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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救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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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被处死,却不知道是谁干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机会走出这个屋子。也许,”女子顿了顿,眼睛盯着他,目光中好像别有深意,“并不是那对夫妻干的。”
  “你说你从没有走出过这屋子,可你却知道客厅的笼子里关着一只猴,而且还要送信给它!”甲壳内心充满愤怒,但却不得不尽量压抑着声音,“我还想知道,你和那对夫妻到底什么关系?”
  女子紧闭着嘴,眼神幽幽而动,过了好半天才终于开口:“我只能告诉你,我是这房子里老主人的女儿。其余的,不能再说了。”
  “这么说,你是那男人的……妹妹?”甲壳一惊。
  “这些不该是你知道的。”女子打断他的话,“我们当初的约定只是‘你帮我送信,我告诉你藏货地点’,不是吗?”
  甲壳仔细打量着女子的表情,看得出她是不打算再说什么了,于是再一次无奈地拿起那封信往外走。在走廊里,他悄悄拆开那封信,借着电子表上指示灯微弱的光,发现整封信上不过只写了一行字而已——“你说过会来救我的,你怎么还不来?”
  这就是那女子要对猴说的话?甲壳看着这行字,头皮开始发麻。
  与此同时,老八也终于在那株栀子树下挖到了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血肉模糊,全身尽碎。
  那尸体身上穿着陈风的衣服、陈风的鞋。

  而这个时候,在别院的另一间屋子里,那对夫妻还没有睡。
  妻子说:“我最近老做同一个梦。”
  “又是梦见小妹?”丈夫问。
  妻子点点头:“当年那么对她,真是不应该啊。”
  丈夫叹了口气:“算了,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别提了。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吧,一点点小事就自己想不开。”
  “当时我真的没有想到,她性子那么强。可是爸死得早,又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管住她,我也是怕她跟那个小流氓学坏,实在没办法了才把她给锁了起来。”
  丈夫叹了口气,这一次叹得更重更长:“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本以为关她一阵子可以让她好好反省,哪知道她那么倔强,竟然用死来对抗。唉!想起她死时的那副表情……这一辈子我都忘不掉,太让人心酸了!”
  丈夫翻了个身,背对着妻子,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泪:“算了算了,过去的事,不要提了。”
  “你真的认为这件事过去了吗?”妻子在黑暗中看着丈夫的背影,呆呆地问道,“自从小妹死了以后,你和我就一直形同陌路,几年了,我们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超过百句。这样的生活我实在快要受不了了!我问你,你心里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难道一个活在你面前的人,怎么都不如一个死了人的重要吗?”
  丈夫紧闭着眼,痛苦地忍耐,不说一句话。
  妻子一直在等待回答,但是她很快明白这一次又要失望,于是她下定决心要把那句隐藏已久的话说出来:“我不想再忍耐了。”
  “那你想怎么样?”
  “既然怎么都无法回到过去了,那我们就分开吧。”
  丈夫还是没有说话。他也在忍耐,忍耐着妻子的啜泣带给他的心痛。
  7
  甲壳已经下定决心要给大师兄报仇。
  他断定,凶手一定是那夫妻俩,所以他决定一弄到那批货,就一把火烧了那别院。
  他抬头看了看表,又到子夜了。今天再送最后一次信,他就可以知道那批货藏在什么地方了。
  他看了看老八,老八已经睡着了。于是他又进入那个别院,又进入那个房间。
  “今天是最后一封信了。”女子依旧递给他一个相同颜色的信封。
  甲壳现在已经对这封信的内容毫无兴趣,迫不及待地问:“那批货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女子倒是很痛快:“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你先把信送给猴,然后在笼子的西北角处从墙根往上数起第五个掌宽的地方,摸到一个纽扣大小的凸起,你使劲敲它三下,墙壁上就会出现一个圆形小洞,你钻进去后直走,在第三个拐角处往上走,然后用刀子刺入上边拦着的木板使劲划开,钻上去,就可以看见你要的东西。”
