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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看不见的,宽大的龙袍袖子下掩住的双手握紧成拳,深邃的双眼缓缓闭上。
翾儿,你终究不愿意回来,既是如此,我便放了你。
“越娘可是回来了?”
“已回了半月,怕且她心中仍是有怨,一直不愿见臣等几人。”
公仲孜墨淡淡的笑出声来,笑,却不是喜,有点涩。
“越娘向来懂事,从小就没见过她耍小性子,如今竟为了她的事儿破了天荒的第一遭。”
杨鱼礼又何尝不是诧异,难得见秦越娘为何事失了理性,唯独晔謦翾的事儿,她特别的上心。
“臣亦知道越娘越发放肆了,还望皇上念在多年的情分,不要怪罪于她。”
“她是性情所致,朕又怎么会怪她?只盼着她别因为心中不爽快,而耽误了善舞司的工作。”
玥国大统后,回到扬子城的秦越娘没再经营茶馆生意,进宫当上善舞司的主事女官。初穿上这身善舞司主事女官官服的时候,她说不出心中的感觉。
喜,她终于可以脱离那不堪的生活。
愁,她身上的不堪又岂是这件官服所能洗清?
半年已过,如今秦越娘看着镜中穿着官服的自己,嘴角一抹化不开的苦涩,苦进心里。
“秦大人,宫中宴会就快开始了,主事大人让小人过来看看歌舞可是准备妥当?”
小太监的话将秦越娘从忧伤的神游里拉了回来。
“劳烦公公去回主事大人,一切已然就绪,让大人放心。”
今夜的这支舞蹈,她整整准备了三年,等了三年
十月十九是公仲孜墨的生辰,深秋寒风起,寿宴设在承乾殿里。今日承乾殿还是那座承乾殿,从格局到装饰没有丝毫的改变,就连修葺也不曾。许是十五年在贤平居过惯了简居生活,如今哪怕登上这尊贵的位置,仍未能习惯奢靡华丽的生活。就连他着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寿宴,也是从简的宫宴,比起往日,不过是大臣齐聚,显得热闹些罢了。
他就坐在正中央的金龙大宴桌前,接受这群臣朝贺,不自觉地看了看身旁悬空的位置,坐着坐着,竟晃了神
回想起当年,她与他过的第一次生辰,也是唯一的一次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处有个荷包,绣得很丑,是他见过绣工最差的荷包,却是天底下最漂亮的荷包,只因是她亲手所绣。
“子皙我送你件生辰礼物”
当时的她小女儿状的娇羞,靠在他怀里扭扭捏捏地拿出这只荷包,她用她那羞难展于人前的绣工给他绣了这样贴身的荷包。
“绣得很丑吧!”
他没有应声,只是接过那只荷包后,连带她的手拽住没再放开。
“荷包里我放了安神的草药,你随身带着,夜里睡得能安稳些!”
原来,她每夜躺在他怀中安睡,却仍知他心中的不安稳。
“有陪着我,比这荷包好上百倍!”
人世变迁,她再没有陪在他身边,留下的惟有这只荷包。荷包上的点点鲜红红随着年月的迁移,早已是淡了,在心头的红却没有淡,入心入肺,深入骨髓,怎能淡去?
这时候,承乾殿上的明烛宫灯被人用熄子一层一层的灭掉,徒留了大殿顶上的那盏琉璃宫灯,宫灯里的蜡烛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夜明珠,明珠清冷的白光洒在暗红色的云纹地毯上,冷与热融为一体,犹如冰火交融之美。
待众人在突来的暗中回过神来,众舞娘不知何时进了大殿,她们穿着大红色的舞衣在白光中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
乐起,舞起,舞娘扭动着舞姿缓缓而动,犹如梅花悠然绽放,慢慢的,慢慢的露出花中蕊来。蕊中藏着雪白,在红色的映衬下,在白光的照射下,清透圣洁,犹如天上照下的一道光,不含一丝一缕的杂质。那一袭软绸白裙翩然而动,玉臂一甩,清透的白纱飞舞空中如铺洒的云霞,撒下点点白,似花,似雪,带着幽香,随风飘落。
白雪红梅?这不正是他许诺于她的白雪红梅吗?
