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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老夫”
鼎太后摆摆手,“哀家知道,哥哥这么做也是为了哀家,为了鼎家。哀家更是不愿让沈怀雁能得到这样的恩荣,国丧?哼,她根本不配。但是,哥哥当真以为这道圣旨真是下给死人看的吗?”
“以太皇太后的意思”
“今日,大王与贤平居越发的走得近了,为这事儿,伊儿也没少上哀家这来闹。但光是闹便有用么?伊儿肚子一直没有消息,这才让大王有了常去贤平居的借口。这轻重缓急,她不会分,难道哥哥你也不会分吗?没孩子,如何绑得住自己丈夫的心?今日若伊儿诞下王嗣,封为太子,手中有了这张王牌,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鼎坤听着,鼎太后似劝解,也是责备,但更是对大局的掌控。收住自己的怒火,忙跪地。
“太皇太后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臣等鼠目,差点误了大事。”
“晔家不过一时得势,久不了。孩子的事儿已是刻不容缓,你们该在这上面着急着点去办。”
“老夫明白。”
“嗯。还有一事,我听说大王有意要助公子墨等位?”
这国里宫里大小事儿,没有半件瞒得住鼎太后的,哪怕他们不说,消息也早早的到了她这里。
“是,老夫不敢瞒太皇太后。”
鼎太后慢悠悠地挪了挪身子,作势要从椅榻上起来,鼎坤殷勤地忙伸手去扶。
虽已入暮春,院子里的百花仍旧开得争艳。
“你看那牡丹开得可是好,可旁里的芍药也不遑多让,谁说这世间的花中之王必是牡丹?不过,这王与不王的与我们又有何相干,但这百花总得争奇斗艳的,才不枉我们赏花人的赏花心。”
鼎太后的话说得似无心,却定必有意,身为弟弟的鼎坤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北玥国越是乱,南翼国才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如此,他们大可打着助公仲孜墨复国的旗号,行搅乱北玥国之实。到时候不论得位者是谁,北玥国都定必是元气大伤,再难与他们抗衡,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我听说公子墨要纳新夫人了?”
“是的,老夫也有耳闻,这月十五便要行礼。”
鼎太后呲鼻冷笑,“昔日再如何恩爱,也不过是个男人,是男人终躲不过喜新厌旧之心。”
同为男人的鼎坤低眉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也好,既然大王怜惜贤平居里的人,这正好趁着大婚的时候在边关上唱几出好戏。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义妹,哀家的义孙女,名正而言顺。”
“老夫,明白。”
晔府上下跪在令堂前,晔统庚一身孝衣,手里握着刚接下的圣旨,极盛恩荣面前,面无喜色,眉心蹙成川字。
“相爷,这圣旨”当如何是好?
“既然圣旨已下,那便按着圣旨办便是。”
说罢,目光微微一侧,看向同是一身孝衣的晔謦翾,面上更显难色。
晔謦翾跪在灵堂火盆前,手里拿着冥纸不断的往火盆里放,眼角挂着两行泪珠,很是木然,不曾抬眼看那明黄色的圣旨。
她心中明了,这道圣旨是为何而来。只是她嘴边苦笑,他怕且早已知道了,又何苦如此,不过是平白增添世间人口中的一段闲话罢了。
十五明月当空照,月光照射在庭院中,地上好像铺上了一层霜,树枝上安歇着鸦鹊。
“自从分别后;每日双泪流。泪水流不尽;流出许多愁; 愁在春日里;好景不常有;愁在秋日里;落花逐水流; 当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
这月圆之夜糜玉珩睡不着,未惊得伺候的人,从裕央殿独自出来,无意中再走上王宫的便道,似要等寻什么,果然在听到那宛若黄鹂的歌声,只是今夜的歌声里愁怨浓浓,叫闻着也觉悲伤。
夜色里寻着淡淡的愁歌,他穿过贤平居与王宫相连的院门,不知不觉人已经到贤平居的花园里,寻了许久的清歌佳人竟然是她
亭子里轻纱飞舞,掩着一袭白衣的人,随意挽起的秀发上不着任何发簪,只独独别了一朵小白绢花。她坐在古琴前,芊芊玉指落在琴弦上,轻柔波动,十分流畅。未施朱砂的婉转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
他心中惊喜,但听着《长门怨》哀怨的歌声,心中不禁惆怅。
今夜是那人大婚的洞房花烛夜,他远在千里之外承袭着众人的祝福,可还记得此处殷殷期盼的她?
