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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看,还有一些其他的事。人们有时出来极其正常,除了他们拒绝走进建筑――任何建筑;包括宫殿、大厦、公寓、平房、小屋、茅舍、棚房、阁楼,甚至帐篷。
塞尔蒙看来吃了一惊。”你意思是他们拒绝离开开阔地,那他们睡在哪儿呢?”
“在开阔地。”
“他们应该强迫他们进屋。”
“喔,他们做了,他们做了。每当这样这些人就会处于非常暴力的歇斯底里状态,并用脑袋猛烈撞击最近的墙壁。一旦你把他们弄进屋子,你将不得不给他们穿上紧身衣,并打上吗啡针。”
“他们一定是疯了。”
“正是这样。每十个从隧道里出来的人就有一个变成那样。他们请来了心理学家,而我们做了唯一能做的事。我们关闭了展览。”他双手一摊。
“那些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塞尔蒙最后问到。
“在本质上与刚才你认为四周墙壁在黑暗中向你挤压过来的情况是一样的。有一个心理学术语描绘人类这种对没有光亮的本能恐惧。我们称它为‘幽闭恐怖症’,因为缺乏光亮总是与幽闭的地方联系在一块儿,所以对其中一个的恐惧就等于对另一个的恐惧。你明白吗?” “那么那些因遂道而发疯的人呢?”
“那些因遂道而发疯的人是些倒霉蛋,他们的大脑不具备充分的弹性以克服因黑暗而引起的幽闭恐怖症。没有光亮的十五分钟是很长一段时间;你只不过经历了两到三分钟,但我相信你已经相当难受。”
“因遂道而发疯的人患了所谓的“幽闭恐怖固结症“。他们对黑暗和幽闭处的恐惧被加强并且持续发生影响,据我们目前所知,这种影响是永久的。这就是黑暗中的十五分钟所干的。”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塞尔蒙眉头渐渐锁起,“我不相信会有那么糟。”
“你其实是不想去相信,”谢林飞快地回答,“你害怕去相信,看看窗外。”
塞尔蒙照他说的做了,而心理学家毫不停顿地继续说:“想像一下到处都是黑暗,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亮光。房屋、树林、田野、大地、天空――一片漆黑!此外还有星星会出现,就我所知――无论它们是什么。你能想像得出吗?”
“是的,我可以。”塞尔蒙狠狠地宣布。
谢林一阵激动,将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你撒谎!你无法想像那些。你的大脑无法理解超出了无限或永恒的概念之外的东西。你只能谈论它。真实的一小部分已使你难受,而当事件真正来临时,你的大脑将面对超过它理解范围之外的景象。你会发疯,彻底地并且永久地!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悲伤地继续说道:“又一个两千年的痛苦奋斗化为乌有。明天整个拉盖什上将再没有一座完好无损的城市了。”
塞尔蒙部分地恢复了头脑的冷静。”这讲不通。我依然不认为我仅仅会因为天空中没有太阳而变疯――但即使我疯了,并且所有人都疯了,那又如何破坏城市呢?难道我们把它们炸毁?”
但谢林依旧很愤怒。”如果你在黑暗中,你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任何人的本能反应会是需要什么?光,你这该死的,是光!”
“这又如何?”
“那你怎样才能得到光呢?”
“我不知道,”塞尔蒙平静地说。
“在没有太阳的情况下,什么才是得到光的唯一途径。”
“我怎么会知道?”
他俩脸对脸地站着,鼻尖顶着鼻尖。
谢林说:“你会烧东西,先生,见过森林大火吗?出外野营并在火堆上烤肉过吗?热量并非是燃烧着的木头所释放出来的唯一东西,你是知道的。它还释放出光,人们知道这点。当黑暗降临时他们需要光,而且他们会去得到它。”
“因此他们烧木头?”
