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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镠作为万历皇帝一母同袍的弟弟,又在京城住了二十年才到藩地,兄弟两人感情非常深,为了这个弟弟就藩,光是王府兴建就花费六十七万两银子,临行前又让户部筹办三十万两安家费,当时已经是万历中期,张居正打下的底子早已让万历败光了,又恰逢各地灾情频繁,户部已经拿不出这笔钱,只好东挪西扣,忍无可忍的大臣纷纷上书弹劾,当时的户部尚书宋薰夹在皇帝和大臣中间,只好辞职不干。
万历帝心知肚明,他一面抚慰宋薰,一面谕廷臣:“协和奉公,不必以言争论。”想堵住众臣的嘴巴。群臣依然不依不饶,无奈之下,万历才将三十万两银减为二十万两,潞王离京就藩时,动用了五百多艘船只装运财宝家私,沿途顺天、河南二省各府县官员均举行盛大的迎送仪式。
有这样一位皇帝哥哥护着,潞王到了地方上自然不会象一般藩王一样夹着尾巴做人,刚到任上,朱翊镠开始谋划生财之道。他接任的是景王朱载圳的庄田,景王无子,所以景王的一切家业就由朱翊镠继承,景王名下有四万亩封地,不过,这四万亩是虚数,真正实数不到一半,朱翊镠不管不顾,非要地方官员划出四万亩实地。
这一来吓坏了廷臣和地方官员们。景王死后,田地已还于民,又经过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全国土地丈量,悉数版籍,哪有土地可拨?万历却不管这个,对于朱翊镠所请一概同意,责令各地按老档案的虚数勘划土地。此举在朝野掀起轩然大波,百姓闻之色变,各县、府、户部多次上书,但万历帝仍是如数准给。最终,四万亩土地强行搜刮到位,潞王又追讨到景王名下的房课、盐税
至于潞王在任上干下的其他荒唐事更是数不甚数,就这样一个人,死后竟然落得一个贤王的名声,当初东林党人以立贤为理由,将第二任潞王朱常淓推出来与福王争位,根据的也就是前任潞王的贤名。
在争夺皇位失败后,朱常淓怕皇帝会加害自己,他的王府所在地已被大顺军占领,只得寓居杭州,如今这个宅子,正是朱常淓暂时的居所,虽然算得上豪门大户,可是与卫辉的潞王府相比,肯定大大不如。
这名向他汇报之人为姓夏名希言,担任奉常之职,此刻是潞王的幕僚,朱常淓平时无所作为,他最大的喜好就是画画和制琴,同时书法也不错,他亲自设计,制作的琴被称为潞琴,潞琴制作精良,每一张都有编号。在当时潞琴就十分名贵,崇祯皇帝把潞琴视作珍品,作为赏赐给诸王的礼物。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或许可以做一个书画家,或许可以做一个琴师,却绝不适合当什么皇帝,即使当成了,和北宋的赵佶应当是一路货色,天下太平时或许庸庸碌碌过一生,若是天下大乱,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亡国之君,南明的半壁江山根本不是他可以挑起来的,可是东林党人却将他一直鼓吹,仿佛立了他就能天下太平。
若没有东林党人将他推出来争夺皇位之事,朱常淓或许会安于作画制琴,过自己悠闲的藩王生活,可是皇位曾离他如此近,若不是江北四镇突然改拥福王,他已是皇帝,朱常淓又如何再安得下心来做一个大平王爷。
满清铁骑南下时,朱常淓曾经噤若寒蝉,暂时死了当皇帝的心思,如今南明的半壁江山几乎可以肯定毫无危险,朱常淓不由又心动起来,只是皇帝威望已立,即使是东林党人也闹起了分裂,朱常淓根本没有什么机会。
不过,这次皇帝突然让户部搞什么银行,要铸金银币断地方官的财路,惹得群臣反对,朱常淓总算又看到了机会,正是他派人往京城推波助澜了一把,如今听到奏效,朱常淓脸上顿时喜形于色,不过,他的笑容很快收了起来,担心的问道:“夏先生,皇上不会追查到本王头上吧?”
