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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感激他不折磨她,便引来钻心磨骨的冲撞。这般重,这般狂心中苦笑,真不愧是父子
“禹”
这一声不会结束痛苦,只会让痛苦加剧,人生就是这般,当你以为痛苦结束的时候,永不磨灭的痛苦早就与你的人生刻骨纠缠。
殿外,夕阳落尽,渐起的月华替代了黄暖的光入室来,换了一室清辉,入耳间是女子的低声啜泣,是男子粗狂的低吼,这是夜里,宫苑里最常听见的声音
昏暗的角落里,握紧的重拳捶在宫墙上,一声闷闷的响,微微陷处,可见渗人的血光。
“听寒更,闻远雁,半夜萧娘深院。扃绣户,下珠帘,满庭喷玉蟾。人语静,香闺冷,红幕半垂清影。云雨态,蕙兰心,此情江海深。”
临湖的水阁上,幽怨清丽的歌声宛若黄鹂鸣啼,一声声清越地回荡空中,绕上宫阙的画梁上,久久不散,情深意浓,韵味无穷。
“云雨态,蕙兰心这般柔情蜜意,美人心心念念还想着昨夜的承欢之乐吗?”
听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有些许咬牙切齿的恨。
花澈影竟不敢转身,扶在水阁雕栏上的手,收紧,死死地握着。
从来世人皆道宫中花美人擅舞袖,却无人知她原也这般通音律,只是这幽怨思念之曲,却是为了此刻朝堂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公子不该来”
“你自然不愿我来,你日日躺在他身下欢乐,更是不愿见我。”
昨夜彻夜难眠,想着昨夜的承欢之声,公仲觐胸中妒火烧旺,一早违了约定来找她,听到的却是这一串清丽的思念之曲
水阁上的人沉默地站着,背对他的倩影,腰肢依旧曼妙,半月不见依旧叫他痴狂。
两人静默地站了许久,她口中幽幽地轻叹出声来。
“佳期幽会两悠悠,梦牵情役几时休?公子真不知奴家念的是谁?”
他们已有半月未见,那日回廊上的欢…好仿佛过去了好久,她心中念着他身上的麝香,却不知再会的佳期还要多久。
娇软地身躯无力,微微倚在水阁的画柱上,回想那些快乐的往事,更是难忍这无边无涯的相思。人在身后,却仍旧不敢见。
“别过来”
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渐渐靠近,她慌了神,忙截住他。
“别忘了你答应夫人的事儿
倾诉了一番浓情蜜意的相思之情后,她还奢望他能止住胸中翻腾的情潮?
脚步缓下来,但仍在继续。
“你若真怜我,便别再过来,就当是为了我”
这番哽咽之声终于成功禁住他已是咫尺的脚步,一臂之遥,也不敢再上前。
“入夜,我在西边的华音殿等你。”
“大王若来”
“不准你在我面前提他哪怕我依旧等你”
人世间最压不住的便是情人间炙热的相思,越是相思越是怨恨,胸中念念不忘的眷恋揪住情肠,紧紧的几乎要将那些肠子揪断。
夜色已深,承乾殿里殿上暖暖宫灯,大殿上的香炉烟雾飘渺,熏得整殿幽幽的龙涎香。
虞阳帝握着御笔,从龙案间抬头,才惊觉竟是这般晚了。往日,这时候,他人已在影怜殿里。
世人都道姬夫人失宠,花美人得宠,无人知这个中真情。
那日,姬夫人请旨要立公仲觐为太子,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跟她说要立太子之事,从来知道,她不是不想,而是知道他不喜,避而不谈,背后发动着朝堂上的亲信来奏。
她着实很能拿捏他的心意,却不知这次怎会这般狂妄了。
“太子之事容后在意,孤这些日政务繁忙,实在无暇顾及。”
“大王根本是在敷衍臣妾,立太子本就是可以帮助大王分忧,臣妾不明白大王为何迟迟不定,难道大王还在想着公子墨?”
“放肆翎儿,你素来深得孤心,为何今日这般逾越不知礼?是孤太放任你了。”
公仲孜墨从来是他们之间禁忌的话题,她鲜少敢说,他更是不愿提。
“觐儿也是大王的亲生儿子,臣妾不明,大王为何就是这般偏心?”
