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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明白,总之你不准回去,知道没有?”
“他又没叫我回去。”
“你巴不得他叫你!”
“我不会放弃功课啦,表姐。”我表明心迹。
隔三天,电话又来了。
我问国栋,“周末,没出去?”
“没有。去哪里呢?”
“以前我们不是老去浅水湾散步吗?”
“提不起兴趣,他们都说浅水湾又旧又古老,只有你才懂得享受。”
“那么选别的节目。”
“不想去,实在不想去。”
我仿佛看到他把头靠在墙上,一种百般无聊,孩子气的着恼,我心完全融解下来,软成一堆,鼻子都酸了。
他叹一口气,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丽莎?”
要不是表姐站在我身边干瞪眼,我几乎想说:马上──
“要到明年七月。”
“哗!”他呜咽地说:“好吧,等你回来,我们到太空馆去看星星。”
“可以,”我精神一振,“我常去伦敦的天象馆,他们的节目也很成功,但是找不到人陪,都说是孩子们去的地方……”
他愤愤地,“可不是,我们俩仿佛永远得不到世人的同情似的。”
我说:“国栋,省一点吧,讲了足足十分锺了。”
“再见。”他依依不舍。
“再见。”我放下电话。
表姐在一边喃喃的说:“男人就是这一点贱,对牢他的时候当你透明,走远点又追上来,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我临睡之前,辗转反侧,天气这么凉了,在外国的滋味并不好受,若在香港时,国栋有稍微明确的表示,我就不必走这一趟,谁在乎这劳什子的秘书文凭呢?可是我苦在下不了台,唉,耽到明年七月才回去,可能永远失去了他,现在马上动身走,又显得自轻自贱,这……
第二天,表姐在早餐桌子上说:“怎么,脸肿肿的,没睡好?告诉你,做人乐观点,凡事是注定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迟早跑掉。”
但我心中只有国栋,我是那种傻气的老式女子。(三)
我是丽莎的表姐,丽莎是我小表妹,我比她大好多,自小看她长大,疼她疼得不得了。
我也知道这一次小表妹到英国来,自然有其不得意之处,果然,她喜欢的男孩子不喜欢她,所以,为了避开不愉快兼毫无结果的一段感情,她藉口读书而来到我这里。
她一直在我家住,功课也有进步,很适应新环境,因为我认为那个香港男孩子对丽莎不好,所以坚决要她念完这个课程,不让她回去。
同时我也介绍各式各样的男人给丽莎,希望移转她的目标,但是感情这样东西,像银行中的存款,为数有限,丽莎的感情存款早已被那个叫张国栋的男孩子支清,因此对其他的男人不瞅不赚,没奈何,而那个张国栋呢,又不晓得他自己有多幸运,却拼命的拿丽莎的感情来挥霍浪费。
唉世事大都如此。
在我的限内,丽莎是个愉快、温柔、开朗、漂亮的女孩子,谁娶了她,应该是福气,她这种安于室型的女孩子,在今日可以说已经很少了。
但人家怎么想,我实在不知道,怎么会有男人不愿要她?我气不过来。
但是丽莎的梦中情人终于又来招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长途电话与她谈天,丽莎饱受折磨,不到十天,便因辗转反侧地失眠而消瘦。
我几次三番的跟丽莎说:“你不要这么傻,为什么要你巴巴的回去迁就他?难道他不能到英国来探望你?还有几个月就可以拿一张文凭,不要放弃功课。”
丽莎也是个好强的孩子,她强忍着,用意旨力克服感情的冲动。
皇天不负苦心人,一个傍晚,丽莎接到电报,她读完后跳起来喊:“国栋要来看我!他到伦敦来两个星期,表姐,他并且在电报中要求与我订婚!”
我听了非常高兴,心中像放下一块大石般,但面子上不露出来,冷冷问:“订了婚如何?”