  “你带刀子了吗?”女子又问。
  “带了。”甲壳亮了亮那把匕首,转身就走了。
  很快他就按照女子的指示找到了那个机关,然后顺着里面的秘道一直走,可是当他划开木板钻上去的时候,却发现这里面又是一个宽敞的房间。莫非宝贝就藏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甲壳心里一阵亢奋,立刻拧亮手电,满屋子搜寻起来。
  “谁?是谁?”突然有一个女人惊慌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紧接着他就听到有人下地穿鞋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是一个卧室,那夫妻俩就睡在这里。
  他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女人拎了个东西就冲了过来,他一躲,情急之下拔下腰间的刀子捅了过去,只一下,那女人就不动了。刀还没等拔出来,那男人也呼喊着扑了过来,甲壳发了狠,把心一横,硬生生地把刀从那女人还没有来得及倒下的身体里拔出来,回身对准那男人的心口又是狠狠一下……只短短的一会儿,两条人命就这样在他手底下结束了。
  杀了人之后甲壳坐在地上嗬嗬喘着气,心想着还以为这夫妻俩是什么样的狠角色呢,还不是两下就玩完?他心里倒是一点儿都不害怕,他又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是他现在就是觉得这件事有点儿不对劲,越想越觉得那女子像是有意把他引到这里来的,而且还提醒他别忘了带刀,越想越觉得这像一出借刀杀人的陷阱。
  不过,也许那批货真的就藏在这屋里呢?一想到这点,甲壳立刻又精神了起来,开始翻箱倒柜。只是,他没有发现,屋子里又多出了一条站立着的人影。
  “妈的!到底在哪儿呢?”找了半天仍然毫无头绪,甲壳正打算原路返回再去找那女子问清楚,哪知刚一转身,一把刀就“噗”地插入了他心脏。
  “对不住,兄弟。”是老八的声音,“这么一大笔买卖,换了谁都会眼红。如果不是你们自动送上门来找我,我也动不了这歹心。哼,做贼做了这么多年,怎么忘了忌讳?咱们这号人,哪有什么言而有信的正人君子!”
  老八还在冷笑,而甲壳的身体已经在渐渐发硬,他这回算是真正知道“死”是个什么滋味了。
  老八杀了甲壳以后,径直来到客厅的铁笼子边上。
  “我已经替你完成了计划,杀了那个陈风做替罪羊,用他来引得甲壳杀了那对男女,事情都已经完成。你现在该如约把我的那份分给我了吧?”他问。
  猴点点头,伸出爪子指了指桌上一个巨大的包裹。老八一看喜出望外,刚冲过去把包裹打开,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捂着眼睛不住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咝咝……咝咝……一条长着尖脑袋的毒蛇正迅速而悄悄地从他身旁游走,而他挣扎了几下之后,很快就没有力气动弹,身体马上也会变黑、变臭。
  猴似乎早就熟知这一幕,甚至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它又从笼子的角落里扯过那个里面灌满了沙的布娃娃,一下一下狠狠摔打在地上,空旷沉寂的屋子里立时就传来了“扑通……扑通……扑通……”的声音,带着罪恶的节奏。
  猴永远都憎恨这个布娃娃。在它眼里,这个满脸带着坏笑留着帅气短发的布娃娃根本就是那个坏小子,他骗了小妹,哄小妹拿出家里的收藏跟他私奔,玩弄她的感情又甩了她,一句解释也没有。如果不是因为他,小妹也不会被关起来,也不会死。它恨死了他。
  猴发泄完了之后就打开笼子的门走了出来——其实这个笼子早就关不住它了,它早就可以进出自如,只是那夫妻俩没有察觉而已。
  然后他径直走到那间屋子,从门后取下那张特制的头套——那是照着小妹死后的样子做的,脸上刷了很多的石灰粉,因为它看到小妹最后一面的时候,她的脸就是白成这个样子的,那时候她已经死了。它没事的时候总爱钻到这个头套里,日子久了,它的脸也变成了那个样子,一半是哭、一半是笑。也许它更应该承认,它实在太想念小妹了。
  它记得小妹被锁在屋子里的时候,它总是偷偷地去看她,每一次小妹都隔着窗户无助地点着它的脑袋说:“你要是能变成人就好了,就能救我出去了。”可是后来女主人很快就发现猴总是来看小妹,她也许觉出了异样,怕它会把小妹放走,于是把它也给锁了起来。
  它一边回忆着一边已经穿好了衣服,然后拿起纸和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你说过会来救我的,你怎么还不来?”
