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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可思议。
茶几上的玻璃罐里盛着满满嫩黄色爆米花和五颜六色的怪味豆,想来不是阿森的癖好,必然是给他某个女朋友所准备的。肚子里一阵鼓噪,想起从早上到现在都没碰过吃的,于是窝进沙发,随手从里头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玻璃厚度的关系,阿森的房间很安静,听不到楼下行人或者自行车经过时的声音,也听不到每栋楼里时刻都会发生、却普遍得不再会让人注意的嘈杂。
整个房间像个小小的隔音室。
仅有的一点声音来自那间明亮的卫生间,有些渗水的抽水马桶轻轻淌着水,一滴,一滴……
忽然觉得有些寂寞,寂寞到有点点惶然。
“呵呵……”
隐约听到有谁在笑,细细的,淡淡的,似乎来自客厅,又似乎,近在耳畔……
我下意识咀嚼着口中的怪味豆,很用力,用力到耳根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笑声不见了,我轻轻舒了口气,原来是听错了。
再次抓起一把米花,一古脑塞进自己的嘴里。浓郁的清香,伴着耳根吱吱咯咯的声音,让房间显得不再那么死寂。
死寂?是的,死寂。我想不出为什么,那样阳光灿烂的一个男孩,他的房间为什么让我感到死寂。
“呵呵……”
又是一阵笑声,比刚才甚至还清晰了几分,在我刚把一口米花咽进肚里的时候。
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房间中央。这个角度能让我一览无余地看遍房间每个角落,包括门外的客厅。
“呵呵……”
笑声再次响起,来自头顶。我没有抬头,眼睛直直注视着边上那张宽大的床,头皮冰凉。
白底黑格纹理的床褥,缀着艳红似火的枕头,枕头上并排靠着两个少女,漆黑的发,暗红的衣。她俩在对我笑,只是笑声,传自我的头顶。
“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我听到无数蚕食般的细小声音从房间每一个角落,每一道缝隙里溢出,与头顶低低的浅笑声纠缠在一起,似有若无,铺天盖地。仿佛站在某个大会堂中央我努力表演着一幕哑剧,而底下观众不知所云窃窃低语。
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我突然觉得脚底下柔软的地毯在浮动。
鲜红张扬的地毯,浪一般,一波一波地涌动,下陷,再涌动。我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床上那两个女孩子蓦然消失了。
“呵呵呵……”我听见她们消失的瞬间,余音绕梁般流转在天花板上的笑声。
脚踝上猛地一阵冰冷的刺痛!低下头,只见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死死抓在我的脚脖子上,而我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齐根抹入这血浪般起伏着的地毯之中!
“啊————!!!”
尖叫声刚一出口,我整个人突然猛地下坠,就仿佛承载着我和这一室家具的地板,突然之间崩塌了。
我疯狂地抓住了拖在地板上的床单,血色的地毯含住了我大半个身体。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失去意识前,我看见房间在扭曲,黑与白,白与红,红与黑……然后它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停地笑,不停地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的身子再次一沉,这一次,我的脚底再没有触到任何障碍。
无底深渊。
“啊————啊————啊————!!!”