“闭嘴,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虞阳帝的手重重拍在手边的几案上,愤然起身,拂袖离去。
回想着这些纷繁的事情,虞阳帝额间传来欲裂的刺痛,举手揉着。这些日头痛似乎烈了些,也只有花澈影轻柔的手法,才能为他缓去些。
“来人,摆驾影怜殿。”
殿外伺候的内侍臣听声入殿来,俯身回道。
“回禀大王,花美人早前命人来回,说身上不好,恐不便接驾。”
虞阳帝才想起是自己忘了。
他闭目扶着额头,未说什么。怜惜她一连半月的伺驾,再加上自己昨夜的疯狂。竟忘了,她也不过是名娇弱的女子。
“大王,可是要传别的夫人?”
殿下的内侍臣试探地问着,见主子不回,又谄媚地转了话锋。
“或者小人去帮大王安排?”
虞阳帝不耐烦地挥了挥衣袖,示意殿下人退下。内侍臣悻悻地退了下去,才出几步,又被叫了回来。
“回来,摆驾影怜殿,孤去看看花美人。”
“遵旨”
“回禀夫人,花美人刚刚离开了影怜殿。”
正在沐浴更衣的姬夫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只着轻纱亵裙从屏风里出来。
“何时的事?”
“半个时辰前。”
姬夫人握着的拳头,格格响。
“此祸害,不能再留。”
月华如水透过树梢斑驳的光影落尽回廊里,萧瑟的北风吹得树枝狂乱,寒月将宫殿飞檐投在地上。一抹纤细的淡蓝色身影提着裙摆,步履轻轻地避过下人,出了殿门。
穿过一座又一座的院落,踏着树影,寻着西边走去。渐渐地,那座无人的宫殿漆黑的夜色里映入眼帘。
宫门微微虚掩,人在门前立住,褪色的金镮夜色里泛着暗哑的光。她抬手按在金镮上,胸口已是喘息,稍稍用力,门便轻开。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揪心的思念让人无从选择。
殿内酱紫色的衣袍负手而立,身影映在画屏上,风过,是那心心念念的麝香,与她的冷香交缠,是他们久久深深的拥抱。
恍若隔世的相见,换来急切夺命的欢好,他将她死死纠缠,在没有床榻的华音殿里,辗转缠绵,共赴云雨情深的温柔梦乡。
被抵在残旧的画屏上,她无力地攀着,正如那日回廊阴暗的角落,张嘴咬上他的肩胛,迷蒙看去,那处还留着浅浅的牙印,是那日留下,此刻在印上,不似那日狠绝,留下妖媚的胭脂。
趴在殿上陈旧的桌案上,她细指在桌边抓紧,指节泛白,没有柔软的被褥,声音终是被引了出来,在这座荒废静寂的宫殿里回荡,突兀诡异。
“啪”殿门被人大力地推开,屋外狂做的冷风灌进来,吹得褴褛的轻纱乱飞。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更新得有点迟
下一章有好戏看咯!
☆、壮士一去不复返
漆黑的夜色里,雩月湖边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负手而立,那原本清雅小筑,被一夜火光烧尽,仅剩这片残砖断瓦的废墟。看着满目苍夷,手握的拳头收紧,眼中泛着凄厉残忍的光,如大漠里的孤狼。
“子皙,刚收到风眠传来的捷报。”
“说。”
“今日;大王废了公仲觐公子之位,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嘴角牵起一丝嗜血的笑意,水边迎风而立,等待的就是今日要见的分晓。
果然是则接报。
半月前,扬子城传来消息,公仲觐奸情被姬夫人撞破,姬夫人盛怒之后,为保住爱子,决定先声夺人,已经开始谋划逼宫。更要将公仲孜墨才满月的幼子公仲兴旭置之死地以绝后患。
他公仲孜墨又怎会坐而待毙?
