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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再苦都熬过来了,咱们店里只会越来越好。”易知寒只是希望店里生意好起来,有更多钱送哥哥去洋人开的医院,看能不能治好他的病。
易知秋不再开口,这多半天耗神太厉害,这会儿有些支持不住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易知寒见他睡了,便轻轻离开。刚刚见他发病,又险些吓得她魂不附体。这个世上,她只有哥哥这个亲人,如果哥哥不在了,即使有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苏拉回到家后,见沈明朗不在客厅,便敲了他的门。里面的声音有些疲惫“苏拉吧?”也只有她了。推门进去,见沈明朗正要从床上起身,脸色有些苍白“明朗哥。”苏拉走到他身边“还是胃不舒服?”记得早上自己走的时候,他就胃不舒服“吃饭了吗?”沈明朗摇摇头“你怎么样?第一天上班,老板你对可满意?”
说到这个,苏拉就开心了“那当然,他还要我明天陪他去店里呢!”转念,心思还是回到沈明朗身上“我回来的时候买了馄饨面,你多少吃一些,还难受的话我陪你去医院。”苏拉知道表哥这个破胃,纯属三餐不定时造成的后果。
沈明朗被苏拉拽出房间,安置在客厅沙发里,之后就开始跟那碗馄饨面相面了,却怎么都没有胃口。苏拉看不下去了“明朗哥,用眼睛看又看不到肚子里,吃啊!吃不下,喝点汤也好。”舅妈要是看到她的宝贝儿子这样,又要心疼了。
沈明朗长叹一声,拿着汤匙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送汤“明朗哥,你要是真想追求你那冰山美人的话,不如投其所好。”看着自己表哥为情所困,还真是不忍心啊,苏拉觉得自己就是个安琪儿!沈明朗听了苏拉的话,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从衣兜里掏出一样东西给苏拉。
“电报,香港来的?”苏拉打开一看内容,才知道表哥没食欲,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所以你要马上回去?”电报上写着沈明朗的父亲身体不适,要他速归。沈明朗放下手中的汤匙“你不回去吗?”苏拉却笑了“舅舅舅妈让你回去,也不过是想让你答应接受生意。我看你还不如应下来,直接要求管理开发上海方面的市场,这样不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上海了吗?”
回味着苏拉的话,知道她说的很在理。自己虽然兴趣并不在生意上,但他知道自己始终是要走这条路的。家里兄弟两个,弟弟虽然对调香很感兴趣,却不喜欢做生意。那么,父亲的生意迟早是自己接下的。回去,是肯定要回的。知道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也确实不好,不可能不回去看的。只是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放心吧,明朗哥。你的冰山美人我帮你看着。你早点把事情解决早点回来就好。”苏拉也知道沈明朗的放不下“而且,你离开未必不是好事。如果她真的对你有好感,你离开段日子,不正好让她思念你吗?”
“苏拉,你念书念的哪所大学?你确定是港大,不是爱情大学,男女情感系吗?”听她讲的头头是道,好像她很懂一样,但沈明朗不否认,苏拉每句话都在理。原本郁闷的心情这会儿好了一些,又开始调侃起来。
“明朗哥,你这就属于过河拆桥的典范。”刚刚帮他解决了烦心事,就反过来被他欺负,不过,无碍啦,表哥心情好比较重要,反正她又不是头一次吃亏了。
沈明朗笑道”你自己在这边好好的,我回来的时候从那边帮你带礼物?”调侃归调侃,他还是很疼爱自己这个表妹的。
“带三瓶我喜欢的香水回来,我要送人的。不对!三瓶不够呢。”掰着手指头数:知寒很可能是自己未来表嫂,现在是她上司的亲妹妹,不能不打好关系。曼筠也要送,她在上海的影响力也不小呢,以后打开市场找客源要靠她了,闹不好,还要让她做广告呢。轩表哥要送,送男士用的,拍好轩表哥,很多事可以轻松解决。她的顶头上司——易知秋更要送了,他以后怕是要频繁出现于人前了,老板的形象,她这个秘书必然要费心的,成功的男士,怎么可以不用古龙水呢?
