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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的建筑物里。”
当罗勃行礼时,老太太用那双海鸥般锐利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屋顶需要重铺瓦砖。”她说。
话是不错,但却远非他预期的寒暄招呼。
不过,稍后他觉得安慰些,因为她对格兰特的招呼寒喧更偏离常理习惯。对于
苏格兰场的探长在这样一个春日午后出现在她客厅,她没有一丝惊讶或激动,她仅
以她干哑的声音说道:“你不应该坐在那张椅子上;你太重了。”
当她女儿继续向她介绍地方警探时,她只瞄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头转过去,明
显地不屑予以理会。而哈勒姆,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竟有着奇怪的不安。
格兰特询问地看着夏普小姐。
“我会告诉她,”她说。“母亲,这探长要我们见见等在门外车上的一个年轻
女孩儿。她从她在埃尔斯伯瑞的家里失踪了一个月,当她在一种受痛殴打的情况中
回到家后,说是被一些想要她当女仆的人强行留置;当她拒绝时,就被锁起来,挨
打并受饿。她还精细地描述了场地和人,而您和我恰好符合那些说词,还有我们的
房子。她说她被关在我们那个有圆窗的阁楼里。”
“好一个引人人胜的故事,”老太太说,缓缓地像帝王般坐在一张沙发上。“
我们用什么殴打她? ”
“就我所知是狗鞭。”
“我们有没有那种狗鞭? ”
“我想,我们是有那种牵狗用的绳索,必要的话,可以当鞭子用。但重点是,
这探长要我们见见那女孩儿,看她能不能确认我们究竟是不是留置过她的人。”
“你有任何异议吗,夏普太太? ”格兰特问道。
“相反,探长,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女孩儿。我向你担保,不是每一个午后,
我都像现在这样,休息前是愚钝的老妪,醒来后变成精力旺盛的怪兽。”
“那么,如果你不介意,我将带……”
哈勒姆做了个手势表示他可以去把女孩儿带进来,但格兰特摇摇头。显然他希
望看到女孩儿进到铁门后的反应。
当探长跨出客厅后,玛莉安… 夏普向母亲解释为何布莱尔在场。“真是难为他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末_ 『,她加了这句;而罗勃再一次感受到一双明亮
又冰冷又老迈的眼光射向他。就他看来,夏普老太太是有能力在一星期中的任何一
天,从早餐到午餐问殴打七个不同的人的。
“我同情你,布莱尔先生。”她说,语气中则不带有任何怜悯成分。
“为什么,夏普太太? ”
“我想牵涉到伯得莫尔医院的案件不是你熟悉的。”
“伯得莫尔医院! ”(Broadmoor,建于公元1863年,是英国专门收容精神失常
又具攻击的危险性病人的一个特殊医院。——译者注) “精神失常的危险犯。”
“事实上,我认为这类案件相当具有挑战性。”罗勃反击,拒绝她言语上的嘲
讽。
这表现引起了她借由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表示的一丝尊重。罗勃奇异
地发觉她似乎开始喜欢他了。然而即使真是这样,她也没有在言语中流露任何端倪。
她沙哑的声音辛辣地说:“是的,我想在米尔佛德镇发生的事件不仅不多,还又是
平淡无味的。我女儿只好追着在高尔夫球场滚着的一颗古塔波胶做的——”( 马来
亚热带树产的树胶,干燥后类似橡胶,当原料用。) “母亲,那早不是以古塔波胶
做的了。”她女儿插话。
“不过,就我而言,米尔佛德镇根本就不提供任何案件以资娱乐消遣。我只好
去做做除杀杂草的事,那是虐待狂的合法行为,相当于淹死跳蚤。你也淹死跳蚤吗,