姬夫人,是你逼我的。我本不愿这么早要了他的命,是你步步紧逼,若不是你这般急切地要取我妻儿之命,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一切皆是你的咎由自取。
“巧娘,果然没让我们失望。”
这日的扬子城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南翼国天牢里阴森潮湿,雪从朝外的铁窗里飘进来,刺骨的寒冷。
最顶层里单独地只关了两个人,一个是虞阳帝亲生的儿子,一个是虞阳帝宠爱的美人。
底下的牢头狱卒无人知道那里关着的是谁,更不知所犯何事,他们只负责守住天牢的大门,顶层有禁卫军把守,他们不可近,更不可问。要想活命,就得把自己戳瞎,把自己毒哑。
天牢里油灯昏暗,安静得连人的呼吸都没有,仿佛这里只有死人,也对,这里的人都是等死的人,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锁链叮当的响声,刺耳难听。
“来,吃饭了。”
都是高贵的人,吃食必与下面不同,不是冷馊饭渍,倒是精致小菜。
公仲觐躺在软缎被褥上,横扫一眼,翻身不看。
与他的待遇天差地别的是隔壁的花澈影,石床上没有被褥,稻草简单的铺着,人坐在地上,发髻松散如疯妇,身上衣裙凌乱地裹着,低垂着头,目光如平静的死水,寻不见一丝光。
听见有人进来,她也不抬头,姿势未变。
突然,有人轻轻碰触了她的肩膀,她反射性地往后一躲,纠紧胸前的衣领,惊悚戒备地抬头,不想,遇上的是她此生最熟悉的目光。
来人一身禁卫军的戎装,满脸老腮胡,头盔压得很低,露出清亮的目光。他只能用唇语叫着她,“姐”向来坚强的他,眼中闪着晶莹,强忍,才不让它们落下。
“小九,你怎么在这?”同样是唇语,他们受过同样的教育。“你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里外重兵把守,若稍有闪失,便是万箭穿心。她不能让自己的亲弟弟冒这个险。
面对姐姐严厉的面容,虽无声,但小九知道她生气了。只是,他怎能不来,她是他的亲姐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步大哥说子皙师父一定会救你。”
花澈影笑了,仰天无声的长笑,眼角滑落一行晶莹。
“小九,从被我们姐弟公子在一片尸体里救下,从开始学习各种才艺,从被选入宫当细作,从被大王宠幸,从被公子觐霸占,从我”花澈影嘴型颤抖的停住,看向自己此生唯一的亲人,“姐早已没有后路。”
“不会的,子皙师父说过的话一定作数的。”
花澈影抬手抚了抚小九的发顶,亲昵的笑,脸颊尽是泪。
“小九,你太小,还不明白回去告诉公子,不必再为巧娘费心了,巧娘哪也不去。”
“姐”
“不必再说,你走吧,此后不必再来。”
小九着急了,还想说什么,隐约听到石梯传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越来越近。
花澈影朝小九使了个眼色,小九咬牙,念念不舍的离开。
她的原名不叫花澈影,叫烟巧娘。
他们姐弟原是桐城街边处处被人欺负的小乞丐,衣衫褴褛吃着别的乞丐剩下的残羹冷渍,过着肮脏毫无尊严的生活。
八岁那年,她带着年幼的小九遇上桐城大旱,粮食失收,闹了饥荒,城中死了许多人。他们也几乎死于那场天灾,是公仲孜墨在尸体堆里救下他们。
从此,他们便跟着他了。有人叫他们读书写字,有人给他们饱饭吃此生他们姐弟没过过这样美好的生活。
后来有一日,有人到住所来选舞娘。来人问,“可有人愿意?”
站在人群里的烟巧娘第一个站出来。那人看着她娇小的身躯,有点惊讶,有点欣赏。
“你叫什么名字?”
“巧娘。”
那人捂着胡子,笑着。
“你可知舞娘要做什么?”
“舞娘就是跳舞给人看,还要陪人喝酒,还要”
在桐城流浪的时候,她见过许多人,也见过所谓的舞娘,她们美丽妖娆,游走于许多男人之间。尽管明白,年幼的她说到这,已是面红耳赤,呢喃不敢语。
“还要陪人上…床”来人将这残忍的一面摊在这些年幼的少女面前,毫不避讳。“既是如此,你们可还愿意?”
有人退缩了,只是烟巧娘还坚定的站着。
当细作是她自己的选择,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只是花澈影当得久了,她竟有些眷恋,眷恋的不是这个名字,这奢华的生活,眷恋他温柔的喊着“影儿”。那日,看着他将她护在怀里,与自己母亲针锋相对地保下她,她的心再不能平。
当细作,是为了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如今,愿陪着他一起赴死,是不愿再负他一片情深。
从踏上来南翼国的路途,她已经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从来就没有舞娘能活着回到南翼国。
“巧娘不愿走?”
听着秦越娘的回禀,杨鱼礼从椅子上愤然起身。
喝着杯中茶的公仲孜墨倒是淡定,这样的变故早就不是第一例,个中缘由,他也料到了几分。
“巧娘怕是戏假情真了”
这便是女子秦越娘很能理解烟巧娘的心思,哪位女子能经得住男子这般维护,这般爱恋,就算明知道那是条不归路,仍旧傻气的愿意走下去。
她是羡慕巧娘的,至少有勇气走下去,就算是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