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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的时候人根本站立不住,我们七个人穿着雨衣,拿绳子绑在腰间,另一头系在里面房间的下水管上,顶着风雨去固定汽车等大型货物的缆绳。当时的情景我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唐洛飞坐在椅子上,旁边的人给他倒了杯水,他喝了口,稍微平静了点。
“我们在暴风雨中拼命的喊叫,但那点声音瞬间就消失在甲板上,这时候已经有几辆汽车发生偏移碰撞了,如果处理不好,就会着火,到时候就非常麻烦了。我努力拉扯着缆绳,全然没注意有东西爬了上来。”
“有东西?”我惊讶道。
“是的,我们几个都没注意,最后是我无意朝后面系安全绳的地方看了眼,当时正好一个闪电,虽然只有一秒多,但我完全看清楚了。
一群只有小狗大小的白色的人形东西,像蜘蛛一样从旁边甲板边缘爬了出来,有些已经爬到了我们的绳索上,居然在咬绳子,有的在拉扯。
我吓坏了,几乎来不及去叫他们,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赶快跑到里面去。但我的那几个兄弟,我几乎连他们的惨叫都没听到。全部被卷到了海里。至今也未找到尸体。而那几个怪物也消失了。我等脚步软了才逃回船舱,我告诉他们我所遇见的,但没人相信,他们觉得我是被惊吓了,后来总公司的人赔偿了笔钱,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车子也掉了几辆到海里,这事被严令不许再提,怕影响公司的船运形象。
但有个船员却告诉我,那些东西就是船虱,他们都是海难中的受难者,只要有机会,他们就想把过往的船留在事发地点。“
“船员?”我问他。
“是的,他现在是这里的大副,叫刘伟。”唐洛飞抬起头,“他这次也在这条船上,本来这次他是休息的,但他坚持要上船。”我听完后有种感觉,一定要找到刘伟,我觉得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但是,外面已经发生骚乱了。
大部分旅客都拥挤到这里,过道塞满了人,有部分平日里衣冠楚楚,高傲的富人们带着多种表情。
有惊恐的。双手揪着头发,或者抱着胳膊,大声地哭道:“完了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有愤怒的,手指着船长和船员们大骂:“你们干什么吃的?居然把船开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但所有人都提到了个词。船虱。
“船长,是不是有船虱在船附近啊,听说只要它们来了就一定会死人,船也会沉没是吧?”许多人把脑袋凑过来带着渴求的眼神问。船长站了起来,结果旁人递来的帽子。
“有,船虱的确有。”众人哗然。但唐洛飞接着马上又说。
“船虱不过是一种昆虫,也叫海蟑螂,我已经吩咐大家去打扫房间了,希望各位不要被无谓的谣言困扰,在海上大家共乘一船,要同心合力,请大家相信我们,一定会平安到达目的地的。”这番话虽不能完全平息这场风波,但大多数人还是慢慢退散了,极个别在船员们的劝说下也嘀嘀咕咕的回客舱了。唐洛飞送走最后一个人后长叹了口气。
“船长,船周围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几乎快连成一片了。”果然,屏幕上到处都是白点。
“你确定你们的雷达不会出现故障么?”我问他。唐洛飞还没回答,一盘的一个船员抢着说:“这是日本产的MR…1000R2I船用雷达,具备最新的自动跟踪功能,提供了可靠的船舶避碰保证。有很强大的4千瓦发射功率使最大量程达到36海里,上个月才刚刚装备的,绝对不会出错。”
“保持这个速度吧,我去找刘伟,你们派些人去安抚旅客,在让部分人去加固下货物层的固定措施。”唐船长点点头,随即不解问:“找刘伟作送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他可以回答些我的问题。”我走出指挥室,但该去哪里找刘伟啊。等等,如果刚才的旅客是听了刘伟的煽动的话,那他应该在娱乐室附近,只有在那里这个时间段人才最集中。果然,在娱乐室的房间里,我看见刘伟叼着根香烟,在一个人玩牌。