布莱尔先生? ”
“不,我把它们掐死。我的一个妹妹倒是习惯把它们压死在肥皂块上。”
“肥皂? ”夏普老太太颇感兴趣似的问。
“我知道她将它们拍打到肥皂软的一面,然后使劲地按死。”
“多有趣。我还没听说过这种手法。我下回应该试试。”
另一头,他听到玛莉安对被冷落的警探表示友好。
“你球打得非常好呢,警探。”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些无关紧要、互不连贯的议论很快就会结束。就像你知道梦
快要做完了,随时会醒来回到真实世界。
现实跟着格兰特探长的回返而到来。格兰特先进来,使他能检视屋内所有人的
表情,然后他扶着门,引进一位女警和女孩儿。
玛莉安·夏普慢慢地站起来,似乎下决心面对现实,而她母亲则像是个观众般
地继续坐在椅子上,她背脊又挺又直,就像从小就习惯了似的,双手沉静地放在大
腿上。
即使她头发不整齐,也无法减损她是这里女主人的威严。
那女孩儿穿着学校制服和稚气的低跟黑色校鞋;看起来比布莱尔预料的年纪还
要小。她不高而且长得不漂亮。
可是,她有股引人注意的——怎么说呢——气质吧。眼睛是深蓝色,分得开开
的嵌在心型的脸庞上。头发鼠棕色,在额头呈现美好的弧度。两颊颧骨下,各有一
个浅浅的酒涡,像个雅致的娃娃般惹人怜爱。她下唇饱满,嘴形稍微嫌小,耳朵也
很小且太靠近头顶。
整体看来,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女孩儿,不是你会特别注意的那种;也不是会在
任何场合中成为女主角的那种。
罗勃猜想着她如果换上其他服饰会像什么。
女孩儿的眼光落在老妇人身上,然后转到玛莉安。那眼神既不讶异亦不得意,
却像没有多大兴趣般。
“是的,就是这些妇人。”她说。
“你确定吗? ”格兰特问。然后强调:“你知道,这是一项非常严重的控诉。”
“我当然确定。我怎能不确定? ”
“就是这两位妇人强迫留下你,拿走你的衣服,威胁你缝制被单,还鞭打你? ”
“是的,就是她们。”
“不可思议的说谎者。”夏普老太太说,语气像是在评论:好一张不可思议的
肖像。“你说,我们带你到厨房喝咖啡? ”玛莉安说。
“是的。”
“你能形容一下厨房吗? ”
“我没有太注意。不过厨房很大,地上铺石板,我想。
还有一串铃铛。“
“炉子是怎样的? ”
“我没有注意炉子,可是老妇人热咖啡的锅是青白色的搪瓷器,有深蓝色的边,
底部有很多刮痕。”
“我怀疑有哪一个英格兰家庭的厨房没有那样一个锅。”玛莉安说道。“我们
就有三个。”
“这女孩儿还是处女吗? ”夏普老太太问,像是用淡然语气跟别人做社交寒暄
似地问:这是香奈儿的吗? 在众人的惊愕中,罗勃注意到哈勒姆脸上愤慨的表情,
女孩儿瞬间面色潮红,以及他下意识中以为会有的从老太太女儿口中喊出的抗议:
“嗯,母亲! ”他怀疑那身为女儿的默不作声是因此表示同意,或仅是跟着夏普老
太太过久了,已经对任何突兀习以为常了。
格兰特以冷冷的责备非难语气说那与事实无关。
“你这么认为? ”老妇人说。“如果是我从家里失踪长达一个月,那会是我母
亲问的第一件事。撇下这不论,现在这女孩儿已确认我们了,你要怎么做? 逮捕我
们? ”
“不。还有很多事得做才能到那个阶段。我必须带肯恩小姐到厨房和阁楼做进
一步的确认。如果都确认无误,我会将经过报告给我的上级,由他开会决定该进行
什么步骤。”
“我懂了。一个非常叫人赞服的程序,探长。”她慢慢站起来。“那么,如果
你不介意,我要继续我被打断的午睡了。”
“可是,难道你不希望在现场看肯恩小姐察看——听她……”格兰特惊讶地说,
首次在他一贯的镇静中出现惊讶。
“嗯,亲爱的,不。”她轻皱着眉抚平身上的黑色长衣。“人们已经可以做到
分裂看不到的原子,”她暴躁地批评,“可是,至今谁也没能制造不会起摺痕的衣
料。我没有一丝丝的怀疑,”她继续说,“肯恩小姐会确认那间阁楼。事实上,如
果她不能,我倒会非常惊讶。”
她开始走向客厅的门,也是那女孩儿的方向;女孩儿的眼神第一次闪现了波动。