夏希言叹了一口气,眼前之人根本就是一个阿斗,即想当皇帝,又如此胆小怕事,当初东林党人不知是瞎眼还是只为自己的私心作想,竟然为认为此人是贤王,只是他眼下做了潞王的幕僚,所谓一荣皆荣,一损皆损,如果潞王大业有成,他也会水涨船高,反之则有可能粉身碎骨。
“王爷放心,我们的人马隐蔽的很,而且下官似乎发现还有一股力量在其中参与进来,否则不会如此顺利。”
“还有一股力量,是谁?”朱常淓惊问道。
夏希言摇了摇头:“王爷,这股力量也是在暗中行事,下官又哪能轻易得知。”
朱常淓咬牙切齿起来:“难道是鲁王、端王、唐王哼,就凭这些人也想和我争。”
朱常淓连念了数名大明剩下的藩王名字,脸上一副愤恨的神色,听到有人也跟在后面想让当今皇帝丢脸,他第一个就想到可能有藩王也想争位,在他看来,如果弘光让出帝位,皇位就非他莫属。
“夏先生,你说皇上会如何处置户部银行之事?”
夏希言迟疑了一下:“如今全天下都反对,接说皇上会将户部银行之事暂且收回,这样一来,皇上的威望虽然有损伤,可是却可以平安渡过去,如果强行实行,后果实在难予预料,只是皇上做事经常出人意料,下官不能判断出。”
“嘿,本王希望那位侄儿皇帝能够强行推行,那样天下大乱,本王的机会就来了。”朱常淓笑道。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70章 大功
一个藩王,却巴不得天下大乱,无论如何也和贤无关了,夏希言此时却没有觉得不正常,在他看来,为了助潞王登上大宝,乱一乱,死上几千几万百姓无关紧要,只是从皇帝登基以来的做事来看,皇帝既不是轻易服软,更不是不明大势之人,他总有一个感觉,他们要做的事只怕又是一番白费。
郑森牵着一匹马站在平时熟悉的一座大宅门外,看着大门匾额上的安南侯府四个大字发呆,这里明明是安南伯府,怎么变成侯府了。他已娶妻董氏,并有长子郑经,平时这座伯爵府只是董氏携子居住,郑森即使在京城时也难得回家一场,他不在家时,平常伯爵府都是大门紧闭,冷冷清清,现在不但府门外站着四名身材高大的门子,而且可以清楚的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各种声音,比他在家时还要热闹几分。
就在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时,那边几个门子看到郑森一身尘土,站在大门外不动,不由露出怀疑的目光,几人互相对了一眼,一名门子走了出来对郑森喝道:“什么人在侯府外鬼鬼祟祟,赶快离开,当心抓你到衙门。”
郑森被喝的一愣,这个门子口里虽然没有什么骂人的话,可是口气中充满了盛气凌气,让人感到特别不舒服,他正要直斥门子的无礼,大门内刚好一人探出头来,看到郑森顿时一愣,马上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小侯爷,你回来了。”
“谢伯,你怎么会在这里?”郑森讶然的问道,出来之人正是郑芝龙在老家的管家谢岳,谢岳是郑家的老家人,在郑芝龙还没有发迹之前就跟在身边,可以说一直看着郑森兄弟等人长大,即使是郑森对这个郑家的老人也很是尊敬。
“老爷在这里,我自然要来。”谢岳笑呵呵的道,同时对门口几人怒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过来见过小侯爷。”
四个门子大吃一惊,一脸苦色,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满脸风尘之人会是小侯爷,刚才那个喝斥郑森的门子更是后悔的要死,四人挪着脚步来到郑森身边,三人连忙向郑森鞠躬:“见过小侯爷。”
另一人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人该死,不知是小侯爷,冒犯了小侯爷,还请小侯爷责罚。”
“谢伯,父亲为何会突然来京,而且这个小侯爷又是怎么一回事?”郑森一脸疑虑的问道。
“老爷被皇上封为安南侯了,你自然是小侯爷,至于老爷为何会突然来到京城,此事一言难尽,小侯爷还是要回去问老爷才能清楚,小侯爷,老儿还要向你请罪,这次老爷进京带的人不多,临时从福建调又来不及,只是侯府的排场又不能不撑起来,老爷除了向二爷府中调了一些人外,只得临时招来一些仆役,没想到这几人却如此没有眼力,还仗势欺人,若是小侯爷不满意,老儿马上把他们驱出府外。”
听到谢岳的话,几位门子急了,连其余三人也马上跪了下来:“小侯爷恕罪,千万不要将我们赶出侯府,小人给小侯爷磕头了。”