“苏拉,你觉得我把整个厂都搬来上海怎么样?”这丫头真是不客气呢。
“哎,我可是为了你呀!”苏拉撅了嘴。
“跟你开玩笑的。”沈明朗伸手勾了下苏拉嘟起的双唇“哪次我答应你的事没做到?”几瓶香水而已,不是很简单嘛。
“记得要带两瓶男士用的回来。”这个比较重要“你什么时候走啊?”
“我明天定船票,越早越好吧。”既然决定要走,还是早去早回的好。“你呀,我回去之后,你还是去蓝公馆住吧,也有个照应。”让她一个女孩子住这套房子,他还真不放心。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住蓝公馆她还有自由可言吗?轩表哥都明确表示过,让她不要管香云坊的事了。所以,明朗哥回上海之前,她是不会轻易去蓝公馆的。至少,她要看着香云坊的生意好起来。至于自己为什么坚持,她也不清楚。
这一天,沈明朗还是没吃什么东西。心里惦记着父亲的身体,又不是很放心苏拉一个人留在上海。回去之后,不知道会面临什么问题,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想到和知寒刚刚缓和了关系,就要分隔两地,心中不免有些惆怅黯然。
去旧迎新
吴长生想过这么一天,这兄妹俩会算计他,会想尽办法把他赶出香云坊,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以为自己走之前,可能这个病鬼就一命归西了,那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但见易家那个病鬼坐在香云坊,那个老东西曾经坐的上座,身边还跟着一个他没见过的丫头的时候,吴长生有些不安了。好在,他确实也捞得差不多了。即使他走了,这俩兄妹又能有什么作为?这个店,其实在老东西死之前就已经不行了。
“吴长生,从今天起,这个店的掌柜的由周斌周先生来做,你可以走了。”易知秋撩了下长衫下摆,翘了二郎腿,端过苏拉递到他手里的热茶,把玩儿着茶碗盖,凉着手里的茶。
“大少爷您这是……”吴长生没想到易知秋说话会这么直。
“怎么?你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易知秋懒懒的开口“苏拉小姐,重复一下我刚刚的话。”连眼皮都不抬,他只是喝了口茶,细细品着回味甘甜的安溪铁观音。跟这样早该走的人,他向来是没什么耐性的。
“易先生说,你可以走了。”苏拉乐得重复他的话,觉得这样的他很帅。
“大少爷,我在香云坊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个病鬼真的打算做这么绝吗?可他看现在这样,哪里有半分病弱的样子?至少不像是重病将死之人。难道,他之前都是在做样子骗人吗?
“如果不是你还有苦劳,你早就不在这里了。”他的嗓音凉凉的,和手中的茶碗温度成反比。这吴长生是真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还在跟自己提功劳苦劳。
“我是老爷请来的,跟了老爷这么些年,怎么又轮到你来让我走?”吴长生见易知秋那个样子,不由得恼羞成怒。他以为他是什么?不过是个毛孩子而已,就想和自己斗吗?
“吴长生,难道你要去下面找老爷说理吗?我也可以成全你。”跟他摆资历吗?吴长生不知道,他易知秋最讨厌的就是倚老卖老,跟他摆资历的人。一直卧病,不代表自己就真的成了病猫怕了他。将周斌递到手中的账本甩到吴长生面前“你还要问怎么轮到我来赶你走吗?”