我走了过去,他头都没抬,很专注的地看着扑克。
“你来了?”刘伟闷着声回答。
“你到底想做什么?煽动旅客,说船被船虱困住了,告诉唐洛飞那次他遇见的事船虱,让他到现在都活在恐惧中。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间断地盘问他。但刘伟没其他的反应。
“我有两位亲人,只有两位,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我弟弟。”刘伟把香烟掐灭,慢慢说着。
“母亲死于几年前的那场大海难。当时死的有好几百人,如果不是货舱固定装置老化,如果不是船横风行驶或许不会发生那种事故,不过算了,那毕竟不是谁都想看到的。
但是我弟弟,也就是和唐洛飞一起下去固定绳索的六人中的一个,他绝对不该死。”刘伟的口气变了,变得非常急剧,非常激动,他随手翻起了一张黑桃K。
“那天本来是我下去的,但腿有点不舒服,你知道长期在海上的人多少都有点老毛病。所以弟弟代替我去了。唐洛飞一定告诉你那次事故不关他的事对吧?而事实上当时我也在现场,因为我不放心弟弟,负责帮他们看住系安全绳的地方看着。我亲眼看见那些怪物从甲板爬上来,在啃咬拉拽那些绳子,当时唐洛飞吓呆了,他压根没去帮忙固定,你想想他一位副船长会去么?他也和我一样在里面用对讲机指挥,当他和我同时看见船虱的时候,他一下就跑了,连对讲机也扔下了。我只好拖着病腿,拿起对讲机叫他们赶快回来。因为我也没勇气去看那些船虱,它们像软体爬行动物一样,居然可以在光滑的甲板上行动自如。
他们六个人拼命往回跑。我差点就可以接住我弟弟的手了,他浑身是水,歪歪斜斜的伸着手艰难的跑过来,就在那一下,一只船虱飞快地从旁边把他从我面前扑到,双手夹着他从另外一边甲板跳下去带到海里,我只是傻傻的伸着手,弟弟的哀号很快淹没在暴风雨中,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六个人要么被咬断绳子被吹进海里,要么被船虱抓走。
最后几个海虱发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向我爬过来,我这才想起自己不能死,我已边拖着腿往后跑一边把剩下的绳索绑在身上,好在后来很多人跑了下来,船虱才跑开了,全部跳到海里。”有部分人看到了,但都吓得说不出话,因为船虱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没人亲眼看过。”
“现在船旁边的就是船虱?”
刘伟没回答,继续翻着扑克。我把他提了起来,揪住衣服望着他。他没有表情的对我说“走吧,你是好人,我不想看着你死,再过几个小时,你想走都来不及了,船尾有救生艇和救生衣,这里离海岸不远,你运气好可以遇见过往的船,艇上还有燃烧弹和信号灯和一点食品,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你太残忍了,唐洛飞是贪生怕死,但你需要用整船人来祭奠你弟弟么?他们有什么错?”
“你错了,这船一年前就该沉了,船虱在海底等了一年了,它们绝对不会再放弃这艘船,现在这船上的艘有人,除了你,都是一年前船上的人员。”说着,他又翻开了一张扑克。
我想起赵胖子的话,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凑巧的事?
“我不管,既然我在这条船上,就要组织这件事。”我把刘伟提了起来,“你必须帮助我。”
“我没法帮你,在海上它们是最强的,我们斗不过它们,我说过了,船虱是那些死者的怨灵,它们在海上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人和船拖进海底。我们阻止不了。你刚刚应该从指挥室出来吧,应该看见雷达上有多少东西,在过会,船就走不动了,然后它们会把船整个拖下去,一个都不留。”刘伟拨开我的手。转过身又点着根烟。
“你不去我不强迫你,但我不希望这么多人都和你弟弟一样长眠在海底。”刘伟依旧没有说话,我对他失望了,一个人往指挥室走。结果还没走出这里,船轰地一声停住了,我没站稳,差点摔倒。刘伟的脸色都变了,烟叶掉在了地上。
“它们来了,船停下来了,很快它们就会把船和我们全部拉下去。”刘伟的嘴唇哆嗦着,丝毫没注意香烟都掉了,仍旧把手放到嘴边。