“你的祭司黎明出迎,以欢笑洗心,神圣的风带着音乐,吹过你黄金的琴弦,在日落时分,他们拥抱你,犹如每一片云……”
苏醒过来的时候,我听到耳边有人在低低哼唱着某种调子古怪的歌谣。虽然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但那柔和的嗓音依然让我清晰辨别得出,歌声里每一个流畅简洁的词句:“你的光照亮每一张脸,却无人知晓,千年万年,你是新的生命热切的根源,时间在你的脚下卷起尘土,而你永远不变……”
我缓慢而费力地睁开眼,一片混沌而刺目的光线。我努力分辨着周围的景物,想从中看出,我被地毯究竟吞到了哪里。
视力逐渐清楚了。
我看到一张简单雪白的天花板,除了陈旧的定角线,没有任何额外的装饰。一盏圆形的吸顶灯孤单地盘横在上头,静静吐着柔和的橙黄色光芒。
那么多年每次醒来后一成不变的景色,我的房间。我怎么会躺在我的房间,阿森的房间去哪儿了,那间会发出奇怪笑声的房间,那些会扭曲变形的色彩,那块会把人整个儿吞没的地毯……难道只是场梦……
我眨了眨眼,耳边似有若无的低吟声却终止了。片刻,我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朝我的方向过来。
“醒了?”低低的声音,如同刚才的吟唱,干净而柔和。
然后我看到一张天使般美丽的脸,带着优雅温和的笑,静静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个我不知道该称他是神还是魔的男子,那个即使微笑着,漂亮的眼睛里也找不出多少温度的男子。
我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我才辨别出自己的声音,那个声音在说:“我怎么在这里……”
“你在他家睡着了,我把你搬了回来。”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正如他同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他的眼睛很黑很深,深得仿佛……我被阿森家的地毯吞没时,感觉自己坠向的无底深渊。
“阿森在哪儿。”我坐了起来。他离我太近,近得让我觉得呼吸有些压抑。
“他,”似乎意识到我的不适,他后退半步,轻轻掠了掠自己的长发:“回去休息了,已经很晚了。”说话间,他转头看了看窗。
遁着他的目光我把视线投向窗外,外头一团漆黑,连路灯的灯光都感觉不到的黑。
听阿森的话去他家时才中午一两点钟的样子,而现在,是深夜了。
我竟不知不觉在他家里睡了那么长的时间。回头看看那名自说自话在我家里待到现在的男子,他不再看我,自顾自坐到了桌子边。他坐下的时候样子很仔细,似乎在感觉着什么,又仿佛在回味着什么。我似乎听到他在坐下的一瞬,嘴里发出的轻轻叹息。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在我国被称做为什么。”下床,我打算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谈,毕竟,现在是深夜,我不认识他,而他在我的房间。
他看了看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个怪物,然后他摇摇头。
“那叫不速之客。”
他点点头,再摇摇头。
“你没有偷我家里的东西,也没做出什么强盗行为,所以我就不去报警了,”我指指外头的大门:“请你离开我的家,我既往不咎。”
他似乎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对我笑笑,那笑容让我背脊发冷:“办不到。”
“请你出去。”
“优,”他似乎对我难看的脸色不太引以为然,依然一副不温不火的淡然德行:“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现在除了这里,我哪儿都不会去。”
“你神经病!”我终于忍不住冲着他吼起来:“这是我的家!你这叫侵犯人权!你这叫侵犯隐私!我可以告你非法入侵!给你三秒钟时间给我滚出去!马上!!”叽里呱啦一通话,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到底在喊些啥,只知道这么叫出来,很痛快。
不知道阿森一下午的时间都跟他在谈些什么,非但没让他从我家滚蛋,还让他把我带回自己的房间。不会是乘机会把我给卖掉了吧,那个家伙,很难说的。
我恨恨地瞪着这个男人,连带阿森的份。
他依然不温不火,只是眉头,不经意间微微皱了皱:“其实你不用说得那么大声。”
“那你出去!”
