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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妄言笑道:〃我自己都不担心;你担什么心?如果没猜错;他们几个;是来跟我道谢的。〃
韦长歌惊讶道:〃道谢?〃
〃见了六丑;你自然就知道了。〃
韦长歌将信将疑;跟苏妄言一起到了偏厅。五个形容怪异的人已经分别坐在了厅里两侧的椅子上;为首的老人怀里抱了把胡琴;正是江东六丑的老大哑琴叟。听见脚步声;几人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身穿灰衣;看来年纪最小的少年往前急奔两步;跪倒在苏妄言面前;神情激动;眼眶微红;眼看着就掉下泪来。
其余几人也纷纷长揖到地;口中道:〃江东六丑在此谢过苏大公子!〃
苏妄言忙还礼道:〃些微小事;几位又何必客气。〃
其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道:〃对大公子来说是小事;六丑却是感激不尽!我们在洛阳苏家没能找到大公子;所以大哥带了我们几个到天下堡来碰碰运气。还好;总算可以当面谢过苏公子的大恩了!〃
其余几人都点头称是。
苏妄言认得这人是铁脚棠;当下微微笑道:〃棠先生客气了。几位请坐下说话吧!〃
众人各自落座;口中犹不停道谢。
韦长歌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妄言还没开口;铁脚棠已经抢着答道:〃原来韦堡主还不知道——去年冬末;老三跟六弟一起出门;没想到;老三在路上竟无缘无故暴病身亡了!六弟年纪还小;又是〃他看了一眼那灰衣少年;惋惜道;〃六弟不能说话;也听不见别人在说些什么。老三一走;他一个人没了主意;又伤心;又害怕;却说不出来。客栈里那帮浑蛋;居然还把六弟当成杀人凶手报了官!唉;好在遇到大公子;大公子打发了官差;又帮老三入土为安;接着;还着人送六弟回来。唉;若非大公子相助;三弟怕是难以入土为安了〃说着又激动起来;大声道;〃大公子的大恩;让我们几兄弟怎么报答才好!〃
韦长歌转头看了苏妄言一眼;喃喃道:〃原来是这样。〃——他心里一松;连语气也跟着愉悦起来。
苏妄言微微一笑。
铁脚棠几人纷纷说了些感谢的话;接着;便是片刻寂静。韦长歌屈指在桌上轻轻一敲;苏妄言会意;嘴角扬起轻笑;不动声色地看向那几人;便见哑琴叟暗暗给铁脚棠递了个眼色。铁脚棠干咳了一声;面有为难之色。他看看哑琴叟;又看看其他几个兄弟;终于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深吸了口气道:〃其实六丑这次来天下堡;还有一件事;想求韦堡主帮忙。〃
大约是怕韦长歌和苏妄言不肯答应;他不待二人回答;急急道:〃我三弟花和尚死在客栈里;当时;就只有六弟一个人跟在他身边;六弟年轻阅历浅;当时没法子查明死因;但他回来把事情告诉了我们。我们几兄弟都觉得;老三说是暴病而亡;其实必有隐情!可惜我们几个势单力孤;查了大半年;却连三弟的死因都查不出来——不过;老三的死;的确很蹊跷!〃回头看了看几个兄弟;道;〃天下堡声威赫赫;武林中人莫不仰视;我们兄弟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求天下堡帮忙。〃
哑琴叟发出嗬嗬之声;向韦、苏二人做了几个手势。
铁脚棠解释道:〃大哥说;韦堡主天纵英才;苏公子博闻广识;都是一时俊彦、人中龙凤;多少江湖中人都以二位马首是瞻;要是韦堡主和苏公子肯帮忙;那可比六丑再查十年都有用!〃
韦长歌含笑听着;瞥向身旁;苏妄言也是微笑。
待移开视线;却暗暗叹了口气。
江湖中人人都说江东六丑是出了名的乖张怪僻;死也不肯低头;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么会说话的时候。但;其实他们几人也只是因为天生有所缺陷;不愿意被人看不起;这才时时 处处都非要比别人傲气些;终于落了个乖张的名声。想来六丑一生中大约还从未跟谁说过这些阿谀逢迎的话;如今为了替花和尚报仇;却这般委曲求全;便只是为了一个情字。
韦长歌想到这里;再看看他们几人;便隐隐有些难过。
哑琴叟又做了几个手势。
铁脚棠看了看;接着道:〃要是二位不肯帮忙;六丑也只好死心我们六兄弟情谊深重;如今老三死得不明不白;我们五个人既然报不了仇;那也不能独活;干脆就在此自刎;一起下去给三弟请罪!〃
韦长歌和苏妄言都是一惊;相视苦笑;心想:江东六丑乖僻之名果然并非浪得。
哑琴叟、铁脚棠几人只是定定望着他们两人;目光中满是哀切恳求之意。
苏妄言叹了口气;和韦长歌交换了一眼;缓缓道:〃好。〃
六丑顿时都欢呼起来;哑琴叟和老六无是非虽然不能说话;但也都喜笑颜开。
苏妄言道:〃我和韦堡主只能尽量试一试;要是不行〃