她脸上有着一线警觉。女警护卫地跨前一步。夏普老太太继续缓慢的步伐来到离女
孩儿一码远处,她们面对面了。她停了整整五秒钟,饶有兴致地检视女孩儿的脸。
“对于两个因殴打关系连在一起的人而言,我们彼此印象都不好,”她最后说。
“我希望这事件结束前,我能知道你多些,肯恩小姐。”她转向罗勃,行了个礼。
“再见,布莱尔先生。我希望你会继续发现我们富有挑战性。”然后,忽略其他所
有人,走出哈勒姆为她打开的门。
她离去后,客厅里的气氛明显的沉寂了,罗勃对她有着不情愿的敬佩,一种对
有无法无天性格的女主角那样的兴趣。
“你对让肯恩小姐看看屋子里的相关部分没有异议吧,夏普小姐? ”格兰特问。
“当然没有。不过在我们进行前,我想将当你在把肯恩小姐带进来之前我没说
完的话讲完。我很高兴肯恩小姐能在场听到。是这样的,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我以
前从未见过这女孩,我没有在任何地方载过她。我或我母亲从未带她进过这栋房子,
她也没有被留置在这儿过。我希望这一点被完全了.解。”
“非常了解,夏普小姐。那是说你完全反对这女孩儿的所有陈述。”
“从头反对到尾。现在,你想看厨房吗? ”
第三章
格兰特和女孩伴着罗勃及玛莉安·夏普察看房子,哈勒姆跟女警在客厅等着。
女孩儿确认了厨房,他们接着走向一楼楼梯的转角,这时罗勃说:“肯恩小姐
说第二道阶梯像是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但是,同样质地的地毯一直延续到这儿。”
“只到转角,”玛莉安说。“只到眼前。绕过转角铺的则是粗毛毡。维多利亚
式的经济省俭法。在现在这个年代,如果你穷,你会买便宜些的地毯从底下一直铺
到上面。可当时的风气认为旁人的意见想法很重要,所以这豪华的东西得铺到眼睛
从楼下可以看得到的地方。”
女孩儿对第三道楼梯的描述也正确。通向阁楼的短阶梯没有铺任何东西。
与整个案情最有关系的阁楼是一个低矮、方形像盒子似的房间,天花板则骤然
向三方倾斜,与外边石瓦屋顶配合。光线仅从开向前院的圆窗射进来。窗户不是一
片斜坡似的石板延伸到一道矮小的白色短墙。那窗户被木框隔成四部分,每一片都
有严重的裂痕。它似乎未曾被打开过。
阁楼没有任何家具。罗勃想着,不自然的空荡,也许是为了方便存放物品吧。
“这儿在我们刚来时是有东西的,”玛莉安说,像是在回答他一样,“但是当
我们发现大半时间我们得自己来清理打扫时,我们就丢弃了。”
格兰特询问地转向那女孩儿。
“角落有床的,”她说,指向远离窗户的角落。“床旁还有木制五斗柜。在门
后角落里有三个空的旅行箱——两个手提箱,一个平顶的大衣箱。还有一把椅子,
但在我试着用它打破窗户后,就被她拿走了。”她面无表情地提到玛莉安,好像她
不在现场似的。“那就是我试着要打破窗户的地方。”
对罗勃而言,那窗上裂痕好像是数星期以前就存在着了;可那儿的确有裂痕。
格兰特穿过房间到远处的角落弯身检查光秃的地板,但那并不需要这样到近处
查验。即使从罗勃现在站的位置,他也可以看到以前放床的地方有轮状痕迹。
“那儿曾有床的,”玛莉安说。“那是我们丢弃的家具中的一件。”
“你们怎么处理那张床的? ”
“让我想想。嗯! 我们把它给了在斯塔玻农庄牧场主人的妻子。她的大儿子长
大了,不能再和其他孩子挤一个房间,所以她在阁楼给他准备了个房间。我们从斯
塔玻农庄买我们的乳制品。你从那儿看不到农庄,但它就在附近不远处。”
“你将备用的衣箱放在哪儿呢,夏普小姐? 你有其他的贮藏室吗? ”
玛莉安首次出现了迟疑。“我们的确有一个大的方形平顶衣箱,我母亲用它存
放物品。当我们继承法兰柴思时,作为我母亲现在卧室的那个房间里有个颇具价值
的衣柜,我们后来把它卖了,而用那方形平顶衣箱代替,上面盖着一幅印花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