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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血的毒 ,即使在人死去之后,也还依旧保留在人的身体内,令死者身体不朽不腐——据记载,在这种状况下吸血, 吸血者和被吸血者都会处于一种麻醉状态。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那些死者只发出极少的惨叫声,而且,吸 完血之后,那些被诱惑而吸血的人,会以一种神奇的本能回到他们平时休息的地方。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我打断了她,“那么那些被诱惑而吸血 的人,他们的血液会不会发生变化呢?”
“丝帛上的记载说,被诱惑而吸血的人,他们吸取血液之后,既不能获得血液的疗效,也不会中血液的 毒,他们的血液不会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普通人一个;而服用他人自动贡献的血液的人,除了获得血液的疗 效之外,其他地方跟普通人并无区别。”
我点点头——怪不得我和那些专家们的血液毫无异常,原来是这么回事。
而貂儿和宁儿血液的香气不会让人产生吸血的冲动,原因也很清楚了。
依照貂儿所说,一共有三种血液,分别散发出不同感觉的香气:一种是服药者自觉奉献的血液,气味温 和宁静,是救命的灵药;一种是服药者被迫献出的血,气味辛酸痛苦,虽然能够救人,也能让喝血者血液中 毒;第三种血,则是那些服用了第二种血——也就是没有经过服药者自己同意便强行喝血的人的血,他们的 血液气味中包含了恐惧和魅惑,能引诱一切生物来吸取他们的血液。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秦朝的人应该长生不死才对。”由于有已经发生的案件作为依据,对貂儿的说法 ,我已经相信了九分,但是还抱有一丝疑惑:如此重大的发明,为何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秦始皇的初衷也是这样,可惜他和制药者千算万算,没有将人心算进去。”貂儿 摇头叹息道。
丝帛记载,灵药发明之初,救活了许多士兵和百姓,但是,由于灵药制作复杂,且周期较长,每年只有 几枚丹药问世,许多急需救命的人等不得那么长的时间,他们不等服药者身体恢复便想获得血液救命。服药 者的血液虽然是救命的仙丹,自己却不能获得丝毫利益,况且一个人的血液到底有限,吸取了一定量的血液 之后便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以待体内血液补充充足才能再次献血。因此对越来越多的索取血液的人,他们只 有拒绝了。血液供不应求,人们终于失去理智,不顾始皇帝再三禁令,开始强行抢夺血液,导致许多服药者 死亡,而抢夺血液的人也很快被吸光了血而死。嬴政大为震怒,为了制止这种现象,当时坑杀了许多人—— 因为不能让抢夺血液的人流血,只能采取坑杀,坑杀规模最大的一次,就是赵国的40万人马,那40万人服用 的血液,全都是强行从秦国的服药者身上抢夺而去的,坑杀也不算冤枉了——历史上都将这次坑杀算到了长 平之战头上,谁知道竟然是发生在长平之战40年后的秦始皇时期,历史之被歪曲之甚,由此可见一斑。
有一段时间,秦朝的百姓可以从官方的药局获得这种血液,后来始皇帝终于发现,制药的速度永远赶不 上人生病受伤的速度,舍己为人的服药者越来越少,强行夺血的贪婪者越来越多,即使死亡也不能阻止他们 。始皇帝开始反思这种行为,不知道他作出了何种思考,这次思考的直接后果是,他制造了历史上最大的一 幕惨剧——焚书坑儒。当时几乎所有的书籍都记载着这种药的配方,而儒生、术士、巫医等人,均懂得如何 制药,虽然药物所需材料很难配齐,民间还是有一部分私药流传,导致形势更难控制。始皇帝为了不让这种 药继续流传下去,一怒之下,下令焚毁全国的书籍,关于这种药的一切记载,被付之一炬,只保留了部分与 这种药无关的书籍。
焚书坑儒以后,这种药逐渐稀少,加上刑律严苛,搜查严密,到了秦朝末年,秦朝已经再也找不到这种 药物。
