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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头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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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时的粗鲁是那么的不同,我模模糊糊地感到些慰藉。我想,或许他比我想象的还
要怕遇见亚瑟尔吧。 无论怎样, 我最后还是镇静下来,独自静静地吃了我的晚餐
(说‘独自’,那时因为亚瑟尔当时正在他的博物馆里调整他那些收藏品,这时是
不能去打搅他的。)我的思想也渐渐放松下来,心思跑到菲利浦那儿去了,于是陷
入对他的思念之中了。我想,不管怎样我此时正恍惚地看着另一扇卷起帘子的窗户,
然而此时夜色已完全暗下来,所以那窗户只是漆黑一块,就像一块漆黑的岩石一般。
我隐隐觉得窗户的外面贴着一个像蜗牛的什么东西。但是当我定眼看时,就又像是
摁在窗格玻璃上的人的拇指了,就像是拇指那样弯曲着。于是,出于夹杂着恐惧的
勇气,我跑到窗户边,突然被扼住喉咙般的尖叫吓退了回来。除了亚瑟尔,我想那
叫声谁都应该听见了。
    “因为那里,既不是什么拇指,更不是什么蜗牛。那是一个弯曲地挤在玻璃上
的鼻子的尖端,由于受到压迫而显得惨白,而那玻璃后的脸孔以及那睁大的眼睛起
初看不见,随后就如鬼一般灰白了。我猛地拉下窗帘,冲进我的卧室,把自己锁了
起来。但是当我在慌乱中跑动时,我几乎可以发誓,我又看见另一扇黑色的窗户上
的某种像是蜗牛的东西了。”
    “最后,我想最好还是到亚瑟尔那里去吧。如果那个怪物像只猎那样整幢房子
里到处爬的话,可能他就有不只是勒索这样的动机了。我弟弟也许会把我扔了出去,
一辈子诅咒我的。但他毕竟是个绅士,他会马上来保护我的。十分钟的奇思怪想之
后,我走下楼来,敲了敲他的房门,然后走了进去,看到了最糟糕的场面。
    “亚瑟尔的椅子上空空的,显然他已经出去了。但是那个弯鼻子的人却正坐在
屋子里,等着他回来,他的那顶傲慢的帽子还戴在头上,正在我弟弟的台灯下,读
着我弟弟的某本书。他的脸冷静而焦虑重重,然而他那鼻尖仍然像是他脸上最活动
的部分,就好像他刚刚还把它从左边摇到右边似的。我曾想他追踪我监视我时已是
够让我胆寒的了,然而他那似乎是故意不曾注意到我的存在的样子更是让我毛骨悚
然。
    “我想我当时一定惊叫着,声音又大又长,不过那到没什么。我接下来所做的
才真的有‘什么’了: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包括大量的纸币,尽管它们是我
的,但我敢说我却没权去碰它们了。说了一大堆充满怨恨的圆滑的忏悔的话之后,
那人终于离开了。我坐下来,感到自己彻底崩溃了。然而那晚一个纯粹意外的事情
挽救了我。后来我才知道,亚瑟尔此前突然去了伦敦买货,正如他经常做的那样,
那晚上回来了,尽管很迟,但是却容光焕发的样子,他几乎又设法搞到了一件珍宝,
又为家族的收藏品增添了一点光辉。他是如此喜气洋洋,以至于我差点就大着胆子
向他承认我拿了他一件小小的珍宝。但是他只关心他那些比什么都重要的购买古币
的计划,对其它所有的谈话都毫无兴趣,所以我没能来得及说出口。由于古币交易
随时都可能捉摸不定,他坚持要我马上打点行李,随他一道到弗尔兰暂住的地方去,
以便更接近那个上面所谈到的伦敦的古玩店。我无暇顾及那么多,就这样我几乎是
在深夜就远离了我那可怕的敌人,但也从此远离了我的菲利浦。我弟弟常到南肯星
顿的博物馆里去,于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干,我就自费到艺术学校里去学习。今
天晚上,我正从学校回来,却突然在路上看见那个怪人居然又在这条漫长而径直的
街道上了。其余的情况就正如这位先生所说的那样了。
    “我只想说一件事情。我不值得受人帮助,对于我所遭受的惩罚我无可辩驳或
抱怨的。是啊,就应该是这样子的。但是,就算涨破脑袋,我也仍然弄不明白:这
事怎么就发生了呢?难道真是有什么奇人要惩罚我?或者说,除了菲利浦和我而外,
又有谁会知道在那海水中我给了他一枚小小的硬币呢?”