“因此他们烧一切他们所能得到的东西。他们必须要有光。他们必须要烧些什么,而手边木头又不多――因此他们会烧附近的一切东西,他们将会得到光亮――而每一个定居中心都会在火焰中焚毁。”
两人目光对恃,仿佛整件事是一场关于双方各自意志力的私人恩怨,接着塞尔蒙一言不发地走到一边。他的呼吸急促而不规则,所以他几乎没有注意到突然从紧闭的门后传来的一阵隔壁房间的喧闹声。
范罗24坐了下来,搓着双手,双颊冻得通红。他说起自己和叶莫特刚做完的一个实验:“我们想能否制造出一个黑暗和星星的环境,以便我们能预知这种情景究竟是什么样的。”
听众中出现了一阵嗡嗡的交谈声,安东也很感兴趣。
范罗接着说:“我们花了2000元,在市中心买了一座圆顶的矮房子。在房间里从上到下铺上了黑天鹅绒,尽量把房子弄黑。然后在屋顶上开了一些小洞,再用金属帽盖住。
金属帽由开关控制,开关一开,帽子就滑向一边。这样做主要是想使光线能穿过那些小洞,产生星光的效果。如果实验成功,有一半我们可能会发疯——”
‘结果如何?”有人问。
叶莫特接过话头:“我们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让眼睛适应黑暗,四周一片漆黑,但我们挺过来了,并打开开关,屋顶上的小洞洞闪闪发光。什么也没发生。我们一次又一次实验,但没得到预计的效果。” 谢林坐在那里,张大着嘴,一动不动。
楼上传来“当”的一声巨响,比尼和其他人都奔上楼去。一个星星崇拜派的信徒把观察室里的感光板摔得粉碎。
比尼向那信徒猛扑过去,其他人上来了,一起抓住了信徒。
“你是想打照相机的主意,如果你碰一下这大型远距离摄影机,我就让你不得好死。”比尼咆哮着说。
安东认出了这信徒,他是教主索尔5的助手拉蒂默。
“你这家伙,你主子要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我满足了我们之间交易的全部条件。”安东生气地说,“我向他要资料,但我答应证明星星崇拜派的教义基本上是正确的。”
“没有必要证明,”拉蒂默自豪地反驳,”《启示录》已经证明了。”
“但我要为你们的信仰提供科学依据。”
“你做到了,但像孤狸一样狡猾。”信徒显出无限痛苦的样子,“你把黑暗和星星说成是一种自然现象,从而剥夺了我们教义的真谛。这是亵渎神明的行为。你的所谓‘事实’只不过是个骗局!”
安东气得涨红了脸。他下令叫警察。
谢林对此颇有微词,他意味深长地撇了撇嘴说:“现在我们已经来不及叫警察了。几分钟之内,β的日全食就要开始了——只要这个年轻人答应在这儿不再惹麻烦就行了!”
拉蒂默立即回答说:“我警告你们,只要我一有机会,就会完成我来这里的任务。你们最好把警察叫来。”
谢林友好地说:“你看到站在窗前的那个年轻人了吗?他身强力壮,很喜欢打架。他在这儿也是个外人。日食一开始,他就会把你牢牢看住。还有我——可以帮他。”
“那又怎样?”拉蒂默冷冷地说。
“日食一开始,我们就把你关在一个只有一个门而没有窗的壁橱里。整个日食期间,你都得一直呆在壁橱里。”
谢林回答。
“没有人会放我出来。星星出现后,你们都疯了,根本不会想到放我出来。但,但我不会屈服的。”拉蒂默呼吸急促起来。
“星星崇拜派的教徒都知道,你们的教义上说,如果星星出现时不让你们看到,这等于你们失去了不死的灵魂。
我相信你不会再捣乱。”谢林笑着说。
拉蒂默声音嘶哑,整个身子好像萎缩了:“照你说的办吧。”
这时,塞里蒙用沙哑而干裂的嗓音喊:“你们看!”
他指着天空的手指头在发抖。
大家的目光顾着他的手指看向天空,都禁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β的一边出现了缺口!
被遮住的地方,也许只有手指头那么大小。但在这些惊呆了的观察者眼里,裂口像屋顶那么大。大家只是看了一下,接着是一阵伴着尖叫声的短短的混乱。然后,大家匆忙而有序地忙起来。在这关键时刻,没有时间动感情了。
安东也悄悄离去了。
谢林以平淡的语气说:“β上开始出现黑点的时间一定在15分钟之前。这比预计的略微早了一点。但考虑到各种不确定的因素,计算上的误差是很小的。”他朝周围看了一下,塞里蒙正注视着天上。谢林轻轻地把他拖到一边。
“见鬼,朋友,”谢林叫起来,“你在发抖。你害怕了吗?”