他忽然站了起来,低头,水漾般的眸朝我轻轻一转。而我紧跟着还没脱出口的话,竟硬生生给卡在了喉中,只是愣愣看着他转过身,走向窗边。
“优,我们交换个条件吧。”伸手推开窗,冷冷的夜风扑面而入,将他一头丝绸般柔滑的发吹起,抖散。
我看着他身上雪白的窗帘随风妖娆地舞动,无语。
“让我留在这里的条件,”背对着我,他抬起手。指间一枚小巧的东西在灯光下折出一道光,金色的。
我听到自己心脏‘扑通’用力跳了一下。
那是枚纯金的鹰形护身符,精致,美丽。
“我把它给你,你让我留在这里……”后面他还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见,我只知道自己点着头,然后从他手中接过那枚尚且留着他体温的护身符。
没有看错,虽然只在博物馆的陈列处见过它两三次,这精美奢华的样子我不可能记错的。
我把它用力捏在手心,然后朝门外走去。
“优,你去哪儿?”我听到他在身后叫我。
“出去走走。”找到阿森,说明一切,然后,警察自然会给你安排一个免费的住处。我在心里这么盘算着,脚步变得有些急,以至于没有听清声后那个男子,他意味深长的话语:
“早去早回。”
我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阿森家门口的,铁门半掩着,露出里头暗色的木门。窗户里黑洞洞,想来,他早就睡死了,这头猪。
把铁门拉开,我手用力砸了上去:“阿森……”话音未落,我只在门上敲了一下的手,半空中蓦地滞住。
门没有锁死,被我一掌拍上去,竟‘呀’的一声敞开了。
走廊里游走的风从我僵立在门口的身体边打了个转,散开。空气很干净,散发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沉。
“阿森……”试探着喊了一嗓子,发出的声音却轻得连自己都不晓得在叫些什么。四周突然一暗,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
用力跺了一脚,响亮的声音再次让感应灯点亮,借助那些昏黄的光,我一步一步朝里头走了进去:“阿森……”
声音穿过门廊,竟带着回音。我突然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阿森……”硬着头皮,我再次叫了一声,虽然隐隐感觉,不论我再怎么叫,似乎都不再可能叫出那个高高大大,经常一脸坏笑的男孩了。
我站立在客厅中央,客厅这会儿显得很大,窗外的路灯照射进来,一眼的冰冷和空旷。
阿森家客厅高级的家具和装饰,竟然都消失了,消失得彻底。如果不是墙壁,天花板和地板上高档的装潢还昭示着这里原本的华丽,我会以为自己不小心走进了一个待卖的毛胚房……
‘咔……’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细微的声音。我眼皮轻轻一跳,不假思索,几步朝那里奔了过去:“阿森!”
没有家具了之后的房间,原来是这么宽敞的。光洁的地板上零星飘着几张纸,以及几团布,我认出来,这几团柔软洁白的布头,是原先悬挂在落地窗上,那些精致美丽的窗纱。而此刻,它们安安静静散摊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殉难的贵妇……
‘咔……’又是一阵轻响,伴随清冷的夜风,在整个空旷的房间内回旋。于是我看清了,发出声音的东西,原来只是一扇半启的天窗,在风中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呻吟。
我的脚底一软,直直跪倒在这被掏空了的屋子中央。
第五章 不速之客
“阿森在哪儿!”冲回自己家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地闭目养神。我用力踢上门,站在通道口狠狠瞪着他。
他似乎被关门声震醒了,懒懒扫了我一眼:“他在哪儿,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今天一整个下午你都和他在一起,你敢说你不知道?!”
“不知道。”
“撒谎!”他若无其事的淡然让我火气飙升。
“你刚才说出去走走,就是为了找他?”
话锋一转,倒让我微微一愣:“这和你无关。”
“没找着他?”身子一倾,他整个人斜靠入沙发,一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脑子有点发热,因此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说话从主动逐渐变成了被动:“是的。”
“也许和你一样,出去走走。”
我的脸一红,不过随即恢复正常:“他家里空掉了,什么都没留下。我是说,他搬走了,就在今天。”
“很突然。”他薄薄的唇含着笑,温宛而迷人。
“是的很突然。”我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黑夜般的色彩中找出些不同的东西,可是没有。他的眼睛漂亮温和,安静得无懈可击。
我忽然有些气馁,连口气,都仿佛找不到了刚才义愤填膺的感觉:“他到底去哪了,告诉我。”
“你很在乎他。”话锋再次一转,他似乎打定了主意带着我的话绕弯。
我不语。
“他在乎你吗?”
“这关你什么事!”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八卦。
他笑了,对我眼中流露出的鄙夷和不耐不以为然:“如果在乎,他必然不会什么招呼都不打就悄悄搬走,最起码,也会有个暗示之类……”用顺溜的中文,他轻描淡写地说着,那美丽的笑容在我眼里逐渐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