这个年月,对于许多人来说,给大户人家当仆役远比自己种田,做工舒服,种田不但要承担沉重的赋税,而且还要看天吃饭,做工在没有出师之前和仆役差不多,而且没有工钱,即使出了师,累死累活也仅够温饭,在大户人家做仆役却完全不同,不但有休息时间,而且工钱也比做工要高,奉年过节,碰上喜事,主人还有发赏,唯一不便的就是失去自由。
可是相对于温饱来讲,失去自由的代价并不可怕,尤其是郑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仆人还可以借着主家的威风,即使是官差衙役也不敢得罪,一旦要招仆役,无数人都想打破头挤进去,当初这四个门子也是经过一番拼杀才被谢岳录用,在郑家半个月,待遇已经比得上别处一月,这四个门子听说要辞退他们,如何不急。
郑森扫了四个门子一眼,他无心与四个门子计较,不过警告一番却是有必要:“念你们是初犯,这次就算了,既然进入郑家,就得守郑家的规矩,若是下次再如此对待别人,传出去有人说郑家仗势欺人,你们就不必再留了。”
听到可以留下,四人大喜:“多谢小侯爷,多谢小侯爷。”
郑森不再理会四人,转身道:“谢伯,我先进去看父亲大人了。”
谢岳笑眯眯的道:“小侯爷请便,你们几个还过来给小侯爷牵马,进去一人通知老爷,少夫人,小侯爷回来了。”
“我去,我去。”先前得罪过郑森的那名门子爬了起来,拨腿就向门内跑去,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他的喊声:“老爷,少夫人,大喜事,小侯爷回来了。”
另外三人中一名眼急的赶快从郑森手上接过马匹,剩下两人无事可做,只是跟在郑森身后向大门走去。跨进大门,郑森的目光又是一呆,原先没怎么整治的大院完全变了一个样,假山、池水、大理石铺成的道路,巨大的屏风,整个院中处处显得奢华,一些地方还没有修建完成,许多工人正在叮叮当当的做工,难怪他在外里时会感到院中太过热闹。
门子的喊声将侯府惊动,郑森刚愣了一下,上百名丫环仆役已经涌了出来,除了原先伯府中的仆人,大部分倒是新面孔,他的妻子董氏正抱着二岁大的长子走在前面。
“参见小侯爷。”
这样的排场虽然大,不过比起老家来还远远不如,郑森倒不至于手忙脚乱,挥了挥手:“免礼,都下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谢小侯爷。”虽然大部分仆人还想多看小侯爷几眼,至少也要在小侯爷面前混上脸熟,可是听到小侯爷赶人,少夫人又带着孩子站在一边,俗话说久别胜新婚,谁也不敢打扰小侯爷和少夫人团聚,哄的一下,刚才那些丫环仆役们就大多散去。
“父亲大人在哪里?”郑森看着妻儿,眼中露出一丝温柔之意,却没有如同那些仆人所想的那样急于和妻儿亲热。
“父亲正在前厅,夫君还是快见过父亲要紧。”董氏回道。
郑森点了点头,向前厅走去,很快看到郑芝龙负手的背影,听到脚步声,郑芝龙转过身来,郑森陡然发现,一年多没有见到的父亲好象一下子老了许多。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森儿不必多礼。”看到长子,郑芝龙语气中说不出的欣喜。
“父亲大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来到京城,皇上又为什么封父亲为侯爷?”郑森迫不及等的问道。
郑芝龙将来龙其脉说了出来,郑森听得心惊胆战,自己在前方,没想到郑家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华,他在羽林卫一年,当然知道羽林卫的厉害,若是父亲真要和朝廷对抗,恐怕不出数月郑家的基业就要灰飞烟灭,他心中有点后怕的想:好在父亲没有走错路。
“父亲大人,郑家已经富贵之极,即使什么事也不做,银钱也是数辈子花不完,自古道破财消灾,水师交给朝廷也好,至少郑家可以安享富贵。”郑森安慰道。
郑芝龙淡淡的笑道:“为父在海上纵横数十里,风里来,雨里去,如今能安享清福也算不错,好在皇上也不算太苛,给了为父一个侯爷,又让你做了东海舰队提督,郑家也算后继有人,从现在起,为父就要寓居京城,安心做个富家翁,郑家的将来为父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郑芝龙说得洒脱,语气中还是掩视不住伤感,郑森才知道父亲以后要长住京城,难怪在府中大兴土木,他还想安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安慰,论起成就来,又有几人能和自己的父亲相比,何况封侯拜相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