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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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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也只有她敢说她能说,可皇帝心里荡漾,还有种说不出的暖。
  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合好了,她是不是不气了,他掰正她的脸,想好好儿对她说话,却看见她眸子上蒙着一层潮气,这才知道她为什么迟迟不转头。
  以前她在自己面前哭,跟唱戏似的大大方方,生怕少颗泪没叫他看见。
  现在却偷偷掉金豆子。
  这世上,居然还有女人能把自己给活活妒哭了。
  皇帝哭笑不得,又恼高长宽。要不是他用那玉激自己,又怎么会哪有后面的事。
  他决心不再中那臭小子的计,就算她真跟他私下见过面,也不中他圈套。
  她就是他的,身是心也是,管不着她跟别的人有没有渊源和旧情。
  他巴不得她像以前那样,捏住自己的龙袍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卖娇,可她现在只睁着雾沙沙的大眼,就像个受委屈到极致的小动物。
  他慌慌张张低下头去,一会儿听她心音,一会儿贴她肚子,两个都怕气到了。
  她忍住还没干涸的湿润哭音,红唇撅得高高,像朵开得艳丽的花儿,睫毛蒲扇似的,一扑一扑,几乎能扇出馨香了。
  皇帝心里想,今后许多光阴都要耗来想法子哄这人了吧。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叫她停止哭泣,上一次六神无主,是过黄河时坠马,那种感觉现在又来了。
  他握住她的腰身:“云,孕期最戒暴怒,盖怒伤气血,不能养胎,多有因此动胎者。即幸不动胎,怒气入胎,子生多痰。”
  谢福儿听到最后还真有点儿被吓着了,以前没这么胆小的,不知怎么越来越谨慎,总怕生出个缺牙齿豁嘴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算松下脸。
  她见他恣意挥洒柔情宽容,正好是提那事的时候,振了振心情,擦了把泪,扬起额头,乌黑隆冬两颗瞳仁晶艳艳,看得皇帝心咯噔一动。
  她款住他颈子,摇了摇腰,跟个民间小媳妇儿:“六郎。”
  一句称呼已经把他喊融了半边,嘴角弯飞了:“说。”
  她将涿沐馆夫人们的怨言报了一下,顺便提了其中一名宫嫔感染风寒过世的事,考虑皇宫旧建筑多,想以当初柏梁台修葺为例,改建宫中部分殿室。
  皇帝虽然这时候不想跟她谈宫中事务,但见她分心也好,心不在焉地听着,等她话音一落,点头:“你一天没卸下协理后宫的事,就不需来问朕了。与皇后那边商议一下,要是可行,就差人去与职部接洽,放手去做。”连后宫女人们的下裳都被她缝起来了,其他事又算什么。
  他早将这后宫交给她手上,她真的看不出吗。她年资浅,性子薄,可毕竟在成长。
  皇帝对自己这样纵容,兴许还是有些愧疚成分吧。谢福儿躬身谢恩:“谢圣上信任。”
  礼仪官回来前半刻,皇帝离开了远条宫。
  贤志达领了工部匠员浩浩荡荡来大本堂时,赵王正在课堂上插科打诨。
  进宫伴读的贵胄子弟们早就受过家里父兄的提醒,知道赵王是个潜力股,课上课余都在巴结讨好。
  贤志达跟谢太傅打过招呼,工匠开始拆卸窗扇门板。
  深秋已过,进了冬,这几天刚刚降温,窗门一拆,冷风直灌。
  大家听说是因涿沐馆夫人一事,经皇后批准,由贵妃牵头,在宫中各处加固门窗和墙壁。
  赵王大为光火:“就算修也是修后宫寓所,大本堂又不是后宫范畴,怎么跑来这边。”
  贤志达恭敬应:“拆窗移壁是个大工程,一牵发而动全身。贵妃牢记朝廷提倡的节流勤俭,为免今后重复耗费人财,干脆一次到位,请旨扩大修整皇宫整个东北角的陈旧殿室,大本堂在东宫附近,也属皇宫东北范围一隅。赵王放心,小奴叫他们手脚快些,用不了几天。”
  还要几天?不知父皇受了什么蛊惑,竟叫这女人协管后宫,蒋氏竟也不拦阻,由着她胡闹。
  当初丢个眼线去太仓宫,就是为了寻谢氏过错,后来谢氏怀孕,要不是舅父阻止,又因伴读猜测父皇有立储的心,赵王早就发了威。
  赵王决意杀杀这女人风头,趁这机会叫她失了协管职责,睨一眼空荡门窗:“敲得咚响,又没了遮蔽,怎么读书?朝廷确实主张宫人勤俭,但孤王也记得父皇说过读书为天下第一大事,过两天父皇抽查学问,咱们没发挥好,叫父皇看不到满意的,到时是不是贵妃的责任?”