千方百计地瞒了她好久,就是怕她知道后悲伤,这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儿终究是瞒不住的。
此时,他站在院门旁,听着歌,感受她的哀怨悲伤。
银色的月光清冷地洒在她轻柔随风的白色衣裙,让她更显单薄,就如柳树上雪白的柳絮,随时都会随风散了去。
她的面上虽无泪,那死灰的眼神却比哭泣更觉苍凉。
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
公仲孜墨,你怎忍心伤她至此。
病情稍见好转的虞阳帝仍未能上朝,只在承乾殿里养着。
正逢公仲孜墨大婚第二日,带着新夫人到殿前来请安。
虞阳帝看着殿下跪着的两人,拧紧的眉心也未因喜事而松开,看了看自己儿子,与那位新妻,撇过头,只是抬手让他们起了。
“报”
这日注定的闹心,这头还未缓过来,殿外就传来报急报声,如这般急切的声音,断不会是好事。
“何事如此惊慌?”
公仲孜墨微怒,看着惊了圣驾的来人。
“回禀大王,公子殿下,南翼国快马送来八百里加急国书”
公仲孜墨眉心微蹙,从太监手上接过国书,转身呈与虞阳帝。
虞阳帝摆摆手,“孤这几日精神不济,你念了便是。”
公仲孜墨身边的宓幽很识大体,见有国事来,便起身请安退下。
“大王与夫君有国事相商,臣妾先行告退。”
父子二人只是颔首,都未说话。公仲孜墨还未来得及将国书打开,将内容读出,殿外又传来一声急报声。
“报”
此番前来禀报的不是太监,是禁卫军统领。一身戎装,神色凝重。
“又是何事?”
今日真是多事之日。
“收到前方来报,这几日,南翼国边关频频来犯,扰乱我边城秩序,守城骁骑大将军呈上八百里加急,请大王示下。”
☆、金屋无人见泪痕
今日真是多事之日。
“收到前方来报,这几日,南翼国边关频频来犯,扰乱我边城秩序,守城骁骑大将军呈上八百里加急,请大王示下。”
龙榻上的虞阳帝听闻,气从胸来,引出一阵急咳。
“父王切勿动怒,保重身体要紧。”
公仲孜墨细心地为虞阳帝扫着背,低头看着手中的国书,与禁卫军统领手中的八百里加急稍稍联系,心中大概明白。
“报”
正与幕僚们在府上议事的蓝相国听闻屋外传来的通报声,负手而立。
“何事?”
“宫中传来消息,南翼国加急国书才到,边疆也传来八百里加急。”
“哦?”
两份加急同时抵达,如此景象可不多见。
“相爷,小人以为,此事定有玄机。”
蓝相国斜了幕僚廖非一眼,微微不悦,原本要奉承的廖非忙缩头躲了回去。
“可知所谓何事?”
“小人从宫中听来的消息,是与公子墨殿下立如夫人一事有关。”
昨日扬子城中大喜,只为公子墨与护国公家的掌上明珠大婚之喜,大婚之礼虽已是简洁,并不铺张,但早已闹得是全城皆知,沸沸扬扬的议论纷纷。
“哼,宓功颐这老匹夫为了巴结公子墨,竟不惜让自己宝贝女儿嫁于人做如夫人当真是能屈能伸啊!”
如今南翼国为了此事而生事端,蓝相国面露喜色,这如意算盘可是打不响了。
“延夫子,你怎么看?”
只见一位白胡子老者捂着胡子从容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便是延夫子。他是相国府的老幕僚,博古通今,精通天文地理,深得蓝相国信任。
“以老夫看,对相国来说,这是件大喜的事儿。众所周知,公子墨与护国公的联姻就是为了与相国抗衡,如今南翼国横生枝节,很明显是冲着联姻之事而来,要为翾夫人讨回公道。这么一闹,可就坐实了公子墨殿下忘恩负义之名。现下就算大王再如何器重他,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延夫子的一席分析,蓝相国听着甚是欢喜。
“无须本相爷出手大戳他们的锐气,果真就是件大喜事儿。好,好,今日到场的各位夫子,人人有赏。”
“谢相爷。”
眼见蓝相国高兴,廖非趁着机会出来谄媚讨好。
“边城上越乱越好,乱下去,蓝家军正好有借口出兵夺回边城要塞,恭喜相爷,贺喜相爷!不过小人倒是有一事心中不明,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无妨。”
蓝相国心情大好,也就不似刚才那般严谨了。
“小人不明为何恒昌帝会对翾夫人的事儿如此上心,还发了加急国书过来质询,如此倒”
廖非边说边小心的观察着主子的表情,果然主子面喜挑眉,如获至宝。
“接着说。”
“小人听说,恒昌帝心仪翾夫人已久,还曾经一度想将她立为王后。不知恒昌帝此次为翾夫人的事儿心焦出头,怕不是因了心中情谊。”
蓝相国半眯着眼,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奸佞之喜。
“如此看来,这出戏是越来越有趣了。”
“这是用院子里的紫薇花泡的茶,正是时令,尝个新鲜便是。”
秦越娘才给晔謦翾的茶杯里倒上茶,院门就开了。
走进来的杨鱼礼愣了下。
紫薇树下,紫色的花瓣稀疏的落下,亭子里红黄两抹妖娆身影,一立一坐。晔謦翾的端庄秀丽,秦越娘的妩媚动人,一静一动两相宜,胜却多少美景。
“先生怎么仅站着?”
