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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盒子,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见里面装着六只已经死掉了的寄生线虫,和七种不同的单细胞生物。线虫就是靠吃这些单细胞生物维持生命的。这些原生动物已经干掉了,上面蒙上了一层灰,但他仍然认得出它们;他花了整整一天功夫才在空旷黑暗的火星上的乱石堆里找到它们的。真是一次奇妙的探险旅行。
“但是我没有去过火星啊。”他又突然意识到。
然而另一方面——
克丝顿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大堆食品杂货。“你怎么这个时候在家里?”她的声音里还是带着那种责备。
“我去了火星吗?”奎尔向她问道。“你应该知道的。”
“你当然没去过;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一点,你不是老嚷嚷着要去吗?”
奎尔说:“上帝作证,我想我去了。”停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又觉得我没去过。”
“你想想清楚。”
“我怎么能呢?”他一边讲一边做着手势。“我的脑袋里好像植入了双轨记忆;一条是真的,一条是假的,可是我分不清哪条是真的哪条是假的。我想你能帮我搞搞清楚,他们还没有把你怎么样过。”她至少可以为他做这件事——虽然她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
克丝顿极力控制住自己,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道:“道格,如果你再不清醒起来,我们之间的事就算完了。我要和你分手。”
“我遇到麻烦了。”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我可能要精神分裂了;希望不是这样,可是——也许是真的。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克丝顿放下那一大袋食品,走到壁橱前。“我不是在开玩笑”,她平心静气地对他说。她拿出一件外衣穿上,走回门口。“我会在这两天里尽快给你打电话的,”她毫无表情地说道,“再见,道格。希望你最终能摆脱出来;我衷心为你祈祷。”
“等一等,”他绝望地叫道。“你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了还是没去——告诉我。”突然,他意识到他们可能把她的记忆轨道也改变了。
门关上了。他的妻子终于离他而去!
忽然他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好了,到此为止吧。举起手来,奎尔。请转过身来。”
他本能地转过身来,忘了把手举起来。
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身穿星际警察制服,不知怎么回事,奎尔觉得他很面熟;虽然面熟,却吃不准他究竟是谁,记忆中的这个人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他战战兢兢地举起双手。
那个警察说道:“你记起了你的火星旅行。我们对你今天的一切行动和思想都一清二楚——尤其是你从记忆公司回家路上的想法。”他解释说:“我们在你的脑袋里装了一个感应发射器,它使我们知道你的一切想法。
一个传感器,也就是用了月球上发现的那种原生质。奎尔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那东西居然在他自己的身体里,在他自己的脑子里;在那里以他的脑浆为生,在那里偷听;警察利用了这种东西。这太可怕了,但却可能是真的。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奎尔用嘶哑的嗓音问道。“我做了什么——我想了什么?况且这又跟记忆公司有什么关系?”
“从根本上来讲,这同那个公司无关。”警察继续说道,“这是你跟我们之间的事。”他拍了一下他的右耳朵。“我一直监听着你的心理活动,多亏了你脑袋里的那个感应器。”奎尔发现他的耳朵里装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塞。“所以我得警告你:你的任何一个想法都可能对你自己不利。”他笑嘻嘻地说。“不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你已经想了,也说了。更糟糕的是,你在昏迷状态下,把你的火星旅行告诉了记忆公司的人,告诉了他们的技术人员,和老板麦克雷恩先生——他们知道了你去过哪儿,为了谁,做了些什么。你把他们吓怕了;他们希望从来没有碰见过你。”他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他们想得没错。”
奎尔说:“可我从来没去过火星啊。这只是麦克雷恩的技术员给我植错了一个记忆链。”但他又想到了那个盒子,在他书桌抽屉里的那个盒子,里面确实装着火星上的生物。除非是麦克雷恩放的。也许这就是麦克雷恩油嘴滑舌吹嘘的那些“证据”之一。
他想道:火星旅行的记忆没能让我相信——却让星际警察们相信了。他们认为我真的去过火星.而且认为我至少已经有些意识到了。
“我们不仅知道你去过火星,”星际警察同意了他的想法,“而且我们还知道你现在回忆到的东西已经足以让我们陷入困境。再把你的记忆抹去已经没有用了,因为如果我们再这样做,你又会到记忆公司旧戏重演。而我们却不能对麦克雷恩和他的记忆移植买卖怎么样,除了对我们自己的人,我们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司法权。况且,不论怎么说,麦克雷恩没有犯任何罪。”他盯着奎尔。“当然,从法律上讲,你也没有。你去记忆公司并不是为了恢复记忆;据我们所知,你去那儿是出于一般人的好奇心一种平常人追求冒险的心理。”他又说:“不幸的是,你并非寻常之辈,你已经有了够多的惊险刺激;只需要记忆公司的最后一举。没有比这个更致命了,对你,或对我们。而且,如果那样的话,也对麦克雷恩。”
奎尔问道:“为什么说如果我记起了你们所说的火星旅行,你们就会‘陷入困境,——我在那儿干了什么?”