始皇帝最后一次出巡时,在平原津一带一病不起。他身边有个宫女,或许是全国最后一个服用那种灵药 的人。这女子忠心耿耿,伴随在始皇帝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他需要时救他一命。始皇帝病来如山 倒,这女子十分焦急,不等宣诏便要入寝宫来救他,但是却被赵高拦住了。
赵高当时与胡亥勾结,异心早生,见始皇帝病重,早暗中布置好了窃国的计谋,当然不允许一个小小的 宫女来破坏。他们将这宫女强行绑走,并假意要从她身上夺取血液自己食用,宫女心生怨愤,血液中产生了 毒素,被他们取了一大碗血之后,便被杀死了。
赵高虽然有异心,但是始皇帝余威犹存,他不敢直接谋害皇帝,便假意献上这血液,说是这宫女自愿献 出的。始皇帝早知道这宫女对自己忠心,况且人在病中,顾不得仔细琢磨,便喝下了那碗血。
结局可以预料,那碗血的主人虽然一心想要救皇帝,血中的毒素却不认得人,始皇帝很快便被人吸光了 血液,尸体上的香气久久不散,李斯为防止尸体的香气散发出去,在车上放了一石鲍鱼,以掩盖这种香气, 对外却宣称是为了防止尸体腐烂气味难闻——毕竟皇帝这种死法很不体面,也是为尊者讳罢了。
始皇帝生前最悔恨的事情,便是错制灵药,救的人远不及害的人多。为了弥补过失,他修建巨大的陵墓 ,其规模之宏大、建造时间之长,直到今天都令人叹为观止。始皇帝原计划将所有死于那种药的人都放置在 地下寝宫里——因为死者的尸体栩栩如生,连药物的发明者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会在千百年后苏醒过来— —始皇帝心中抱这一线希望,不忍将他们随便葬于黄土,一心想与他们分享地下的陵墓。至于这个愿望是否 实现,丝帛上没有记载,而秦始皇陵现在依旧是一个重大的谜团,这个问题,也就没有答案了。
丝帛最后说明,记下这些文字的,是当时的一名史官,始皇帝临终前不久秘密召见他,撕下自己的衣襟 ,命令他记下这段历史——或许始皇帝也知道,历史应该还原本来面目。
而在这密封的瓷瓶中装的,就是始皇帝赐给那史官的灵药,要他将药与真相秘密流传下去,希望人类有 一天可以达到足够的文明,那时就是灵药再现之时。
听完这一段历史,我许久说不出话来,历史的真相和流传下来的记载之间,竟然有这么大的出入!没想 到我和江阔天在貂儿房间里发现的秦朝的东西,居然与事情的真相有如此密切的关系。
过了好一阵,我才说了一句:“人类现在还是不配拥有那种灵药。”
“你说得对,”貂儿沉默半晌道,“但是当时,我们没有考虑那么多……”
这段真相对庄梁他们的震撼过后,他们首先想到的,身边有两个重病之人,而药也恰好是两粒。貂儿与 宁儿都已时日无多,不管兽皮上记载的是真是假,总算是有了一线希望。她们依照丝帛上所说,两个女孩一 人服下一颗药,之后互相吸取血液,两人的病也就都好了。
病好之后,为了不让几千年之前在秦朝发生的悲剧重演,庄梁叮嘱 两个女孩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们血液的异状,并且烧毁了那片丝帛。
貂儿严格遵守父亲的嘱咐,从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秘密。作为医务人员,她和父亲不忍心看着病人死 去而袖手旁观,庄梁利用院长的身份,在进药的渠道上做了些手脚,在医院内每一支强心剂中都加入了少量 貂儿的血——几乎所有的病人临死前都会被注射强心剂抢救,用这个方法,启德医院两个月来再无一个病人 死亡。
但是宁儿就没那么幸运了,自从那天她服用了药物之后,就仿佛失踪了一般。宁儿是个孤儿,福利院找 了她几次,没有找到,也就作罢了。
如果不是遇到了梁波,貂儿也不会知道宁儿落到了梁纳言的手里。
宁儿是在从貂儿家离开后不久就落到了梁纳言手里,具体过程梁波始终不肯说,只知道,梁纳言发现宁 儿的血有这种功能之后,大喜过望,不但自己服用了她的血,也让梁波喝了她的血,并且在实验室用动物进 行了大量的实验,实验结果让他们感到害怕,动物的死亡和死亡原因令他们想到自己。抱着一丝侥幸,梁纳 言开始将这种血给他的患者服用,他希望看到患者服用之后平安无事,这样好让自己安心,尤其在三石村, 他更是给全村人都服用了这种药。