  然后它把信装进信封,坐在窗口,又和以前一样,等待着下一个人的到来,然后再帮“她”把这封信送出去,送给笼子里的“它”。这是它欺骗自己的唯一方式,这样它就会觉得小妹还活着。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我一定会信守诺言。
  它一直幻想着,小妹还生活在这间屋子里,它也同样在等待着。
  现在,它终于有机会变成小妹了。

  这个故事是我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听到的,那时候我正在这个叫坊镇的地方去看望一个朋友。那天,我和朋友坐在外面的大排档吃宵夜,夜寒露重,一个老乞丐向我们讨吃的,出于可怜,我分给了他一些烤鸡腿和半瓶白酒。
  老乞丐喝了酒,满足地打着酒嗝,醉眼微醺,哇啦哇啦地撒起了酒疯,非要给我们讲一个据说是让人能流干眼泪的故事。我和朋友都怕了这个疯老头儿,只好让他坐下来讲。于是,就有了上面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尾。
  但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道:“猴子怎么会写字?又怎么会说话呢?”
  “因为那猴子也早已不是猴子。”老人嘿嘿地笑着,上半身整个趴在桌子上,真是醉得可以了,“那个猴子,也不过是披着猴子皮而已,猴子里面的人,是另外一个小男孩儿。”
  “什么?”我和朋友都半信半疑,无法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互相看了一眼,都无奈地摇摇头,一致认为这个老头儿一定是喝醉了胡编乱造的。一个酒鬼的话,怎么能随便相信?
  朋友起身付了账,正准备离去,只听到那个老头儿突然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阵呜咽的哭声,然后断断续续地说:“那个小男孩儿从小就喜欢她,但他家里实在太穷了,没有人看得起他,他也没有任何勇气向小妹表白。直到有一天,他知道小妹自杀了,悲痛欲绝,伤心至极之下,就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溜进了她的家,杀死了那只猴子,自己穿上猴子的皮,这样,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小妹留在那屋子里的东西,甚至有时候能感觉到小妹正站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打量着他。”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朋友还是不信。
  老人又嘿嘿嘿地笑了,抬起头来,看着我们,指着自己的脸:“因为,我就是那个穷小子。我用我年少时的两个错误决定,完成了自己一生的悲剧。这两个错误的决定,一次是不敢表白,一次是决心复仇。”
  我和朋友这才发现,老人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居然是两种表情:一半是哭,一半是笑。笑的那半很凄怆,哭的那半更怪异。读客作家推荐



初九  一定要救我

  1
  湘西古镇。一九一一年。
  这小镇上的人,不管是世代居住于此的,还是偶然借宿路过的,都知道陈家老宅是这小镇上最大的忌讳,平日莫说议论个一句半句了,就是远远往那里瞧上一眼也不敢,甚至没有人敢从老宅门前经过。人们都说那老宅里闹鬼闹得凶,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那双眼睛总在门缝里监视着你……
  事情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那一晚,风雨交加雷电夜,地面上的洼地积起了小水塘,小镇上的人们都早早地关门闭窗,蒙头大睡了,只有陈家老宅里依稀还有灯光透出。陈家老太爷已经瘫痪多年,一到阴天下雨,浑身就痛痒难当,所以儿子媳妇们正在给他捏手捶背,要一直等到他睡去了大家方可各自回屋。
  这时,一道刺眼的闪电突然啪地一下划过屋顶,映得窗户上一片雪白,原本恹恹欲睡的老太爷似乎受到了刺激,一直眯缝着的小眼睛突然一下睁得老大老大,竟然忽地一下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哆哆嗦嗦抬起一只手指着对面的窗子,嘴里嗬嗬喘着气,浑身直抖:“他……他……”
  老太爷反常的神情和举动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大家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老太爷,您怎么了?”“老太爷,您看到什么了?”
  老爷子仍然指着窗户,连眼白都瞪出来了,仍然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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