“快告诉我!你一定知道有什么办法。”我冲过去抓着刘伟的肩膀摇晃着。
“信念。”刘伟的眼睛恍惚着,只说了两个字。
“信念?什么信念?”我急着问他。但已经没时间了。我已经听到了人群的尖叫声和骚乱。
“活下去的信念,我说过了船虱是海难中死去的人化成的,它们只要嗅到恐惧和绝望,就会把你抓走。”刘伟望着我,“只要活下去的信念足够强烈,就可以逃出去。”刘伟站了起来。“我听海难活下来的人说,只要坚信自己不会死,才能有机会活下去。”他的眼睛又恢复了生气。
“刚才你告诉那些人又船虱,就是想让他们的信心垮掉?”我问他,刘伟点点头。
“那时候我觉得反正逃不了,当时我要求上船,不过想充当这些人的领路人罢了。”
“你知道会出意外?”我惊讶道。
“只是感觉,因为一年来,只有这次船是再次经过这个航道。所以我要求上船,当那次你说看见那些东西后其实我也看见了,我不想让你知道,向让你一个人走,毕竟和你无关。”刘伟说。
“我制造恐慌,是希望船能开回去,但现在晚了。”刘伟把自己身体缩了起来。
“不晚,你也说了只要有活下去的信念才能活下去。”我鼓励他,刘伟看了看我。
“姑且试试吧。”他站了起来。
“我们先去指挥室。”我拉起刘伟往前走。过道上到处都是乱跑的旅客,有穿这睡衣的,还有贴着面膜的。脸上都是惊恐和不安。
“船长呢?”我走进指挥室,里面已经乱成一团,很多人都在准备弃船,都在慌乱的穿这救生衣。根本没人理会我。
“唐洛飞呢!”刘伟怒吼一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了我们几秒,我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想要坚持下去的决心。这时候船又剧烈震荡了一下,我扶着门才没摔倒。
“他跑了。”刚才那个介绍雷达的船员冷冷地说,“我们也要跑了,你们也快点吧,晚点救生衣就不够了。”说完,大家又忙着收拾衣物。
“都他妈放下!”刘伟喊道。过道里的人也安静下来,望着我们。
“我们是船员,如果我们都急着逃走,他们怎么办?我们又责任最后一个离开这艘船,除非能确定船一定沉没,否则船员一个都不准先离开,即使要弃船,船员也要最后走!”
“但船长都逃了。”一个船员小声嘀咕道。刘伟立即喊道:“他不配做船长,现在开始我就是‘天顺’的暂代船长,我需要知道船体现在的情况,在决定是否要疏散大家,还有,大家要相信我们,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回到陆地上!”船员似乎有所触动,都放下了救生衣,过道里的人们也稍显平静了点。
刘伟吩咐大家各守其职,我则被嘱咐带几名船员去安抚旅客。
在船尾,我意外的看见了唐洛飞。他带着个大箱子,喘着救生衣正手忙脚乱的解这救生艇的固定绳。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也看见了我。
“别怪我,我不想死。”他摇着头说。我没说话。
“你可能会说我自私胆小怯弱,但我没办法,我的儿子才两岁,他还等着我回去。”唐洛飞解开了绳索,救生艇掉到了海里。借着船灯,我看见他跳了下去。
“你就这样把船抛弃了?你的确不配做‘天顺’的船长,你连和船共生死的勇气都没有。”我嘲讽他,但他不为所动,依旧划着救生艇,还没走几米,水里跳出数个白色的船虱,救生艇摇晃了几下,唐洛飞连哼都没来的及哼一声,就被拖下去了,水里的浪花一下酒慢慢消失了,救生艇又回到了船边。我站在甲板上,船虱在下面,和那次一样只露出上半个脑袋,睁着眼睛盯着我,月亮出来了,把它们照得分外清楚。
“我不会怕你们。”我也盯着它们说了句,然后继续去安抚旅客。
船体摇晃的更加厉害了。我们几乎无法立足。雷达上已经白色一片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船虱在这里。
即便再三劝说,依旧有乘客要逃生,但只要跳下去的无一例外都被船虱迅速拖进海里。它们就这样守在船边,像看待笼子里的猎物一样看我们。
剩下的旅客不敢再离开船了,大家抱在一起低声哭泣着,整个船似乎都在颤抖。
“怎么样?”我回到指挥室,刘伟正在和大家商量。
“不行,它们太多了,按照现在船的马力,我们只有选择一个办法。那就是把所有下层的货物全部扔掉,才能拼一下试试。”他话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