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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号房-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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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触一下问题不大,你就说春节战备出不来。多难得的妞,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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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哨兵戴上帽肩起枪打算离去,打了个响指表示感谢帮主的提示。帮主在千钧一发之际再次叫住了哨兵,他跳跃起来抓住了监窗的钢筋,引体向上使身体悬空。帮主就用这种钟摆似的姿势跟哨兵说话,包括九爷在内都没能听清详细内容,只见帮主支撑不住掉下通铺时,哨兵面露为难之色。哨兵说:“我要下岗了。” 
  “白杨跟我提了多次,说你特讲义气。”帮主作了最后的努力。 
  “你不懂,查出来我党员转正就黄了,更不能托别人对吧。”哨兵解释了他的难处,以强调他下定决心是多么不易:“晚上我换一班岗吧。” 
  “来点有油的。”帮主把这句话和并拢的手掌同时伸到哨兵面前。目击者知道用拇指扣在掌心的无疑是现金,但数额不露,哨兵接过它时也显得泰然自若。 
  哨兵走后,九号房处在焦虑之中。最烦的要数帮主了,大家主动让开一条道,好给帮主走来走去,仿佛他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新娘突然横过一条腿,挡住了帮主的去路,帮主见新娘朝监窗一努嘴,转过身来,哨兵已经在监窗口吆喝:“快,拿口杯来。” 
  帮主从通铺底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两个口杯,一个箭步冲到监窗下,举起口杯。哨兵掀开大衣,攥出瓶子拧掉铁盖,汩汩地往口杯倒酒,正好两杯。在这个过程中,小如注意到了事件的严密:哨兵事先开启了瓶盖,帮主事先准备了口杯,避免了玻璃进号房,又尽快地完成了交接。哨兵显然比帮主从容,他把瓶底的酒往嘴里倒干了,空瓶再掖回大衣。帮主抬着它们蹒跚地走,哨兵将一个塑料包甩到床板,同时甩下一句激动人心的话:“带油的。” 
  哨兵吹着口哨走了,新娘捡起包打开,欣喜地欢呼:“是七层肉!” 
  “太棒了太棒了。”帅哥颠着碎步,很快就找出塑料碗来装。 
  “就这样喝算了。”新娘想了想,问小如说,“学者喝得下吗?” 
  小如说:“没关系。” 
  新娘说:“那你先喝。” 
  小如说:“应该九爷先喝。” 
  九爷说:“我从不喝酒,因为醉酒使人放荡。” 
  “那就不客气了。” 
  小如畅快地吸了一口,交给新娘;新娘朝另一边的杯沿喝,再交给帅哥。帅哥很知趣,让帮主先喝了。酒杯轮转下去,他们叉开手指抓肉吃。酒杯从帅哥手上回到小如时,九爷接过它,塞给刀疤说:“人人都喝,见者有份。” 
  酒精一激,刀疤脸上的疤痕涨得通红,拍起马屁来也显得理直气壮:“九爷就是他妈的仁慈。” 
  见每个人都喝过酒了,九爷才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是什么仁慈,而是要防止你们告密。” 
  九爷的话令刀疤吃惊不小,他打算也来一块七层肉的,受到沉重打击,已经到碗边的手只好收回来。 
  轮了几圈,两个杯都见了底,肉片也所剩无几。新娘建议,留点肉片明天配稀饭。 
  “不行。”九爷说,“夜长梦多受不了。” 
  小如有点蒙在鼓里,新娘解释说:“九爷的意思,这么好吃的东西留点尾巴,晚上大家都睡不着。” 
  大伙都笑了,有点开心的样子。还剩一大口白酒,帮主硬是往交通嘴里灌,交通扭扭捏捏看起来很不情愿,酒杯却是马上见了底。小如向帮主提出怀疑:“你真是白杨的表哥?” 