  按祖制,月头和月尾,皇帝会随机抽取大本堂贵族少年们的平日功课,看看学得怎样。
  为求公正,选拔出真实人才,皇帝会闭卷考察,也算是今后提拔这些子弟的参考之一。
  这段日子,赵王是其中翘楚,功课次次都在其他人之上。
  贤志达早就准备好了回应:“贵妃早就为赵王想好了,要赵王嫌吵嚷,请与几名公子移驾另间殿室读书,不远,就是旁边的文辉阁。”
  几名贵户公子刷的望向头儿,赵王受捧惯了,禁不起丢脸,堂堂亲王,未来储君,招呼也不提前打一个,居然要自己挪地方,还是窄小的文辉阁,听这小宦官的意思,还是爱换不换,反正给你准备了,别说咱们不到位。
  赵王坐下来哼一声:“咱们不换,太傅,继续上课!孤就叫这宫里人和父皇都瞧瞧,咱们这些皇亲国戚读个书,倒被贵妃逼成了什么样!”
  几个少年袭爵的贵族儿子都是喜欢煽风点火的年龄,跟着起哄,附和赵王:“不换,咱们跟着赵王。”
  赵王得了响应,更加得意:“不过孤这人,向来禁不起吵,也禁不起一点儿风吹,容易头疼,到时有什么事”
  贤志达也不强求,领着工匠卸掉陈旧窗门,出去督工了。
  赵王见着小宦官这么嚣张,正要站起来叫回来发火,谢太傅打断少年的唧唧歪歪:“若决定好了,留下不搬,就劳烦赵王开卷,不要耽误光阴。”
  赵王一怔,又哼一声。
  他对谢太傅不敬早成了习惯,谢太傅对他的挑衅放纵不训,姑息沉默,更助长了他气焰。
  前些日子一桶水放在教室门扇和墙壁夹缝处,淋了这师长一头,也不见太傅给皇帝告状,只是灰溜溜回家告假休息了几天,现在受了贵妃的气,哪有不撒气的道理。
  赵王懒懒散散:“是,教授。”摊开书,趴在桌上,毫无尊师重道的意思,猛然间,脊上挨了一记,不敢置信地暴怒跳起来,对着谢太傅吼道:“狗奴,你是哪根葱,干什么!”
  对师长散漫高傲就算了,到底是皇族子弟。
  用阴险手段戏弄师长,不被人告发,当事人不说,也没什么。
  可对着师长,堂上大骂狗奴,却已经是大破礼仪。
  谢太傅手持御赐教鞭,又一鞭下去:“教赵王做人做事!”
  赵王吃痛,推开课桌圈椅想跑,不小心推倒一排笔墨纸砚,哐啷一片狼藉。
  谢太傅两步跨前,朝他脊背第三鞭下去:“不知课堂礼仪,当众撒狠,如何为人臣,为人子!”
  赵王气得发筛,虽谢敬乔领了高祖教鞭,却从没想过老实头胆敢拿出来教训自己,大骂:“孤课业优秀,连皇上都赞不绝口,说是一行人中最出众的,你有什么本事教训孤王!要不是个国丈,你有能耐当孤的老师?孤这就求父皇换了你!”又跳脚指着其他几名助教夫子:“你们、你们都愣着吗!”
  几名老臣早就瞧不惯赵王作态,只恨谢太傅以前软糯,教训得太迟,当然愣着。
  赵王又转头瞪住那几名死党同窗:“你们还不给本王摁住他!”
  那教鞭连太子都能打,打了还是个白打,不赔汤药费精神损失费。皇二代们心里对着赵王翻白眼,反抗教鞭等同忤逆祖宗遗训,您倒聪明,自己怎么不摁啊,咱们上前摁住,不但要白白挨鞭子,事后还要挨罚,全都往后退。
  谢太傅眼眶含泪,双手捧鞭,面朝黄天:“高祖啊,臣对不住您,没教好高家子弟!这就拼了老命给您弥补!”说着又甩一鞭,直愣愣飞向赵王。
  赵王正转过头叫同窗救命,屁股上生挨一鞭,疼得钻心,终于明白谢敬乔是在给贵妃撒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夺门而出,临到门前嘴巴不饶人,气急败坏丢了一句:“等着!”
  谁想谢太傅却手持教鞭追了上去,不依不饶:“中途罢课,是为不敬孔孟之罪!赵王还不回来受教!”
  赵王想这谢敬乔不会是发了疯吧,老实人一旦爆发实在吓人,他拿着祖宗的教鞭,不能还手,只能飞颠起来。
  谢太傅怒目在后面紧追不放:“赵王还不快快回来上课!”