“待我毕业后回香港结婚!”她喜气洋洋地。
我说:“便宜了这个小子!”但也忍不住笑起来。
一个女人,最终求的是什么?体贴的丈夫,听话的孩子,这便是一切。
我太为丽莎高兴,我确实相信,此刻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其中之一。
她一天比天跳跃,终于日子来到,我陪她到飞机场去接心上人。
那个男孩子忽忽忙忙的奔出来,一见到丽莎,也不理会行李,一把将她拥在怀内。他面目清秀,一派书生样,加之双眼红红,一脸憔悴,我马上被感动,对他的敌意立刻取消。
以后的故事再也不消我来细说。
他在伦敦陪了丽莎两个星期,就住在我们家,丽莎去上学,他就与我作伴,观察之下,我觉得也难怪丽莎对他倾心。
他俩在伦敦订的婚,两人决定在回港后立刻结婚,我真正的放下了心,有情人终成眷属,世上没有再比这件事更称心如意了。
已婚男人
──选自亦舒中篇小说选《璧人》
我躺在医生的卧椅上,慢慢的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离开他,我想我只是怕寂寞,而不是真爱他,我知道他利用我,糟蹋我……”我的声一日低下去。
医生用笔敲着桌子,他的房间是静寂的,那一下单调的声音几乎引起回音。
我说:“我想离开他,请帮助我。”
医生咳嗽一声,他说:“我只是个心理医生,我不能帮你,我只能替你找出因由为什么你不愿离开他。”
“我怕寂寞。”我说。
“可是你说有别的男人约你,你不是没有选择的。”
我沉默。
“你害怕单身男人?”医生问。
“我为什么要怕他们?”我问。
“或许你觉得恋爱很痛苦,或者你怕最后要结婚生孩子,你不愿意负这些责任,会不会?”
我跳起来,瞪着医生。
他书桌上的闹锺啊起来,我们的时间够了。我挽起手袋,我说:“下星期再见。”
他送我到门口。“再见。”
自医生处出来,我并没有觉得更轻松。
我约了丽丝午餐,在酒店的咖啡座中,人群熙来攘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子坐下,看见丽丝气呼呼地赶到。
她叫了一客三文治,问我:“吃什么?”
我摇摇头,“我喝咖啡。”
她凝视我,“你就快瘦得要消失在空气中了,怎么,心情可好?”
我说:“如果我还找不到男朋友……”
她不耐烦,“你根本没有找。”她说:“却尔斯告诉我,你连电话都不听他的,不是说在洗头,就是马上要出去。”
我分辩,“却尔斯根本没有诚意,只懂得占女人便宜,这种男孩子闲来只想约有点名气的女孩子上街,沾别人的光。”
“还有凯文呢?”丽丝责问:“他怎么样?”
“他不外是想把我噱到床上去。”
丽丝说:“他们的缺点你看得一清二楚,但庄医生的缺默呢?他到底什么时候离婚娶你?”
我沉默。
“他是男人之中最坏的!”丽丝悻悻的说:“你的私事原与我无关,但是他用你,如用一条地毯般,凡有血性的人都看不入眼,我们小中大学同学,我非管这闲事不可!”
我缄默。
丽丝厌恶的说:“拿点勇气出来,甩掉他!”
我以手掩住面孔,“我希望我能够。”
“搬到我家来住,”丽丝说:“我不会讨厌你,随你住多久,有的是空房间,佣人自然会服侍你,避开他。”
我不出声。
“我们现在就去收拾行李,要不你什么也不必带,穿我的衣服,反正身裁一样,看上帝份上,离开他。”
我说:“三点钟你来接我。”
她松一口气。
午饭后忽忽回到写字楼,女秘书说:“庄医生来过电话。”
我到房间坐下,捏紧拳头,想很久,终于银秘书说:“如果庄医生再来电话,请告诉他,我告假三个星期。”
秘书答:“是。”
我说:“今天下午我早走,我觉得不舒服。”
丽丝的车子停在楼下,我上车。
她说:“这次你一定要摆脱他。”
我看看街上,心中有蛇在啃我似的。
“笑一笑!”丽丝娇吼一声,“又不是世界末日!”