铁脚棠忙接道:〃这个自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许多线索都找不到了;我们兄弟也知道;如今每过一天;希望就渺茫了一分;想查出真相又谈何容易?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三弟罢了!〃
无是非脸上表情十分欣喜;他踏上一步;飞快地做了几个动作。
铁脚棠正要开口解释;苏妄言已经向无是非道:〃那时候你已经跟我说过一次了;你忘了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们查探!〃
无是非笑得更加开心;深深一揖;眼泪又流了下来。
众人都是一脸惊愕。
韦长歌问道:〃怎么回事?〃
铁脚棠也惊问:〃大公子看得懂六弟的意思?〃
苏妄言点点头;转身向韦长歌道:〃他虽然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但他却可以只看人嘴唇的动作;就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他刚刚说;要把那天发生的事再说一遍给我听;那时候在客栈里我已经听他说过一遍;所以让他不必说了。〃
韦长歌微微一笑。
他往高高的椅背上一靠;身体微向右倾;右手立在扶手上支着下颌;想了想;问道:〃这件事我也听人说起过。听说花三爷的尸首上;没有任何伤痕;面色也很平静;并无异常;不像是被人杀害的。〃
苏妄言颔首道:〃不错;那天我曾亲自验过尸首;没有外伤;也不像中毒身亡。他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平静;就像是在睡梦中一样;看来走得倒很安详。〃
韦长歌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为什么坚持认为花三爷是被人所害?〃
六丑你看我我看你;末了还是铁脚棠道:〃就是没有伤口;这才奇怪——老三既没受伤也没中毒;他一向身子健壮;铁打般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去就去了呢?〃
夜明生也尖着嗓子大声道:〃不错;三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
铁脚棠道:〃据六弟说;那两天;老三一直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因为这样;六弟才提议在客栈里多待一天再上路。没想到;就是那天晚上;就出了事早上六弟起床去叫他上路的时候;发现老三躺在地板上;身体已经完全冷了——按理说;夜里睡觉的时候都会把门闩起来;但六弟进去的时候;老三房间的门却留了一条缝;没有关严;这说明一定有什么人进去过。〃
苏妄言接口道:〃可当时当地的捕快和衙役就已经问过客栈里其他客人;都说是没看见有人去找过三爷。〃
铁脚棠道:〃他们没看见;并不代表就真的没人去过。也许那人是等夜里大家都熄了灯之后才去的呢?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的猜测就更没错了!若不是心怀不轨;为什么不在白天堂堂正正到访;非要等人都睡下了才去找老三?〃
无是非连连点头;冲着苏妄言又做了几个手势。
苏妄言转头向韦长歌道:〃他说;那天晚上他三哥一定睡得很晚;早上他发现尸体的时候;油灯里的油已经燃光了。〃
铁脚棠道:〃我们想;会不会是三弟已经就寝;因为有客人;就又点亮了灯。来人不知 用什么法子害死了三弟;他匆匆离开之际却忘了吹灭灯火;所以那盏油灯就一直燃到灯油燃光。〃
韦长歌道:〃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肯定有人去过花三爷的房间〃
铁脚棠点头道:〃不错;光是这样还不能下断言。刚刚我们说的这些;大公子大概都已经听六弟说过了;但;有一件事;大公子却还不知道。后来;我们几人一起去了那家客栈;把老板和伙计都找来盘问过了。其中有一个伙计说他曾听三弟说了一句很是奇怪的话。——这伙计那几天正好拉肚子;因此那天夜里起来了好几次。二更时分;他路过三弟房间;三弟的房里还亮着灯;隐约像是有说话的声音。那伙计觉得奇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只有三弟一个人的影子映在窗纸上。他还道三弟是在自言自语;正要走开;这时候;听见三弟说了一句话——三弟说:‘原来真是你们!她呢?她呢?她在哪里?’那伙计急着去茅房;就没再听下去。出事后;他怕担干系;没敢告诉捕快。我们也是用了好些法子;才逼他说了实话。——那天晚上;一定有人找过老三!〃