“不,”塞里蒙愤怒地叫起来,“给我点时间,我一直不相信你们的胡言乱语,现在我相信了。让我慢慢习惯这种思想观念吧。”
塞里蒙说他想完成这次事件的报道,谢林表示支持。
他们听到信徒拉蒂默正在念《启示录》的经文:“在那些日子里,当拉加斯转向β时,β在天空中停留的时间特别长,直至天上只有β一个太阳……然后,它逐渐变小、变冷,形单影只地照耀着拉加斯的大地。
“β正在逐渐消失,人们失声大哭,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们。大地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出现了星星,无数的星星,并传来了妙不可言的优美乐章,连树叶也随着歌唱起来。
“就在那一刻,人的灵魂离开了肉体,没有了灵魂的肉体就变成了野兽。在拉加斯每座城市的黑暗街道上,他们到处乱窜,充斥着野性的呼叫声。
“然后,从星星上落下了天火。天火所到之处,拉加斯的城市以及人类创造的一切也焚烧殆尽。”
塞里蒙觉得拉蒂默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但听不懂他到底在念什么。
谢林说拉蒂默用的语言是前几个文明循环中的一种,《启示录》原文就是用这种语言写成的。塞里蒙这才平静下来,把椅子从窗口转过来,回头厌恶地看了一眼,说:“我想,对这种星星疯狂症,一定有什么免疫的方法。”
谢林没有立即回答。此时,β已过了天顶,透过方形窗口的猩红色阳光,原来是落在地上的,现在已照到了谢林的膝盖上。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微暗的天空,然后弯下腰,眯起眼睛,看着太阳。
β上那一小块黑斑逐渐扩大,现在已把三分之一的β太阳遮住了。谢林感到不寒而粟。
“星星崇拜派为什么能使《启示录》一个循环一个循环地传下来?最早在拉加斯是怎么写下来的?我想,必定有一种免疫的方法。因为,如果大家都疯了,谁还能写这本书呢?”塞里蒙发问。
谢林说有三种人可能会写这本书,一种是极少数没见到星星的盲人或喝醉了酒的人,他们不是真正的目击者;一种是6岁以下的小孩,对他们而言,世界是新奇的,因此,黑暗和星星不会把他们吓坏;再有一种,就是那些头脑简单的人,像老一代的农民。他们的神经极不敏感,不会垮掉。——这些人的记忆构成了《启示录》的基本材料。
安东惊恐地向他们走来,把谢林拖到一边,声音低沉地说:“从隐避所打来的专线电话上,我听到了一些消息。
星星崇拜派活动非常猖獗,他们煽动人们来捣毁这座天文台,城里一片混乱。我们怎么办,谢林?”
“有什么怎么办的?不要让这里的人知道。到日全食还剩多少时间?”
“不到一小时。”
“只能赌一下我们的运气了。要把那些暴徒聚集起来到这儿来闹事,需要更长时间。”谢林望着窗外说。此刻,城市正笼罩在β逐渐减弱的红光中。
“继续工作吧。”他头也不回地重复说。
这时,β一半亮一半黑,略微凹陷的黑线正逐渐向太阳的光亮部分移动,看上去犹如巨大的眼睑,斜闭着挡住世界的光。外面的田野寂静无声,连昆虫也吓得不再鸣叫了。
谢林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比尼进来了,问拉蒂默有没有捣乱。谢林摇头,他皱起眉头,集中心思。尽量使自己能正常呼吸:“比尼,你呼吸有困难吗?”
“我没什么不适的感觉。”
“是幽闭恐惧症的感觉。”谢林解释说。
“我是另一种感觉。眼前发黑,模糊不清,而且,感到很冷。”
“对,很冷。这不是幻觉。”塞里蒙做了个鬼脸,“我脚指头的感觉是好像被装在冷冻运输车里一样。”
接着,三人谈论起星星。比尼说他有一个古怪的想法:“假设在宇宙中还有其他太阳,它们的光线传到我们这里来变得太暗了,我们根本看不见。我们无法测量到这些太阳的引力对拉加斯运行轨迹所产生的影响,因为距离远了,引力就非常小。也许在遥远的宇宙中,有许多这样的太阳,12个,或许更多些。”
谢林和塞里蒙感到比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