  帮主在伸长舌头打扫装肉的塑料袋,他抹抹嘴角说:“凡是跟我不同姓的,都是老表。” 
  大家又是一阵嬉笑,小如正要褒奖几句,睡觉的铃声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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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九号房醉入梦乡,那是夸夸其谈。但至少,九号房弥漫着浓烈的酒气,而且比平时睡得更深沉。众人皆醉唯我独醒这句话,在此时此地指的就是九爷,因为他滴酒未沾。事实上还有两个人也没睡着,那就是帮主和交通,他们像波涛般起伏的被筒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小如睡上了通铺宽敞的位置、盖上了干净的新被褥,夜夜不断的噩梦终于在这个醉人的夜晚远离了他。然而,小如突然又梦见从阴曹地府来的夜叉握住他的手,并且越握越紧。奇怪的是,小如从梦中惊醒了夜叉仍然紧握着他。小如坐起来才看清楚,握住他的不是什么夜叉,而是九爷。见小如醒了,九爷松了手,小如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那个会波动的被筒。九爷什么也没说,扯过一条毛巾盖上眼睛睡觉去了,撇下小如独自发呆。 
  小如岂是只会发呆的笨鸟,一动脑筋就领会了九爷的用意。小如悄悄靠到帮主身后,手伸进了被窝。帮主的四肢和交通的四肢以一种浑浊的状态交织在一起,所以没有感觉到另外还有一只手在摸他,直到这只侵入的手摸准他的耻处之后用劲一握,帮主才感受到身后的鼻息比交通更粗重。帮主受到惊吓,小如手里的东西就在迅速萎缩,除了用力掐紧它,小如没有别的办法。 
  交通的惊恐是短暂的,当他穿好衣服袖手旁观时,脸上就只有不安了。 
  “没你的事!”小如轻声命令交通躺下。帮主很快就放弃了挣扎,因为经受不住下体的痛苦。妥协了就宽松了,帮主得以理出头绪来处理问题,他首先要了解的是小如行凶的动机: 
  “我操你妈?” 
  “谁?” 
  “什么谁?” 
  “不要明知故问,是谁陷害我父亲?” 
  帮主并不答话,而是一口咬住小如的胳膊,小如死命贴紧帮主的后背,决不松手。在玩命的抗挣中,帮主的身体越来越滑溜,包括耻处。奔涌出来的汗水无疑增加了小如攻击的难度,还有胳膊上撕心裂肺的巨痛。小如以前所未有的惊人毅力忍受了这一切,被子早已踢到一边,两具紧密相连的身体在扑腾、在低吼。九号房苏醒了,又糊涂了,如果说帮主狂怒得像一匹野马,那粘在他背上的小如就像一名坚定的驶手了,只不过小如牢牢控制的不是缰绳,而是帮主的生命之根。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围观的勃勃兴致,一个裸体的人已经够有看头的了,何况他还被人攥住了命根子。眼看帮主就要摔倒小如了,在脱缰的那一瞬,小如反守为攻,猛然咬住帮主的脖子,心力交瘁的帮主哪能经得起致命的一击,他松了嘴,以血盆大口朝天号叫: 
  “王——苟——” 
  小如像听到命令的战士一样从帮主的身上撤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包扎伤口。战败的帮主任由身体裸露,垂头丧气地抚住耻处,片刻的沉默之后,爆发出绝望的吼声: 
  “我没命了。我活不成了。” 
  新娘吓了一跳,以为帮主受重伤不行了,想掰开他的手看看伤势,帮主却拉过被子盖好死活不让看。帅哥剥开两支香烟,将烟丝捻成团敷在小如的伤口上,再用一条手帕扎好。大家不知道两败具伤的双方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更不知道帮主大叫王苟何意,面面相觑又畏葸不前。在这种情况下,九爷的态度格外引人注目,遗憾的是九爷没有态度,因为他在平稳地睡觉。九爷好像知道大家在看他,但他没有动,毛巾仍然遮住他的双眼,以稀松平常的口气说: 
  “没事了,睡觉。” 
  小如写好一张内容简单的纸条: 
  既是冤枉,定要申冤。 
  小如 
  第二天送开水的时候,小鸟倒完了开水,小如将折好的纸条丢在空勺里,靠向圆孔轻声说: 
  “送到十三号房给梅健民。” 
  到傍晚收监,小鸟就带来了十三号房的消息,梅健民的字条同样简练: 
  相信法律不要乱来。 
  父字 
  今天收监的是胡干部,他把住外间的铁门,让小鸟进来锁里间的铁门。小鸟塞给小如字条的同时,也塞给小如一句令人不安的话: 
  “他中午晚上都没吃饭。” 
  小如一时难以适应游手好闲的牢头生活,抬尿桶、叠被褥、洗碗、分饭、擦地板,所有这些沉重的劳动,一夜之间都跟他没关系了。刀疤甚至为小如挤好牙膏,小如很奇怪刀疤怎么认得到这是他的牙刷?不过小如什么也没问,他要的正是这种奇怪的快感。 