“因为,”星际警察接着说,“你的所作所为与我们在公众中树立的庇护神形象不符。你,为我们做了一件我们从没做过的事。你很快就会记起来的——感谢记忆公司的迷魂药。那盒虫子和水藻已经在你书桌抽屉里呆了六个月了。你回来后居然从没有对它们显出丝毫的好奇心。我们甚至直到你刚才在回家路上记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你还有这些玩意儿在这里;我们来这儿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这个盒子。”他又毫无必要地加了一句:“很不幸运,没有足够的时间。”
又来了一个警察;两个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与此同时,奎尔的脑子飞快地转着。现在他确实又记起了~些事;刚才那个警察说的没错。他们自己大概也用了和记忆公司同样的手法。大概?不,他现在可以确定他们也这样做过;他曾经见过他们给一个囚犯做过这种移植。那是在哪儿?在地球上的某个地方?更像是在月球上,他这样断定,他高度敏捷的脑子里回忆起这段往事——但这种记忆很快又模糊了。
他又回忆起其他一些事。他们派他去火星的原因;以及他在那里的任务。
难怪他们把他的这段记忆抹去了。
“哦,上帝,”第一个警察突然打断了与同伴的对话。显然,他察觉了奎尔的新想法。“噢,现在,问题严重多了;简直糟到了极点。”他走向奎尔,把枪对着他。“我们不得不把你干掉”,他说,“马上。”
他的同伴紧张地说道:“为什么马上呢?难道我们不能把他押到纽约总部让他们——”
“他知道为什么,”第一个警察说,这下,他也看上去很紧张,但是,奎尔已经意识到一个全然不同的理由。现在,他的记忆几乎完全恢复了。他十分清楚这两个警官为什么这么紧张。
“在火星上,”奎尔说,“我干掉了一个人,他有十五个保镖,其中有些人跟你们的装备一样。”他曾经受过五年的专门训练,训练成一名刺客,一个职业杀手。所以,他知道对付全副武装的对手的多种方法……比如说,如何对付眼前的这两个警官;当然,其中耳朵里塞着接收器的那一位也知道得和他一样多。
如果他的动作够快的话——
枪响了。但他已经侧向了一边,与此同时,他猛击了一下带枪的警官,刹那间夺过枪,对准了另一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警官。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奎尔喘着气说,“他很清楚我要干什么,但我还是成功了。”
那个受伤的警官艰难地坐起身来,咬紧牙关说道:“他不会向你开枪的,山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他完了,他也知道我们很清楚他的想法。来吧,奎尔。”他费力地想站起来,痛得直哼哼,终于颤颤巍巍地站稳了脚跟。他伸出手来。“把枪给我,”他向奎尔说道。“你不能开枪。要是你把枪给我,我保证不杀你;你将会有一个申诉的机会,然后一切都取决于上头的决定,而不是我。也许他们会再一次把你的记忆抹掉;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是你很明白我要杀你的原因;我阻止不了你回忆起你的火星行动。因此,我要杀你的原因,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已经成为过去。”
奎尔紧握着枪,冲出房间,疾步奔向电梯。“如果你们跟过来”,他想道,“我就开枪打死你们,所以别过来。”他揿了一下电梯按钮,电梯门立刻开了。
两个警察没有跟上来。显然,他们知道了他刚才简明扼要的想法,所以决定不来冒这个险。
电梯载着他往下降。他总算暂时逃脱了——可是下一步怎么办?他往哪儿逃呢?