  元泰殿的内侍见自家主人被太傅追赶,个个丈二和尚,也跟在后面追。
  大本堂附近连接上林苑边上一处小园,蒋皇后正带着侍女闲逛,听前面吵闹,叫娇娥去打听,一听,被赵王这些日子气得郁结的心胸轰然一轻,爽快极了。
  皇后正爽着,赵王进了园子,见到蒋氏,眼前一亮,匆匆一礼之后,喘着气绕到蒋氏后面。
  蒋氏知道这小子是借自己躲开责罚,见谢敬乔举着教鞭后脚进来,笑了笑:“太傅老当益壮,腿脚利索不比年轻人差啊。”回头睨一眼赵王:“赵王与太傅师生相聚,本宫不碍事了。”让开了道儿,扬长离开。
  赵王虽与皇后关系不好,只想她与自己到底是母子,又都是皇室,必定要给几分面子,料不到蒋氏维护谢敬乔,当做没看见。
  谢太傅罚都罚了,打一下是打,打两下也是打,上前又挥了两鞭,直到元泰殿宫人赶来,才收起御鞭。
  这一闹,闹到了皇帝那边。
  几个目击当事人聚集在一块儿,皇帝盘问。
  蒋氏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当谢太傅与赵王是游园教学,轻飘退下。
  谢太傅昔日处处忍让赵王,一来顾忌他是皇子,二来无非不愿给谢福儿树敌,却从女儿省亲时被宫人来搜闺房看出来了,这亲王完全就是逼得紧。
  再看女儿今天来动大本堂,只怕已经跟赵王白热化了。
  与女儿对干的人,当爹的怎么能当看戏,记起谢福儿叫吕公该管则管的传话,便也豁出去了。
  谢太傅将赵王以往不敬的举止一一报了上去。
  赵王对着下面人虽颐指气使不可一世,对着皇帝却乖觉,非但不认,还反咬一口,说工匠来修葺大本堂,去了就又敲又打,一时心情不大舒爽,才与太傅驳了两句嘴。虽有错,但罪不至要出动高祖教鞭,还被太傅追得满宫殴打,实在太窘太伤皇家面子,说到情动,恸哭起来。
  剩下的就是大本堂的两方证人。
  几个助教大臣帮衬谢太傅说话,说谢太傅是遵循师责。
  几个伴读的少年郡王自然给赵王帮腔,说并没听到赵王辱骂师长,不敬课业,只是口气急了些,怕是太傅听错了,出手也确实太狠辣了。
  两面各执一词,一时之间并不好判断谁对谁错。
  御赐教鞭打皇子虽然是无罪,但几代下来,却没有几个皇子受过。
  师长们一般谨慎使用,不到万不得已谁想得罪皇帝和皇子。
  既是开封了,肯定是皇子犯了大错。
  赵王被高祖的教鞭打,皇帝面子上也过不去,但对谢太傅又心有偏袒。
  总而言之,大伙儿看得出来,皇帝是想大事化了。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禀报:“贵妃过来了。”
  皇帝说:“请。”
  等谢福儿进来,皇帝着人搬了张椅子,叫人加了软垫。
  反衬旁边谢太傅跟赵王跪到现在的待遇,实在是云泥之别。
  谢太傅跪了几刻,又玩了半天的官兵捉强盗,早就大汗直滚。
  谢福儿瞟了一眼谢爹爹:“皇上,太傅他年纪大了——”
  “搀太傅起来。”皇帝抬手。
  赵王正要抖袍子跟着一起,皇帝手转了个方向,指皇子:“欸,朕要你起来了吗,十几岁的人,跪一下是要瘫吗?”
  赵王哭丧着脸,凭什么啊,两个都是嫌疑犯还能搞区别对待啊,小年轻的腿脚就不是腿脚啊,跪了半天也快断了啊,见皇帝猛给自己使眼色,又愤愤蹲下去。
  众人只当这贵妃是要来给国丈说好话,赵王干脆就先发制人了,朝皇帝继续痛哭流涕:“父皇,儿臣冤。您不知道,那些内侍和工匠们傲慢得很,对儿臣那个态度哪里像对亲王啊。像是有人存心指使过。”
  皇帝本来想各打五十大板盖下去得了,见谢福儿来了,再听赵王分明要扩大这事,把自己夹在中间不能动弹,知道这愿望估计难成。
  谢福儿听了赵王的话,并不反驳。
  赵王见贵妃不说话,越发雀跃,又朝皇帝叫苦:“大本堂虽是皇宫里的建筑,却是皇子读书地,不属于后宫,修缮大本堂一事,儿臣心存怀疑。”
  谢太傅听不下去,正要帮腔,被身边同僚扯住。
  皇帝瞟一眼谢福儿依旧不动声色,肝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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