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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所有人都害我,你会吗?〃
祝映台定定地看他半晌,终于苦笑:〃你已经被我害得很惨了。〃
那种笑容看在梁杉柏的眼中,左胸腔中的那个部位不知不觉就缩紧、纠结在一起,看得他想要伸手将那个人揽在怀里。。。。。。梁杉柏想着伸出手去,手停在半空中。。。。。。
手。。。。。。不。。。。。。不够长。。。。。。平生第一次,梁杉柏恨自己的腿太长。
祝映台把梁杉柏绷直的腿放到地上,擦了擦手起身,回头正好看到梁杉柏把自己类似诈尸的姿势调整过来,便难得孩子气地笑起来,看得梁杉柏一愣一愣的。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祝映台问,〃我可能算错了一件事,就是这件事让我害了你,但是我会努力弥补这一切,你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梁杉柏的脸抽搐了几下,很想说,我不是娇滴滴的小女生还要你保护啊,而且怎么说也是我保护你比较适合吧,却因为心里那股暖烘烘的感觉太强大,不知不觉就咧开嘴笑起来。
这一笑,梁杉柏只觉自己的脑子比刚才更昏沉了,但他很清楚知道这次的昏沉是因为一种酥痒的或许可称之为幸福的感觉,而不是之前的混乱与疼痛造成。梁杉柏看到自己撑着椅子站起来,走到祝映台的身边。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是他直觉自己会做些什么。他伸出手,抚上祝映台的后脑。他看到对面那双黑色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迷惘与慌张,随后便坦然地安定下来。
〃映台。。。。。。〃梁杉柏轻唤,感觉指尖祝映台发丝的滋味。祝映台的发质并不很软,正是与他脾气相符的倔强,但却全部浸润着属于他的那股沁人的气味。梁杉柏只觉鼻尖暗香浮动,萦绕不去。是哪个科学家说的,人和人彼此相吸,正是因为气味相投?
祝映台轻轻吁了口气,闭上眼睛。梁杉柏托起他的后脑,还未来得及将唇压上去,一串振聋发聩的声响却拚了命地在寂静的屋中响起来。
〃当当当当当当当〃像发了疯一般,金色的座钟拼命地敲击出震天的声响,惊得屋内的两人彼此跳开一大步。
钟声整整响了十二下,直到那余音停下来,梁杉柏才想到拍胸口:〃这钟怎么突然这么大声?〃
回头看祝映台,却更吓了一跳。祝映台的脸色前所未见的铁青,似乎那钟声对他如同丧钟一般。
丧钟?!
梁杉柏忽而愣住,突然觉得这两个字不知为何如此让他觉得适合那座大钟敲响时给他的感觉。
〃假子时。。。。。。〃祝映台皱眉道,〃时间错了,难道。。。。。。〃
他的脸色飞快地变了几变,转身朝房外冲去,走出门槛,又回身将跟在他身后一瘸一拐要出门的梁杉柏推回屋,脸色沉肃道,〃我出去办点急事,很快就回来,这次你不但不能让人进,自己不能出,此外还需多加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梁杉柏莫名其妙地被祝映台推回来,一脸的茫然不解,却也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焦躁,仿佛祝映台这一去便是赴汤蹈火,难以回转。
祝映台只是摇头,在梁杉柏的面前,将两扇门牢牢地关上。
〃在我赶回来之前,如果真有什么事,叫阿喜婆的名字,或许她会帮你。〃隔着门扇传来祝映台的声音,〃虽然,我也不清楚她是否还会再帮你一次。。。。。。〃
第十八章
〃无论如何,除非我回来,你都绝对不能出来!〃祝映台摞下这最后的一句话,急匆匆地走远了。
梁杉柏在望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后,立刻试着推了推门扇。雕花的双开门在他眼前折叠成一个锐角,其后便再也动弹不了了。梁杉柏从缝隙里看出去,门环上插着一根孩臂粗的木棍。
〃该死!〃梁杉柏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为什么祝映台就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肚子里,一个人去面对,却什么都不告诉他?!
他拖着一瘸一拐的伤腿,满屋子乱转,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强行走出这间屋子,也不知道走出这间屋子后到底将面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如果出去了会不会反而坏了祝映台的事!