“莫不是被眼前这两位美人给迷了眼?”
小月见杨鱼礼站着忘了动,正纳闷,喜桂正好抓住机会调侃了一番,唱和着像是排演过的一般默契。
“我一直当先生是不入红尘的如出家人般淡定,没想到也是逃不过美人关呢!”
“那只能说你家夫人和我家掌柜真是的容貌夺目呀!”
两个小丫头是越说越起劲儿。
杨鱼礼被她们说得怒也不是,羞也不是,只见那脸是越发的红了,不似平日里儒雅淡定的模样,抬手不自然地挠了挠发梢。
晔謦翾笑了,旁人不见,她是看得真真的,杨鱼礼的目光落在的并不是她的身上。
“你两个小丫头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看把和仲兄调侃得,脸都红了。可不是姐姐的模样儿好么,叫和仲兄看得眼都不眨了。”
被这么调侃的两人,秦越娘淡定,也许是因为在纷纷扰扰的男人之间打滚过来,见多了虚虚实实,从来不放心上,如今换做自己心上人,也早没了小鹿乱撞的心性。
“以前倒是没发现弟妹如此伶牙俐齿,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子皙的沾染,好好一位乖巧的姑娘如今说话变得这般犀利了。”
杨鱼礼四两拨千斤地回敬晔謦翾,眼神不经意的飘过正在细心泡茶的那抹红色身影,带着踌躇和担忧,这样的目光恐怕就连他自己也是不觉的。
“好了,这大热天的一路赶来,又说了这么久的话,过来喝杯茶消消暑吧!”
晔謦翾掩嘴轻笑,“果真还是姐姐知道心疼你的!”
秦越娘这下也微微嗔了,一把夺下晔謦翾的茶杯。
“你这张利嘴啊,是越发的不饶人了,再这样,下次来可没好茶给你喝了。”
“别啊,好姐姐,再不敢了,你再赏杯茶喝呗!”
杨鱼礼手里握着冰镇的茶汁,看着晔謦翾扯着红色衣袖娇嗔撒娇的样子,半分看不出她是城中人盛传的怨妇。
这究竟是她的大度豁达?还是她心中的泪无人得知?
欢颜的背后,是怎样的悲伤?
“贤弟”
再相逢后杨鱼礼鲜少这么叫她,但他始终记得当初与她海阔天空畅谈的时光,那时并不知她是女子,不知她便是那世人口中的晔倾城。
初识她女儿身的时候,是公仲孜墨走后,他来紫薇苑送信,与她的不期而遇。世事多变,那时见她已不复当日初见时的欢畅无忧。
他心中只叹,这样聪敏才智的人真是错生了女儿身,不然该有怎样的一番作为啊,如今也不会受忍辱负重的委屈,人前欢笑的苦楚。
晔謦翾看向杨鱼礼,听着他的一句“贤弟”,她已知他心中所虑,她却淡然,报以轻然地盈盈一笑。
“兄台不用担心,我没事幽夫人的事,是我提醒兴伯的也知这是万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嫁于子皙那日起,我当以他为荣,他好便是我好。”
她曾在兴伯的口中知道了护国公宓功颐,也惟有他能成为他们的助力。但若要一位臣子忠心与自己,唯一,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联姻。利用也好,牵制也罢,这样才能做到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样的道理他不是不懂,而是狠不下心罢了。紧迫的形势已容不下他的犹豫不决,而她,决不能成为他千辛万苦路上的绊脚石。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