电梯到了低层,很快他加入了人行道上匆匆的人流。他感到头疼,恶心。不过,现在他至少已经逃离了死亡的危险;他们刚才还离他那么近,在他自己家中企图向他开枪。
“他们也许还会再那样干的。”他断定,“等他们找到我,还会发生那样的事。有我脑袋里的这个感应器,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我的。”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现在得到的正是他曾经想从记忆公司买的:险象丛生的冒险经历——身负重任的星际警察秘密潜入火星,生命危在旦夕——这所有的一切,他原先想要的只是一种虚假的幻觉。
而现在,他除了不能品尝到这一切作为一种记忆的乐趣——别的他全体验到了。
他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一群从火星的两个卫星上进口的似鸟非鸟的东西,它们居然能抵抗住地球的巨大引力在那里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
“也许我可以再一次潜回火星,”他暗自思忖。但是等着他的是什么呢?或许比这儿更糟;他暗杀了火星上一个政治组织的领袖,只要他一跨下宇宙飞船,他们的人就会立刻认出他;于是他将会受到两股人的同时追击。
“你们能听到我在想什么吗?”他想道。简直快把人给逼疯了;他感觉到他们正在收听着他脑袋里那个感应器发出的讯息,他们在调谐,监测,录音,讨论……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毫无目的地走着。他边走边想:“只要我脑袋里那个东西还在,无论我到哪里你们都会跟着。”
“我要和你们做一笔交易,”他对自己——也对他们说道。“你们能不能再给我植入一块记忆模片,就跟从前一样,好像我从没有去过火星,一直过着平静而普通的生活?从没有看见过星际警察的制服,也没有使过一支枪?”
他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回答道:“我们以前就向你详细解释过:那是绝对不够的。”
他吃了一惊,停下脚步。
“我们以前就是这样和你联系的,”那个声音继续说道,“那还是你在火星上执行任务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人们一直以为再也不需要那样做了。你在哪儿?”
“我在走向死亡。”奎尔答道。他转念又想道:“是在你们警官的枪下。”他问道:“你们怎么能肯定那样做还不够?难道记忆移植技术不起作用了?”
“正如我们已经解释的那样,如果再给你植入同样的记忆模片,你又会去找记忆公司,或是它的竞争者。我们不能重蹈覆辙了。”
“假设,”奎尔说道,“我真正的记忆抹去后,植入比普通人更精彩的记忆,比方说,这种记忆能够满足我的某种渴望。”他接着说:“这已经被证明是可行的。当初你们雇佣我的时候,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但是,你必须找到一种同火星冒险旅行同样精彩的记忆模片,比如,我是地球上最富有的人,但最终把所有的钱都捐给了教育基金会。或者说,我是一位著名的深层太空的探险者。诸如此类的东西;难道没有一个可行的?”
对方以沉默作为回答。
“试试看吧,”奎尔绝望地恳求道。“把你们军中最高级的精神病学家请来,研究一下我的心理,找出我心中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是什么。”他想了想,“例如,女人,”他说。“成千上万的女人,就像唐·璜那样,一个星际花花公子——地球、月球和火星的每一个城市里都有他的情妇,直到精疲力竭才最后作罢。求求你们”,他哀求道:“试一试吧。”
“那么,你愿意投降?”他脑袋里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