这个安静而没有生气的祝府,像昨天雷雨下四顾莽莽的平原,看来平静异常,却似乎处处潜藏暗流陷阱,一个不小心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梁杉柏一拳砸在书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杯用具〃嗵〃的一跳。
〃到底有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来回答他,只有仿佛亘古不变的雨声或轻缓或焦急地敲打着地面,除此之外,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
一点声音都没有?!
梁杉柏愣了愣,转头看向那里。
棕色外壳的座钟四平八稳地伫立在角落的位置,大概一米五的高度本该让它显眼,却不知为何让人有种不怎么实在的存在感,仿佛它并非这个世界的东西一般。
梁杉柏走到那钟的面前,低下头来看。
钟大约是比较古旧的西洋舶来品,是以钟盘完全为西化设计,乳白色的钟盘上头刻着罗马数字Ⅰ、Ⅱ、Ⅲ、Ⅳ等数字,两根看起来几乎差不多长短,只是头部花饰不同的分针和时针固着在表盘中心,此刻组成了一个大大的角度;钟的中下部是一块金色的圆形平台,之前看到的列队敲鼓的小人便是通过某个机关,在平台上活动,然而,这些小人却出人意料地全都穿着中式装扮,梁杉柏数了一下,一共是1、2、3、4、5、6。。。。。。十个小人;再往下看则是看来颇有分量的金色钟摆,锥形的摆锤纹丝不动地指向地面,就如同从天地洪荒初辟之时便已经存在在那里般,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轻易撼动它。
梁杉柏迟疑了一下,贴近钟面,将耳朵靠上去。。。。。。
安静。
听不到任何机械的滴答声甚至是齿轮啮合放开的声音,镂花的指针却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在钟盘上静静地移动着位置。。。。。。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大部分时间都注意不到这口硕大的钟的原因了。它是那么的安静,既听不到机械运动的声音,也绝少听到。。。。。。听到钟敲响的声音!
梁杉柏猛然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地冲到床边,找到他的手机。苍白的液晶屏幕一如昨日,短短的一行阿拉伯数字是它如今最后的功用。
北京时间:14∶14分。
梁杉柏看看座钟,再看看手机屏幕,脑子在飞速地运转。今天早上他和祝映台一起听到钟声的时候,手机显示的时间是7点40分,当时祝映台说了句〃早了〃,而当时座钟显示的时间是六点,所以他很自然地以为当时祝映台所说的〃早了〃是说座钟的时间慢过自然时间。但是如果照此推算,当自然时间到达14∶14分的时候,座钟应该停在12点34分的位置,这也与目前钟盘上指针的位置基本相符,换言之,再怎么算,不过是几分钟前指针绝不可能正正好好停留在12点的位置!
那么,为什么这座钟会在刚才错乱了节拍,敲响了不多不少的十二下?
不,不仅是钟锤敲错时间的问题!梁杉柏问自己,他来了〃祝府〃将近一天一夜,期间到底听到过几次大钟敲响的声音?
今天早上6点的时候,钟曾经响过一次,那时他才从梦中醒来,发现祝映台就睡在身边,而且没穿衣服。。。。。。
想到这里,梁杉柏的脸忍不住又红了起来,他赶紧摇了摇头,努力将那些绮思幻想都赶出脑海,继续集中精神思考。
当时的情景是,祝映台说,吃过早饭就送他离开祝府,而就在那时,钟响了。先是〃叽叽嘎嘎〃的机械摩擦声,然后是〃咚咚咚〃的鼓声和号声,再然后是八音盒般〃叮咚叮咚〃的音乐声,最后是敲击的声音。
梁杉柏闭上眼睛,沉浸在回忆的钟声中。
〃当当当当当当当。。。。。。〃
梁杉柏的手颤抖了,不是六下钟声,是。。。。。。十二下!
因为早晨钟锤敲击的声音远没有刚才那么响,而当时又心神不定,所以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那时座钟敲响的并非六下,而是十二下。
如果再把记忆往前倒一点呢?
当第一天傍晚,他来到祝府的时候,座钟也曾响过一次。当时是几点?
