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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也没有杀过人吗?”
他笑了笑,“没有。”
我曾经在沙尘暴发生的夜晚去邻居家里寻找过菲利普,当时他正在那里滥杀无辜。从那以后我便始终被一个问题困扰着,我觉得现在必须问清楚了,“那天晚上你在跟谁说话?”我问道。
“我认为是上帝。”
“你认为?”
“就是那个不停地叫我‘菲利普’的声音。甚至当我还不知道自己受到冷落之前,我就在梦里听到过它的声音。它告诉我,我的名字应该叫菲利普,它还要我把所有的恐怖主义者组织到~起。另外它还告诉我一些其他事情。”
“是你的直觉吗?”
他点点头,“我曾经在梦里见到过它。当时我被吓坏了,因为它就藏在树荫底下。它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看着远方,“不,这样说还不够准确,应该说,它使我内心充满了恐惧。我确实认为那声音来自上帝。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像是一派胡言。”
“现在你怎样想?”
“现在?假如从另一个维度空间来看的话,现在我认为它可能是某种存在物。”
另一个维度空间。
看着窗外那片覆盖了整个街道的紫色森林,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他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了,“我想我真的看见过一次。那次不是在梦里,而是在我的窗外。”
我不想知道他究竟看见了什么,或者他认为自己看见了什么,可是我知道他的确想告诉我。
“那东西就藏在树荫下面,外形酷似蜘蛛,个头却像骆驼一般大。我能看见它的眼睛、眉毛、牙齿、毛发和蹄子。而且它认识我。”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不敢往窗外看了。
“我经常在想,我们都是被上帝选中的人,”菲利普说道,“我们之所以离上帝最近,是因为我们实在太平庸了。我喜欢平庸,我认为平庸就是完美。这就是上帝想要创造的人。人类具有进化和蜕变的潜能,但只有我们这些平庸之辈才拥有完美,才能得到上帝的慈悲。”
“但是,”他看着窗外说,“现在我却在想,我们更能够接受来自于它那里的心灵感应以及各种信息、现象。”他转过身来看着我,“你听说过古希腊神话中那只人身羊蹄、头上长角的畜牧之神‘潘’的故事吗?”
我摇摇头。
“那是一个与异度空间神秘接触的恐怖故事。”说着他便走到桌旁,那里堆着许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他从其中挑出一本,递了给我,“就是这一本,你读一读吧。”
我看了一眼封面。《恐怖及超自然之力的神话》。书中有一页是折着的,我翻开了那一页,第一眼便看到了“希腊人身兽面神‘潘’的故事——作者:阿瑟。马钦”。
“你最好读一下这一章,”他又说了一遍。
我看了看他,“现在吗?”
“只需要花半个小时就可以读完它。我可以看着电视等你读完。”
“我不能。”
“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眨了眨眼睛,“跟你谈话。”
“谈些什么?”
“关于……”
“关于你看到的一些东西吗?莫非你看到了刚才我所描述的那些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
“那么,你一定看到了一些类似蜘蛛的东西。”
我看着他,慢慢地点点头。
“你一定要读一读这个故事。”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不知道一本虚构的恐怖小说对我们的境况究竟有什么意义,但是我很快便明白了。奇怪的是,书里描写的情形与菲利普所描述的以及我所亲身经历的一切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我感到极不舒服。一个疯狂的科学家想出了一个从我们这个空间输送到另一个维度空间的转换办法,他把一个女人送进了异度空间,尽管她最后完好无损地返回,但是却完全疯了。她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在古代被称之为人身背面神的怪物,她在那里怀孕了,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当女儿长大以后,能够随意来往于两个空间之间,但是她在我们的空间里变成了一名杀人狂。她勾引男人,当他们发现了她的真实面目之后便会被迫自杀。人们终于找到了她,并杀了她。
菲利曾用笔在许多章节中划了线。例如,她女儿从一片草地上走过时突然消失了;当她穿梭往返于两个空间之间的时候,在空中留下了沉重的分量。有一段话详细描述了那种既无法用语言描述、又令人难以想象的神秘力量,它的震撼力远非人类所能理解。故事的结局是,那个怪物——也就是那个女儿终于回到了异度空间,永远留在了她真正的伙伴们身边。
这个最后的结局使我打了个冷战,我似乎看到疯狂杀手带着累累伤痕,狼狈不堪地向紫色的森林中逃去。对于他们来说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当我会上书时,菲利普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你不感到这个故事很熟悉吗?”