点点白飘落的同时,白衣佳人缓缓而动,腰肢柔软如柳,面渐次地抬起来,绝美的容貌在半掩的白纱中展露一点一点的展露出来。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眼如水杏,点点光芒流转其中,樱桃般的玉唇微微上扬露出似嫡仙般笑容,如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苍白空灵。
她的出现犹如一位盛开红梅中的白雪仙子,飘然而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只听殿中传来众人惊艳的抽气声。
当看清那张容颜是,杨鱼礼惊得眼瞪大如铜铃,赫然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人。
公仲孜墨看着眼前的白雪红梅,双手紧紧握住宝座的龙头扶手,才勉强稳住自己,控制这自己没有站起来。
众人惊艳因为她倾城的美貌,他心中的排山倒海只因她是他等了许久的人。
翾儿,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父亲,她终是回来了。
心中,是喜,是愁,混淆在一起,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哪边更重些。
一曲终,她屈膝盘在铺满梅花瓣的地上,在白与红之间她的盈盈举眸看向他,嘴边含着嫣然的笑,眼眶中凝起层层雾气,不知何时开始,她学会了不让它们落下 。
“好”
一声爽朗的好,一阵清脆的掌声,将众人在如同梦境的美中唤回来,大殿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掌灯明亮时,掌声稀稀拉拉的停了,只因眼前这一幕
他们的皇帝伸手缓缓牵起地上的绝色佳人,手臂一紧,将佳人带入怀中,暧昧地挨在佳人的耳畔,大声地说出今晚最令人震惊的话。
“朕的皇后回来了!”
当众人错愕地看着殿上无所顾忌搂着绝色佳人的公仲孜墨,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只听公仲孜墨再次大声,并且威严地下旨。
“传朕旨意,为庆祝朕的皇后回宫,明日起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由始至终,她只是看着他,看着他从惊讶到兴奋,她都不曾眨眼地看着他,恍如一眨眼他便会消失,他说的话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在她心里,惟有他,举世无双。
“子皙,我回来了。”
跨越了千山万水、战火连篇的艰难,承载着国破家亡,血流成河的悲伤,最终都只化作这一句,简单的“我回来了”。
于他,于她,足矣。
子夜时分,善舞司主事女官府邸的门被人粗鲁的一把推开,任凭丫鬟怎么劝阻,人也是进来了。
“大人,您不能进去,我家大人已经休息了。”
“月儿,你让开,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越娘。”
杨鱼礼的气势汹汹果真吓着了月儿。
月儿觉得,自从回到扬子城,这些人的性子好像都变了。不知是否这座城的水土气候的问题。
“月儿,你先下去吧!”
秦越娘一身水碧色的纱裙幽幽地出现,解了月儿的进退两难的围。
杨鱼礼人一愣,突然觉得水碧色比鲜红色更适合她,她本就该是这样清灵的女子。
“你终是肯见我了吗?”
“光禄大夫这话说得好笑,你夜闯女官府,我未曾质问,你倒先兴师问罪了?岂不是恶人告状之嫌!”
秦越娘轻轻绕了下轻薄的衣袖,不着痕迹地拉开与杨鱼礼的距离,站在廊中,也不看他,仰头看向那正当头的月光。
这人团圆的日子,月亮却不是圆的,真不知人月两团圆的话是不是古人编来诓世人的谎话。
“秦越娘,你避过陛下的耳目将翾夫人带回京城,也不让我们知道,你如此是何用意?你可曾想过陛下的心情,可曾想过我们的心情?”
想来,这世间也惟有她秦越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回,避过所有人的目光。
她仰天迎着秋风月色,一声冷笑。
“呵,你们知道又如何?子皙何尝不是早早的便知道翾儿的下落,他若想迎回她,便不是在这样无动于衷,只知道张贴皇榜,惺惺作态。”
“你”杨鱼礼抬手几乎就要照着秦越娘的脸打下去,咬着牙生生忍了下来,“秦越娘,你放肆今时今日,他为君,你为臣,你怎敢直呼其名,说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怎么,要打我吗?哪怕今日他杀了我,我也是这样的话,你们男人都是为了所谓的大局,置我们女子于不顾”
“啪”的一声,那清脆的声音终是响亮今夜星空。
他手顿在空中,这掌他后悔,却也不悔。
“越娘,你错怪他了。他不去是因为他不忍去,翾夫人若不愿回来,他告诉自己不能逼她,你明白吗?三月之期是做给天下人看,也是给她选择的余地。这种放手的痛,惟有他心中明白。”
他的话听得她心中阵阵的疼,相爱的两人若要在一起为何总是这样的难?