自己从家里出来是刚刚吃过午饭,大约一点左右,等车加上去车站的时间花费不超过十五分钟,那么自己最晚应该是在一点十五分乘上了汽车。去往祝家庄的车程按照售票员所说是半小时,所以他才会那么有自信,花不了多久就可以打一个来回。之后呢?下车,寻找祝家庄,整整用去了三个多小时,随后,他被祝映台接进家里,走了大概十几二十分钟来到现在的客房,那么当时的时间应该在5点多一些,而当时照理应该只可能指在三点二十几分的座钟却仍然不合常理地响了,而当时,它响了几下?
回忆渐渐变得清晰,却也让梁杉柏狠狠倒抽一口冷气,十二点,依然是十二点!
6点的指向,12下钟声;12点的指向,依然是12下钟声;哪怕是3点20的指向,依然是12下钟声!
是这座钟坏了,抑或,这就是一座只在某个诡异时刻敲响十二下钟声的座钟?
梁杉柏沉默地望向那口巨大的古钟,它就安静地伫立在那里,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肉食动物,等待着出击的机会,至于其余时分,却严守缄默不语的准则。。。。。。只是,每当它敲响十二下钟声的时候,祝映台却都似乎如临大敌!
梁杉柏突然感到背部一阵刺痛,有谁,在他背后偷偷地窥探!
第十九章
是谁,在背后窥视自己?
梁杉柏只觉得额头背上冷汗涔涔。明明是只要转个身就能弄明白的事情,他却根本无法去做到。
注视着自己的那种眼神,绝非是单纯的怨毒,却似反有深深的悲哀蕴藏其中,如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窒得他既无法呼吸,也丝毫动弹不得。
是绝望!
如此的,绝望!
为何会那么悲伤,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再值得期待留恋,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再有丁点鲜活颜色。。。。。。
【为什么,不死了算了?】
没有什么人是可以信任,没有什么是不会背叛,就算曾经多么亲密,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空!
温热的液体从空中坠落,发出〃啪〃的轻微声响打在手背上,流成一条浅淡痕迹。梁杉柏惊讶地看自己濡湿手背,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哭了。
可是,为什么要哭?
可是,为什么,泪水止不住?!
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滚落,打湿了衣领,打湿了手背,怎么忍,也忍不住。
【何不】,【死了】,【算了】!
梁杉柏走到书桌边,找到最末一个抽屉,抽开来,翻出一把剪子。刻着〃张小泉〃字样的黑色剪身,在灯光下闪烁着经年冷冽光芒,久久不散。
只要一瞬,从此再没有痛苦,也再感觉不到痛苦,只要一瞬。。。。。。
梁杉柏举起剪子,狠狠地,扎下去。霎时,血花四溅!
疼痛,自手臂直直传入脑海,迷失的神志却随着流失的血液回来不少。梁杉柏喘着粗气,忍痛用单手撕下早被祝映台扯坏的裤腿中的其中一条缠上手臂伤口。血水自深深裂口如泉涌出,瞬间便将几层布条湿透,梁杉柏不得不撕下另一条裤腿,在伤口上部的血管处狠狠地缠了几圈,这才勉勉强强将血液的流速减缓。
直到在伤口再度缠上几圈布条,看到血液的渗透不再那么汹涌之后,梁杉柏终于才有余暇长长吁出一口气,看向门口。
门口自然早已没有窥探他的眼睛,连同那种压迫的感觉也消失了踪迹,隐匿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
梁杉柏叹息。只差一点点!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因为腿部的伤口疼痛使得他尚有一线理智存在,那么现在,他应该是已经倒在满地血泊之中,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虽然他连那死亡从何而来都不清楚。
梁杉柏闭上眼睛,空气中尚有淡淡悲伤痕迹遗留,像一抹四处飘荡的幽魂,似有若无地苍白。
那种压迫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是催眠术?是超能力?抑或是。。。。。。鬼魅?!
梁杉柏吞了口口水,难道祝府真是一座鬼宅?那么祝映台呢,你到底是人,是鬼?!
〃哥哥。〃
梁杉柏睁开眼睛,门外一个小孩,扒着门缝,向里看。
梁杉柏苦笑,不知为何,经了这么一闹,他忽而反倒像什么都不怕了。起身,走到门前,轻轻一推,雕花门扇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便顺顺利利地滑开了。梁杉柏皱眉,看到一旁的走廊上,一截断了的粗木棍。那样粗的横截面,断得整整齐齐,仿佛被什么利器切断。
梁杉柏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小男孩。那孩子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