拍的照片,十张就有六张以上都是傅剑玲,剑玲的学姐正好在场,开玩笑似的表示要撮合他们两个相好。傅剑玲忽然想起从前韦宗泽还为朱俊吃过醋,现在今非昔比,倒让她有些触动,不免对朱俊多了几分关注。
后来她想,如果当初没有跟过韦宗泽,她和朱俊还真是很有可能的,只可惜命运给你安排了谁,让你爱上谁,为谁而心痛,都是不容逆行的。
而韦宗泽一生之中最为挂念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恋人,一个便是他的爸爸,米源。
为什么挂念米源,他亦难以说清,非要给出一个理由,大概就是他们之间十数年父子情分。就像傅剑玲曾经给他下的评语一样,他是一个极其缺乏健全的父爱母爱的孩子,对童年的缺失有潜在的弥补意识,所以他妈妈过世以后,即使他回到了韦家,在他心里对养父米源的看重却远胜于亲生父亲韦少卿。
这次米源再婚,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对于像他这样一个庸碌无为的男人来说,能踏出这一步实属不易。韦宗泽打从心里是支持他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拼命地帮忙。但他真没想到,当米源和新婚妻子谈论到自己的前妻也就是韦宗泽的生母时,说话的语气已经从怀念变作调侃。
不久,他就告诉韦宗泽,他老婆怀孕了,是他的孩子。唉,这把年纪了,重头再养个孩子,心里还真没底。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洋溢着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韦宗泽再也听不到米源后面说的话,他只是看着米源的脸,呆呆笑着。
人心是这样一种东西,从诞生那一刻起就拥有许多贵重之物,然后逐一失去。
韦宗泽在米源的婚礼之后,感觉到自己孤立于原野之上,风吹草伏,碧空辽远,他因为自己过于渺小而聆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于是他有些惶恐。
韦宗泽在这种时候就极想见到傅剑玲,他永远的心乡。
傅剑玲却宁愿把注意力全部扑到期末的学习上也不肯给他一点怜悯。他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地追过去,求她来看自己。她不来,他便酗酒,他真想让自己再发一次烧,烧得火热热地,轻飘飘地,不仅能看到许多狂热的幻想,醒来后还能看到傅剑玲关心不已的样子。
终于就连历洋也看不下去,多管闲事起来,专程开着公司的车到傅剑玲学校等她。
傅剑玲总不好意思再来躲他。
历洋得逞以后,又开着车把她送到韦宗泽自己租的房子楼下,傅剑玲问道:“他不和你一起住了吗?”
历洋摇摇头,“我女朋友搬过来了。”说完便驱车离去。
傅剑玲转身瞧韦宗泽的房间灯火通明,微叹口气,终于不敌心软,还是决定上楼看看他。
韦宗泽统共喝了六瓶啤酒,醉意虽越来越强,心还始终清醒,不久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历洋来看他了,起身以后歪歪扭扭地走到门前,拧开门栓一看,外面站着傅剑玲。
韦宗泽激动地打开门,傅剑玲看见他的一刹那,顿觉扑面而来是他身上炙热的酒气,四目相对,她便从他眼中读到一种誓不回头的讯息。警铃大作,她还来不及转身避开,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热唇衔着她的颈窝,久违的男女鱼水之情迅速泛滥开来。
她怎么推都推不开,被他牢牢抱到房里,他竟连一个字都懒得说,啃咬舔舐的唇舌无处不在,灵活激动的双手迅速拉下她连衣裙背部的拉链,只听得扑哧一声衣服落在地上的声音。傅剑玲吓懵了,不信他会如此失控。拼命地推,拼命地喊,你醒醒,你醒醒。
然而此刻,韦宗泽的吻和爱抚,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热情和充满技巧。
傅剑玲被他挑逗得满脸通红,战栗不已。
韦宗泽蛮横而又仔细,逐渐掌握了她的身体,此时此刻,即便他一声不吭直接进入,她从生理上也无法拒绝那种深层次的渴望。但他却停了下来,汗臭和啤酒味摄走了剑玲身上的幽香气。
“对不起。”他深吸一口气,沉沉地说:“我真的很需要你,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了,太久了,真的,我都怀疑我要死了,孤零零一个人死在外面。”
他说了一阵话,便停下来,好好地抱一下她,然后又说:“你是不是更生气了,是不是更加瞧不起我了。为什么你不能再一次爱我。为什么?你还记得苏丽吗,那次发烧,我梦见她了,她问我,韦宗泽,都过了九年了,你跟傅剑玲相亲相爱了吗?你知道吗?我答不上来,真的,还在梦里我就哭了,因为我答不上来。”
他们分手的时候,傅剑玲就忍着不肯哭,然而此刻听到苏丽的名字,她的眼泪就跟着往下掉。在女人的眼中,自己喜欢的男人永远是个孩子,还有苏丽曾经问过她,她能够为韦宗泽想多少。那时候她也是答不上来,那时候她是真不如苏丽那么爱他吧。
一个故人的名字便让气氛完全转变,忽然间相顾无言,爱如泉涌。
韦宗泽起身熄灭了房间的灯,然后就着床畔月光,麻利地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比以往已经强壮许多的胸膛。他缓缓倾身,试图留给她足够的时间来做心理准备,而她只是躺在那儿,双眼如星辰。
“你原谅我了吗?”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韦宗泽还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可手指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