(奇)“它毕竟只是一个故事。”我说。
(书)“但是它比人们所能想象的、甚至比作者本人所能够了解的要真实得多。我们两个人都看到了另一个空间里的东西。”他停了一下,又说,“我曾经听到过古希腊神话中那个人身兽面神的声音。”
(网)我看着他。我无法相信,但也不能不信。
“我们这些人就是异度空间的传递者,”他继续说道,“我们能看到它们、听到它们的声音、并能够从它们那里获取信息。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我们来这个空间的目的。这也是我们这个被冷落族群得以形成的原因。我们两人可以将神秘力量传递给其他被冷落的人,让他们都知道,他们可以告诉那些像乔一样亦此亦彼、介于两者之间的人,乔再告诉他们这个空间里的人。”
“可是其他被冷落者已经听不到我们的声音了,”我说,“而且我还记得你说过,乔已不再被冷落了吗?”
他根本不理会我的反对。
“况且,传递者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全部。它并不能使我们比别人更平庸,而且它跟平庸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人是单向度的。一个黑人并不仅仅是一个黑人而已,他同时还是一个男人,是某人的儿子。也许还是哥哥、丈夫或是父亲;他可能喜欢快板、摇滚或者是古典音乐。他还可能是一个运动员或学者。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侧面。没有一个人是一维的,可以只用一个词来描述。”他停了一下,“我们也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相信他。我也不知道是否愿意相信他。
我只是觉得被忽视不应该是我生存的惟一原因,是我生命的最大特征。但如果说我的生活完全与此无关,与我自己的个性天赋或者我们这个集体的特征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恐怕我也不会承认。
菲利普向前倾了倾,又说:“也许,这就是整个人类将来的趋向,是一切事物正在发展的趋势。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目标,是被忽视一族演化的最终副产品。也许有一天,每个人都将能够在两个世界之间来回穿梭。也许我们会是海伦的伙伴。”他说着指了指书。
我想起了那个凶手,他那明显的疯态,虽然确实会使人联想到故事中的那个女儿,但我还是摇了摇头,说:“不!”
“为什么?”
“我们并不会进化为能够在两个世界或什么的地方自由穿梭的高级的生物。我们正从这个世界退出,进入另一个。我们正在被它吞吸进去。然后,就从这里消失。这就是进化的目的?
把人们从他们所爱的地方拉出去与那些可怕的蜘蛛生活在一起?我想不是。“
“你太鼠目寸光了。”
“不,我不是。”我摇了摇头,“况且,我并不在意这些。我并不想去那里。我甚至不想看到它。我只想和简呆在这里。如果你把花在想它到底怎么回事上的时间用来想怎样才能阻止这个过程,也许我们还会幸存。”
“不,我不能。”他说。
不,我不能。
我盯着菲利普,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一直都在指望他来拯救我,带我离开这个混乱的境地。而此时,他的断然拒绝像一把刀插到了我的心上。突然间,我发现原来他那些复杂的理论,他编的故事,一切都是为了说明我们不可能再回去了这个事实,我们是注定这样的。我突然发现,菲利普和我一样被那莫名的怪物吓着了。
“我们打算怎么办呢?”我问道。
“没有什么可以做,我们无能为力。”
“放屁!”我使劲拍了一下咖啡桌说,“我们怎么能束手待毙呢?”