〃‘原来真是你们!她在哪里?’〃苏妄言道;〃听这语气;花三爷像是认识来人的;而且还在追问一个什么人的下落可那伙计又说只看到他一个人的影子;难道真是在自言自语吗?〃
韦长歌沉吟许久;摇了摇头。
苏妄言想了想;向无是非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那;你说花三爷表现得古怪;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无是非咬着嘴唇;思考了半天;有些迟疑地抬头看着他。
苏妄言一面认真看着他的动作;一面向身旁的韦长歌慢慢地道:〃他说路上下了一场雨他和花三爷到村子里一户人家屋檐下避雨那时候;他三哥还和他有说有笑的好像就是从那时起;花三爷就不怎么说话了;然后就开始变得魂不守舍。〃
无是非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神色。
〃三哥说;他当时一见那女子;三魂六魄就像是被雷劈开了一半似的;倒真的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一缕阳光从门缝里漏进来;像一层薄金铺在地上;似乎这一缕阳光;便是三十年前山头的那一抹夕照。 无是非神色古怪;看了看哑琴叟、夜明生几人;却不再往下说了。
铁脚棠忙笑笑;向韦、苏二人解释道:〃六弟说老三死的那天晚上;曾经跟他说过第二天想回那个村子看看。六弟老觉得那村子有些古怪;但我们去过那村子;并无异常。想来是六弟弄错了老三的意思。〃
韦长歌似有所悟地望向无是非。无是非紧抿着嘴唇;攥着拳头;一脸的不服气;倔强地回望过来。
韦长歌对他笑了笑;温言道:〃你三哥当真跟你说过想再回那村子去?〃
无是非恼怒之意更甚;也不回答;把头一侧。
韦长歌哭笑不得;便听苏妄言在旁笑道:〃他既然这么说;那花三爷想必真的是有过这个打算的。〃
六丑几人默不作声。
还是铁脚棠诺诺道:〃我们也不是不相信六弟的话;不过我们去了那村子;确实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个寻常村落!〃
无是非激动地转向他;手飞快地比画着。
铁脚棠无奈地道:〃就算老三真的说过想回那村子去一趟又怎么样?六弟;你不是也亲自去看过了吗?〃
夜明生也道:〃可不是吗?也许三哥是落了东西在那儿;想去取回来。〃
无是非气鼓鼓地嘟着嘴;依然不停地争辩。几人来往不休;像是全然忘记了他们是在天下堡做客;可见平日里就这个问题不知已经吵了多少架了。韦长歌和苏妄言相视一笑;都是无可奈何。
却听铁脚棠突然大声道:〃搬走了又怎么样?寡妇改嫁;天经地义!她汉子死了;那她爱嫁谁就嫁谁!又碍着你什么了?〃
夜明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六弟;你忘了?二嫂不就是守寡之后才改嫁二哥的吗?你就别说这个惹二哥生气了。〃
韦、苏二人正不知道铁脚棠为何突然发起火来;这才恍然大悟。
无是非被铁脚棠一吼;不再〃说话〃;委委屈屈地坐下了。铁脚棠却还余怒未息;瞪着他不断喘气。只听嘭的一声;哑琴叟把怀里的胡琴往桌上重重一放;脸色铁青;目光慢慢地从几个兄弟脸上扫过;压抑着怒气做了几个手势。几个人都默默低了头;羞惭不已。
韦长歌看向苏妄言。
苏妄言低声道:〃哑琴叟说;花三爷尸骨未寒;大仇未报;他们自己兄弟就在这里吵吵闹闹;问他们怎么对得起花三爷。〃又向六丑道;〃各位不必争了;不管那村子有没有古怪的地方;花三爷的事;我和韦长歌一定会尽力去办;各位不必担心。〃
哑琴叟含泪一揖;铁脚棠、老莱子几人也都肃然起身;齐齐下拜。
铁脚棠道:〃我们兄弟在此谢过韦堡主和苏公子了。唉;只盼三弟在天之灵能早日瞑目!〃
韦长歌微微一笑:〃老堡主在世的时候;几位就已经是天下堡的常客;又何必跟长歌客气?〃
几人欢欢喜喜地站了起来。
既说到往事;不知是谁起了头;众人渐渐地就说起一些陈年旧事;从当日老堡主的飒爽风采;到七月七寿宴的由来;慢慢就说到几兄弟如何相识;如何结义。说到高兴的地方;六丑有的扯着嗓子大声说话;有的指手画脚不亦乐乎;个个浑然忘我;热闹至极。
韦长歌听得不耐烦;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回头看看;却见苏妄言嘴角含笑;正听得入神。
韦长歌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又直起身子;继续听六丑抚今追昔。
夜明生兴致勃勃地道:〃后来你就用了铁脚棠这个名字;大哥叫哑琴叟;六弟不听是非也不说是非;是为无是非;而我呢;我是个瞎子;哈哈;可瞎子在夜里可比正常人看得清楚多了;我不叫夜明生;要叫什么?〃
韦长歌听得无趣;随口笑问:〃那花三爷为什么叫了那么个名字?〃
屋子里顿时寂静下来。
六丑的嘴都紧紧闭上了;不光如此;像是连动