我低下头。我还有什么要求呢?我有朋友,有同事,他们都爱我,我还有一份这么好的工作,即使一时间找不到好的情人,也应该忍一忍。
丽丝把我安置在客房里,一应具备,什么都有,但是我提不起精神来。
算了,一下子就熬过去了,反正他周末与假期永远不能陪我,他并不爱我,我只是他的玩物,他最听我话的时候只有在我床上,如此而已。
我觉得非常烦躁,别的女人付出我同样心血,早已儿孙满堂,而我……落得如此下场。
丽丝敲我房门,“出来吃饭。”
我燃起一枝烟,深深吸两口,“我不饿。”
“你总不能绝食做神仙,”她说:“胡乱吃一点,别生气了,你跟他拖下去,只有越来越吃亏,最凶是不睬他!过一阵子,心平气和之后,才好好的找一个男朋友。”
我按熄了烟。
丽丝坐下来,“你这个痴心的人。”
我只喝了碗鸡汤,然后坐在书房中看电视。
听见丽丝的丈夫汤姆回来的声音,我也提不起劲出去打招呼。
我在奇怪家中的电话是否晌过。庄医生在家做什么,然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去上班,丽丝订了我吃午餐。她说:“这几天一定要盯紧你。”
女秘书说:“庄医生找你。”
“说我生病。”我说。
她看我一眼,不啊。
我应该早就说自己生病。丽丝是对的,最厉害是用了他。
在这种时候,很容易故意找一个替身来解寂寞医伤感,我必然得小心。
当它是解毒时期吧,庄医生算是鸦片,我伤心的想:非得把他自我生命中剔除不可。
于是我提起精神来清理了一部份文件。
中午时分女秘书进来说:“庄医生说他知道你在这里,请你听电话。”
“我不在。”我坚持。
女秘书耸耸肩,对电话说:“她一定说她不在。”挂上话筒,装一个鬼脸。
我也耸耸肩,对自己的勇气非常骄傲。
过了不到半小时,我的房门忽然被推开,我抬起头来,看到庄医生站在我面前。
我吃惊,他先发制人。
他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我们之间完了。”我说。
“你说过已一千次。”他冷笑。
“我们完了,这是最后一次通告。”我说。
“别要花样,我们去吃午饭吧。”他不耐烦的说。
就因为他的语气轻率,使我更加生气兼夹心酸。
我说:“请离开我的办公室。”
“你真要我走。”他扬起一条眉,“走了我未必再回来。”
“如果你不能给我更好的待遇,请不要再回来。”我说。
“你想清楚了?”他问。
“是的。”我已厌倦迁就他的时间,避着他的妻子,听他诉说他孩子的优点,晚上独自睡觉,周末呆等他的电话。
“再见。”他转头走。
毫无留恋,一个年轻女人为他付出情感与时间达两年,他毫不惭愧毫无留恋。
“再见。”我轻轻的说。
愤怒啃蚀着我的心,我扔下文件,走到与丽丝约定的地方,伏在桌子上。
丽丝来的时候,我跟她说:“至少我有进步,我现在恨他。”
丽丝摇头,“恨是不够的,最好是听到他的名字,像陌路人一样,恨还是太强烈,跟爱没有什么分别。”
“你总得让我慢慢来呀。”我叹口气。
“你做得不错。”她拍拍我的肩膀。
我落下泪来。
“今天晚上,汤姆请了一位单身男士回来吃饭,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他?”
我摇摇头,“我没有精神。”
“回去上班!提起精神来,他不爱你,你更要爱自己。”丽丝说:“走。”
她待我情逾亲姊妹,这点我明白,但我仍然说:“我不想这么快谈恋爱。”
“蠢蛋,人家未必爱上你,”她笑我,“你以为你是倾国倾城?”
我苦笑,“像我这么的女人,屈居人下,不过是时运未到,一朝风送滕王阁,谁敢说我没资格做太太奶奶?市面上的女人,哪几个是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