或许是由于他的患者大部分是老年人,老年人通常不爱运动,受伤的机会比较少,过了两个月,没有发 现任何异常。但是三石村的村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三石村发生的事情让梁纳言惶惶不可终日,不知是这种 心态的影响还是其他原因,梁纳言对宁儿的血液产生了依赖性,每隔几天便要喝一小瓶血,否则便会恐惧得 无法出门。
12月9日,沈浩无意中发现梁纳言竟然在吸食人血,这个发现让他感到震惊,立即准备报警。梁波为了 保护父亲,将血的秘密说出了一部——当然是有利的那部分,并且允诺送一些血给沈浩,只要他肯保守秘密 。沈浩不同意,情急之下,梁波刺伤了沈浩。
沈浩垂危入院时,医院里的强心剂恰好用完,为了救人,貂儿只得在他的输液液体中加入了一点血,果 然救好了他。但是沈浩却没有将真相告诉我们,估计是他在这个过程中有了别的想法,所以他后来还是喝了 宁儿的血,导致了自己的死亡。当时我也在场,倘若不是貂儿及时出现,只怕我也会吸上一肚子沈浩的血— —貂儿说她因为服食了那种药,血液已经发生改变,不会受那种香气诱惑。她虽然对沈浩的死有了怀疑,但 因为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情形,当时并没有想到这就是宁儿的血在起作用。
梁波在刺伤沈浩之后,匆忙地逃走了。至于梁纳言如何死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喝了那种血,随时 都可能会死。
梁波逃出来之后,无处可去,先到医院里看了看沈浩,又准备到公安局自首,到底没有勇气,尤其是在 知道父亲已经死去之后,更是害怕,索性回到了三石村。由于在父亲的实验室里见多了实验动物死后的尸体 ,他也开始怀疑这些尸体有一天会活过来变成僵尸。回到三石村,发现村民都喝了这种血之后,因为害怕死 者复活,他与李长善偷偷配合,抢了赵春山的拖拉机制造抢劫的假象,利用拖拉机将三石村的尸体偷偷运出 去火化了。这中间我插了进来,让他们感到很不安,有几次他想对我说出真相,却又总是因为害怕而终止了 。
回到南城后,梁波从宁儿口中无意中得知貂儿的存在,大喜过望,立即来找貂儿想寻求帮助,他将所有 的事情都告诉了貂儿,请求貂儿给一点血液给他,看能不能化解他身体里那种血液的毒——宁儿年纪太小, 对梁家父子又极为害怕,她的血液帮不了他——貂儿虽然知道自己的血液救不了他,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 还是给了他一点血。梁波喝了貂儿的血之后,大喜过望,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好了,他在火车站打电话给貂 儿,说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证实自己的血已经没有毒了,无论貂儿怎么阻止他也不听,当貂儿赶到火车站时 ,正好看到他被人们吸血的一幕。
“因为那种药的作用,所以我不会被那种血所诱惑,我没有吸血,”貂儿说着哭了起来,“那种情形太 可怕了,我又不能对任何人说,我……”她将头埋在我肩膀上抽泣着,“爸爸在几个星期前就去世了,他不 肯喝我的血,我只有一个人,你也不相信我……”
我感到万分歉疚,只有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一切都清楚了,谁能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呢?
我忽然想起关于天堂与地狱的那个故事:
在天堂和地狱里,人们过着同样的生活,用一种铁柄很长的勺子吃饭。天堂里的人吃得很饱很幸福,地 狱里的人却永远吃不到任何东西。
因为天堂里的人互相喂饭吃,而地狱里的人只顾自己,长长的勺子永远无法递到自己嘴边,只好饿肚子 。
有了那种灵药,我们本应该活在长生不死的天堂,但是因为人性的贪婪和自私,我们被打入了地狱。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问貂儿,“既然你喝了宁儿的血,所有的疾病都可以治好,为什么你手上的伤 现在还没有痊愈呢?”
“那种血虽然疗效神奇,但是只能维持一次,血的效果不会留在病人身体里,如果再受了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