她抬起头看向他,只是一眼,便撇开头不敢再看。
她替晔謦翾不平,只因她不能得到的,希望她能得到,原来,她也是错了吗?
“越娘,爱一个人,能相守固然难能可贵,但能忍住相思的相爱,又何尝不是深爱,深入骨髓的相伴,至死不休。”
她怎么会不明白?至死不休,他爱着心中的她,不正是至死不休的爱着吗?半分余地也不留与别人,或许留了,只是她不配得到。
“有人要杀翾儿,我才避开所有耳目护她回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上周全心备战全国同等学力考试去了,所以停了两天,特来抱歉!
为弥补大家,下一章来点肉好不啦?
☆、蜀琴欲奏鸳鸯弦
今夜的承乾殿褪去宫宴的喧哗,恢复平静后一扫往日里的冷清,祥和里甜与酸缠绕其中,倒是有了几分生气。
殿外冷风嗖嗖,明黄色为主调的殿内和暖如春。铸铜鎏金錾花龙凤狮钮香炉里点着以蜜扭成双凤的炭屑,此碳又名凤碳,尤为珍贵,点起时满室生暖,却无烟,反倒有几分白檀木的幽香飘起,暖而不燥。
一袭纯白色软缎轻纱裙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执着玉梳,一下一下地梳着还带着微微湿气的长发,梳子滑至发尾末端,停住,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再抬眼望了望身后不远处明黄色的龙榻,回想起贤平居里的种种,眼前的这一切都恍如梦般的虚幻,愣愣地出了神。
这时,身后缓缓有人朝她走来,玄色衣袍渐渐走入镜中,她似怔怔地看着,却怎么也看不清,水雾间,那人就仿佛从万水千山外走来,分离的这五年,也好像过了百世般的漫长。
明明是心中急切,不知为何步子却迈不开来,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惊了眼前的好梦。她瘦了,本就单薄的身子如今看来更是弱不禁风,就连身上那件轻薄的衣裙好似就快撑不起来。宫灯晕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却如何也驱不走那令他揪心的苍白。
刚才大殿上,她淡抹的浓妆下原掩去了不少真相,乍见她心中惊喜,搂着她的时候,竟未发现这种种的变化,是他粗心?还是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情不自禁的一声“翾儿”,语气一如往昔的温柔缱绻,深情中多了一份化不去的忧愁。
她听着,心中一颤,悠悠地回过头,娇波流慧,浅笑盈盈,烛光中正巧照亮眼角处的晶莹。
“子皙”
轻唤声才落,他人已到了她身后,握着她的双肩,将她整个人转过来,面对自己。
由平视到仰视,她的目光都不曾离开过他。
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除却那抹愁色,仅剩无尽的依恋缱绻,和浓烈的深情。
“你终是回来了”说完这句,他握着她的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咬着牙将她霸道却也温柔地提起,她几乎可以听见牙关处传出的声响,“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放了她,她为何要回来?
她痴痴地看着他,感受着他似怒似怨的感情,抬起手,青葱指尖抚上他蹙成山川的眉峰,摩挲着,仍旧是淡淡的笑。
“子皙在这,翾儿自然是要回来的!”
动情时,他一把把她抱入怀中,如此相随,竟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嘴张了又张,九五之尊,竟然哑然。
窝在他怀里傻傻的笑,抚不平眉心的褶子的手,移到他胸前,隔着衣襟覆在跳动的位置上,轻轻地按着。
“翾儿回来晚了,让子皙着急了!”
离开西平城,她便知道似乎有人一直在暗中跟着她,不像坏人,因为解了她几次性命之忧。
天下间能如此在乎她生死的人,也唯有他了。
如此,便也知道了他的心意,不想强她所难的心意。
“翾儿,我知道你不喜这牢笼一般的宫殿,便不愿逼你,我想要放了你。”
“子皙如此狠心,竟是舍得?”
娇嗔着,想要化解心中的甜与涩。
“如何舍得?”他们出生入死的爱情,如何舍得?“不能让你为了我而违背了自己的心,这样一辈子”他于心又何忍?
“你在哪,我便是在哪,这才是我的心”
靠在他肩上,嘴还长着,他却看不见她原来是有话说不出口。
她想让他许诺,二人此生再不分离,但经历了如此之多,世事变幻无常,自知,这样的奢望不敢有。
只有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