    “这可是个不寻常的事情。”弗兰博认可道。
    “但没有答案那么不寻常。”布朗神父郁闷地说道,“卡斯塔尔斯小姐,一个
半小时以后如果我们到你们在弗尔兰的住所去,到时你会在家吗?”
    姑娘看着他,然后站起来,戴上了手套。“当然,”她说道,“我会在那儿的。”
说着边离开了。
    那天晚上,侦探和神父仍然在前去的路上谈论着这件事,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弗
尔兰的那个住所。但是他们觉得,即使作为临时住所吧,那房屋对于卡斯塔尔斯家
族来说也实在太简陋了。
    “当然,稍一考虑,肤浅的人会首先想到她那澳大利亚的哥哥,因为先前他一
直是很穷的。很可能他突然回来了,也可能他就是那个有几个寒酸的同谋的人。不
过我怎么也想不出他怎么就卷了进去,除非——”
    “除非什么呢?”神父耐心地问道。
    弗兰博压低了嗓门说道:“除非那个姑娘的情人也牵涉了进去。如果真是那样
的话,那他就该是更为歹毒的家伙了。那个澳大利亚家伙确实知道霍克想要那枚硬
币,但是我就怎么也弄不明白他怎么知道霍克已经得到了那枚硬币呢?除非霍克给
他或是海滩上他的同伙作了暗号。”
    “是啊。”神父说道,语气中对弗兰博充满了敬意。
    “但是你注意到另外一件事了吗?”弗兰博继续说道,“这位叫霍克的听到他
的女友受了侮辱,但也只是等到他到了松软的沙山上时才给了那人一拳,因为在那
个地方,他能轻易成为胜利者。而如果他在岩石间或者海水中动手的话,他的同伴
也早就受伤了。”
    “这也有道理。”布朗神父点点头说道。
    “现在,我们再回头来看看,这件事实际只涉及到少数几个人,但至少是三个
人。因为:自杀,只需一个人;谋杀,则需两个人;而勒索,就起码要三个人了。”
    “为什么呢?”神父轻声问道。
    “显然,”弗兰博说道,“必须要有一个勒索者,一个被勒索者,以及至少一
个因暴露被勒索者的不恰当行为而将影响到的第三者。”
    神父沉思了好一阵,说道:“你漏掉了一个逻辑步骤。需要三个人,那只是理
论上的。实际上只需要两个人也就可以了。”
    “那怎么讲呢?”弗兰博问道。
    “为什么一个勒索者,”布朗神父轻声问道,“不可以同时作为那第三者恫吓
被勒索者呢?比如,某个妻子为了让她那嗜酒的丈夫力图掩盖其经常光顾酒馆的事
实,而成了一个严厉的戒酒主义者,然后,另一方面,她便给他写勒索信,威胁说
如果不怎么怎么样就告诉他的妻子!这为什么不可以呢?再比如,某个父亲想禁止
儿子去赌博,于是就伪装起来,尾随其后,然后就威胁他说如果不答应什么条件就
告诉他那严厉的父亲!又比如——但是我们到地方了,朋友。”
    “哦,天哪!”弗兰博叫了起来,“难道你是说——”
    这时,一个活泼的人影跑下屋子前面的台阶,金色的灯光照着他那活像罗马古
币上的头像的脑袋。“卡斯塔尔斯小姐她——”霍克毫不客气地淡淡地说道,“她
要等到你们来了之后才肯进去。”
    “是吗?”布朗神父语气诚恳地问道:“难道你不觉得她呆在外面,有你照顾
她,那最好不过了吗?你知道,我猜想你们早已想到了吧。”
    “是的。”年轻人低声回答道,“我在沙山上时就猜到了是他,现在我可以确
信是他了。那就是为什么我当时没有狠狠地揍他而是让他轻轻地跌在沙地上的缘故。”
    弗兰博从姑娘手里接过前门钥匙,又从霍克手里接过那枚硬币,就跟着布朗神