菲利普看着我。不,不是菲利普,是戴维在看着我,菲利普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疲倦的,顺从的,失魂落魄的男人,“我们会的,”他说,“我们也会的。”
我愤怒地站了起来,一声也不吭地走了出来。他好像在后面说什么,但我听不到,也不想听。愤怒的眼泪一泻而下,我大步穿过树林来到我的车旁。现在总算明白了,菲利普根本帮不了我,没有人能帮我。{奇www书手机电子书}我安慰自己,努力让自己相信将会出现奇迹,在我被完全弄走之前会有人来阻止这个必然的过程,可是不行。“我开车走了,穿过汤姆森,穿过另一个世界。
我再也没有回头。
第51章 爱的力量
我坚信简的话,努力让自己相信折磨我的事并非不可挽回的,并非逻辑发展的必然结果,而是会随着一根魔律的轻轻一挥或者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的干预而烟消云散。
菲利普是否也曾暗示过我这些呢?魔法?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尽量去保持这种想法。但即使不是遗传学的蓄意所为,而是奇异多变的魔法在起作用,总之,我的情况在一天天地变精。当我走到镜子前时,我看到一个比我老好多的人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房子周围,汤姆森在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橘黄色的草地,银色的河流、粉色的岩石、紫色的树木和马一样懂懂作响的蜘蛛。
我开始向上帝祈祷,让那个世界消失以使我回归正常,但他或她却充耳不闻。
我们是否以被上帝抛弃?
和简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感到正常的惟一时候。在她面前,另一个世界的干预会有所减少,至少在屋子里不会受他的影响,所以,我尽可能地和简呆在一起。我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想象还是简真能保护我不受那些奇怪景象的影响,但我相信她,相信她是我的护身符,我的守护神,我在利用她给我的这些好处。
我们在想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力量……假如这是一种力量……我们怎么样才能驾驭它、增强它,但一切都徒劳无益,惟一能做到的就是两个人呆在一起,希望这样能赶走一切。
但实际上并不能。
她辞掉了工作呆在家里陪我。这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在汤姆森一切都是免费的,她只需要在我们需要东西的时候去商店取一点儿回来。
我不想让我们两个只是相对而坐,等待结局的到来,整天为自己而叹息。我们不能这样,但也不能就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我们要面对现实……找出最好的解决方法。
我们谈了很多。
我们每天做好几次爱。
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是靠那些垃圾食品来度日子……热狗。
汉堡包、玉米卷、空心面和奶酪……但简决定我们应该抓紧最后的时间享受一下生活,于是她去商店拿了牛排和龙虾,蟹肉还有鱼子酱。这些东西没有一样对我们的口味,至少是不对我的口味,但要在最后的时刻享受一下的想法确实很吸引简,而我也真不想给她泼冷水。
我们真的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争吵上。
简从商店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卧室里重看《吉里干岛》,她抱着拿着两大袋食物,我站起来去帮她,她环现了一下屋子,喊道:“鲍勃?”
我的心忽地提了起来。
她竟然没有看见我。
“我在这里。”我喊道。
她放下一个袋子,朝着我的声直跑来,我也向她跑去,我从她手里拿过另一个袋子放在地上,然后将胳膊绕过去,紧紧地抱住她,(奇qIsuu。cOm書)压住她。我把头理在她的头发里边,泪水一涌而下,“我觉得一切都结束了,”我说,“你肯定再也看不到我了。”
“我能行,我能看到你。”她像我抓她一样紧紧抓住我,好像我正处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缘,努力不让我滑下去。她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我知道,在我喊她以前,她向屋子里扫视的几秒钟内,她曾经没有看到我。
我将会失去她。
牛奶从缝隙里流到地毯上弄翻了纸盒,可我们无暇顾及。
只是紧紧地抓住对方,不让对方走开,什么也不说,也不需要说,日色渐晚,拉长了外面橘黄色的草地。
半夜的时候,我被一阵呼声惊醒,有一个声音在喊我的名字,声音不高,是压低的耳语声,像在电影常见的那种声音。而它更像是被距离模糊了的呼喊声,像一个人在旷野里向我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