看着地上的账本,易知秋那一甩,账目已经翻开,上面的那些烂帐让他无话可说。易知秋,看向周斌“周掌柜,帮吴长生收拾一下东西,送他出去。”收拾东西,是要看他有没有夹带别的物品,至于送,只是用了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看着他走出大门,让他没有机会在动什么手脚。
周斌看了眼吴长生,看了看易知秋“大少爷,吴掌柜这月的工钱……”他终于见识了大少爷手段力度。
“这种吃力扒外的,我没让他把以前私吞的如数吐出来已经不错了,还要我送钱给他吗?”给他做什么?做孝子贤孙,给他钱买棺材送终吗?他们都拿易知秋当什么了?真以为他是什么大善人吗?他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善良。
“是,大少爷。”周斌心里明白,易知秋这番话不只是对吴长生说的,也是冲他。意思是,以后谁要是有异心,下场比吴长生好不到哪里去。易知秋喝着手中的茶,间或抬了眼皮,看着周斌监视吴长生拿了他自己的一些细软离开店里,他自然也是见了吴长生临走之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不怕,他本身也是个活不久的人,所以他什么都不怕。“苏拉,在香云坊门口写张告示出来,说吴成生对东家有异心,吃里扒外,已被香云坊逐了出来。”苏拉和周斌听了易知秋的话,心里都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易知秋这次,做的很绝,告示一贴出来,还有哪家店会用吴长生?怕是他很难在这行立足,甚至很难在上海滩立足了。毕竟,没有人会用一个“内贼”。苏拉也彻底明白了,轩表哥说的“内贼”原来就是这个吴长生。
吴长生离开以后,易知秋让苏拉扶他进了铺子后面的一间书房里,之后便要将苏拉支开。胸口闷的难受,不想让外人看到。虽然苏拉是知道自己的病,但却不想让更多人看到他发病的样子,而且,也是怕吓到这女孩子吧。
“易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他呼吸不太顺畅,还有些急促,嘴唇都泛紫了。不知为什么,看他这样,苏拉觉得自己心里很不好受。是不是,刚刚都是他在强打了精神,其实他根本就已经撑不住了。他轻锁眉心,瘦长却过于白皙的手按在胸口住,随进握紧了拳,青筋几乎都蹦了出来。
“易先生!”苏拉看着他的身体甚至有些微的颤抖,呼吸也越来越费力,似乎想对她说什么,但依然无法正常开口说话。她跑到窗前,打开窗子让他透气。如果实在不行,要送他去医院的。看他这样,应该是心脏不好,这是很麻烦的病,她记得小时候外公也有类似的症状。
这时候门开了,易知寒走了进来,从手袋里掏出一瓶药喂着易知秋服了下去,苏拉跑去倒了杯水,也喂着他喝了两口。看着易知寒虽然忧心,却也是有条不紊的作着这些,知道他确实是有心脏病的。“知寒小姐,易先生要不要去下医院?”她总觉得,光是吃药,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
“不……”还没等易知寒开口,渐渐恢复过来的知秋便出了声“不用去医院。”咳了几声,他整个人瘫在那把太师椅上,苍白的俊颜已是神色疲惫。刚刚的那点儿精神头,早就不见了。
“可是,你这样不去医院真的可以吗?”苏拉可不这么认为,这样的病,一不小心就会……就会死。他还太年轻,不该死。而且,她从心里抵触他会死的这个念头。易知秋并不去理会苏拉的话,看着一边的知寒“知寒,去忙你的吧,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这病也不是头一次发作,没有必要大惊小怪,更没有必要因为他这次发作,所有该做的工作就停下来,一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易知寒只是在知秋身边蹲下身来“哥,你别操心了,我都会办妥的。”她何尝不知道哥哥的病应该去医院,但她更不想激怒他。与其那样,还不如办好哥哥交代的事儿,让他能放下心来,反而比较好。知秋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易知寒离开这间办公室,走出店里和周斌商量着买新料子的事儿。周斌却带她上了楼,拿出钥匙打开阁楼,两人走了进去。易知寒不太明白,周斌来这里做什么,但这里应该是有文章的,不然他不会带她来这里,果然周斌将其中一个机关启动,开了一道暗门,走进暗门,她终于明白了,里面放的全都是上好的绸缎布料。周斌一边引领易知寒检视布料,一边跟她解释,这些东西,吴长生是打算将他带出去卖的。挣了的钱,他一个私吞了。
知寒下了楼来,跟知秋说了这些事。易知秋也不恼,他知道自己现在怕是受不住为点儿什么事儿生气,虽然吴长生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出离愤怒。他早很久忍不了吴长生的存在了。不过,反正他也没有立足之地了。现在要紧的是怎么把这些次货处理掉,把新货上来。
好在后面的好料子都是现成的,不用再花钱,无形中省下一笔。之后让苏拉写篇告示,将那些不太好的布料,都以最低廉的价格清理掉,扔了也是扔了,相信还是有人贪这个便宜的。相当于白送,虽然也需要花一点点的钱。这样一来,反而招揽了一些顾客。一边清理次货的同时,将好料子摆出来卖,也是比一般铺子里的好料子要稍稍便宜一些。
只是一天的工夫,便回来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