父走进那间空房子的客厅里。客厅里除了一个人外再没有任何人。那就是布朗神父
从酒馆的窗帘后面看见的那个人,此刻正背靠着墙站着,像是走投无路的样子。他
没有多大改变,除了他已脱掉黑色的上衣而穿上了一件棕色的晨衣而外。
    “我们这次来,”布朗神父札貌地说道,“是想把这枚硬币归还给它的主人。”
说着他把它递给了那长着畸形鼻子的人。
    弗兰博的眼睛转了转,“这位先生是古币收藏家吗?”他问道。
    “这位就是亚瑟尔·卡斯塔尔斯先生,”神父语气坚决地说道,“他是古币收
藏家,不过是有点怪异的那种。”
    那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恐怖起来,以至于他那弯曲的鼻子显得异常突兀,像
是某个独立的滑稽的东西贴在脸上一样。但是,他说起话来,却仍然带着最后的尊
贵的口气。“那么,你们会看到,”他说道,“我并没有丢掉这个家族的所有美德。”
说着他突然转过身,阔步走进一间里屋,嘭地关上了房门。
    “抓住他!”布朗神父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弗兰博扭了一两下门锁,就把
门给打开了。但是,已经太迟了。弗兰博一声不吭地走出来,拨响了医院和警察局
的电话。
    在那间屋子的地板上,扔着一个空药瓶。在那张桌子上的棕色的破烂的袋子间,
则躺着那个穿棕色晨衣的人。一个个硬币从那裂开的纸袋里滚落出来,不过它们已
不是什么罗马古币,而是变成了非常现代的普通的英国硬币了。
    神父拿起那枚印着凯撒头像的青铜古币。“这,”他说道,“就是唯一留下的
卡斯塔尔斯收藏品了。”
    神父停了一会儿,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礼貌的口吻说道,“他父亲的遗嘱真是太
残忍了。你知道他——亚瑟尔——当初的确是颇有怨言的。他憎恨他所拥有的罗马
古币,而对那些他父亲没有给他的真正的钱财更感兴趣了。他不但一点一点卖掉了
那些收藏品,而且渐渐陷入了不择手段去搞钱的泥潭——甚至伪装成坏人勒索自己
的家人。 他勒索了远在澳大利亚的哥哥, 把柄就是他那几乎已被人们遗忘的小罪
(那就是为什么他乘车到浦特尼的瓦嘎去的真正原因),他勒索了他的姐姐,而那
借口正是唯有他才知道的她的‘偷窃’行为。而那——顺便提一下,正是当初她站
在远处的沙滩上产生那种无法解释的离奇猜想的原因。因为,只消看看他的身影和
步态,无论那有多远,都比近处的绝妙化装过的脸更可能让人模糊地想起某个人来。”
    又是一阵沉默。“这样说来,”弗兰博咆哮着说道,“这位伟大的钱币学家和
古币收藏者什么也不是,除了一个低俗的守财奴外。”
    “他们之间真有这么大的分别吗?”布朗神父一样奇怪而入迷地问道,“守财
奴和收藏家不也同样经常出问题吗?关键在于,除非……你们不会给自己树什么偶
像的,你们不会因为他们看来高贵就躬身于他们或者服侍他们,因为我觉得……但
是我们必须去看看那些贫穷的年轻人过得又如何。”
    “我想,”弗兰博说道,“无论如何,他们很可能生活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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