  早上喝过粥,小如打着饱嗝,看刀疤和交通在外间忙碌,感觉肚子胀得难受。新娘他们气宇轩昂地在通铺上来回走动,小如忍不住脚趾阵阵发冷,试着参与到行走的行列中。小如显然不习惯拥挤不堪的散步,他左右躲闪着别人,其实大家已经给他让道了。小如惊喜地体验到“散步”的妙处,肚子不胀,脚上也暖和了许多,并且有助于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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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帮主这个保险柜的缝隙是找到了,关键的是如何撬开它。应该设计一次强制行动,迫使帮主说出王苟陷害父亲的真相。 
  九爷不假思索就反对小如的强制行动: 
  “不能心急,心急了保险柜就要打败我们,而不是我们打败保险柜。” 
  名点完了,开水送过了,衣服洗好了,东边的太阳也照到西面墙角了。小如让其他人都进里间歇着去,好给自己和九爷腾出说话的空间。九爷面朝墙坐在水桶上,双脚踩墙,太阳正好能晒到他的脚面。小如也坐在水桶上,不过是背靠墙壁,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这样,九爷看起来是跟墙壁说话,其实是跟小如说话。梅健民传来的那张纸条拈在九爷指间,它被揉成一团,九爷弹指一挥,就无声无息地落向茅坑了。九爷问小如: 
  “王苟跟你父亲有什么过节?” 
  “不是太了解,”小如说,“一般没有。” 
  “只有两种情况。”九爷分析,“一,王苟对你父亲有深仇大恨;二,王苟与闵所长不共戴天。手段是嫁祸,本质是你父亲被冤枉。” 
  “所以要逼帮主说实话。” 
  “心急吃不了鱼头肉。直接逼帮主说出谋杀真相,他无疑要以死抗争,因为协从谋杀至少也判无期。如果要他说的仅仅是王苟跟谁有仇,我料定,帮主会妥协。” 
  “对,首先弄清楚王苟为什么跟我爸过不去。” 
  “不对,要先弄清楚的是闵所长为什么跟王苟过不去。因为你父亲管的是户籍科,帮主不认识,而看守所是帮主的家,闵所长和王苟他就滚瓜烂熟了。” 
  “帮主他成天胡说八道,能信吗?” 
  “记住,没人可以在我面前撒谎。” 
  “但是,口说无凭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要叫他写下来。” 
  小如把帮主喊了出来,踢给他一只拖鞋,帮主于是坐在拖鞋上仰望着不怀好意的九爷。九爷低下头,直视帮主说:“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闵所长在什么问题上得罪王苟?” 
  帮主不但没有看九爷的眼睛,反而别过脸去,深思熟虑后才瞪了九爷一眼,悠悠地说:“别逼我,逼急了我撞墙,撞墙了指导员总该给我换房。” 
  小如抬来一杯水,摆在帮主面前,开导说:“你说出来怕什么?反正我们知道就拉倒,再说上起法庭来你也可以不认账。” 
  帮主没理小如,脸又别向一边。九爷发话了,九爷的话总是能击中要害:“你这么不合作,就等于逼我们撕破脸。” 
  帮主不以为然:“撕破脸又怎么样?” 
  “要不了你的命,至少可以要你半条命。”九爷凑到帮主的耳边说,“你向哨兵买酒喝,违反了监规第一条;你折磨交通,违反监规第二条;你高声唱歌,违反监规第三条;你在号房讲黄段子,违反监规第四条;你吹嘘作案伎俩,违反监规第五条……” 
  “够了,所以我要求换房。” 
  “你在号房鸡奸交通,按严打通知,至少判五年徒刑。” 
  帮主瞠目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小如趁热打铁: 
  “全号房都看见了,我可以让他们举报,也可以让他们闭嘴。” 
  “那好,”帮主败下阵来,“我只说闵所长和王苟的矛盾,别的就没有了。” 
  “不,要写出来。”小如强调说。 
  目送九爷和小如进里间,帮主老半天回不过味来,“写出来”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一股不可抑止的惊恐在胸中涌动。发生的事件超出了帮主的经验积累,暂时不可能有什么应急措施,所以只能心事重重地默然走开。 
  小如责成帅哥找来稿纸和圆珠笔,交到帮主手中。 
  帮主用拖鞋垫坐在地上,盘起腿,面对通铺床板上的几张稿纸发呆。在寒冷的季节,又是九号房阴暗的里间,帮主却满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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